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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7章 大结局(7)(1 / 1)

顾家。

纪茹茜刚将两个小家伙哄睡,正坐在沙发上看书,便见顾意推门而入。

“不是说去公司看看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纪茹茜连忙将手中的书放下,看着顾意笑道。

顾意走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纪茹茜的错觉,她总觉的顾意的脚步非常的沉重。顾意在她的旁边坐下,握住她的手,沉吟了半响,才说道:“茹茜,我有话想对你说!”

“嗯,我听着呢。什么事啊?这么严肃?”

纪茹茜见顾意皱着眉,伸手就去抚他的眉毛,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

顾意没办法,只得勉强的朝着她笑了笑,道:“茹茜,你的身体不太好,需要马上住院接受治疗。”

纪茹茜微微一怔,这些日子以来的怀疑渐渐清明起来,看来情况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她叹了一口气,随即又笑了笑,握紧了顾意的手,说道:“顾意,不要再瞒着我,我需要知道真相。放心!我受得住!风风雨雨我们都一起走过来了,这一次相信我们也能一起挺过去。”

“好!”

顾意仔细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他的猜测,没有丝毫隐瞒的告诉了纪茹茜。现在再瞒下去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们同心协力,一起战胜病魔。

“你的意思是这种病毒很有可能是五年前白雨墨划伤我那一次感染的?”

纪茹茜有些吃惊,也有些慌乱。

“嗯。”

顾意点了点头,眼里满满都是沉痛。

“那思意和宝宝们有没有被感染?他们会不会有事?”

纪茹茜握着顾意的手开始微微颤抖,五年前的那个时候,她已经怀上了思意。这种病毒已经潜伏在她的身体里有五年了。这一刻,她担心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她的三个孩子。

顾意轻轻的将纪茹茜拥入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放心!不幸中的万幸,三个孩子都没事,他们并没有感染到病毒。”

“你没有骗我?”

纪茹茜从顾意怀里抬起头,眼里隐隐含着泪水,双手紧紧的握住他的手臂,与他四目相对。

“没有!”顾意伸手拂过纪茹茜额间散落的碎发,郑重的道:“在轻影告诉我,你有可能感染了病毒时。我就让她取了三个孩子的血液去化验。现在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确定三个孩子并没有感染到母体的病毒。我已经交待过姑姑和轻影,她们还会对三个孩子的血液进行化验和再确认,确保万无一失。以后她们也会负责跟踪,定时对三个孩子进行检查。所以,你不用担心三个孩子,他们很好,也不会有事。”

“那就好!”

纪茹茜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想将圆圆满满送到爸妈那边去,请他们帮忙照顾。姑姑的意思是,以你现在的身体情况,最好不要再让两个宝宝继续喝母乳。你的治疗也是刻不容缓,我们必须抓紧时间,越快越好。所以我想下午就安排你住院,国内以及国际上研究病毒的专家今天都会赶到京都。你别担心,一切有我!”

顾意搂紧纪茹茜,在她的额间印了一吻,说道。

“好!”

……

在顾意的安排下,纪茹茜很快就住进了医院。按照她的意思,有关她的身体状况,暂时只告诉几名至亲,连顾思意都是先瞒着的。纪茹茜的心态很好,十分积极的配合治疗。军区总院汇聚的病毒专家们,夜以继日,不分昼夜的对纪茹茜身上的病毒进行研究。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虽然所有人都在全力以赴,不遗余力,但是纪茹茜的情况却并未得到好转,体内的病毒没有得到控制,反而开始扩散。

只不过是两个月的时间,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她的精神越来越差,十分的嗜睡。她的食量也越来越小,最近几天,她每天都需要用营养针来维持。原本皮肤细腻,光滑的手腕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孔。每天都在不停的打针,吃药。因为病毒开始扩散,虽然速度很缓慢,但是却给她的身体带来了无比大的痛苦。有时候,她会痛得整晚整晚都睡不着,需要止痛药和安眠药才能让她勉强眯一会。她视力也开始衰弱,味觉也在丧失……

医务室。

顾山宝正在汇总研究结果,顾意推门而入。

“姑姑,你们那边现在研究的进展如何?控制病毒的疫苗什么时候能研制出来?”

顾山宝放下手里的资料,叹了一口气,指了指书桌旁边的椅子,示意顾意坐下来谈。

“抱歉!我们尝试了很多种方法,但是都失败了。目前来说,我们还没有可以控制这种病毒的方法。”

“姑姑,你们都是这方面的专家。如果连你们都没有办法,茹茜该怎么办?”

顾意颓然的坐在椅子上,伸手遮住双眼。那样的害怕,那样的无力。

“对不起!顾意,我们不会放弃,但是我们需要时间。”

顾山宝也是焦头烂额,从医这么多年,却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样无力。

“姑姑,你知道吗?我真的害怕,害怕茹茜会等不到那一天。现在还只是扩散初期,就已经那么痛苦了,我真的害怕茹茜会撑不到那一天。茹茜现在经常会半夜痛的睡不着,有好几次,她在我面前笑眯眯的,我一转身,她就痛的在床上打滚。我心疼,有时候我甚至想,也许我应该放弃。与其现在让她受尽痛苦的折磨,到最后却依旧无法治愈。还不如让她安乐,毫无痛苦的走完最后这一段路。也许放弃治疗,对她来说才是解脱。可是如果茹茜真的……剩下我和宝宝,我们该怎么办?姑姑,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顾意依旧维持着刚才坐在椅子上的姿势,仿佛整个人都浸在悲伤中,声音里带着彻骨的痛。

顾山宝走过去,伸手抱住顾意,给他力量,也给他勇气。

“顾意,不管再难再苦,我们都不能放弃。只要不放弃,就会有希望。而且茹茜一定也想要活着,陪着你,陪着宝宝们。所以我们更不能放弃,更不能被打倒。我们不能气馁,我们要陪着茹茜一起撑过去。”

这么多年,她看着顾意从少年到成为一名父亲,不乏艰辛与磨折,哪怕曾经命悬一线,顾意也从来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然而就是这样坚忍的顾意,这一刻却想要退缩,在害怕,在恐惧。她从未见过顾意这么无力和脆弱的时刻,仿佛他已经被上天所遗弃了一般。

顾意拿开遮住眼睛的手,抱住了顾山宝的腰。微红的眼眸,那隐在眼角的泪水,一起藏进了暗影里。他紧紧的抱着顾山宝,久久都没有松开。

这一刻,是人生里,唯一的一次示弱!

……

医院,病房。

纪茹茜一边在挂点滴,一边拿着一本书在看。

秦之彦跟在顾意身后走进病房,抬眸看到此时穿着病号服,半躺在床上的纪茹茜,心里猛得一震,脚步亦是一顿。

她很瘦,脸色也很苍白。宽松的病号服套在她的身上,尤其显得她愈发的单薄。她做月子那会,明明就是圆圆的脸蛋,两颊还有微微的婴儿胖,脸色红润,还有光泽。可只不过才几个月不见,她却仿佛完全换了一个人一样。记忆中有她从来光鲜美丽,然而刚才那一瞬,他竟然险些就没有认出她来。

“学长!”

纪茹茜抬眸,对着站在门口的秦之彦微微笑着。

“小乖!”

秦之彦温润的一笑,走了过来。

而顾意已经到了纪茹茜的床前,伸手替她撸了撸被子,检查了一下正在挂点滴的药水,朝着她温柔的一笑,然后才转身去给秦之彦倒茶。

“小乖,好些了么?”

秦之彦在纪茹茜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问道。

“老样子!”

“你住院这么久,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呢?”

秦之彦也是刚刚才得知纪茹茜住院的消息,立马就放下手中的工作赶来了。

顾意给秦之彦沏了一杯茶之后,就在另一边椅子上坐下。拿起纪茹茜放下的书开始看,并不打扰纪茹茜和秦之彦聊天。

纪茹茜抱歉的一笑,道:“对不起!医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能不来当然是不要来的好。我原本以为只需要几天就可以出院,所以就没有通知你们,没想到……”

秦之彦刚才在医院门口碰到顾意,顾意已经将纪茹茜的情况如实的告诉了他。所以他当然知道纪茹茜在说谎,却没有揭穿她。他知道纪茹茜并不希望他知道她病得很严重,也不希望他担心,那么他就当作不知道吧!

