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莱尔的房好像刚刚接受了台风袭击,所有的一切全都七零八落的,甚至在床单和医院雪白的墙壁上,还留有肉眼可见的清晰血迹。
这绝对是一场,非常不情愿的邀请。
那可怜的英国男人,这才恢复意识多久,怎么就遇上这么一茬。
罗琼知道,诺莱尔之所以会被人暴力请走,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关系。是她这个,树敌太多的老板,连累了手下之人。
突然,在地上看见了什么,又一声凄厉的命令。“霍菁房间……去……”
手术车哗啦啦地推到了霍菁病房,在那里果不其然地,又是满满一屋子狼藉。
死死地抓着身下的床单,泪水大颗大颗的滚落。
是谁,究竟是谁干的。
霍德华?急于讨好他的人?还是另外一些不知道具体是谁的家伙?
她要怎么做,才能确保他们平安无事。
黄建良从身后抱紧罗琼,他尽力想让妻子平静下来,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各种狂暴,各种愤怒撕扯着罗琼的心脏,仿佛下一秒,她这个人就会被不知名的妖物,整个撕碎。
罗琼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胸,紧紧地抓住自己心。
心脏啊心脏,你只有二十六岁而已,在此之前你也一直养尊处优。孙筱悠待你不薄,所以求求你,求求您,继续为我跳下去吧。因为吾爱正身陷囹圄。
要强大起来,赶快强大起来,强大到让那些在暗中做恶的人,因为忌惮而不敢对那两人怎么样。不过这些全都是后事,如今最能解决现状的,还是王爱颐。她要进一步增加自己在王爱颐心中的份量,让那女人觉得自己有价值投入更多。让她将更多的力量投放进天朝。
这是罗琼如今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高磊……去……立刻……马上……”罗琼的泪水哗哗地冲刷着她的脸颊。
“可是,以您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去了又能做什么?”
“药……用药……”
“疯了,您这是想死的节奏。你的心脏再也承受不起再一次刺激了,绝对不行。”
“不会死……没那么容易……”尽管体力完全不足以让她说出完整的句子,但罗琼的眼睛凶悍到叫人不寒而栗的状况,一时间甚至就连表情也都扭曲了。
护士取来了镇定剂,但很可惜罗琼的抵抗意识太强了,药效起得不完整。
尽管由于药效的关系,那姑娘如今一个字都发不出来,但她就那样瞪大着眼睛,死死地看着黄建良。死死地看着他,那表情简直就像从地府里爬出的死不瞑目。
黄建良又惊又怒,他很想问为了区区两个外人,值得吗。但随后他想开了,这女人是缺爱了。看看如今孙筱悠身边都聚集了些什么吗?说是群狼环抱,那简直就是种侮辱。
黄建良甚至认为用群魔乱舞,形容孙筱悠如今的状况比较贴切。
那些徘徊在她身边的人,全都恶鬼。
如此,区区一个管家,区区一个路人A,看在她眼里才会那么的重要。因为他们对她没有居心,所以她格外重视他们,在意他们。试问有哪个活在世上的人,能够一点羁绊都不需要地,孤零零地活着。就算冲击风暴的海燕,还需要一个鸟巢作为栖息之地呢。
而孙筱悠,如今的她身边什么都没有,唯一的姐姐还死生不明地躺在重症监护室呢。
就那么突然地,黄建良嘴角浮现出笑容。
他知道,他就知道天无绝人之路。就让他好好地扮演,那个心灵寄托。他会让孙筱悠好好体会一下,自己哄女人的手段。要知道他曾经可是梦香的同事,职业做这个的。
虽然职业人士到了私生活中,一定不愿意再次使用自己的职业能力,就算厨师回家之后一定不想再一次挥动锅铲,但黄建良决意用这个拯救自己。
更何况作为职业经理人的自己,也不是全无价值。
这一点,有自己执掌孙氏以来,持续不断增加业绩和收入为证。能在暗藏了那么多蛀虫的情况下,依旧保持稳健的增长,他容易吗?而这,也正是王爱颐撞破他的丑事之后,没有立刻砍了,送去填海工程的唯一理由。要知道,对于上位者而言,一个手下要不要留下,要不要重用,看的可不仅仅只是人品。如今已经不是德行天下的完美年华。
她孙筱悠既然就连赵雅思都敢重用,自己又有什么可怕的。
鸟儿扑翅膀的声音从露台上传来,黄建良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火花,指着露天惊讶地道:“瞧瞧,这到底是谁,是亚当还是夏娃呢?鸟儿们想它们的主人了,它们不希望你离开它们……听说它们好像换了新的居住环境,不适合所以腹泻,让我们去给鸟儿喂水喂食物,以及喂药。”他从她那唑唑逼人的目光中逃了出来。
但谁知道开拔露台门打开,就看见亚当正站在窗台边上,姚静那粗枝大叶的家伙,之前给鸟换水竟然忘记了关上笼子。不过,以当时的情形,她肯定也想不了那么多了。
毕竟姚妈妈来了。
黄建良知道妻子有多在意这对鸽子,因此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罗琼在心里暗暗鄙视,假如是谢君溢,他一定有能力抓到亚当,但您……以您那骨质增生的身子骨,别说抓一只有翱翔能力的鸽子,甚至就连笨手笨脚的家鸡您都应付不了吧。
