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嘴!”林月歌猛瞪她,抬腿继续往外走,“知道我为什么屏蔽你们的电话?就因为我心里!”林月歌指了指自己胸口,“我心里压根没把你们当什么亲人,你懂吗!!啊??懂不懂啊?”
尤霞见林月歌有点要暴走的意思,赶紧示弱,“温柔自古胜刚强”这是她妈妈从小给她灌输的道理。
“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我心里更不好受!当初都是我年少无知……都是我的错……”
“呵,”林月歌情绪平复了一些,尤霞这一招,放以前,她还会心软,可是现在,她只想笑。
“呵,你以为你祥林嫂呢?”林月歌扭过头。
尤霞张开莹莹欲泪的眼睛看着林月歌,“……祥林嫂是谁?”
林月歌没耐心和她讲解祥林嫂的儿子被狼叼走的故事,扭头不理她,自顾自认真走路,目视前方,哟小区的绿植越来越绿油油了。
尤霞从后方扯她的手臂,“月歌,你就打个电话问问嘛!”
林月歌这回真火了,一把甩开尤霞的手,“哟嚯!你俩还真是母慈子孝啊!尤霞,但凡你还记得一丁点当初你对我母亲做过的事,你都不应该有脸还在这里纠缠我!你也知道我有人脉,信不信我分分钟找人弄一弄你儿子?”
尤霞这下慌了,愣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
林月歌接着说,“你!和林子庆!如果再来找我,打扰我的生活!我分分钟叫你们好看!”
“还有!林子庆要演戏,那是他自己选择的路。没有谁不是像他那样从苦中走出来的。他如果再跟你诉苦,你就跟他说,要么坚持,要么滚蛋!但是想要再找我,门都没有!!”
林月歌说完,气冲冲朝前走。
她只要一看到尤霞,或者是林子庆的脸,就会回想起当初。
当初……
当初……
她父母煤气中毒,双双殒命。
在殡仪馆,她才刚刚从大伯手里接过父母的骨灰盒,尤霞就牵着还在读初中的林子庆哭喊着进了灵堂。
一众亲朋都不认识她。就见一个女人带着个学生扑倒在男人黑白的遗照前。
“老林啊!你怎么就这么撇下我了啊!”
“老林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也不带上我啊?”
“老林啊!你这叫我一个人怎么活啊?”
亲朋们都面面相觑,纷纷猜测这女人的身份。
“老林啊!你叫你儿子怎么活啊??我们娘儿俩今后可怎么活啊?”
林月歌听见“儿子”两个字,捧着骨灰盒的手,瞬间抖得跟着破壁机一样。
身份……还用猜吗?
林月歌朝大伯疑惑地看了一眼,大伯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拍了拍林月歌的肩膀,示意林月歌跟自己到灵堂一边的偏厅来。
林月歌把骨灰盒放回照片前头的台子上,跟在大伯后面进了偏厅。
大伯在一把折叠椅上落座,又招手叫他儿子出去,喊了那一对母子并几个理事的正亲进来。
林月歌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不对。
人都到齐,各自落座。
大伯先开口,“林月歌,这……这个男孩,是你的弟弟。”
林月歌好笑又疑惑的看着满脸皱纹的大伯,“啊?大伯你没搞错吧?这个女人跑到这里来哭嚎了一嗓子,我就多了个弟弟了?”
林月歌撑着下巴,刚从y市赶过来,又在警察局折腾了几天,灵堂折腾了几天。她的脸色看起来非常差。
大伯看了一眼她苍白的脸,虽然心有不忍,但还是打算将这件丑事向林月歌和盘托出。
他叹了口气,“这件事……你妈妈,也是知道的……”
“什么?”林月歌惊讶得脑子一片闪光,环视了一周,正亲都纷纷点头。
“这件事我们都知道……”大伯继续解释道,“当初你在y市读大学的时候,你妈妈发现了这个事,你妈妈没有大吵大闹,但是却因为这件事……抑郁得得了乳腺癌。”
林月歌整个人都石化了。一桶冰水毫无征兆当头浇下。
什么?
她妈妈得过乳腺癌?
她怎么不知道?
