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纯自同我和王赞、冉闵相别,反身统残兵阻挡追兵之后,与王弥的追兵且战且走,逐渐的把追兵引到了前往兖州的西南方向;而我同王赞、冉闵逃往东莱的方向乃是正东。故而,使追兵离我同王赞、冉闵逃离的方向越来越远。全身数处受伤、被追得狼狈不堪的苟纯,见已经把追兵吸引出了几十里,我和王赞、冉闵已经相对安全了,也就不再与追兵缠斗了,拼命的打马向兖州方向逃去。
当苟纯几天之后赶到兖州高平时,苟晞所率领的近两万青州军正准备开拔前往勤王。原来近日中原局势又发生了惊人的变化:把持朝政、屯军许昌的东海王司马越原本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在天下纷乱不堪、蛮胡流贼肆虐之际,虽统军与石勒对恃于许昌,但一直处于内外交困、茫然无计的状态。进退两难之时,再加之因担心自身的命运而夜不能寐,致使司马越忧思成疾。辗转床榻几日后,祸乱晋室朝廷的‘八王之乱’的最后一位混蛋东海王司马越,竟然蹬腿儿驾鹤西游了。
从探马口中得知司马越已经亡命的石勒,趁机对无人主理的许昌发起了强攻。跟随司马越驻军许昌的晋庭大臣、皇族虽然不少,但均是些阿谀奉承之徒和膏腴子弟,手忙脚乱、不知所措之际,当日就被石勒攻破~,了许昌城。石勒统军进城后,把许昌成杀了个血流成河,堆积如山的汉人官员、皇族、百姓尸体被一把火焚毁了事。甚至有些如野兽一样的胡人还挑拣肥胖、白净的汉人尸体割肉烧烤,吃了个肚囊圆滚。石勒统军在许昌烧杀抢掠个够本儿之后,就继续的向仓垣进兵了。
而后汉的另外几支大军的进军速度则更加的快速。几路大军兵出河东后,根本没遇到一点儿像样的阻击,一路势如破竹的已经近逼洛阳。晋怀帝司马炽在内无粮草、兵卒,外无援军的情况下,只好又加急敦促屯军兖州高平的苟晞和占据江东的琅琊王司马睿分别统军勤王。本就怀有异心、闭关自守的司马睿根本就无动于衷,继续的在江东悠哉游哉的享受风花雪月,并没发一兵一卒。
而此时接到诏书的苟晞,虽已遍发了出兵的军令,但除了自己从青州带来的不足两万的兵卒外,也未有其他的封疆大吏统军前来与他会合共同勤王。无奈之下的苟晞,也只好抱着尽人事、听天命的想法,下决心率领仅有的这点儿兵卒为国尽忠,前往勤王。当苟纯丢盔卸甲的逃来高平后不久,在兄弟二人担心我会有性命之忧,家族即将无人传承,伤心懊恼欲绝之际,我委托王赞派的人也及时的赶到了。
听完来人转述我的传言之后,对自己因军法斩杀了亲弟弟苟循一直无法释怀的苟晞,悲壮的大笑着说道:“患难见真情!既然安儿无恙,苟家尚有子嗣留存于世。且从安儿的传言中亦可听出,安儿愈加的睿智聪颖了;我苟家的下一代亦非凡品!如此,老夫就再无后顾之忧矣。也到了该老夫为国尽忠的时候了!明日即兵进仓垣。为国捐躯、血洒疆场、老夫在所不惜!”隔日,苟晞既统军前往勤王了。
这时,后汉的大军已经兵抵洛阳京都。由于洛阳本就已经形同于一座空城,根本就没有几名兵卒来把守。因而,后汉的大军很快在后汉大将军呼延晏和始安王刘曜的率领下,分别突破了宣阳门和西明门,把留京的皇族、大臣、宦官、宫女,以及逃跑时被截住的晋怀帝司马炽等来了个一锅端。始安王刘曜把五废五起、三十多岁仍然妖娆妩媚的羊太后收为禁脔,宫娥、彩女也分别赏赐给了兵将,一把火焚毁了京都洛阳之后,押着抢来的金银财宝和被掳的晋怀帝司马炽、留京的大臣、皇族,北行返回后汉都平阳。