“算了,原谅你!我听顾意说,再过不久,你就可以出院了。等你出院之后,一定得请我吃顿饭,安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

“好!”

纪茹茜扬眉一笑,道。

“那一言为定!你欠我一顿饭,可不许耍赖不请我。”

秦之彦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像一个宠溺着妹妹的大哥哥一般。

纪茹茜微怔,心想也许她真的要食言了!也许她的没有机会再请他吃饭了。但脸上却依旧是笑意浅浅,答道:“好!一言为定!”

“顾意在你身边,我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万一有需要我的地方,你千万别跟我客气。”

“好!”

秦之彦突然站了起来,伸手将纪茹茜轻轻的拥入怀中。纪茹茜全身一僵,正要挣脱开他的手。就听到他在她耳边说:“茹茜,加油!要尽快好起来!”

“好!”纪茹茜也伸手回抱住秦之彦,俯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不要怪他!”

原本纪茹茜以为顾意并没有告诉秦之彦实情,可就在秦之彦过来与她拥抱的时候,她知道秦之彦肯定已经知道了她病情。对于她的病情,顾意没有瞒她。她知道现在的情况非常的凶险,也许她会在某一天就那样彻底的睡过去,永远不会再醒来。她的时间在倒数,也许她和秦之彦的这一面就是永别。这一个拥抱,对于她来说是不舍,也是决别。

而她口中的那个“他”,自然指的是顾意。她知道以秦之彦对她的心思,她感染上病毒,秦之彦一定会责怪顾意。这一段时间,顾意所承受的痛苦和压力,绝不会比她少,只会更多。顾意所承受的已经够多的了,她舍不得他再受到那些无谓的指责。

“好!”

坐在一旁的顾意只是抬眸看了一下两人,却什么话都没说,又低下头继续看书。

秦之彦松开纪茹茜,又说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好!”

秦之彦转身往外走,顾意也站了起来,对纪茹茜说道:“茹茜,我去送送他,马上就回来。”

“嗯。”

顾意跟在秦之彦的身后往外走,两人来到了医院走廊的另一头。

秦之彦猝然转身,揪着顾意的衣领,将他抵在墙壁上。那双素来目光温和的眼睛里面一片猩红,温润如玉的脸上神色狰狞。

“为什么没能好好保护她?”

“对不起!”

原本以顾意的身手,自然能轻而易举的躲过秦之彦的袭击,然而他却什么都没有做。秦之彦问的这句话,他也曾在心里问过自己无数遍。他有多么内疚,有多么自责,就有多么想杀了他自己。所以此时就算秦之彦捅他一刀,他也会认为自己是罪有应得。

“你知道茹茜刚才对我说了什么吗?她说,让我不要怪你。茹茜为你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现在连命都要保不住了。我为什么不能怪你?顾意,你不会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可以得到茹茜的爱,可以拥有她?可你们到是幸福一个给我看啊!你不是最喜欢打击情敌的吗?你们再幸福一些,狠狠的打击我啊!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你却告诉我茹茜已经危在旦夕。”

说到最后,秦之彦已经开始语无伦次,揪着顾意衣领的手松开,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对不起!”

顾意抱头,后背抵着墙壁,无力的滑坐在地上。

对不起太轻,但是除了这一句,顾意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空荡荡的走廊里,两个如斯优雅的男人就那样颓然,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他们各自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

……

病房里。

一阵“咚咚咚”的响,纪茹茜在床上痛的打滚。意识沉浮间,她扯掉了插在手腕处的输液管,直接从床上滚了下去,栽倒在地上。

痛!

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似在被撕扯着,无一处不痛。无法言喻的痛,撕心裂肺的痛,一瞬间,她仿佛被拖入了一个未知的深渊里,那里是无尽的黑暗和冰冷。

她在地上打滚,她很想大叫,可仅存的意识却让她死死的咬住嘴唇。哪怕嘴里已经尝到了腥甜的味道,她也不曾松开。她不能叫出声,不能让顾意知道,更不能让他看到她现在这样痛苦的模样。他会受不了,他会发疯的。

她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痛得牙齿都在打颤。那样的无力,那样的吃力。她慢慢的爬向床头柜,她记得那里有止痛药。其实现在止痛药对她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了,只能稍稍缓解她的疼痛。但是没有关系,只要能稍微缓解一点点,就能让她咬牙忍下来,不再顾意面前露出丝毫的破绽。

医生和护士匆忙赶来,顾山宝和冰轻影跑进来,将她扶到床上。

“茹茜!”

“大嫂!”

纪茹茜脸色惨白,全身都在发抖,却拉住了顾山宝的手,声音微弱的道:“姑姑,不要告诉顾意。”

顾山宝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冰轻影连忙从抽屉里拿出止痛药,给纪茹茜服下,皱着眉头问道:“大嫂,现在这些止痛药是不是已经没法帮你止痛了?”

纪茹茜点了点头,将身体埋进被子里。

冰轻影看了看纪茹茜,又看向顾山宝,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我们要适当的给大嫂服用吗啡止痛了!”

“不要!”

被子被掀开,纪茹茜缩成一团躺在床上,全身痛的痉挛,可语气却依旧坚定。

“可是……”

冰轻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纪茹茜打断了。

“我忍得住!吗啡会上瘾,顾意要是知道,会更难过。这事不准和顾意提。”

“好吧!”

冰轻影又叹了一口气,心疼却又无可奈何。

然而,纪茹茜并不知道,此时顾意正站在门外,屋里的情形他看的一清二楚,也听得一清二楚。

她在痛苦中挣扎,一声声叫着顾意。可是他却不能进去安抚她,因为他知道纪茹茜不想他看到她这样痛苦的模样。

那一刻,纪茹茜在痛苦,而顾意在煎熬。一门之隔,他们各自为彼此心疼,各自为彼此着想。

那一瞬,纪茹茜在屋里痛的打滚,而顾意在门外,一拳又一拳往墙壁上捶,手指关节处鲜血淋淋,他却不自知。手上的痛,不及心里痛的分毫。他面对着墙壁,脸埋在暗影里,没有人可以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经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八岁之后,他第一次流泪。谁能救救他的茹茜?

……

绵绵细雨,白雨墨墓前。

顾意直挺的站在那里,并没有打伞。那双蔚蓝色的眸子里凝满了冰冷与黑暗,额间的碎发被细雨打湿,令他整个人看起愈发的冷洌,他的周身寒气肆虐,杀气腾腾。

他的目光如凛凛刀锋,直射墓碑上白雨墨那三个字。他站在那里久久未动,如雕像一般。

雨越下越大,全身已经被淋湿了,额间不断有雨水顺着头发滴落下来。雨幕中那道颀长的身影突然动了,他抬手一抹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液体。他朝前走了几步,然后站定。

“白雨墨,我听说一个人如果死的时候怨气太重,那么她的怨气就会凝聚成魂,变成厉鬼。所以,现在我说的话,你应该是能听得到的吧?你给我听好,你怨的是我,恨的也是我。所以你要怨,要恨都可以冲我来,放过茹茜。我还听说,一个人如果死后连个安身之地都没有,就会变成孤魂野鬼,生生世世都无法入轮回。所以,我望你泉下有知,能听到我说的话;我望你泉下有知,让茹茜渡过这次的难关。否则,我会刨了你的坟,让你即使是死也不能解脱。还有你的儿子顾亦安,顾亦峰,以及你的父母,我会让他们通通都不得好死。我想做人,你别逼我成魔。否则,谁也别想安生。”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从这里离开之后,他没有立即回医院,而是去了京都香山的一座古刹里拜佛。

