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拉开衣服拉链,把钱从口袋里全部把钱拿出来,她挑出来大面额的推给前台工作人员,“这几张是住酒店的钱,这几张你们帮他买套衣服,这几张……你们看还需要什么吧。网”
前台捧着大把的钱,傻眼地看着四十。
四十把放在台子上的两份酸辣粉提在手里,跟着被服务员架着的程绍祖一起坐电梯。电梯里,醉醺醺的程绍祖突然没头没脑地问,“她也像你一样吗?”
“谁?像我什么?”四十不解地问。
“唐惜。”程绍祖说出这个名字,撑着墙壁一阵吐。
四十逃出电梯,嘟嘟囔囔,“她才不像我,我这么年轻又可爱。”
四十的那份酸辣粉已经吃完,在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唐惜那份,心心念念要不要吃掉的时候,唐惜才到。
唐惜进来就闻到味道,皱巴了一天的脸上终于裂出一个笑容来,“果然还是你懂我,被管着,我快馋死了。”不由分说捧过来,吃了个底朝天。
吃饱,唐惜抚摸着肚皮坐着不动。
四十瞧了瞧她,“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没有心情不好。”唐惜解释。
四十执着,“你就是心情不好,为什么?遇到麻烦了?我可以帮你。”
“我可以应付的麻烦。”唐惜的头放在沙发上坐在地上,她轻声问,“四十,对仇人的儿子感到愧疚,怎么办?”
“不要愧疚。”四十想也不想,简单明快地说。
唐惜好奇地看着她,“为什么?你还不知道什么事情。”
“因为他是仇人的儿子,所以就不用愧疚,无论什么事情。”四十说,“他既然是仇人的儿子,你为什么还要愧疚,这不是应该的吗?”
四十很小时候就进了兴安当铺,鲜少接触外面的人,说的话却是最为简单明了的。唐惜低着头,“我知道,可是还是有些难受,觉得……担心他会恨我会讨厌我,会不开心。”
“程绍祖?他怎么了?”四十抱着腿坐。
“程绍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今天,我用残忍的方式让他知道了,不管他接受与否的方式。”唐惜苦恼地说,“我口口声声说要报仇,可真的做了又不开心,我妈去世了,我绊倒他们,她就能复活吗,受的委屈磨难能消失吗?如果不能,我为什么又要报仇。”
“你想放弃?”四十吃惊地问。
唐惜摇头,很苦恼的样子,“我不知道,我脑袋里很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该做什么,不知道值不值得。”
“你忘记你的誓言了?”四十谨慎地提醒她。
唐惜一愣,脸色发白。
四十谨慎地提醒她,“你用三年时间换来这三个月,三个月时间到了你必须要离开的,余生不能再提报仇的事情。”四十顿了顿说,“如果太太知道,她不会置之不理的。”
四十没有过多说,她知道唐惜能听得懂。关太太曾经遭受过挚爱的人背叛,她用狠毒的方式报复了那个男人,答应帮助唐惜,可能是觉得她可怜,可能是在困顿的唐惜身上看到了当年自己的影子,唐惜若真的放弃,太太哪里恐怕是过不去的。
唐惜同样想到的是太太的那些手段,她轻轻地摇头,“我只是一下子有些难受,过了今天就好。”
“我可以帮你。”四十年不经事的脸上收起没心没肺的笑容,狠绝的表情,她说,“最初我就不支持你这样拖沓的做法,你要报复他们,直接要了他们的性命,至于孔氏,我们多得是让它破产的方法。”
唐惜摇头,坚决地说,“我想自己来。”
坐了会,唐惜觉得浑身难受,撑着地板站起来,“我借你的浴室,电梯里不知谁呕吐了,很大味道。”
四十鼓着眼睛,又恢复到天真无邪的表情,“程绍祖吐的,他在隔壁房间,我忘记告诉你了。”
“他怎么在这里?”唐惜的眉头皱着。
“他喝醉了没带钱,我给他开了房间。”四十趴在沙发上,晃荡着双腿,“我应该让他被赶出去吗?”
