不用问,能直接进来这屋子的也只有张老大一个人,谁叫这房子都是他打理的呢!曼青回过头去看他,只见他一脸风尘仆仆,一副着急赶路的样子。
“就知道你跑到这里来了!怎么样,这桌子和椅子还喜欢么?”张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拿起袖子使劲给自己扇了扇风,“有水喝没?明天我去弄套茶具来!”
曼青赶紧站起来,让他坐下,周边看了看,还真的没准备水,好在屋里有一把半旧的蒲扇——估计是工人收拾屋子的时候留下的,就去拿过来,给他扇风。“你走那么急做什么?你看热的!”
张野怕热,他本来就跟熊似的高大,脸上胡子也浓密,到了夏天就遭罪了,身上的衣裳经常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三天不刮胡子就没法吃饭……
嫌曼青力气小,张野拿过蒲扇,呼哧呼哧地给自己扇了一阵子,“这天气真他妈的热!——你啥时候搬过来啊?”
曼青不想他转换话题这么快,有点愣,然后奇怪地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我不搬家。我家里还还有那么多鸡鸭,地里还种了那么多菜——”
“你不搬过来,我晚上吃什么?”张野无奈地瞪她,“我已经连续吃了四五天的粥了!”
现在河边也搬来了好些人家。有一家一家老小都搬过来了,张野跟他们关系好,干脆给点钱,每天晚上去蹭饭。不想这附近的村民之前都日子过得紧巴,晚上都是喝粥的,于是,可怜的张老大……
说到这个曼青就忍不住地低头猛笑:让这只最爱吃肉的熊天天喝粥,哈哈哈——
“你还笑!”张野一个蒲扇就敲在曼青的头上,看似重,但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头上,“照顾我本来就是你的责任,你现在倒好,就为了你家的那几只鸡鸭,把你未来的相公放在一边了!”
这话就有点不好接了,曼青脸一红,头撇向一边,小声嘀咕道:“什么未来相公,瞎说!”
“哟,你还不承认哪?”张野突然一凑近,那个毛茸茸的大脑袋很有压迫感,“信不信我明天就上你家提亲去?!”
曼青赶紧后退一步,“呀!好好说话你!突然凑那么近做什么,吓我一跳!”
“你看你,我们都定下这么久了,你怎么还不适应?”张野好似有点不满意,“这以后成亲了可怎么好?难不成你每天都要被我吓无数跳?——来来来,现在就让你多适应适应,以后就不会这样了!”说着他越发往曼青的身边凑,直逼曼青再退就要退到河里去了,才站定,一把拉住曼青的小胳膊,哈哈大笑了起来。
曼青又羞又窘,还差点掉到河里去,顿时火上心头,对着这头熊的脚就是一顿踩!
他皮糙肉厚的,其他地方也无从下手,除了踩他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好!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许说这个不许说这个,你就是欺负我,才老是拿这个来说!”曼青气得脸都红了,“你走开!我不想跟你说话了,我要回家了!”
张野也知道这次玩笑有点大了,就赶紧讨好地拉着她的胳膊不放,低声下气地讨好道:“好了好了,我错了,我不逼你,行了吧?!——现在天光还早呢,我们再说说话,一会儿我送你回去!”说着他不由分说地把曼青按到椅子上做好,然后自己也规规矩矩地对面坐了下来,手里的大蒲扇还在不停地扇着。
曼青气了一瞬,也觉得没什么好生气的了。也不是第一天认识这个家伙,而且,他们虽然还没有定亲,这也算是众人皆知,有什么好矫情的呢——
“你真的不能早点搬过来吗?”张野再次问道。
曼青也有点奇怪他怎么还问这个,“不是说好了吗?而且你也知道啊,我家里还有那么多事,还有高老抠——”
“那些我都可以帮你解决,”张野的神色没了刚才的玩笑,而是有点凝重了,“只要你想搬过来,我明天就可以叫人去帮你。那些鸡鸭啊乱七八糟的都不用你操心,一个都不会给你少了!高老抠也简单,一起搬过来就是!”
曼青微微皱起眉头,“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急?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
“之前是之前,”张野又有点烦躁地给自己大力地扇了几下,“现在是现在。唉!你看,我们俩的事这河边谁不知道啊,我们早点定下来不好吗?”
曼青以为他只是单纯地急,顿时脸又有点红了,“好啦,再等等吧,我们说了到秋天的——”说到这里曼青的声音越来越低,也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张野其实一肚子官司,但看对面原本害羞的姑娘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呢?算了,那些烦心事都交给他吧。他是个大男人,还是个要做大事的大男人,那些事都摆不平,还说什么给他家姑娘好日子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还不信他这边不松口,那些人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而且,说不定这些事还能刺激刺激他家姑娘,让她早点答应嫁给他呢?——有了喜欢的姑娘了,这单身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嘿嘿嘿,那就什么都不说好了,看看曼青的反应。
经过这么一打岔,后面说话的氛围始终就有点奇怪。而且不一会儿就有人来找张野,他就赶紧走开了,到底也没有送曼青回家。
因为天气太热,码头的工人也停工了五天。曼青正好借此休息,顺便躲一躲那天傍晚跟张野两人不欢而散的尴尬。
好些人会苦夏,比如说桂花。她最近都被拘在家里,哪里都不让去,把她给烦躁的,加上不耐热,脸上起了好些大痘。桂婶看了更是来气,本意是想让闺女在家里好好养养,养得漂亮点好出嫁,这下好了,还养出一脸包出来了!于是母女俩每天互看都是烦躁来火,而桂花一听到曼青这几天都不用去河边,干脆成天成天地呆在了她家。
曼青一早把家里的家务做完,就看到半躺在竹丛下的桂花,一脸的唉声叹气。看到她那样快跟猪一样的懒样儿,曼青是想叹气又想笑,“你等我会儿,我把衣裳晾起来就去给你弄黄瓜和苦瓜叶子啊!”
桂花不单长痘了,脖子上还一片痱子。长痘曼青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但听说把黄瓜弄成糊可以镇一镇,而长痱子好办,把苦瓜叶子揉出汁来,敷上去,有奇效。就是当时那样子吧——
桂花冲曼青的方向摆摆手,“不急不急!先让我躺会儿,昨晚没睡好,被我娘给唠叨的!——哎呀这死知了怎么这么早就开始叫了?烦死了!”
曼青好笑,继续转身去忙自己的。然后去后院给那位大小姐摘黄瓜和苦瓜叶子。等到她都弄好,回到后院,得,那位大小姐真的已经呼呼大睡了!
什么叫好命,这就是了吧。一帮人跟在她后面给她操心,而她却能在阴凉处呼呼大睡……作为朋友,曼青真心希望她能一直这么好命、快乐下去。
想了想,曼青干脆也找出另一张凉椅,放在桂花的旁边,舒服地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