她的目光僵硬在露台窗边。
该死的,窗户没关,黄建良就这么冒冒失失地冲过去,亚当受惊之后一定会逃走。
要知道这对鸽子到她这里只不过四天,尚未适应这里的环境,因为过度惊吓的原因,甚至还患上了生理性腹泻。而所谓的鸽子不死必归,那是指回到它们出生或生长的地点。这对鸽子被李树成带过来的时候已经成年了,这点从亚当想压夏娃就能看出来。
亚当会逃走,它一定会回到自己的出生地。
这是鸽子的天性,就像溺水之人不惜一切地想要回到空气之中。
当让人惊讶的是,亚当并没有从出露台直接逃走,尽管它当时就站在窗台上。尽管应为过度惊吓,它浑身上下的毛都耸起来了。也许对于鸽子而言,人类就像进击的巨人中的巨人那么可怕。巨人杀人,吃人。人类杀死鸽子,吃掉鸽子。但亚当只是凌空掠起,围着还关着夏娃的笼子翔出一格美丽的弧线后,停在了笼子的另一边。
它只是咕咕地呼唤自己的妻子,而夏娃回应它激烈的呜呜之声。
然后,黄建良再一次靠近的时候,亚当甚至飞都没有飞,它几乎是以束手就擒的姿态被骨质增生男给抓了。亚当一点都没有反抗,它甚至不知道这人类抓自己去是不是要炖掉。
黄建良顺手将亚当仍进了笼子,下一秒夫妻鸟激烈地接吻起来。
(不要怀疑,鸽子真的会接吻,而且真的会腻乎。)
因为罗琼刚好看见鸟笼里的情景,那对亲密中的鸟儿就像一道闪电,直接将她整个打懵。
这算什么,不死必归的鸟儿竟然放弃回到出生地。
这简直就像即将溺毙的人放弃追寻空气。
难道这就是爱情,还有它的魔力。
看到罗琼的眼泪,狡猾如黄建良怎么会不明白她的心思,当下在她额上烙下一吻之后道:“这世界上的爱情有千百种之多,每对夫妻都有他们的相处之道,而致死不离也是爱情的一种。我,会陪着你,直到世界的尽头。”他进那样将她拥在怀里,用最含情脉脉的姿态。
罗琼就那样哗哗地留着眼泪,看着亚当爬到了夏娃背上,它们就那么直接地羞羞起来。
这算什么啊,夏娃不是一只特别刚烈的鸟吗?
罗琼永远记得李树成送鸽子来的那天,夏娃是如何激烈反抗亚当的。她还记得熟悉鸽子的李树成说,性烈的母子有时候会抵抗上好几个月,不过这要看雄子的暴力程度,以及双方的体力差异。只要雄子有能力将母子强推了,那么它立刻就会真心实意地爱上它。
夫妻鸟。
原来暴力才是夫妻的真实面目。
她就那样顺从地躺在黄建良怀里,逆来顺受地接受这男人的吻。
可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吵杂之声,来人是刘季。
看到罗琼就那样顺从地躺在黄建良怀里,接受他的吻,一时间刘季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起来。即便这样,他一句废话都没有多说,只是直接告诉同事,赶快为孙小姐办理转院手续,他已经在省会城市为孙小姐联系到一家医疗条件更好,安保工作更好的私家医院。
像人民医院这种,直接让后勤部掌管安保部,让安保人员兼职苦大力的地方,没有能力保护孙小姐的个人安全。她需要转到,有职业保镖巡场的私人医院。
虽然孙家也有自己的私人医院,那家医院在过去也辉煌过,但一连两个执掌人都是那种恨不得将孙氏整个拆了卖钱的人。因此孙家医院已经很久没有买过新设备了,它已经沦为三流。这点有孙筱悠几次入院都在人民医院,而不是自己的私家医院这一点为证。
那名人民医院的医生兼职吓坏了。
孙筱悠是出手阔错的富豪,这样一名金主就算您是海龟的高才,但您毕竟还没有拿到MD。您这么自作主张,院方高兴吗?您会被医院开除的。
但刘季根本不想和同时争执,他只是说大白天就把病人弄丢的医院,是在不适合接受国民女神。一心想要凭借孙筱悠名气炒作自己的您,拿张合影也就吹嘘显摆了,切勿因为一时贪恋而引麻烦上身。那不值得。
两人正对持着,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从外传来,这一次却是狗仔队。
如此阵仗人民医院自然无法应付,也不敢。
于是孙筱悠的转院,立刻成为定局。正如她自己所说,既然有心人想害她。无论她目前身在何处,他们都不会让她好端端地把身体养好。但省会有王爱颐的人,因为开幕式的关系,她的人几乎全集中在那里,她呆在省会会比市里更安全。
更何况这个她和罗妈妈共同生活了二十六年的城市,她一天都不想多呆。
就那么突然地,罗琼母亲的主治医生想起,刚才闯进抢救室干扰孙小姐休息的那个小护士,他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医院,真的已经被渗透,真的不适合孙筱悠继续呆下去。
他还不想被愤怒的粉丝打到半身不遂。
此时的姚静,一脸纠结地徘徊在病房门口,她很想问为什么真衍大姐没有随队回来。大姐头到底去了哪里。但她知道,在这种骨节眼上,提出这样的问题着实不妥。有谁见过哪家,大当家的快挂了,小弟却脑抽到在这个时候跑出去,对一个保镖的行踪,纠缠不休。
姚静眼里心里满满的全是悲伤,她就那样一言不发地站在病房大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