“谢谢你,我差点忘记是出来找他的。”唐惜澡不洗了,拿了外套和围巾出门去隔壁房间。
不知是别人根本没把程绍祖放在床上,还是他从床上滚下来,躺在地板上。俊脸通红酒气熏天,身上的衣服穿得歪歪扭扭的,狼狈不堪的样子。
唐惜走过去,蹲在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脸,“程绍祖。”
程绍祖躺着一动不动。
“多大点事儿,干嘛喝这么多酒。”唐惜费力把他搬上床,忍不住吐槽。
程绍祖还是没睁开眼睛,却佝偻着脊背,吐了一片。
唐惜跳得远远的,嫌脏想不管他,可他浓眉皱着俊脸皱着,一副极为难受的样子。唐惜回来,先把他推开,把床单兜起来扔在地上,这才把程绍祖翻回来,拽他身上的衣服。
程绍祖这家伙醉得不省人事,却极为有节操,愣是不肯让唐惜触碰他,又是抱被子又是拉裤子皮带的。唐惜折腾出满身汗,他还穿着裤子歪歪扭扭躺着。
“愿意穿就穿着吧。”唐惜不耐烦地妥协,她去浴室洗澡,把房间里仅有的那套浴袍穿了。
回来看到程绍祖不舒服地躺着,她还是良心发现,湿了毛巾出来给他擦脸擦身上。
“我对我妈都没这样。”唐惜嘟嘟囔囔,又说,“算了,算是我欠你一次。”
程绍祖宿醉清醒过来的感觉十分不好,比大脑先醒过来的是身体的触觉,有个软软绵绵的人躺在他怀里,程绍祖吓得瞬间醒了。待低头看清楚是唐惜,才稍微舒口气,还好是她不是别的女人。
可是很可笑,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他出轨了?背叛唐惜了?
程绍祖从来不认为自己属于谁,就算和秦行行有名无实的三年婚姻,他都始终保持清醒和**人格,可和唐惜才结婚不到一个月,他的潜意识里,竟然把自己身上贴了唐惜的标签。
多么荒诞和滑稽的事情。
唐惜是被程绍祖推醒的,她微微睁着眼睛看他,继续赖在他怀里,“你醒了,我再睡会儿。”
“你怎么在这里?”程绍祖回想昨晚,那个简单明媚的少女,“四十告诉你的?”
“对啊,你连住酒店的钱都没有,穷光蛋。”
“起来。”程绍祖推开她,有些不耐烦。
唐惜睁开眼睛,还保持着躺着的姿势,她的声音迷迷糊糊的,“你昨晚是不是很绝望,很痛苦?”
“没有。”程绍祖穿着一塌糊涂的长裤下床,他上半身没有穿衣服,头发乱糟糟衬着昨晚的狼狈。
“不就是程青山不是你亲爸吗?至于吗?”唐惜翻身趴在床上,嘟囔,“多大点事情,就喝那么多酒,没出息。”
“他是你找来的?”
唐惜故意问,“谁?”
“陈双江。”咬牙切齿的声音。
唐惜嘻嘻笑,“这么直呼亲爹的名字可不好,就算没有养你,你身上到底有他一半血呀。”
“唐惜。”程绍祖暗沉着脸上,抬起长腿坐在床边缘。看着躺着的女人,她柔柔美美无所谓的样子,让他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掐住她的脖颈。
程绍祖真的抬手,放在唐惜的脸颊上,他轻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是想让你知道一个真相,不想看你再被瞒在鼓里。你叫了二十多年的父亲,却不是亲生父亲,很讽刺吧。”
“然后呢?”程绍祖用手背蹭着她滑嫩的脸,“恨我的父母,跟着陈双江离开?”
唐惜不怕死继续挑衅他,“对啊,陈双江说你还有个弟弟呢。”
程绍祖没有理会她的揶揄,他长长地叹口气,沉声笑着,像是自嘲,“你知道叫了二十多年父亲不是亲爸的感觉,像个傻子一样。”
傻子,程绍祖昨天觉得自己就是个傻瓜。好像他引以为傲的东西全部是假的,他的聪明他的出众,全部都变得那样可笑,他叫程绍祖,现在才知道,连姓氏都是假的。
唐惜看他情绪低落的样子,蠕动嘴唇想要安抚他,张口却说,“你好歹有程青山做了二十多年的爸,现在又知道了亲生父亲,我连亲爸是谁都不知道。”
谁比谁可怜,谁又是完全无辜的。
程绍祖掀起眼皮看了看她,撑着床站起来,把脏兮兮的衣服套上,对唐惜说,“起来吧,我们回去。”
程绍祖和唐惜刚走进程家的大门,就听到屋里噼里啪啦的声响,程青山低沉的怒吼声,孔文莲尖声的惊叫声,让站在门口的人,都听得清楚。
孔文莲哭着喊,“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这么多年了,你就看不到我点好吗?”
“好?你用别人的孩子骗我结婚,我是不是还要感激你。”程青山不是伶牙俐齿的人,估计是被程绍祖不是亲生儿子这件事情刺激到,才会这样勃然大怒,厉声训斥。
“就算绍祖不是你的儿子,他叫了你二十多年爸,你……”孔文莲还要说什么,看到站在门口的程绍祖,生生地止住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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