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不敢说话，狸子猫着腰对乔茜茜使了个眼色。
乔茜茜也顾不上那么多，走进门内，提着刀走到最前面，小心的迈出右脚踏在楼梯上。停顿了片刻，看看有没有动静。
安静之下，乔茜茜对后面的人比了个通用的小心手势，让他们先在此等候，自己小碎步向上跑。
钟瑞卿把自己身上带的所有弹夹都给了那日苏。
那日苏瞄准乔茜茜，警惕她周围出现异变。
覆盖着蓝色激光的刀架在身前，乔茜茜小心的向上一步一挪。
狸子张了张嘴想要说话，被石弋捂住了嘴巴。
“呜......呜！”
石弋感受到身后的这个女人慌张的摇头。
她的鼻息喷在石弋的掌心，呜呜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了分外突兀。
“怎么了？”
石弋眼睛左右瞥，松开手紧张的问道。
狸子竖起食指拼命指向头顶。
“上面！”
那日苏盯着梢视线不敢移动，钟瑞卿和石弋唰的仰头看去。
石弋看着上方，眼神变得不可置信的涣散。
“**的”钟瑞卿从嘴里飘了句脏话，声音骇然失真，“我房子塌了。”
乔茜茜闻言，缓慢抬起头。
天花板似乎在旋转，红色的天花板像扭曲的幕布。它不断变化，围绕着一个中心旋转，旋转出黑色的深口，深口内密布牙齿，口外如同绽放的花朵，三角形的花瓣开散。却叫人感觉不到美，花瓣呈现肉的质感，满是密密麻麻的锯齿。
花瓣外侧覆盖着厚厚的鱼鳞，青黑色的鱼鳞，光滑的表面发射出天花板上幻影似的黄色吊灯。
珠光白的立柱分裂开，形成裂开的尖齿。
牙齿光滑的断面，转眼间龟裂开，流出具有腐蚀性的黏液。
乔茜茜反应极快的冲向危险的逃生舱入口。
“蔡格——！！”
乔茜茜大声喊道。
天花板化作的深渊巨口，高高抬起，整个天花板、墙壁，四周化作某种生物的血肉。巨口俯冲下来，压缩了几个人的空间。
巨口隔绝了乔茜茜和后方几个人的路，队伍分成两部分。
“门。”
那日苏说话间，扣动了扳机。
祸不单行，进来的门挤满了鱼群，鱼群化作包括小崔和菜狗在内的七个人的模样，将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七个“人”姿势扭曲的卡在门里，逐渐融化，有和门融为一体的驱使。
钟瑞卿抽出匕首，紧急冲向门口。
“鮟鱇。”
那日苏沉声道。
“什么？”
狸子不解。
石弋替他解释道：“一种深海里靠头顶上发光的灯吸引猎物的鱼，和我们现在的情况很像，被逃生通道的光吸引来这里。”
巨口将矛头直指乔茜茜，它的移动让本就狭窄的空间变的更加难以行动。巨口和它连接的肉墙像一个舌头，移动时带动舌根，嫩红色的肉壁压下，无处可逃。
钟瑞卿蹭在肉壁，肉壁表面覆盖的黏液，将他衣服接触到的地方全部腐蚀，连带着蹭到的皮肤一并腐蚀。钟瑞卿一低头就看到自己胳膊上裸露在外的血肉，和衣料混在一起。
疼的钟瑞卿直咧嘴。
管不了这么多。
钟瑞卿冲到门边，斜着身子够向门口，用匕首划拉鱼群和门框逐渐重合的部分。
七个“人”同时回头，干尸似的脸，眼神空洞。
它们齐齐对钟瑞卿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
这是来自“龙宫”意志的嘲讽。
意志对渺小的人类的嘲讽。
即便做过很多次清扫缺陷者的任务，但从来没有见过哪个进化大世界或者小世界会像这样诡异。
钟瑞卿不怕死，但害怕未知。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
钟瑞卿不断的努力上下划拉，左手试图去扒开裂开的缝隙。
“滋滋——”
钟瑞卿的手指被腐蚀的血肉模糊，失去了指头，慢慢腐蚀到指关节。
森然的白骨就这么裸露在外，钟瑞卿汗如雨下，面目狰狞的撑开裂缝。但是拧不过鱼群和门框融合的速度，它们变成了强健有力的肌肉。
狸子想要挤过去，巨口追击着乔茜茜，肉壁险些碾压狸子。
情急之下，那日苏将狸子拽回来。狸子却反手扯住了石弋的衣襟，大吼道：
“你不是会异能吗！？你快救他！”
这次石弋没有表达对狸子的不满，皱着眉道：“没体力了。”
石弋心有余而力不足，在这个能力大幅度下滑的地方，刚刚开过领域解决狸子和那日苏的伤口，他根本没办法将领域扩大到那么远去救那日苏。
那日苏不断尝试射击，替乔茜茜争取一线生机。
现在最大的压力全在乔茜茜身上。
“轰——”
巨口像泰山一样压下，花瓣竖直插入地面，像牢笼一样围住。
乔茜茜的身影难以捕捉，蓝色的光芒在肉壁上穿针引线，将花瓣斩出一个豁口，乔茜茜侧滚翻钻出去，握着刀以拳撑地，后腿攀登，迅速从地面跳起来。
跳起的瞬间，她看清了逃生舱内的景象。
哪有什么逃生舱。
那只是外表的壳子。
逃生舱是一个胃，分泌着胃酸。蔡格和崔淼军被包裹在里面，像一个婴儿一样蜷缩起来，大部分地方已经被消化，只剩下烂穿的白骨。蔡格的半张脸已经没了，露出了头骨。
“蔡狗........”