一直以来,顾意都是逢庙必拜,但是刻意寻庙参拜,却还是第一次。他信佛,却更信人定胜天。他虔诚拜佛,却从来清醒并不强求。因为他始终相信,只要用尽心力,一定可以达到他所想要的彼岸,一如让茹茜爱上他。

然而这个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做命运,当你抗挣不过命运,当你无可奈何,当你已经没有办法时,你唯有将希望寄托于神明,哪怕明知希望渺茫,你也将不遗余力,你也会虔诚祈祷,一如此时的顾意。

香山在京都的郊外,山峰并不高。而古刹就座落在香山的山顶,从山底开始,一共一百零八个台阶直通往古刹。这座古刹已经有了两百多年的历史。传说,很多年前有一个女人曾一步一叩首为她身患重病的丈夫祈福,最后神明感应到她的真诚,让她得偿所愿。

而这一刻,顾意会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这个传说。哪怕他知道那也许只是一个传说,哪怕他清醒的知道那也许并不可信。可是但凡有一丝希望,他都不想放弃,他都愿意去试一试。

香山的香火很旺,人来人往。那一天,许多的香客都看到:那一个如清风朗月般的男人,从踏上第一个台阶开始,一步一叩首,一个台阶一磕头,磨破膝盖,叩破额头,来到古刹里,虔诚求告;那一天,前往山顶上香的香客们全都停下脚步,自发的退至两边,为那个男人让道;那一天,那个男人一路向前,不曾停歇,拖一地血迹,只为求一个心愿。

我顾意,虔诚求告,求苍天怜悯,求神明护佑。我愿折寿十年,换纪茹茜平安。

……

回到医院时,已经是晚上了。

虽然顾意将伤口包扎好之后,才出现在纪茹茜面前,可是包着纱布的额头却是怎么也解释不过去。

“顾意,你的额头怎么了?”

纪茹茜拉住顾意,就要查看他额头上的伤口。

顾意在纪茹茜的床前坐下,握住她要去摸他额头的手,直接将她搂住怀里,说道:“宝贝,我今天去拜佛了。我听说,对着神明的牌位磕满一百个响头,就能请来神明的真身。今天我在庙里磕了一百个响头,许下了心愿。所以额头受了一点小伤,我觉得神明一定会看在我这么真诚的份上保佑你平安渡过这次难关的。”

纪茹茜心里一酸,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但是她却咬牙咽了回去。她抬眸看向顾意,伸手抚上他的脸。

“傻瓜!”

顾意却只是笑了笑道:“我想,只要心诚,神明总是会看见的。”

纪茹茜突然伸手搂紧了顾意的脖子,扑进他的怀里。

“顾意,我想活!”

不惧任何痛苦,只想要活着。

“茹茜,我要你活!”

顾意的心猛得一跳,微微别过脸,不想让纪茹茜看到他微红的双眼。

不惜一切,只要你能活着。

一个想要活着,一个要你活着。她愿受凌迟之苦,他愿倾尽所有,只求一个生机。

“顾意,我不会放弃,我一定会很努力很努力的活下去,陪着你,陪着孩子们。”

纪茹茜知道,其实顾意一直在害怕。害怕她无法承受那些治疗中的痛苦,害怕她会丧失意志,选择放弃。所以,这一刻,她想要他安心,她想告诉他,其实她从一开始就很坚定,她想要活着。不管情况多么糟糕,她都不会放弃生命。如果她放弃自己,顾意该怎么办?

她从来不信佛,然而这一刻,她却在虔诚求告,求上苍怜悯,求神明护佑——让她可以活着,陪着顾意。

“好!茹茜,你记住你说过的话,这是你答应我的,你不能食言。”

顾意抱紧纪茹茜,紧到她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好!”

……

日子在继续,研究在继续,而纪茹茜的情况却越来越糟糕。体内的病毒依旧没有得到控制,而是在扩散。除了每天需要承受的痛苦与折磨,她有时还会突然陷入昏迷。

顾意开始寸步不离的守着她,每天晚上,顾意都不敢睡觉,他害怕会在不知不觉中就这样失去纪茹茜。有时半夜,纪茹茜从疼痛中惊醒,会看到顾意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有时半夜,顾意会突然将她摇醒,却什么都不说,只是抱着她……

纪茹茜父母带着两个宝宝,还有顾思意都住进了医院,只为方便她可以随时见到这些至亲的人。她的病情无法再隐瞒,周围的朋友都陆续来了医院里看她。丹尼斯李就像是她当时做月子一样,推掉了所有的工作,直接住进了医院,专心陪着她。而宁浩,秦之彦却是每天都会来一趟医院里。

她身边的所有人都在用着各自的力量,想尽各种办法救她。许多名医从世界各地赶来,加入研究小组。同时,又有许多的暗势力潜入C国。被抓获的白雨墨的父母,最近更是频繁的被秘密审问,全都是有关C国的各种情报。

君毅通过G国的外交部直接对话C国的领导人,希望他们可以提供有关C国新型病毒研究的帮助。然而C国那边的回复却是,他们通过两年多的研究,也同样没有研究出克制这种病毒的疫苗。同时,“孤狼”战队也传来消息,当初那一场被称为恐怖组织的活动,国野勃勃,意图策划一场生化危机来控制全球。但是他们的研究失败了,最终他们耗费巨资建筑的地下实验室发生了爆炸。所以这种病毒只是他们所研究出来的失败品,所以就算是C国也没有克制这种病毒的疫苗。而当时这种病毒的失败品,确实有一些流了出来。

……

医务室。

顾山宝和冰轻影正在就这一段时间的研究结果作总结,门突然被推开,顾思意哭着跑了进来,扑进了顾山宝的怀里。

“姑婆!”

“思意,怎么了?”

顾山宝立马放下手中的资料,将顾思意抱进怀里,心疼的问道。

“姑婆,我妈妈到底怎么了?她最近都瘦了好多,刚才我看到妈妈很痛苦,在床上打滚,我还看到妈妈痛的都苦了。”

顾思意边哭边说道。

顾山宝看了冰轻影一眼,叹了一口气,然后伸手替顾思意擦拭脸上的眼泪,说道:“妈妈生病,思意别哭,思意要乖!”

“姑婆,妈妈是不是病得很严重?妈妈是不是快死了?”

顾思意哭得更凶了,小小年纪的他,此时是真的害怕。

“思意,不准瞎说!妈妈不会有事的,姑婆和姑姑一定会想办法救妈妈的。”

冰轻影半弯下腰,双手握住顾思意的肩膀,郑重的道。

“真的吗?你们没有骗我?”

顾思意看了看顾山宝,又看了看冰轻影,问道。

顾山宝和冰轻影都点了点头,异口同声的说道:“我们一定会救你妈妈的。”

“那我们拉勾,好不好?”

顾思意这才停止了哭泣,一脸期待的看着顾山宝和冰轻影,眼里依旧还带着深深的恐惧。

“好!”

“嗯。”

三根小手指勾在一起,三人脸上各自带着淡淡的笑容。而顾山宝和冰轻影眼里的担忧,却隐藏的极好。

顾思意从顾山宝的腿上爬下来,一手拉着顾山宝的手,一手拉着冰轻影的手,说道:“姑婆,姑姑,请你们务必要救救我妈妈,你们的恩情思意一定会记在心里,等思意长大之后一定会好好报答你们的。”

“好!”

“好!”

顾山宝和冰轻影都点了点头,却各种别过脸,去抹眼泪。

“谢谢姑婆和姑姑!”

“不客气,我们是一家人!”

“姑婆,姑姑,可是妈妈现在很痛,很辛苦。你们能不能帮帮她,让她不用那么痛?”

顾思意又说道。

“嗯,以后慢慢会好起来的!”

冰轻影答道。

对于一个四岁的孩子,冰轻影实在不忍心告诉他那么残忍的真相。能瞒一天,是一天吧!

