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柳相伸手从玄靖的腰间连鞘拿过牧云剑,持在手中。那牧云剑鞘本是黑漆漆的一段木头,此时在柳相手中却隐隐发着红光。渐渐地,那鞘上的红光越来越盛。
于成抬眼望去,只见这剑鞘上红光乃是一个一个的奇怪图案连城一片,平时并不显现,此时在柳相的内息喂养之下,散发出如熔岩般的色彩。
秘仪之杖!这牧云剑果然是天下神器,长剑出鞘之时如同恶龙临世,归鞘之时又是一把附有秘术符文的手杖!
于成向左右望去,之间身边军士都如被夺了魂魄一般地站在地上瑟瑟发抖。柳相目光扫过之处,没人敢抬眼对视。
于成此时才知道为什么五十年前皇宫中上万禁军没能挡住一个柳相。在此人威压之下,就连自己多年来勤修武功,也只能勉强战立相抗。一般军士见到柳相,莫说上前动手,能不尿裤子的都算勇武过人了。
柳相手持牧云剑,如天神一般站在帝畿城们之前,对着玄靖和慧琴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打马快速冲出城门。守门的军士有想上前阻挡的,柳相余光一瞥,登时两腿发软,坐到在地,玄靖和慧琴更不停留,一溜烟地出了城门而去。
柳相见两人出城,方才两腿一夹胯下骏马,跟着尾随而去,临走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于成一眼,直把于成的小心脏吓得扑腾腾直跳。
柳相等一行人出城良久,守城众军士才缓过神来,似乎刚才的一切都如噩梦一般。于成闻到身后传来一股恶臭味道,回头看去,只见几名军士裤裆里湿漉漉的一片,竟是被刚才柳相神威吓得便溺当场!
于成在西城门呆呆立了好久,才翻身上马,带着几名手下往金吾卫大营而去。他并没有安排手下前去追赶,因为知道追上也是给柳相白送人头,为今之计只能先回营地,和蒙王玄旭一同禀告康亲王殿下。尽快安排江湖好手沿途追杀才是正经。
至于调遣大军围剿,一来阵势过大,容易引起朝中御史弹劾,二来大军行军出行缓慢,想要追上柳相这等高手纯粹做梦。幸好他身边还带着两个孩子,应该不会走的太快,调动五百精兵沿着官道追击,在配合江湖高手暗中阻击,应该还是有些机会的。何况他们的目标并不是诛杀柳相,只需要杀了那个孩子,就算一了百了……
柳相带着玄靖和慧琴出了帝畿之后,并未作休息,而是连夜策马狂奔,向着青州而去。
青州和中州紧邻,路途并不遥远,自前代封朝分封掖泉国主梁氏在青州以后,立国已经有一千余年了。
掖泉国梁氏世代传承,因为从不参与各国纷争,保持中立,而且倚仗天险,易守难攻,所以历年来战争都没殃及掖泉。虽然国力并不算最强,但却是天下少有的富庶之国。
四海之内各国国主都知道一件事,若是本国通缉的要犯逃入掖泉,那就别想再抓回来。掖泉同各国皆不结盟,各国的捕快在掖泉没有任何特权,如果贸然派人去掖泉拿人,向来都没有好果子吃。
多年前有一位休国将军,被朝内小人构陷,举家逃往掖泉,被掖泉老国主收留。休国女王自恃军力强盛,强令掖泉交人,写信给掖泉国主。信中口气狂傲之极,命掖泉国向休国女王上表请罪且立刻交出休国逃犯,以平息休国女王的愤怒。如果女王的大军长驱直入,将会踏平掖泉王庭,掖泉王族的男子会被全部诛杀,女子则全部罚没为奴,掖泉则永远并入休国版图!
信使带着女王的书信到了掖泉国都丰都,当时的掖泉众臣皆惧怕休国军力,都主张交出休国逃犯,两国修好。唯独国主梁思看了信之后哈哈一笑,当场挥毫写下回信,回信的内容只有两个字:“如果!”
后来休国果然兴兵来犯,两国在极州和青州边境的天掖关决战。结果休军惨败,连主帅都中了埋伏被杀。
掖泉国主此时给休国女王写了封信,说贵邦之事,我国无意干涉,然有客来访,我国自然奉如上宾。望贵邦能成全我国之礼仪,此战虽捷,此事却未解,女王陛下若不知敬服,任用小人再兴刀兵,孤虽年迈,亦不吝驰军与女王陛下相会!
掖泉作为战胜国,自然给休国女王写信用不着客气。此信意思是说,我们是礼仪之邦,但是也是会打仗的,你的人逃到我这里来了,就是我的座上贵宾。如果女王陛下您还要听从身边那些无知小人的蛊惑,兴兵来犯,那我老梁虽然年纪大了,也不介意亲自领兵北上,到您的宫殿和您谈谈心,喝喝酒!
