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俩沿着小路往前行,离井篱园有一段距离了,安意道:“今天上午黄姨娘的母亲黄常氏,带着人硬闯进府来了。”
“这事我听管二说了,吓了我一大跳,还好有芳蓉,你没有受伤,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家里的守卫必须加强,不能再让她硬闯进来。”安康心有余悸地道。
“那你知道她为什么要硬闯进来?”
安康微眯了眯眼,道:“昨天她打发人过来,被你身边的芳蓉给拦住了,来人没能见黄姨娘,肯定会回家向她告状,我就料到她今天会过来给黄姨娘撑腰,只是没想到她这么蛮横。”
“昨天的事,今天的事,你都知道,那爹爹知道吗?”安意没有噤下人的口,主要是想让人把事情传给安清和听,借此试探安清和的态度。
“我知道,爹爹自然也知道。”
“那他有没有怪我欺负他的宠妾?”安意挑眉问道。
“傻妹妹说什么傻话,黄氏不是爹爹的宠妾,她是甩不掉的麻烦。”安康皱眉道。
“没有甩不掉的麻烦,是他不愿意甩。”安意嘲讽地勾唇冷笑。
“妹妹,你还是不相信爹爹?”
安意抿唇不语,沉默地往前走。
安康叹了口气,快走两步,与安意并肩而行,“妹妹,爹爹不是贪恋美色的人,他纳黄氏进门,是想借机查出黄家在图谋什么。”
安意嗤笑道:“黄氏进门有三个多月了,要查早就查出来了。”
“妹妹,事情不象你想像的那么简单,这三个多月,除了黄常氏不时打发人进府,黄氏的父亲和叔叔会找爹爹喝酒套近乎,没有任何异动。”
“黄家图谋什么,既然查不出,就不用查了,黄氏留在家里始终是隐患,想个法子把她送出府去,就能跟黄家断了关系,黄家以后是福是祸,都与我们家没关系。”安意想要快刀斩乱麻。
“黄氏要是这么容易送出去,当日,爹爹就不会被逼着纳她进门了。黄家如今虽然势弱,没有直接掌握兵权,但是在军中还有不少势力,还有贵妃和三皇子。”
安意眸光一闪,问道:“爹爹手中有多少兵权?”
“爹爹统领北畿军,有三万人。”
“大哥,黄家图谋的会不会是储君之位?”
安康骇然一惊,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妹妹慎言!皇家之事,不宜谈论,会祸从口出的。”
“祸会从口出,也能从天而降。我们要想知道黄家在图谋什么,就要把所有的可能性考虑进去,而且这个可能性很大,难道爹爹和你就没有往这方面想吗?”安意不是纯正的古人,对皇权没有畏惧,才敢大胆推测。
安康沉默片刻,“有,可是没有皇上发的谕令,爹爹无法调兵上京,根基尚浅的武官,在朝中的作用不大。”
“黄家不需要调兵逼宫,用不着谕令,黄家只要跟爹爹攀上关系,在别人的眼里,爹爹就是黄家的人,三万北畿军支持的就是贵妃和三皇子。有三万北畿军虎视眈眈在一旁,谁敢轻举妄动?”
安康猛地停下了脚步,震惊地看着安意,喃喃自语道:“原来是这样,我们陷入了一个误区,以为黄家要爹爹做什么,其实根本就不需要爹爹做什么。”
安意点点头,“所以黄常氏会打发人来往,黄家的人会找爹爹喝酒,就是为了造成一个假象,让外面的人以为我们家和黄家关系良好。”
“黄家的人老谋深算,我们上当了。”安康在官场的时日太浅,还不知道政治联姻的重要性,“妹妹,还好你回来了,还好爹爹心疼你,宁愿得罪黄家,也舍不得你受委屈。”
“大哥,你先别庆幸,现在问题更大了。”安意双眉紧锁。
“我们到亭里坐下说。”安康走进凉亭,把灯笼挂好。
安意跟着走进去坐下,“我没回来,任由黄氏把持后宅,与黄家保持友爱来往,等到黄家图谋成功,爹爹和你有两个下场,一是升官发财,一是图穷匕见。要是黄家图谋不成功,爹爹和你就只有一个下场,午门斩首。”
“现在你回来了,得罪了黄家。黄家要是成功了,我们得不到好处,还有可能会获罪。黄家若是失败了,因为爹爹纳了黄氏为妾,跟黄家扯了了关系,我们还是一样要获罪。”安康接着分析道。
“你和爹爹一时没想到也就算了,爹爹那些幕僚也没发现问题所在吗?就任由爹爹纳黄氏为妾,现在羊肉没吃到,倒惹来一身骚。”安意忍不住抱怨起来。安清和纳黄氏为妾,是昏的不能再昏的昏招,弄到现在成了死局,被迫绑在了黄家这条破船上。
安康微眯了眯眼,精光闪过,“妹妹,起风了,我送你回明珠阁。”
“黄家的事还没商量出结果,做什么急着送我回明珠阁?”