……

纪茹茜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长。在她清醒,精神比较好的时候,她会让闻人琰和许诺将圆圆满满带到病房里来,尽量多陪陪他们。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这样的时刻于她来说,只会越来越少,拥有一次,就会少一次。然而庆幸的是,她体内的病毒并不会传染,也就不必隔离治疗。所以哪怕到最后依旧无法治愈,她也不会孤独,她的亲人们会陪着她走完这最后的一段路程。

她坐在床上,一手抱着圆圆,一手抱着满满,闻人琰与许诺坐在床边。两个小家伙似乎知道这会在妈妈的怀里,挥舞着小手,笑得特别开心。

纪茹茜微微低着头,脸上神色温柔,注视着两个小家伙,一边逗着他们,一边说道:“圆圆,你是哥哥,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妹妹,要听爸爸的话,知道吗?满满,以后要做爸爸的小棉袄,要多多关心和照顾爸爸,知道吗?”

两个小家伙挥舞着小手,吐着泡泡,笑得更欢了。

“圆圆满满,还有思意哥哥,以后要相亲相爱,要乖,要孝顺爸爸,太爷爷,太公,还有外公,外婆,姑婆,知道吗?”

纪茹茜仿佛交待遗言一般,教导着两个小家伙。

许诺听着听着,就开始伏在闻人琰肩膀上哭起来。她的女儿,危在旦夕,可是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苦。这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就犹如用刀在剐她的心一般。

“妈,你别哭,我没事!我就是和两个小家伙说说话。”

纪茹茜抬起头,看向许诺,笑着道。

“是啊!好端端的哭什么呢?别哭了,茹茜见着心里也不好受。”

闻人琰自己也红了眼,却在让许诺别哭。

“嗯。”

许诺赶紧擦干眼泪,扯了扯嘴角,勉强的朝着纪茹茜绽放出一抹淡笑。

“爸,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纪茹茜也朝着许诺一笑,然后才看向闻人琰,说道。

“你说!”

“我想要请一位可靠的律师,将我名下纪氏集团的股权转移到纪家二老的名下。我听说自从纪勤死后,他们过得并不好。虽然他们与我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可是他们毕竟养育了我二十多年。我确实对他们有怨,但是现在仔细想来,只能说是造化弄人,他们其实也是苦命的人。纪氏集团本来就是纪家的,所以我想将纪氏集团还给他们,让他们可以安享晚年,就当是我偿还他们对我的养育之恩吧!”

“好!”

许诺别过脸,不敢再看纪茹茜。因为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

茹茜,这明明就是在安排后事。她分别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寻回来唯一的女儿,她都来不及弥补对她的亏欠,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她这到底是造得什么孽?

……

最近顾意很忙,总是早出晚归的。有时候纪茹茜一睁开眼,顾意就已经不在医院了。而晚上,她快要睡着的时候,顾意才回来。她没有问顾意在忙什么,而顾意也没有说。这一路走来,他们深信彼此,就如相信他们自己一般。

顾意没空陪她,就交待了顾思意,闻人琰和许诺带着两个宝宝到病房里来陪着她。她倒也不介意,因为刚好趁着顾意不在,她也有事情要忙。

自从接受治疗开始,她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所以从她一住进医院,就有了每天写日记的习惯。她想在她还活着,在她还有意识的时候,尽可能多的留下一些东西给她的孩子和顾意。纵使她以后真的不在了,孩子们和顾意也不至于太孤单。在他们想她的时候,还有一些痕迹可以思念。

她开始交待和教导顾思意许多事情,比如要好好照顾弟弟妹妹,要听爸爸的话,要孝顺;比如她开始教顾思意做许多他力所能及的事情,她说,思意,爸爸很辛苦,以后你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比如她还将顾意的喜好,一些习惯列成了一份清单交给顾思意,她说,思意,爸爸过生日的一定要记得送他礼物。晚上,一定要督促爸爸早点休息,不能熬夜。以后晚上你搬去和爸爸一起睡,睡觉前替妈妈亲亲爸爸,醒来的时候,替妈妈告诉爸爸,妈妈真的很爱很爱爸爸。她还说,你是哥哥,要做弟弟妹妹的好榜样。好好教导弟弟妹妹,别让爸爸为你们操心,多体谅爸爸。你们要知道爸爸是最爱你们的人。她还说,思意,等你长大以后会遇上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也许会有许多事情让你和爸爸的意见相左。但是妈妈希望你,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或者和爸爸产生什么矛盾,你都不能去伤害他,要多包容他,代替妈妈好好爱他……

顾思意有些懵懂的问她:“妈妈,那你呢?”

纪茹茜嘱咐的话嘎然而止,心里突然就一酸,她垂眸,眼泪几欲夺眶而出。

“妈妈,你怎么了?”

顾思意握住纪茹茜的手,担心的问道。

纪茹茜连忙仰头,将眼泪咽了回去,对着顾思意笑了笑,说道:“妈妈,没事!妈妈交待你的话都记住了吗?可以答应妈妈吗?”

顾思意点了点头,突然就扑进纪茹茜怀里哭了起来,边哭边说道:“妈妈,你是不是病得很严重?你是不是快……”

“傻孩子,妈妈很好!妈妈不会有事,妈妈会一直陪着你和爸爸。”

纪茹茜抱紧顾思意,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眼泪已经忍不住了,夺眶而出,脸上却依旧带着笑。

“妈妈,你不可以骗我!你一定要好好的!”

“嗯,妈妈一定会好好的!”

纪茹茜点头,轻轻拍着顾思意的背。

思意,对不起!妈妈骗了你,也许妈妈要食言了!妈妈真的很想很想一直陪着你们,可是……请相信,妈妈真的很爱很爱你们,妈妈真的很舍不得很舍不得你们。

……

纪茹茜最近还和许多家商店签订了合同,她为三个孩子准备了许多礼物,从现在开始一直到孩子满十八岁,每年的节目,比如三个孩子的生日,儿童节,新年等重大的节目里,商店都会按到她提供的地址,按时给三个孩子寄去她为他们精心准备的礼物。

三个孩子都还太小,如果可以,她真的很希望能陪着他们长大,看到他们成家立业,拥有自己的幸福。可是如今她的身体,她却害怕自己会来不及。如果她突然离开,却什么都没能给他们留下,什么都来不及做,她会很遗憾。现在她只希望可以少些遗憾,只希望即使她不在,三个孩子也依旧能感受到她对他们的爱。

除了三个孩子,她为顾意准备的却是未来五十年的礼物。每年一共二份礼物,一份是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一份是送给他的结婚纪念日的礼物。比起三个孩子,她最担心,最放心不下的是顾意。就算她不在,毕竟三个孩子还有顾意,她相信顾意一定会给他们最好的一切,很爱很爱他们,好好教导他们的。可是顾意呢?如果她不在,还有谁能知他冷暖,慰他心安?

失去爱人的痛,她也曾经历过。那四年,她的世界里黯淡到无光。那是明明你身边繁花似锦,万紫千红,可你的眼前却没有一丝彩色。只不过四年,她却已经是精疲力尽,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可如果她不在,那么于顾意,却是整个余生的煎熬。两世的等待,却依旧是留下他一人孤独终老,这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

“轻影,你找我?”

顾意走进医务室时,冰轻影正拿着一份检查报告在发呆。

“哥哥,你坐!”

冰轻影连忙站了起来,将检查报告放在桌上,示意顾意坐下聊。

“是不是茹茜的病情又恶化了?”

顾意见冰轻影神色凝重,就已经差不多猜到了。

冰轻影皱眉点了点头,说道:“嗯。大嫂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味觉,原先还能尝出一丝苦味,现在却是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了。这就说明她体内的病毒马上就会开始迅速的扩散,也就是说我们前面的治疗彻底失败了。后面紧接着大嫂的眼睛也会失明,手脚会变得无力,耳朵也会失聪……”

“够了!别说了!”

顾意双手握拳,猛得站起来,打断了冰轻影的话。

“对不起!”

“对不起!”

两人又同时开口向对方道歉。

“刚才我有点太激动了,抱歉!你继续!”

顾意又重新坐下来,声音平静了几分。

冰轻影没有说话,微垂着头,似乎在沉思。

“轻影,现在你们是不是已经没有了任何办法?”