后来掖泉国主还拜这位休国逃出来的将军为经略院太尉,主持经略院挑选学生、教授课程等诸般事宜。在掖泉一直颐养天年,倒也是一段佳话。
此战之后,以后各国对逃往掖泉的犯人,均束手无策,除非派遣杀手行刺之外再无二法。
从帝畿到中州和青州交界的云台关,沿官道只有两千里路,若是不吃不眠快马奔驰,最快三天就可以赶到。
只是官道上四处都是晋国的关卡岗哨,现在三人逃出帝畿,不消一日之内,必然有飞鸽传书通知沿途关卡要求协助缉拿。一般关卡士卒防守薄弱,或许可以凭借着柳相的手段强行冲关,可是距离帝畿不到一百里的上庸关,乃是天下仅次于兰山关的第二雄关。
上庸关作为帝畿屏障,雄伟高绝。封末晋初乱世之时,此关被东夷国所占领。晋高祖玄楼在上庸关下屯兵二十万发起总攻,烽火连天而起,守城的三万东夷兵士宁死不降,双方鏖战将近十日。东夷守兵全军覆没,而玄楼的二十万大军也损伤过半。
此战之后,玄楼进而一鼓作气攻破帝畿,将东夷赶出中原。只是晋军也损失惨重,最终玄楼终其一生,也未能达成一统天下的伟业。
所以玄靖一行肯定不能走官道,那剩下的只有从野道迂回。不过这样就要增加一千里路程,到达云台关要三千多里路。
柳相内力深厚,连夜骑马奔驰自不碍事,只是苦了玄靖和慧琴两个人。虽然玄靖和柳相学习焚心诀已经有些日子,内功底子还是比较扎实的,但毕竟年纪尚小,从小在家里又是娇生惯养,打生下来就没受过这等苦。在寒冬深夜中骑马疾奔了一夜之后,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身上裹着重裘,仍是瑟瑟不已。倒是慧琴,虽然比玄靖长不了几岁,却十分坚强,一夜劳顿,脸上也只是稍显疲惫。
天边依稀微微放亮,柳相勒住了马,举着马鞭指着前方的小镇说道:“看到了吗,前面就是邺镇。那镇子虽小,却紧邻帝畿,有几分繁华气象,我们一夜劳顿,大家都累了,到前面去修整一番。”
玄靖心中正是求之不得,“是呀,一夜骑马,确实不怎么好受,我还以为柳相爷爷不知道累呢!咱们在那小镇睡上一天一夜再出发吗?”
柳相笑了笑,说道:“靖儿,我们是逃命,不是度假。别说睡上一天了,估计这镇子里已经有追杀你的人了。”
“啊!他们怎么会这么快?”玄靖有些不相信。
“嘿嘿,金吾卫和神机营当然没这么快的速度,我们一路过来走的都是山间小路,大队兵马也无法通过。只不过我估计你叔叔玄野会想办法调集江湖上的势力来对付我们。”
柳相对玄野的判断倒是一点错都没有,事实上玄野命金吾卫和神机营大军沿着官道一路进发,就是为了阻止玄靖从官道逃出。而在江湖上,龙空山已经调动自己的四大弟子在小路伏击,同时服部半藏也早在成亲王府抄家之后就从东夷国调来了服部家外三家的家主前来助阵。
服部家族出了统御本家的忍者之外,还有其他三家的忍者也为服部家族效力。分别是望月家、风魔家和雾隐家,此三家在东夷国内也世代以忍术见长,各有绝学,若论忍术之高明,丝毫不逊于服部家族。只是服部家族一直和东夷朝廷关系紧密,世代为东夷天皇座下鹰犬,所以才能使得这三家众多忍者归附。
此时虽然已是正月,然而天气依然寒冷。玄靖等人不休不眠疾驰一夜,各个冻得嘴唇发紫。三人骑马进了邺镇之后,便四下寻找,看有没有合适的铺子,能吃碗热面,就已经是奢望了。
恰巧小镇街中挂着一个幌子,上书‘老王羊汤’四个大字。字虽然写的不怎么样,有些歪歪扭扭,一看就是乡野先生的手趣÷阁。但是人在肚子饿的咕咕叫的时候,就算拿书圣真迹《兰亭序》前来,也比不上一碗羊汤。
玄靖和慧琴看着那羊汤店两眼放光,虽然离得甚远,似乎也已经闻到店内散发的羊汤香气。这般寒冷的清晨,能喝一碗热热的羊汤,再调一点香喷喷的辣椒,泡上自家做的面饼,让玄靖看小阙洗澡都不换。
当下三人更不停留,打马向着老王羊汤店而去。三人下马进得店内,便闻到一股热腾腾香喷喷的香气直扑面门。只见店内一角坐着四个客人,略显冷清,想是时间尚早,小镇上好多人还未起床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