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上佳木繁荫,清泉潺潺,唯独没有飞禽鸟兽踪迹,便是岛中那一潭水洼,也不见游鱼鳞甲,好不奇怪。
许飞娘不由生疑,询问赵坤元。
赵坤元先前也觉得诧异不解,只是岛上丝毫不见妖氛邪气,反倒有一丝丹火气焰,本以为是海外散修,借此地炼丹所遗。不过周行海岛,未见丝毫人迹。
二人走到水泊西南,指着前面一小撮灰烬,赵坤元忽然笑道:“原来如此!”
许飞娘忙问何故。
赵坤元道:“此岛虽然林木繁茂,却少有百年老树,靠近水眼,犹有烈火炽热气息。原本我以为是有前辈散仙在此开炉炼丹,丹火久不能褪所致。
不过你看前面那淡淡灰烬痕迹,却不似炉灰药渣。况且海岛原本是翎毛飞禽聚集之所,此处却一个也无,偏又丝毫不见妖气。如此看来,只有一个可能了!”
许飞娘道:“莫不是有什么积年的先天火精,盘踞在此?”
赵坤元摆手道:“非也非也!我望气占候,此处应该是一火属灵禽栖居之所。你可知海外有仙禽,名为凤凰,凡五百年必自集香木,焚火化之,复又从灰烬中新生,每转一次,道行越发精进,乃是洪荒异种,先天灵禽。
又生有朱雀、青鸾、丹凤、鸿鹄和鸑鷟等子息。其中这丹凤最是性喜洁净,非清泉不饮、非桐实不用,又惯能喷吐烈火,最厌恶邪魔异类。往往都是两两相对,雌雄**,坚贞高洁,有若鸳鸯。
唯独与凤凰不同之处,便是道行较弱,每隔百年便要集木而焚!
我看此地树木俱无百年之上者,又不见其余飞禽海鸟,看来此岛便是丹凤焚化之所了!唯独可惜的是丹凤自化,往往俱是用腹内烈焰,引来天火煞气,方圆数十里内,难有幸存!”
许飞娘道:“好大的造化,我二人能遇着这般仙禽也是机缘所致,只可惜了此地风物。不如请师兄出手,既助丹凤涅槃,又不损苏岩岛佳木灵泉,两全其美,岂不大善?”
赵坤元颔首应承。
二人在两峰之间寻了个山洞,施用仙家妙法,略微布置,又在岛上游玩数日。果然不出所料,这一日忽觉西南向热风持续不断,侵袭而来。
赵坤元忙与许飞娘,先隐蔽身形,飞至半空,仔细观瞧。
只见西南半空,呼啸而至两道赤红光华,仔细一看,乃是一雄一雌,两只丹凤,俱是鸡头燕颔,色分五彩,身长丈许。
这两只丹凤绕着苏岩岛飞行一圈,方看准了岛中水洼之处,袅袅而停。先在清溪之畔互相梳洗翎毛,嬉戏打闹,展翅高鸣。
过了一刻,复又上岸,来至一棵奇楠香树下,只抓了几抓,碗口粗细的树干便被断为数截。那一对丹凤还在内仔细挑拣,将一些枯枝败叶剔去,留下主干,聚拢到一处。
如此来往数次,将收集的楠木、香樟,堆成一垛。
两只丹凤这才飞到垛顶,越发高声鸣啸,声音凄厉。
忽见其中一只,跳转空中,翅膀扑扇,将鸟喙一张,喷出一道火光,刹那间引燃木堆。另外一只也不避让,与木堆一并燃烧。
等到火势猛烈、火焰高炽时,那吐火的凤鸟也投身火海,一并燃烧。
冲天火光中,只见两只丹凤犹自蹁跹起舞,喷吐火苗。不一刻,火势蔓延开来如亿万条火龙飞舞,眼看便要将全岛悉数吞没。
许飞娘觉得可惜,忙望向赵坤元,请他出手。
赵坤元知道她是舍不得这般清幽岛景,悉数化为灰烬,乃将手一扬,五行剑飞出,绕着一对丹凤所在的火心急速回旋,仿佛一个火圈,将火势全部圈在内里。
五行剑先前在月儿岛,吸纳地心烈火,又在小南极为太阴元磁与极光大火洗练,对这丹凤涅槃所吐的灵禽真火,自然也是尽量吸收,既将火势止住,又祭练五行剑,一举两得。
那对丹凤好像也不以为怪,自顾自地舞弄火焰不止,忽有一齐合力,将口中火龙尽情往地面喷去,不过盏茶时光,地表便被烧破,直接地心。
苏岩岛原就在海中水眼之上,又碰巧紧靠地心火穴,这般水火共济,又相生相克之处,确是难得。
火穴一被烧破化去,地心烈火顿时便要上冲。
赵坤元也不敢大意,掐诀凝神,只将两手一晃,匹练般的金光,往下倾泻,顿时将一对丹凤罩住,放佛一只巨碗,虽不见形迹,却又止住了地心烈火。
如此一来,这熊熊大火只在内里燃烧,不多久,两只丹凤鸣叫之声渐弱,互相依偎在一起,缓缓躺下。火势却未见消散,依旧猛烈炽热。
这般又过了许久,两只丹凤也被化去,不复先前模样。等到月上半空,戌时三刻,那火方才渐渐散去,留下一堆灰烬。
似这般大火,若是没有赵坤元将其禁住,全岛早就化为火海,自然是难见飞禽走兽了!