顾意声音微沉,很艰难才将这句话说出来。

“不!哥哥。”冰轻影摇了摇头,神色有些为难的道:“还有一个方法,但是风险很大,而且可行性也很小。”

“什么方法?”

顾意又站了起来,声音里难掩激动。只不过刚才的激动是因为害怕,而现在的激动是欣喜若狂。

“换血。这是我和老师很早之前就想到的治疗方法,却也是没有办法之下的方法。首先,我们需要找到与大嫂身体相匹配的血液,这和骨髓的移植是同样的道理,但是因为大嫂现在的身体状况太特殊,所以要找到适合大嫂的血液比找到和她相匹配的骨髓更难,十万个人里面,也许就只有一个,就是相当于是十万分之一的机会,而且也并不是说与大嫂有血缘关系亲人的血液就会适合大嫂的身体。至少最近这段时间,我们通过对比,配对发现三个孩子的血液都不适合大嫂。就算找到能和大嫂血液相匹配的人,别人会不会同意换血也很难说。因为这和普通的献血不同,也不是平常那种小型的换血手术,存在非常大的危险性。进行手术时,我们需要让大嫂携带病毒的血液与对方的血液进行融合,在确认不会互相排斥之后,才能进行手术。以目前的医学技术,我们只能确保在融合的源头切断被感染的血液,也就是说我们可以保证换给大嫂的血液里不存在病毒,但是在这过程中,对方感染病毒的可能性极大。所以这样的治疗方法,很大程度上其实是以命换一命。就算以上条件都满足,在换血手术过程中,风险依旧也很大,手术成功的机率不到二成。我们需要承担的风险太大,甚至有可能是忙到最后却是一场空。哥哥,你要冒险一试吗?”

冰轻影神色依旧凝重,眉毛拧成一条线,道。

“如果手术成功,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茹茜能痊愈吗?”

“能!但是手术成功的机率不到二成。”

“我知道!但是我想要赌一赌。”顾意微微笑着,又道“我的运气向来不错,希望这一次我也一样不会输。立刻帮我安排进行血液的检测。”

“哥哥,可是大嫂那里……”

这也是她和顾山宝一直没有将这个方法告诉顾意的原因,万一顾意真的和茹茜的血液相匹配,那么顾意的选择毫无疑问。这明明就是让顾意去送死,万一手术失败,她们失去不仅是茹茜,还有顾意。这样的结果,不管是她,还是顾山宝都无法承受。

“她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顾意却笑着道。

……

预备启用这样的治疗方案,顾意是瞒着纪茹茜的。不用想都知道,如果纪茹茜知道真相,一定不会同意的。首先是顾意,接着是纪茹茜的父母以及亲人都进行血液的检测。然而遗憾的是不管是顾意,还是纪茹茜家人的血液都和纪茹茜的不匹配。哪怕是曾经为纪茹茜输过血,和她同是罕见的RH阴性AB型的闻人羽,也不适合她目前的身体体质。

根据冰轻影提供的数据和资料,顾意动用了他所有的势力和关系,通过各种方式和手段,开始在全国乃至全世界寻找能和纪茹茜血液相匹配的人,并放出消息:如果有条件相符合的人愿意换血,他可以以整个顾氏集团作为回报。他只希望重赏之下,会有勇夫。顾意这边为此忙得昏天暗地,而丹尼斯李,宁浩,秦之彦也都默默的提交了血液样本进行检测。所有的人都在为纪茹茜而忙碌,唯独她被蒙在鼓里。

一晃就是半个月过去了,顾意甚至还动用了君毅的的势力,然而这无疑是大海捞针。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符合条件的人,可对方却完全不为所动。哪怕顾意承诺,可以赔上他全部的身家,那人也依旧不愿意冒险。毕竟有钱,也要有命去享用。

深夜,皎洁的月光细碎的撒在阳台上。

顾意穿着灰白色的睡袍,靠着墙壁,指间的烟头忽明忽暗,他仰着头坐在地上。整个人浸在黑暗中,无尽的冰冷。地板上扔了一地的烟头,晚间微风吹过,眼前飘散着点点烟灰。如果是以前,对于有着洁癖的顾意来说,这个地方太脏简直不能忍,他也不可能将自己弄得这么狼狈。然而这一刻,他却无暇顾及,也根本无法在意。

他在意的是:怎么才可以救纪茹茜?动用他能用的所有关系,费尽心思,结果却依旧是一场空。原本他以为他已经看到了希望,可当他走近时却发现,面前只不过是绝望。

他抬手,抽了一口烟。他已经很久不抽烟了,可最近却又抽得特别猛。心急如焚,心痛欲裂,一生从未有过的恐惧,无以宣泄。

他拿出手机,也不管此时三更半夜,会扰人睡眠,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大哥!”

他又抽了一口烟,才说道。

“顾意?”

电话里君毅的声音懒懒的,显然是刚刚从睡梦中被吵醒的。

“嗯,你那边有找到符合条件的人吗?”

顾意的声音闷闷的,不似他曾经的醇厚,也没什么精神。

“抱歉!还没有!”

如果是以前,三更半夜被吵醒,君毅一定会狠狠的将顾意骂一顿,直接掐断电话,倒头就睡。然而现在这样的时刻,他知道顾意心里的苦,更明白他的痛,所以愿意多包容他一些。

“哥,茹茜快不行了!”

这一声低低沉沉的,仿佛在哭泣一般。

“对不起!”

君毅叹了一口气,却也是无可奈何。不仅是顾意用尽了方法,他也是一样的不遗余力。然而,耗尽了人力物力,克制病毒的疫苗依旧没有进展,依旧是救不了纪茹茜。

“哥,为什么我这么努力,这么辛苦,站到这样的高度,却还是救不了她?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

顾意不停的在抽烟,一边抽烟一边说,烟抽得很急,话也说的急,被呛到了,一直在咳。

“顾意,你别这样,我们都尽力了!”

他十四岁那年,认识十岁的顾意。如今他已经年过四十,一晃十几年过去了。这些年,他们风风雨雨的走过来,顾意就像是一个永远不会倒下的战士,随时随地斗志激昂。然而这一刻,是他第一次见到顾意在他面前露出脆弱。

“哥,对方还是不肯救茹茜,我去给他下跪,我去求他,好不好?只要对方肯救茹茜,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一刻的顾意,无助的像个小孩。

电话另一端的君毅全身一震,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顾意从来骄傲,从不求人,更别谈说下跪。他甚至无法想象,那一个铁骨铮铮的男人,会因为一个女人变得面目全非,完全不像他自己。

这一瞬,他竟然无言以对。然而顾意却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又继续说道:“哥,你是G国权力最大的人,你帮帮我,寻私一回,好不好?或者我可以去威胁他,去胁迫他,用尽各种方法,不择手段去逼他?这些年,我出生入死,立下无数军功,我能不能用这些功劳,换一个救茹茜的机会?或者我可以押着那个人进手术室,事后我也可以承担法律责任,不管是被枪毙,还是要去蹲监狱,我都没有异议。我只想救茹茜。”

“顾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有家庭,别人也有,你要救你爱的人,可对方也同样是别人所爱的人。你怎么忍心为了一己之私,去伤害那些无辜的人,让那些无辜的人家破人亡?如果你是用这样卑鄙的手段救的弟妹,弟妹肯定也会于心不安的吧?”

君毅声音微冷,他并不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更不是很有耐心的人。作为G国的第一人,听到顾意说出这样的话无疑是愤怒的。然而这一刻,他却还是耐着性子在劝着顾意。对于自己这个兄弟,他太了解。此时的顾意,已经失去了理智,变得疯狂。如果他不能劝他放下这样的念头,那么也许他真的会在疯狂之下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来。

“于心不安么?”顾意冷冷的笑着重复了一遍,又道:“哥,这并不算什么?你大概不知道,一直以来我的心里都住着一头凶兽,而最近我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国那些人太过丧心病狂,说起来茹茜又何其的无辜?有时候我甚至想,拖着整个C国一起去下地狱。既然茹茜不能活着,他们又凭什么能活着?不仅如此,我还想刨了白雨墨的坟,杀了她的父母,丈夫,还有孩子。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连法律都不能,只有魔鬼才可以,而我已经作好了背弃一切的准备。所以,于心不安算什么?如果于心不安能让她活着,我愿一辈子于心不安。”

“顾意,你疯了吗?你简直是在找死!如果茹茜不在,你又这样,你让三个孩子怎么办?我告诉你,你别和我谈什么兄弟之情,你要真敢这么丧心病狂,我绝对第一个开枪崩了你!别让我一辈子看不起你!”