她妈妈知道这个女人的事?
知道这个男孩儿的事??
这……这个男孩……真的……是她爸爸的私生子?
大伯长叹了一口气,“说到底,还是咱们老林家,祖上德行不够啊!咱们整个老林家,就我这一房出了一个儿子!你爸爸也是想要一个儿子啊!所以才做了错事……”
“哼,”林月歌从冰水中回过神来,“我看不是吧?”
她瞥了一眼尤霞那我见犹怜的小模样,“难道他不是被狐狸精迷了心窍,把人家肚子搞大了,不得已才生出来的么?”
“又或者是这个狐狸精用肚子里的孩子来要挟他,要他给钱养她?正因为生下来是个男孩儿,所以老林就当真把她抬成二姨太了?你们当演电视剧呢?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信不信?”
林月歌激动得站起来,指着尤霞的鼻子骂,“你他娘的还敢到这里来?你丫有脸??你他妈害死了我妈!!!”
大伯起身,拍了拍林月歌的肩膀,按下了她指着尤霞的那只手,长叹了一口气,“是你爸爸一时糊涂,这件事他也跟我认过错了……”
“他跟你认错有什么用?他跟我妈认错了吗?”林月歌眼中有些模糊,声音也有些抖动起来。
大伯微微点头,“你妈妈生病的时候,就是你爸爸一个人照顾的。化疗的时候,你爸爸就一张陪护床,在病房住了几个月。可以说,你妈妈受了多大的苦,你爸爸就挨了多大的罪……你爸爸就是在我去看你妈妈的时候,将这件事告诉我的……”
“是吗?”林月歌绝望的摇头,她不知道她妈妈是怎么熬过那段时间的,丈夫出轨心里的痛,丈夫出轨还在外面生了孩子安了家心里的痛,自己得了癌症承受化疗身体上的痛……
痛。
痛。
痛……
林月歌的头好痛,痛得快炸了……
她捂着头,蹲在地上。
一想到她妈妈,她就整个人都快要撕裂。
她的妈妈,一直都在为这个家默默付出啊!
她的妈妈,每次家里吵架她都是那个沉默忍受的坚韧的人啊!
她的妈妈,从小到大她的衣食起居学习辅导,都是她妈妈亲力亲为啊!
妈妈究竟做错了什么?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样的遭遇啊!!
旁边一个亲戚见场面上没人说话,林月歌又一个人抱着头蹲在地上,连忙说,“其实你妈妈也是想不开,这种事现在很多的,想开点的话,也不会生这个病。当时她生这个病,我们……还都去照顾过她呢!化疗,确实挺难受的!”
林月歌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见说话的人被大伯狠狠瞪了一眼。
林月歌悠悠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偏厅,“你说她想不开?要不你试试?我给你老婆找一个帅哥把她肚子搞大,咱试试?!!”说到后头林月歌的声音都变成了嘶吼。
那人被说得脸都白了,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
林月歌猛的扭过头,看着大伯,“大伯啊,你说得没错,老林家祖上没积德啊!这辈上竟出些什么人啊?”
有出轨把别人肚子搞大还生下私生子的,有觉得这种事很正常是他老婆太想不开的……
林月歌气得微微有些颤抖。
大伯摆摆头,沉声说,“林月歌,死者为大,你就别生你爸的气了。先把这两个人料理清楚吧!”
林月歌哪里有空生老林的气,她只是心疼她妈妈。不过……她是确实,没法在心里认她那个爸爸了。死了又怎么样?死了就可以逃脱罪责吗?
尤霞听见大伯这样说,就开始抽抽搭搭起来,“呜呜……我们可怜啊,老林以前也没给我们什么钱,这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现在老林死了,我们娘俩往后可怎么办啊?”