这时的苟晞、苟纯兄弟还不知道洛阳已破,晋怀帝司马炽已经被刘曜等掳往了平阳,还在昼夜兼程的赶往洛阳。因而,后汉的辅汉将军、平晋王石勒和苟晞兄弟不约而同的赶往了兵进洛阳的必经之路仓垣。但由于晋庭对各地早已经失控,消息闭塞;加上苟晞兄弟急于赶路,没能派探马了解清楚局势,就急急忙忙的往洛阳赶,也就促成了兄弟二人的悲惨结局。
好整以暇的兵出许昌的石勒,已经提前获得了洛阳已破的消息,并也探知了苟晞兄弟稀里糊涂的还在率军前往洛阳勤王。为了消灭苟晞这个其肆虐中原的最大对手,报以往被苟晞打得狼狈逃窜之仇,石勒亲率轻骑间道(抄小路)急扑苟晞即将下一步扎营的蒙城。
在苟晞兄弟入蒙城屯扎的当夜,石勒就率以逸待劳的轻骑突入了残破的蒙城,把睡梦中苟晞兄弟率领的青州军给打得大败亏输、四处乱逃。刚刚上马准备出逃的苟晞和苟纯也被石勒堵了个正着,一场血战之后,苟晞兄弟伤痕累累的被石勒所擒。在抓捕苟晞兄弟的过程中,由于苟晞兄弟的顽强抵抗,使石勒的轻骑损失惨重。战后,因损失心疼不已的石勒,加上怎么劝说苟晞兄弟也绝不肯投降,恼羞成怒之下,下令立斩了苟晞兄弟。
虽然在我的记忆力知道苟晞和苟纯是命丧在石勒之手,但我并不太了解苟晞战败的细节,毕竟苟晞只是西晋末年一个昙花一现的人物,历史的记载也就寥寥几笔。具体的兵败细节,则是在苟晞和苟纯死后的一个月之后,苟晞的另一个亲信,同王赞一起被苟晞称为他的文武双臂的从事中郎明预;被苟晞的麾下部将温畿和傅宣保护着,侥幸逃脱了石勒的魔爪,逃到东莱时我才知道的。极缺人手的我,当然是对明预、温畿、傅宣极尽安抚笼络之能是。这毕竟是苟晞所能留给我的现在仅有的人才家底儿呀!何况,从史载的寥寥数笔中可以看出,明预还是一个颇富才略,刚直不阿之人。
明预、温畿、傅宣逃到东莱时,我已经到达东莱有两个月了。我不仅头上的伤早就好了,而且已经按我自己深思熟虑的思路,开始了重振苟氏的大业。无论我现在内心的想法如何,目前也必须要以重振苟氏、驱逐胡蛮、扶保皇室为口号,才能把苟晞的这些原来的属下聚拢在身边,也才能暂时保住苟晞经营多年,现在仅剩下的东莱这一块方寸之地。
由于东莱地处东隅,紧靠渤海湾,在古代根本没有多大的发展空间。因而,不可避免的被那些有志于天下的人视为鸡肋之地,并不看重。况且,现在诸路蛮胡掠夺中原的膏腴之地尚忙不过来,那来的心思关顾东莱这个偏僻的弹丸之地。苟晞当年也就是看中了这点,才把东莱列为了自己家族最后的退路,并把亲信王赞也派了来,竭力的加以经营。
在赶往东莱的途中,自己现在的这副躯体生得是个啥模样,一直是我耿耿于怀的一件事。其实,这也无可厚非,自己连自己都不认识,那不成了天下奇闻了!梦中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他却在灯火阑珊处。人就是这样,时常让一些轻易可以解决的事给桎梏住。当小丫鬟怜儿拿着一面小铜镜子整理鬓发的时候,斜躺在马车中的我不由得哑然失笑,暗叹自己多么的蠢笨:那个女孩子不爱美?那个女孩子又不备有梳妆的用品哪?
因而,我也见到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剑眉、朗目、直鼻、薄唇、稍显惨白的脸色,完全是一副英俊少年的面庞。不过,从薄薄的、紧抿着的嘴唇可以看出:原来的这具躯体的外貌,隐含着着苟氏子孙过于阴狠毒辣的秉性。见我拿着她的小铜镜子在不住的打量着自己的相貌,小丫鬟怜儿嫣然一笑之后,小心的怯怯说道:“少爷不是连自身生得啥样也忘了吧?少爷好看得紧哪!在临淄时,不知迷得多少闺阁少女夜不能眠哪?”说得我讪然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