君毅原本坐在床上,猛得站起来,太激动,太生气了。此时如果顾意就在他面前,他绝对会将顾意揍个半死。他算是彻底知道了,顾意只要碰上纪茹茜,所有的原则,冷静,理智都会大打折扣。

“如果茹茜不在,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哪怕是三个孩子,也无法让他活着。

“喂,喂……”

而顾意却已经掐断了电话。

……

“砰!”

医务室的门被一脚踹开,冰轻影微微一愣,便看到拿着检查报告站在门口的丹尼斯李。

“什么事?”

丹尼斯李紧紧捏着那几张纸,似乎跟它们有仇一般,手背上青筋乍现。他气冲冲走进来,一把将手中检查报告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怒视着冰轻影道:“为什么我和姐姐的血液会不相匹配?我身体里流着她的血,连骨髓都是她捐赠的。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庸医吗?立马给我重新检测一遍,这份检测报告一定有问题。”

冰轻影拿起那份检测报告看了看,又看向丹尼斯李,声音微冷的道:“检测多少遍结果都不会改变,像你这种连青霉素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医盲,根本不配置疑我。医院里面的资源也不是这样浪费的,而且纪茹茜是我大嫂,我也同样迫切的想要救她。”

“你撒谎!一定是检测报告有问题!马上给我重新化验血液。”

丹尼斯李就像一个顽固的老头一般,别人和他说什么都没有用。

天才通常都是骄傲的,耐心通常也是有限的。被一而再,再而三的质疑专业领域,冰轻影表示她很不爽。她猛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揪住丹尼斯李的衣领,直接将他抵在墙壁上,嗤笑了一声,道:“你想干什么?这里是医院,我是医生。你知道有多少病人等着我去救吗?我的时间很宝贵,是用来救死扶伤的,不是让你来发泄情绪的。你这个幼稚,没用的家伙,给我滚!别浪费我的时间!”

说完,她猛得松开手。而原本有些气急败坏的丹尼斯李却瞬间焉了,抱着头蹲了下来。

“我想要救姐姐,我想救她!”

冰轻影很想转身就走,可看到丹尼斯李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终究是有些不忍心。看着他和她关心的都是同一个人的份上,就浪费点时间吧!

“我知道!”

“我真没用!姐姐那么痛苦,姐姐都已经快死了,可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你已经尽力了,没有人会怪你。”

冰轻影轻轻拍了拍丹尼斯李的肩膀,安慰道。

“为什么?为什么不行?”丹尼斯李猛得转身,一拳重重的捶在墙壁上,那双保养的极好的手顿时变得鲜血淋淋。淋漓的痛意,让他的眉毛拧成一条线。他就那样趴着墙壁半蹲着,可双脚却又似乎失去了力气一般,跪在了地上。“我不怕痛,不怕冒险,也不怕死。我真的很想报答姐姐当年的救命之恩,我真的很想救她,我已经做好了以命换一命的打算,为什么却还是不行?该怎么办?姐姐到底该怎么办?”

冰轻影叹了一口气,半蹲了下来,拥住丹尼斯李。

“我知道,我们都很爱她,我们都不想失去她!”

而丹尼斯李猝然抱紧冰轻影,趴在她的肩膀上,哽咽出声,如小兽般哀鸣。

……

在顾意快要绝望的时候,冰轻影却又给他带来一个好消息。

“哥哥,又找到了一个和大嫂血液相匹配的人。”

接到冰轻影的电话顾意正在开车,他原本打算将车子停在路边,可激动之下,却将油门当刹车踏。如果不是他反应迅速,车子差点就冲出了路边。

“哥哥,你在开车?你怎么了?”

冰轻影听到车子与路面摩擦的“嗬嗬”声,吓了一大跳。

“没事!那个人是谁?”

车子已经在路边停下,惊魂未定之下,顾意的话里依旧难掩激动。

“宁浩,是大嫂的朋友。”

“好!我知道了!”

挂断了冰轻影的电话之后,顾意就那样坐在车里出神,久久未动。

那个和茹茜血液相匹配的人竟然是宁浩!可是他该怎么去和宁浩说?

去求宁浩?可是他却是最没立场去要求宁浩什么的人,作为情敌,宁浩为什么要帮他呢?又凭什么帮他?

这毕竟是性命悠关的事情,他又凭什么让宁浩牺牲性命,来成全他的幸福?

为什么他的血液却不行?他才是那个理所当然该为茹茜牺牲的人。如果他可以,他一定毫不犹豫。

突然他的手机又响了,他低眸看向手机屏幕,电话是宁浩打来的。

“宁浩!”

“嗯,顾意,我们聊一聊。我刚刚拿到检测结果,我和茹茜血液的匹配成功了。”

“好!”

……

咖啡厅,包间。

宁浩和顾意相对而坐,放在他们面前的热咖啡已经凉了,但是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半晌,顾意突然站了起来,屈膝朝着宁浩跪了下来,道:“宁浩,我求你救茹茜。”

这一生,除了曾跪在他死去母亲的墓前,他从不曾屈膝求人。而这一刻,哪怕明知希望渺茫,就算是自取其辱,他却不得不勉力一试。茹茜已经撑不了多久了,而宁浩是茹茜唯一的生机,他怎么能轻言放弃?

宁浩微微抬眸看向顾意,凤眼里带着震惊和不可置信,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似乎在沉思。

“宁浩,只要你肯救茹茜,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甚至你如果想要和她在一起,我也可以……”

顾意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宁浩不可能会这么轻易的答应他。

只是后面的话,他还没有说完。宁浩猛得站了起来,一拳直接将他掀翻在地上。似乎还不解恨,双手又揪着他的衣领,冷声道:“顾意,我真的很讨厌你!对!我确实爱纪茹茜,但是请不要侮辱我!你我都知道,这次的手术危险性有多高。就算我真的卑鄙的向你提出这样的要求,我有没有命等到那一天都难说。我今天约你出来,只是想要告诉你,我答应替茹茜换血。这是我知道检测结果那一瞬,就下的决定。我不需要你下跪来求我,也不需要你应允我什么的。因为我的决定与你无关,我是因为她。我是如此迫切的想要救她,不惜一切。”

“谢谢你!”

顾意全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宁浩。尔后,他匍匐在地,一个响头重重的朝着宁浩磕下。

“如果真的想要感谢我,我希望能早点看到你们的婚礼,在我还活着的时候。我想茹茜嫁给你,却没有婚礼,一定很遗憾。”

宁浩笔直的站在那里,微微仰着头,并没有去扶顾意。

“好!不管手术成功与否,我和茹茜都会马上举行婚礼。”

这一刻,不管宁浩说什么,顾意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更何况这本就是他很早以前就想给纪茹茜的。

“我会安排好一切,手术之前,不要让我大哥知道,也不要让她知道。手术之后,如果她活着,而我……那就永远不要告诉她。”

说完,宁浩转身就要往外走。

“你……”

这一刻,顾意是震惊的。比他听到宁浩答应救纪茹茜,还要震惊。一直以来,他都知道宁浩喜欢纪茹茜。但是一直以来宁浩花名在外,玩世不恭,他从不认为宁浩对纪茹茜的喜欢会上升为爱。但是这一刻,宁浩即将为纪茹茜舍弃生命,却对他说,不要让纪茹茜知道。

宁浩脚步一顿,转过身,看向顾意,妖娆的一笑。

“她爱你,而我爱她,绝不会比你少。”

……

病房。

纪茹茜正拿着个笔记本在写着什么,见顾意进来,立马就将笔记本藏在背后。

“茹茜!”