乔茜茜一阵晃神。
“愣着干什么！跑啊！”
狸子大概能猜到乔茜茜看到了菜狗和崔淼军的惨状，她毫不留情的骂醒乔茜茜。狸子在身上四处摸索，摸索出几个威力不大的爆珠。
肉墙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连接在一起，乔茜茜砍出了深深浅浅的伤口，都没有对巨口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它们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朝这跑！”
石弋喊道。
“砰！！”
那日苏一发子弹打碎靠近乔茜茜的花瓣，几颗碎掉的牙齿从炸成肉糜的花瓣上散落。
另几个花瓣从侧面包裹，袭向乔茜茜。
狸子一点也不节约，她朝这乔茜茜的方向助跑。高高抬起右手，用扔标枪的姿势，将手心里攥着的爆珠全部扔出去。
她也没看扔到了哪儿，乔茜茜弯腰躲过了从脑门上飞过去的爆珠，爆珠全部落在她的身后。小范围的爆炸聚在一块儿，鞭炮似的的炸开。
噼里啪啦，红彤彤的环境里，竟有种过年的喜庆味道。
爆炸的硝烟过去，巨口的肉身上留下大大小小的坑，里面的肉芽生长，让人恶心的不断蠕动。
巨口停了下来，花瓣一张一合，破碎的花瓣滴着红色的黏液。
“你能不能准点！”
那日苏对狸子的准头无语了，危机之下竟对狸子发了脾气。
巨口和周围的蠕动的肉墙停了下来，人性化的似乎在思考什么，立柱化作的牙齿收缩进地板内。
“小心。”
这一幕让石弋感到不安。
那日苏的视线转到呆在门口的钟瑞卿身上，看到的一瞬间，心脏漏了一拍。
男人的半截躯体几乎融化进肉墙内，双手失去了十指，只剩下掌心，还死死的和不断融合的墙壁做抗争，留着通向外面的最后的缝隙。
钟瑞卿咬着牙没有半点叫出声。
七个丑陋的头颅斜眼笑着看钟瑞卿，发出嘲讽的咯咯声。
“砰！砰！砰！砰！砰！砰！砰！”
连着七声枪响。
那日苏枪枪直击鱼群化作的人的喉咙管，喉咙里炸出的腐水溅在钟瑞卿身上。
但它们并没有因为喉咙里的鱼死掉而倒下。
七个“人”一个挨着一个抬头，下巴脱臼了也在笑，看向那日苏。
有什么不对？
“小心——！！”
那日苏只来得及听见乔茜茜的警告，他察觉到了危险，但退化后的身体根本来不及为此做出反应。
天旋地转，巨口的动作造成强烈的动荡，将石弋等人掀翻在地。
乔茜茜脚踏着倾斜的肉墙，飞奔而来。
那日苏侧头，看见放大的红色，布满令人头皮发麻的利齿，黑洞洞的巨口深不见底，在他面前越来越来深。
恢复全部损伤的巨口冲向了他。
“嗬.....嗬.....嗬.......”身负重伤的钟瑞卿从喉咙里发出悲戚的喘息，他瘫倒在地，侧着身，仅剩的手掌挪动，想要朝那日苏的方向爬过去。
那日苏看见了蓝光，那是乔茜茜的刀。
嚓！
利齿从地面刺出，形成一排墙，将他们隔开。
花瓣包裹住那日苏的身体。
疼痛随之而来，那日苏感觉到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在爆炸。
自己在叫么？
那日苏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他一直觉得自己加入备战军事学院的那一刻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死前一定感触良多，心怀信念的壮烈死去。
但死亡没有那么复杂，很快，没有壮烈的遗言和场面，只是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剩了。
“第十六个。”
乔茜茜轻轻吐出一个数字。
这是死在她面前队友的数量。
狸子惊恐的捂住了嘴。
钟瑞卿的脸上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汗水，他艰难的爬向巨口，拖出了一条血路。
石弋拼尽全力打开寂灭之地的领域，小的可怜的范围里，肉墙融化，石弋咬紧的牙关里溢出血。
这时，钟瑞卿拼命留住的的门缝里，露出一只灿金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