许飞娘开口问道:“火已散尽,那对丹凤可否回转复原?”
赵坤元笑道:“莫急,我等近前,且看它如何涅槃重生!”
二人这才飞身而下,来到火堆灰烬旁。只见那灰烬犹有余温,数丈方圆内,平地隆起,约有三尺高下。灰烬中便是一对丹凤转生寄托的鸟卵。
忽有一声轻轻的叩击之声,从灰烬中传来,接着越来越频繁,原来是丹凤破壳,开始不住地啄打外壳。
许飞娘想上前襄助,被赵坤元止住,道:“这幼鸟破壳乃是它必经的磨练,我等出手,反叫它日后多了其他的波折,实在是得不偿失、拔苗助长的行为!”
许飞娘想将这对丹凤收为坐骑,忙问赵坤元是否可行。
赵坤元道:“这等世间罕有灵物,心气自然高傲,岂肯轻易为人驱使。除非你以诚待之,许诺它日后助其成道,彼此有若主仆,各尽本分,方能忠心侍奉。
像白眉和尚的神雕,宝相夫人的独角神鹫,俱是这般收用的。
否则以术法拘束三魂,虽也可以听凭使唤,可惜终究是个罪业,日后等主人禁制一破,反身噬主,也是常有的!如今世间诸多左道妖人往往这般处置。
你若是真心喜爱这对丹凤,我便助你一臂之力,一齐将这两只仙禽收为坐骑如何?”
许飞娘满心欢喜,自然一口答应下来。
灰烬中两只幼鸟,花了好些气力,方破壳而出。见一旁站了外人,即即足足地乱叫。
许飞娘忙上前,手指处,两道白光禁住丹凤,令其无可脱身。到底是先天灵禽,道行颇深,顿时喷出火焰,搅得漫天灰烬。
许飞娘一见二鸟不肯束手就擒,忙将先前广成丹炉取出。这丹炉自从到手,未曾悉心祭练,诸多奥妙尚未琢磨通透,只一样,用它收摄无形的水火,已被许飞娘运用自如。
将丹炉打开,默念密咒,漫空飞舞的灰烬一扫而光,顿时驱尽灰霾,月华澄清。丹炉莫大的吸力又将两只丹凤定住,难以动弹。
二鸟悲鸣许久,方才渐渐息了叫声。
许飞娘这才道:“尔等莫要慌张,贫道乃是五台派长老,道法源出上清截教,也是玄门正宗。巧遇你等涅槃重生,心中喜爱,便想收在驾前。若是归顺,日后保你等脱胎换骨,飞升天阙。如若冥顽不化,野性难驯,莫要怪我施大法力降服了!”
丹凤乃是翎禽王者,哪里肯居于他人之下,听许飞娘之言,复又扑扇双翅,欲要脱身。
赵坤元笑道:“它便是仙禽灵物,毕竟是个畜类,你不施以颜色,哪能轻易降服归顺?”
许飞娘颔首,对两只丹凤怒道:“尔等孽畜,既然这般不知好歹,且看我如何降服!”
当即将百灵斩仙剑祭出,百十丈银光白练,围住两只雏鸟,声势骇人。这百灵仙剑最是能直击人兽元神,降服异类,最有奇效。
果然,百灵剑一出,二鸟匍匐在地,吱吱轻声哀鸣,状似求饶。
许飞娘当即将仙剑收起,笑骂道:“你这两个孽畜,若再不见机,便成了我仙剑下的亡魂。既然归顺,还不前来见礼?”
两只雏鸟果真慢慢匍匐前行,到了许飞娘脚下,不住地鸣叫。
许飞娘乃喜笑颜开道:“你等既知顺逆,我也一力成全!”当即取出两颗丹药,正是先前赵坤元采掘的朱果,托陷空老祖练成的丹药,给两只雏凤喂下。
果是先天灵禽,知道丹药难得,欢喜服下,已然能翩翩起舞,不一刻眼见着翎毛徐徐生长,五彩幡然,已显出丹凤的模样。
赵坤元哈哈一笑,自转世以来,难得有这般的清闲惬意,索性道:“两只仙禽既然归顺我五台,我也与尔等一场造化吧!”
将手虚空连指,两道金光将丹凤罩住,一闪而没,顿时一对丹凤高声鸣叫,浑身放出五彩霞光,飞腾空中,四下飞舞不歇。
此刻东方已然大亮,朝阳跃出海面,浑似一颗赤红宝珠,平放在万顷碧波之上,又有祥云金霞,横亘东西,双凤合鸣,声传万里。
赵坤元与许飞娘立于崖顶,不禁互相依偎,陶醉在这美景之中,浑然忘我,与这天地融为一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