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没事,只是想起了个老友”,孙子明摸了摸梵妮的满头金发,一如六年前一样,把她还当那个十一岁的小姑娘。
“真没事?”
“真没事”。
孙子明笑了笑,虽然笑得有点难看,梵妮还是长松了口气,猜到了些什么,小声道:“你想起了那个狱友?”
“嗯,阿光,去拿点钱,跟我出去一趟。”
“哎”
梵妮也连忙给几个疑惑的同学解释了下,“你们自己回去吧,我陪他去找昨天那个帮我们的华人,她可能是明一个故友的好朋友。”
想到今天早上帮助大家的华裔大姐,一帮小孩也感激道:“ok,替我们谢谢她的慷慨。”
孙子明也进屋,交待萨博丽娜把剧本大纲,送回公司编导部,“让他们按这个大纲补充,要符合高中生的语气习惯。”
“ok”,萨博丽娜把剧本大纲放进包里,又低声问道:“boss,要通知espn吗{ ?”
“不用,这纯粹是私人感情,我不希望拿这个来赚收视率,ok?”
“ok”,萨博丽娜连忙答应,但还是为espn感到可惜。boss送给梵妮的成年礼物,肯定能赚不少广告费的。
……
维克托维尔是洛杉矶的卫星城,处于索诺拉沙漠的边缘。孙子明他们三人赶到那时,已经是傍晚了,血色的夕阳有种大漠落日的感觉。
孙子明在美国是名人,被两岸三地的华侨誉为‘华人之光’;梳洗过后的梵妮是超级偶像,两人在市郊的里奥镇一露面,就引发了轰动效应,被大家围着索要签名、合影。
“明,您来这看外景?是不是《阿甘正传》在我们这拍啊?”
“no,no,我是陪梵妮来感谢位好心人的。梵妮,她家有人吗?”
梵妮一边给人签名,一边往院子里看,屋里没有灯光。
“no,她可能还没回来。girl,知道烨什么时候回来吗?”
刚拿到签名的白人小女孩,兴奋地亲了口唱片盒,扭头去看左边的公路:“快了,烨和我妈妈是同事,她们快下!噢,她们回来了。妈咪,看,我拿到了梵妮的亲笔签名。”
梵妮也扭头,正好看到辆丰田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副驾驶室下来正是帮了她的香港好心人,连忙帮几个小孩签完名,兴奋地扑了上去,抱着她大叫道:“烨姐,不认识我了?今天早上,您还借给了我一百美元呢?”
“你是梵妮?天哪,你真是梵妮?”
相貌普通、身材娇小,却透出股知性美的香港少妇,见抱着自己的大明星,真是早上问自己借钱的白人女孩,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梵妮拉着她,跑向孙子明,得意道:“我不是梵妮,能说这么好的粤语吗?明,她就是早上借我们车费的烨姐,陈烨小姐。”
孙子明乐呵呵地给围观的影迷签完名,这才走向陈烨,老远就伸出手,感谢道:“陈小姐,太感谢您了。要是没您的帮助,我一定让她们步行回洛杉矶!”
“孙导演,您太客气了,您可是我们香港人的骄傲。快请快请,真不可思议,您居然到这来了。”
陈烨连忙把三人请进屋,孙子明双手接过茶杯,打量了下屋里的家俱、装修。这是标准的美国中产阶级家庭,孙子明连忙冲卢惠光这肌肉比脑子多的混货摇了摇头,示意他别把钱拿出来。华人与美国佬不同,更看重感情,而不是一点钱。
喝了两口热茶,孙子明只看到有小孩的玩具,却没看到男主人,随口问道:“陈小姐,您先生呢?”
“哎,这不是快过年了嘛,他带孩子先回香港了。我们实验室正在研究个项目,不好意思跟上司请假,准备二十八再回香港。”
四人在客厅里坐了会,陈烨想留他们吃晚饭,孙子明也不推辞,踢了旁边的卢惠光一脚,“行,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那我们就不客气了。阿光,去做饭。”
“哎”,卢惠光在烟灰缸里掐灭手里的烟头,捋袖子准备进厨房。
陈烨顿觉不礼貌,连忙阻止道:“卢先生,您坐您坐,我来我来。”
孙子明拉住她,指着扶梯墙上挂的那些镜框,“没事,这小子别看人长得恶,做菜绝对是把好手。烨姐,你是香港大学毕业的?”
早知道这样,就应该请客人去餐厅的。陈烨左右为难地看了下,还是听了孙子明的,陪着客人聊天,却让另一个客人去做饭。
作为村屋里奋斗出来的人,陈烨有点骄傲地感叹道:“是啊,我和我先生都是港大毕业的,后来到洛杉矶留学。转眼间,来美国十年了。这是我儿子,今年都三岁了。”
孙子明看着照片,打听着陈烨的往事,她还真是黄大头的暗恋对象,只是她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黄明亮?屯门的?我同学里没这个人吧?等等,我把相册和同学纪念册拿下来。十几年了,可能记不清了。”
陈烨连忙上楼,从书房里拿来中学时的相册、同学纪念册。孙子明仔细翻了遍,也没有找到黄大头的影子。
陈烨想了半天,也没找到一点印象,遗憾道:“可能是其他班级的,没印象了。孙先生,那位黄先生是您朋友?”
孙子明看了看发黄的老照片,合上影集,掩饰道:“谈不上吧,以前剧组里的灯光师,听他提过你。梵妮说你是屯门的,又叫陈烨,这不就好奇嘛。取这名字的女孩少,自然就会记得住喽。”
陈烨有点不好意思道:“我爸爸帮我算命时,大师说我命里缺火,从小又读书不错,将来肯定能出国留学,就改名叫陈烨,既有火又不忘自己是华人。我以前叫陈月,月亮的月。”
“难怪,香港比我们内地更讲究这些。”
说话间,卢惠光把饭做好了,大家愉快地吃了顿泰国菜,孙子明他们也告辞。临走时,孙子明留了个电话,“烨姐,有空来玩。洛杉矶华人不少,大部分是台湾人,说不到一块。”
“一定一定”
车子驶出了里奥镇,梵妮见孙子明脸上有点悲伤,好奇道:“明,你为什么不告诉她?”
“告诉她什么?说有个她的仰慕者,为了一张她的相片,而且肯定是偷来的,杀了两个人,自己也自杀了?梵妮,你不觉得,如果我告诉了她,对她太残忍了吗?”
梵妮默然无语,孙子明也看着车窗外的夜色黯然。
第二天,孙子明中午从公司回来,梵妮已经回了波士顿,只是嘱托那个与她以前名字相同的黑人大婶,一定要拍好这部电影,这是她最想得到的成年礼物。
孙子明笑了笑,这孩子终于长大了,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