顾意脸上的笑容清浅,却直达眼底。

“顾意,什么事情笑得这么开心?”

纪茹茜也对着顾意微微一笑,自从她住院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真切的看到顾意脸上的笑容。当然并不是说顾意一直都是愁眉苦脸的,纵使他心里再难受,再痛苦,在她面前他总是会表现出一副高兴,乐观的模样。只是对于深爱的人来说,哪怕只有一丝细微的变化,都逃不掉对方的眼睛。所以这么久以来,她又怎么会看不出,顾意其实只是在强颜欢笑呢?

顾意走到床前,突然伸手,给了纪茹茜一个大大的拥抱,笑着道:“茹茜,你还记得上次我和你说的如果找到合适你现在身体状况的血液,就可以直接进行换血手术吗?”

纪茹茜从顾意怀里抬起头,点了点头,问道:“怎么了?”

她知道这一阵子顾意一直在找合适她身体的血液,只是听说找到的机率只有十万分之一。她其实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而且最近顾意早出晚归,总是有接不完的电话。偶尔听到他接电话,似乎也是一直在寻找适合她的血液。所以此时,她根本就没有往好的一方面想。

“茹茜,我已经找到了适合你现在身体状况的血液了。而且通过协商之后,对方已经答应换血。所以你体内的病毒有治愈的希望了。”

顾意抱着纪茹茜没有松手,力道甚至更重了一分。

“真的吗?那实在是太好了!什么时候给我安排手术?”

纪茹茜脸上的笑容瞬间晕开,她不想死,从来都不想。她很想活着陪着顾意和三个孩子。

“嗯。”顾意点了点头,神色微暗。“但是茹茜,这次的手术,我们算是孤注一掷,手术成功的机率只有两成。你要不要赌?”

对于冰轻影所提到的换血手术,当时顾意只大概的和纪茹茜说过。其他方面都没有多谈,只详细的说到了手术可能会给她带来的风险和找到适合血液的难度。这会更是隐瞒了这个适合她的血源是宁浩,也隐瞒了给她换血的宁浩会面临着巨大的危险。

“顾意,你要不要赌呢?”

纪茹茜笑得眉眼弯弯,不答反问。

“你说呢?”

顾意扬眉一笑道。

“当然要赌!”

“当然要赌!”

两人看向对方,相视一笑,异口同声的道。

纪茹茜想要活着,所以不会放弃一丝生机。

顾意想要她活着,所以哪怕希望渺茫,也必须要去试一试。

“人生就像一场豪赌,我不怕输!”

纪茹茜握住顾意的手,淡淡的一笑。

“不!应该说,我们绝不会输!”

顾意低头,轻吻着纪茹茜的手背,道。

……

顾山宝和冰轻影开始为接下来的手术做准备,在通过反复检测以及讨论,排除了可以杜绝的风险,最后将手术时间定在六天后。

离手术还有三天,宁浩来到了纪茹茜的病房,那时刚好纪茹茜正陷入昏迷中,而顾意正坐在病床前陪着她。

见宁浩进来,顾意连忙站起来,朝着他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纪茹茜,直接出了病房,将空间留给宁浩和纪茹茜独处。一直以来,他都不喜宁浩。不管是作为情敌的他,还是花名在外,玩世不恭的他。甚至,他觉得宁浩根本就不配喜欢纪茹茜。一个无法在身体无法忠诚的男人,根本就不懂爱。而且他在纪茹茜的任何事情上都十分的小气,今天会有这样的违心之举,只不是因为他明白,宁浩的时间也许并不多了。就算是看在他愿意救纪茹茜的份上,他也应该为此妥协。

听到关门声,宁浩才走近病床,低下头,静静看着沉睡中的纪茹茜。这一阵子,纪茹茜瘦了许多,脸色变得很苍白。最近为了抑制她体内病毒的扩散,又用了许多激素药。所谓是药三分毒,药性越强,它存在的副作用也越大。所以纪茹茜原本肌肤如雪,光滑细嫩,如今也变得粗糙,暗黄。

宁浩叹了一口气,在床边坐下来,却也只是静静看着纪茹茜,那凤眸里流淌出来的目光是那样的温柔,一瞬不瞬盯着那张陷入沉睡的脸,仿佛想将她的面孔深深的刻入心里一般。

安静的病房,纪茹茜在安静的沉睡,而宁浩在安静的看着她。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看着她的机会从来都不多,而这一刻尤其珍贵。

“茹茜,你知道吗?其实连我自己都很惊讶,我会这么爱你,连生命都可以舍弃。以前的我,不相信爱情。所以在爱情里,我从来都是一个懦夫。直到遇见你,我第一次想要去争取,第一次不想放弃一个女人。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我甚至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将你变成了心中的唯一。也许你听到我说这样的话会觉得可笑,一边说着爱你,一边身体却经不住诱惑,无法忠诚。可是茹茜,你知道吗?如果我早知道我会这么爱你,我一定会为你守身如玉。然而人生却从来没有如果,而我却明白的太晚。那些糜烂不堪的过去,将我彻底阻挡在你的心门之外,连争取的机会都没有。如果没有现在这些事情,如果不是今天你在昏睡,我想这些话,我永远也不会对你说出口。因为在很早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你非顾意不可,只有顾意能给你想要的幸福,而你也只要他给的幸福。所以,我的喜欢,对于你来说,不是欢愉,而是负担和困扰。而我不想造成你的困扰,所以长久以来,我只能站在离你很远的地方看着你。但是今天我想要告诉你:茹茜,我爱你,真的很爱很爱你。因为我如果今天不说,以后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因为知道你不会听到,所以我才有勇气告诉你,这样我才不会听到你的拒绝。”

许久之后,宁浩才开口说道。

病房里静悄悄的,纪茹茜没有回应宁浩,而他也不需要她的回应。这一刻的静好,是他此生最美的时刻。

他站起来,慢慢的俯身,扑鼻而来是她淡淡的体香,织艳的红唇越来越近。在这样静谧的空间里,他清晰的听到他和她的呼吸声,因为两人离得很近,他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呼吸拂过他脸颊,清清浅浅,却也滚烫,让他的脸直红到耳根。他曾有过无数个女人,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像纪茹茜这般,哪怕什么都不做,都可以让他怦然心动。

茹茜,如果我可以早一点遇到你……

他的头越来越低,两人的唇越来越近。然而就在他马上要碰到纪茹茜的唇时,他猛得抬起了头。他弯腰俯身的姿势变得僵硬,呼吸急促,别过脸不敢直视纪茹茜哪怕已经熟睡的面容。那是他最深的渴望,他怕他会忍不住。

半晌之后,他那快速的心跳似乎得到了平复。他才转眸,看向纪茹茜。他拉起纪茹茜露在被子外面的右手,低下头,吻住了她微微拱起的手背。那样的温柔,那样小心翼翼,如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就放下。不敢停留太久,他怕自己会贪恋。

“茹茜,请一定要幸福!”

这样我才能不顾一切的舍弃性命,这样我的牺牲才会变得有意义。

这一瞬,是这一生中,他离她最近的距离。一生只唯一仅有的一次,以后再也不会有。他想,他不能太贪心,他应该知足。

……

离手术的时间越来越近,顾意和纪茹茜几乎每分每秒都腻在一起。接下来的手术会不会成功,谁也不知道。而对于他们来说,眼下他们唯一能做的是珍惜这属于彼此有限的时光。

宽大的病床上,顾意半坐着,纪茹茜趴在他的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腰,嘴角勾着笑,已经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这几天,纪茹茜频繁的接受各种检查,很辛苦,也很累。所以她的精神并不是特别好,有时候哪怕她很想和顾意多说两句话,但说着说着,就会突然睡着。而顾意则是刚好相反,从纪茹茜的手术时间定下来了开始,他就没有合过眼。就算他很想睡,但却总是睡不着。他想这样很好,这样他就能多看纪茹茜很多眼了。

他伸手轻抚着纪茹茜在药物治疗下变得有些粗糙的头发,低下头,轻轻的吻着纪茹茜的侧脸。这是他失眠的时候,做的最多的事情,也是最爱做的事情。

“顾意!”