“我要去查问一些事情,等弄清楚,黄家的事就不难解决了。”
“真的吗?”安意怀疑地问道。
安康提起灯笼,笑道:“相信大哥,乖乖回房睡觉。”
安意眸光一转,“好吧!”
安康送安意回了明珠阁,转身就去井篱园找安清和。父子俩去了外院的书房,屋内的烛光亮了半宿。
次日,安清和父子天没亮,就出了门。
安意吃过早饭,留下芳蓉看住黄氏,带着香芹和桃仁上街,先去钱庄支取五千两银票。
京中贵妇贵女们,以戴翠祥楼的首饰,穿缎缃阁的衣裳,用点绛轩的胭脂为荣。安意要去公主府赴宴,与人结交,就不能太过失礼,该花的银子还得花。
缎缃阁离钱庄最近,安意带着香芹和桃仁进了缎缃阁,准备挑选两套衣裙。
那缎缃阁的掌柜做生意做得久,有了几分眼力,从衣着就能看出来人的身份。见安意穿着浅绿色夹棉对襟褙子和白色棉裙,料子不是上好的,起了轻慢之心,并没迎上来招呼,只当安意是哪个府上的穷酸亲戚,不知深浅,跑到缎缃阁来丢人现眼。
掌柜是势利眼,那两个伙计有样学样,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站在原处,斜眼看着安意主仆三人,都没过来招呼。
安意对此并不在意,自顾自去看柜架上的衣裙。
量体裁衣,穿着才舒服,成衣铺里陈列出来的衣裙,都不多。缎缃阁不愧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大店,财大气粗,框架上有近百套最新流行的衣裙,各种颜色都有,还有配套的帕子、荷包、腰带和绣花鞋。
安意偏爱冷色调,可是出门做客,服饰妆容既不能喧宾夺主,但也不能过于素净,安意舍弃了那些浅淡的颜色,看上了那件嫣红绣浅青色折枝玉兰云锦圆领袍和水红色绣百蝶云锦长裙。
缎缃阁绣娘的手艺十分高超,玉兰和蝴蝶绣得栩栩如生,安意伸手想要去抚摸裙上的蝴蝶,还没碰到,就听伙计咋呼地喊道:“哎哎哎,你别乱摸,粗手粗脚的要是勾出了线来,损坏了裙子,你可赔不起。”
安意脸色微沉,目光一凛,正要说话,就见从门外走进一对主仆,那姑娘打扮的十分华丽,水红缎面金线绣花褙子,头上插着数根金钗玉簪,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千金。
伙计殷勤地迎上前,谄笑道:“周姑娘您来了,您有大半个月没来了,店里做了一批新货,您瞧瞧,看可喜欢?”
不知道那伙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将人往安意这边引。
安意指着那套衣裙,“掌柜的,这套衣裙多少钱?”
掌柜的还没回答,那周姑娘却伸手一把抓过圆领袍,“这上好云锦做的衣裙就是好看,这衣裙我要了。”
安意神色未变,眸色微冷。
香芹还沉得住气,抿紧双唇盯着周姑娘;桃仁年幼性急,恼火地道:“这衣裙是我家姑娘先看中的,你凭什么抢?”
“你这穷鬼,买得起吗?”周姑娘鄙夷地斜睨安意,“这是上好云锦做的,至少要三百两银子。”
安意不想为了套衣裙与人起争执,看了周姑娘一眼,往另一排柜架走去,目光扫过,看中了紫色绣五彩团花的短袄和牙黄色长裙。
安意刚要伸手去拿,就听周姑娘道:“那套衣服我也要了,你别碰脏了。”
安意回头看着周姑娘,目光阴冷,这人莫明其妙,素不相识,无怨无仇的,她却要一再挑衅,当真嚣张过头了,横行霸道惯了,以为人人都能欺负。
周姑娘被利刃般的目光,吓得向后退了两步。
“你好大的胆子,敢瞪我家姑娘,你可知道我家老爷是什么人吗?”那婢女挺身护主。
“这位姑娘,这里的衣裙,不是你可以买得起的,你还是赶紧走吧,别惹祸上身。”看戏看了多时的掌柜走过来,貌似好意地劝道。
安意还没说话,桃仁冲着那婢女道:“不管你家老爷是什么人,你家姑娘也不能抢我家姑娘挑中的衣服,你懂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
“我家老爷是户部郎中,别说是衣服,就是你们,只要我家姑娘看上了,也能买下来。”那婢女高傲地抬起下巴道。
桃仁不知道官职大小,香芹却是门儿清,嗤笑道:“小小的五品官也好意思夸耀,想买下我们,只怕你家姑娘还不够格。”
“说得好!”赞许声从楼上传来。
------题外话------
注:这两章字不多,可是写得我快累死了,到处停电,网吧人满为患,害得我只好拿着笔记本电脑,去必胜客蹭电。可是必胜客没开放网络,只好抱着电脑回家。回到家里,电没来,连水也停了!我这过得是什么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