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鹅巷53号。
“我记得你前几天跟我说过,这次考试没有把握。你是说过这句话吧?”戴雨农面沉如水,眼睛盯着耿朝忠,也不知是喜是怒。
“说过,卑职确实没把握。这回考成这样,实在是个意外。我也没想到,大家考的分数都很低。我以为,他们比我多学了小半年,怎么也应该比我好才对。还有,我的军制学只考了78分。我真不是故意的。”耿朝忠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戴雨农看着耿朝忠的混账样,想骂他,却又不知从何骂起。
刚才校长打电话过来,对自己夸赞了一番,说是自己为国举才,推荐的人果然非同凡响,迟来了一个月还能考如此之好。还勉励自己再接再励,继续发掘优秀人才到黄埔念书。
戴雨农简直是哭笑不得!
“算了,你这家伙,也就是个高小毕业,那些新生里有不少都是专科毕业。我不知道,到底是你太优秀了,还是这届学生不行!”戴笠恨恨的说,也不知道现在心里到底怎么想。
“我觉得,应该是这届学生不行吧?”耿朝忠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自古以来就是南方秀才北方武夫,这届学生都是从北方招的,成绩比不上上几届应该也算正常。不说比不上第一期,估计就连后来的四五六期也比不上。”
耿朝忠冷静的分析。
“我是第六期骑兵科的。”戴雨农面色不善的看了耿朝忠一眼。
“当然,第四五六期也不乏出类拔萃之辈,”耿朝忠赶紧补充,“比如,您”耿朝忠有点说不上来,看着戴雨农尴尬的笑了一笑。
“收起你在党调科学的那套!”戴雨农没好气的说。
“说起党调科,”耿朝忠皱起了眉头,“这回出了这个意外,估计学校会有很多人认识我,如何避免暴露的风险,还请戴大哥指点迷津。”
不知不觉之间耿朝忠已经改了称呼,戴雨农皱了皱眉头,却也没有反驳,开口道:
“这件事不必担心,新生表彰会你就不要去了,我会让彭武敏给你安排,到时候你就急性痢疾生病就医,推脱过去也就算了。”
“好,小弟明白。”耿朝忠恭敬的回答。
戴雨农微微颔首,“还有,我让你物色的人选,怎么样了?”
“这个月忙着学业,社团活动参加的不多,不过也有了几个人选。只是,现在还没开始专业技能课,手枪射击、捕绳学、侦探学、劈刺术、实弹演习、器械格斗这些技能还没有开始学,这么早选人,恐怕难免会有所疏漏。”耿朝忠回答。
“嗯。”戴雨农露出思索的神色——耿朝忠说的没错,选特情,军事技能十分重要,现在选人,确实是有点早。
又沉吟片刻,戴雨农再次开口:
“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你以前官至科长,又做过行动队长,这方面应该没问题。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政治素质是第一位的,军事素质只能排第二。这次让你物色的,主要是政治上可靠的人选,军事素质以后再慢慢筛选。”
“好!小弟遵命!”耿朝忠躬身答应。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也要留意。”戴雨农眉头微微一皱,有点迟疑,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件事交代给耿朝忠,不过过了片刻,他还是开口了:
“黄埔军校里有**,你知道吗?”
“啊?”耿朝忠一愣,“四一二的时候,不是已经清除干净了吗?”
“清除干净?!”戴雨农冷哼了一声,“你久在青岛,很多事情都不了解,27年清共,广州校区是清理干净了,可是28年南京校区成立,开学后收纳武汉分校、长沙分校、福建陆军干部学校学生共同学习,一共有2000多名学生,里面能没有**?!
实话告诉你,29年4月的时候,**黄埔特别总支部在雨花台开会,一共有108人参加,当时号称什么一百零八将!”
“那后来他们怎么样了?”耿朝忠露出好奇的神色。
“后来?他们那么嚣张,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几个领头的都给抓了起来,关进了老虎桥改造!不过当时5月份正好毕业,很多人早都离校不知去向,更重要的是,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在尚未毕业的学生里埋下钉子!”戴雨农的神情愈发严峻。
“那我如何处置,还请戴大哥指示!”耿朝忠面色也严肃起来。
“其实这件事情,早就有孙文主义学会和蓝衣社的人在办,不过他们树大招风,查不出什么东西。只有你,孤身一人,反而方便行事。
还有,你这回成绩突出,虽然有暴露的风险,但也是个机会,**一向喜欢吸纳成绩优异的人才,你回去以后,不要再参加什么孙文主义学会的活动,就孤身一人,表现可以略微左倾一点,说不定就会有他们的人找到你。”
“好,戴大哥高见!小弟回去以后,一定照办!”耿朝忠干脆的答应。
戴雨农满意的点点头,开口道:
“对付几个学生,对你来说不难,照我看,是大材小用了。不过,这件事情做好了,对我们复兴社特务处来说意义重大。前线的战事你听说了吧?”
“听说了。”耿朝忠回答。
刚刚过去的九月份,常校长亲赴南昌,邀请了德、日、英三国的军事顾问,动用30万大军,对江西进行第三次围剿,不过最近消息传来,7个师被歼,接近2万人被俘,**损兵折将颜面无光,最近整个南京都在议论此事。
“战事不利,如果我们现在在南京能对**地下党组织进行重大打击,那一定会让校长心怀畅慰。这件事的意义就在于此,好好干,拿出你在党调科消灭日本人的劲头。如果事情成功了,我在这里给你摆酒请功!”戴雨农抿抿嘴唇,拍了拍耿朝忠的肩膀。
“小弟遵命!”耿朝忠一个立正,向戴雨农敬礼。
“呃,”戴雨农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你和天木是好朋友,叫我一声戴大哥也无妨,但是,在人前就不可用这个称呼,明白了吗?”
“戴大哥放心,小弟明白!小弟必当竭尽全力,以报戴大哥知遇之恩!”
耿朝忠满脸感动之色,大有士为知己者死的壮怀激烈。
“好了,你去吧!”戴雨农露出满意之色,挥手让耿朝忠离开。
耿朝忠转身出了门,心里暗自得意。
戴大哥这个称呼,必须叫,还得早点叫,大声叫,如果叫迟了,戴雨农就不会再给自己这个机会!
现在是戴雨农化茧成蝶的最后一年,这个时候的戴雨农,还念着几分旧情。但如果错过了这个特殊的时期,一旦戴雨农成了戴处长,到那时,恐怕没有人敢再称呼“戴大哥”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