“你别说了!”大伯朝哭泣的尤霞吼了一声,又转头望了林月歌一眼,“你说呢?这事儿还得你拿主意。”
“什么意思?”林月歌绷着一张脸,冷静的重新坐回折叠椅上。
“这终归是你家里的事,还是得你拿主意啊!我们这几个老的,充其量只能给你个建议。”
大伯看着林月歌,觉得林月歌看起来像变了一个人,有一点恶鬼俯身的感觉。
大伯觉得脖子后头有点凉,伸手捂了捂,接着说,“不管怎么说,那孩子怎么说也是林家的血脉……”
“什么意思?”林月歌靠在椅子里,翘起了二郎腿,“意思是这俩人……要我养?”手指指了指自己鼻尖,一副看笑话的神色。
尤霞抽泣得更厉害了,林子庆一直乖乖坐在旁边默不作声。
大伯叹了口气,“那你说怎么办?难道我养?”
林月歌看了一眼大伯,又扭头看着对面哭泣的女人,“喏!那人……有手有脚的!当初既然自己要生,那就得承担责任啊!怎么?没料到攀上的男人会死吧?”
林月歌又冷笑一声,“那你就当我也死了,不就好了?”
尤霞停止了哭泣,忽然怼了一句,“要是你死了,老林的房子,可就是我家林子庆的了!!”
“噢……这样啊……”原来在这儿等着呢。原来是看上了她爸妈的房子啊!
林月歌看着对面的女人,瘦弱的身子,还真挺弱柳扶风的。心思多的人,都长不胖,还挺有道理。
她妈妈的房子,她凭什么给一个小三?
林月歌觉得十分好笑,干脆摸出手机来玩游戏,在场的所有人她都不想理。
消消乐发出的“乒乓”声让大伯皱了皱眉,他沉声喊她,“林月歌,相信你爸爸也不愿看见他儿子今后穷困潦倒吧!你就为天上的人着想一下吧!”
“天上的人?”林月歌从消消乐上抬起头,“是啊,我是在为我妈着想啊!我妈一定不愿意看到我处在今天这个被逼的状况之中啊!”
“谁逼你了?”大伯吼了一声,一旁几个正亲都不敢出声。
林月歌不理他,继续玩游戏。
什么时候能闹腾完,闹腾完了赶紧把骨灰安置在墓地里去啊。
大伯也许久不说话,整个偏厅里就只有林月歌手机上的“乒乓”声,和尤霞哭泣的抽搭声。
“我也姓林,你也姓林,我们都是爸爸的孩子,你凭什么不把房子给我?”
穿着中学校服的林子庆终于打破了许久的沉默。偏厅里忽然安静了下来,尤霞也不抽搭了,林月歌的手指半天没动,从手机上抬眼看着这个学生。
还很稚嫩。还没抽条。看起来就跟个小学生一样。声音也还没变声,说起话来奶声奶气。五官倒长得清秀,像极了他那个柔弱的娘亲。
大伯是站在林月歌爸爸这边的,林家的子嗣林子庆,也是他要保护的对象,他一个劲儿的帮林子庆说话,“是啊是啊!林月歌,你好好想想,你要是不把他们应得的给他们,他们以后一定会天天吵你的!”
“他们应得的?我没觉得他们应得什么?我只知道我妈妈受了很多苦。她嫁到你们林家,就是过的这样的日子。大伯我告诉你,我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憎恶我的这个姓氏!!”林月歌狠狠咬着牙。
“林月歌,你怎么说也是林子庆的姐姐,怎么能这么绝情?”尤霞哭着喊着闹腾。
“我绝情?你还真会倒打一耙啊?那好啊!”林月歌朝尤霞望过去,“既然你们觉得你们应得,你们可以走法律途径,诉讼吧!”
“还有……”林月歌这时候还不知道尤霞的名字,只好远远指着尤霞的脸,说,“你这女人也不知道怎么当妈的,这种场合你带了你儿子过来,就不怕他有什么心理阴影?对你而言,究竟是钱重要呢还是儿子重要呢?”
林月歌三两句话,就说得林子庆心中一动。他僵硬的偏过脸看着他的母亲。
尤霞脸一阵白。
疯了。真是疯了。这女娃娃不过刚刚大学毕业两年,怎么这么厉害?
林月歌还真不是厉害,她不过就是宫斗宅斗的小说看多了些,没学会什么狠厉的招数,但也总归潜移默化了一些。
尤霞连忙捏了捏林子庆的手,眼神示意他先一致对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