突然纪茹茜身体猛得一震,“蹭”得从顾意怀里抬起头,惊恐着看着他,双手紧紧的抓住他的衣服,大声的叫道。

“宝贝,怎么了?”

顾意伸手握住了纪茹茜的手,感觉到她的双手,乃至身体都在发抖。

“我做恶梦了!”

纪茹茜突然扑进顾意的怀里,双手紧紧的抱住他的腰。

顾意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摸着她的头顶,柔声道:“别担心!梦都是反着的。”

“嗯。”

纪茹茜的头埋在顾意的怀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眼中的惊恐丝毫未减。

梦里,她盖着白布从手术室里面推了出来,手术失败,她死在了手术台上。她看到,她的爸爸,妈妈,还有爷爷以及所有的亲人和朋友围着她在哭。而顾意抱着圆圆满满跪在地上,双目赤红,空洞的看着哭哭啼啼的人群,思意跪在顾意的身旁,哭得肝肠寸断。

她听到顾意说,思意,妈妈一个人太孤单,我们一起下去陪她,好不好?我们一家人到下面去团聚,好不好?

她看到思意点头,听到他说,好!

然后,她看到顾意紧紧的掐住了圆圆和满满的脖子,她看到圆圆满满在挣扎在哭泣,她大声的叫,用力的去拉顾意的手。然而所有人都听不到她说话,她的手碰到了顾意的手,却如幻影一般。她哭着喊着,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圆圆满满在她的眼前断了气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顾意一刀捅在思意的胸口,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然后再一刀捅在他自己的胸口上……

在那一刻,她直接被吓醒了。她不知道手术会不会成功,但是这样的梦境却让她害怕和恐惧。她害怕顾意会像梦里一样,做出那样的傻事来。当然,顾意很爱三个孩子,不会真的去伤害三个孩子。可是他自己呢?如果万一她真的不在了,顾意会不会……顾意一直以来都那么傻,前世就算明知道她不爱他,他却依旧是那么坚决陪着她死去。今生,她真的很害怕。这一瞬,她急切的想要做些什么来杜绝这样的悲剧发生。

“顾意,我们还没有给圆圆满满取名字呢?”

她平复了心里的恐惧,将眼中的情绪敛尽,才从顾意怀里抬起头,下巴抵在他的腿上,笑着道。

“嗯。最近太忙了,都把这事给忘了。不如你给他们取一个吧?”

顾意伸手理了理纪茹茜的乱发,微微笑着道。

纪茹茜摇头,“思意的名字是我取的,这回你来取。”

“好!”顾意微微一沉吟,说道:“就叫顾天赐和顾茹愿怎么样?”

你是上天对我的恩赐,让我终于如愿以偿。

纪茹茜点了点头,桃花眸里盛满了潋滟的笑意。

“好!圆圆叫天赐,满满叫茹愿。”

你是上天对我的恩赐,这一次我希望能得偿所愿,能够活得更久一点,更久的陪着你。

“茹茜,手术一定会成功,我们一家人一定会永远在一起的。”

顾意低头,在纪茹茜的额头上印上一吻,说道。

“嗯。”纪茹茜笑着仰起头,在顾意的下巴上也印上一吻,开始撒娇:“老公,你答应我一个愿望,好不好?”

“好!你说!”

没有问什么愿望,不管是什么愿望,只要是她想要的,他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替她达成。

“万一手术失败,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三个孩子,一直陪着他们。他们已经失去了妈妈,绝不能再失去爸爸。”

纪茹茜微微一顿之后,才说道。

“好!茹茜,你放心,我不会轻生。”

顾意毫不迟疑的答道。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就像茹茜说的,三个孩子还那么小,他们已经失去了妈妈,绝不能再失去爸爸。他知道她放心不下孩子,放心不下他,所以他不会让她担心。如果她不在,他会活着,替她好好照顾她在乎的人,替她完成所有的心愿。让她在任何地方,都不必操心。

“好!一言为定!”纪茹茜双眸噙着泪,看向顾意,又道:“顾意,如果我的手术失败,就把圆圆满满交给爸妈去照顾吧!爸妈只有我一个女儿,他们一直对我心存愧疚,我的离开,他们必定会伤痛欲绝。有圆圆满满在,相信一定能让他们少伤心一些。你的余生还很长,这一辈子能够拥有你,是我最大的幸运。我想,我不能太贪心,也不能这么自私。万一我要是不在,如果你能遇到心动的姑娘,不要顾忌我,好好的去爱她,就像爱我一样。我不会怪你,我只会祝福你,我希望有人可以代替我好好的照顾你。父母健康快乐,孩子平安幸福,你喜乐安康,不必孤独终老,是我最后的愿望。另外,我已经请律师立下了遗嘱。纪氏集团我留给了纪家二老,我名下的其他产业都分别留给了思意,圆圆和满满。你当初转移到我名下的那些财产我留给了你。以后如果你遇到心仪的姑娘,将来或者她还会替你生下孩子,顾氏集团你可以留给你另外的孩子。如果那个姑娘介意我和三个孩子的存在,你可以将思意和圆圆满满都送到爸妈那里去。你不必内疚,三个孩子有许家和闻人家庇护,一定会过得很好。你也不必担心,不管如何你都是三个孩子的爸爸。而且这是我的安排,他们都不会怪你。顾意,我最担心,最放心不下的是你。我害怕如果万一我不在,你就不会再幸福。”

这一瞬,是满心的苦涩。如果不是情非得以,如果不是无可奈何,谁不想和心爱的人白头偕老,谁会将深爱的男人推给别的女人?纵使她不甘心,不愿意却没有办法,因为她也许再也没有时间,她最缺的就是时间。

“茹茜,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但是唯独这一件不能。这一生,我只会爱一个女人,只会有她一个妻子,只会有她为我生的三个孩子。那个女人她叫纪茹茜,至死不渝。”

顾意双手握住纪茹茜的肩膀,与她四目相对,郑重的道。

“可是……”

纪茹茜还想要继续说服顾意,可后面的话却被顾意打断。

“茹茜,任何时候你都不必担心我。这一生于我,爱过你,被你爱过就是我最大的幸福。我已经见过这世间最美好的风景,其他的便再也入不了我的眼。我的余生不会孤单,我拥有太多美好的回忆,我可以思念你,我要替你去做你来不及做的事情,这些于我都是幸福。”

……

中午十二点多

手术已经持续了四个多小时,手术室外的走廊上有许多人,都是纪茹茜的亲人和朋友。他们或站着,或坐着。纪茹茜在手术台上与死神搏斗,他们在手术室外焦急的等待。等待的时间总是特别漫长,四个小时,却像是比四年还要久。漫长的等待,让他们的脸上都渡上了一层焦急之色,却没有不耐。

顾意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顾思意已经躺在他怀里睡着了,只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渍。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术室的大门,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姐夫,已经中午了,先吃饭补充一下体力,医生说这场手术的时间会很长。”

丹尼斯李走到顾意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递给他一盒快餐,道。

顾意目光蹙冷,抬眸看到是丹尼斯李以及他手中的盒饭才敛了神色,摇了摇头,说道:“你吃吧!我不饿!”

说完,顾意伸手就要去推丹尼斯李。这一瞬,只有手术室那扇大门能牵动他的心神。

“姐夫,姐姐进手术室前特别交待我,一定要监督你好好吃饭。”

丹尼斯李依旧维持着一个递盒饭的姿势没有动,他自然知道怎么样顾意才不会拒绝。

顾意伸出去推丹尼斯李的手一顿,然后改为去接盒饭,说道:“好!”

“别担心!姐姐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会平安的。”

虽说丹尼斯李一直以来都和顾意不太对盘,巴不得他吃憋。可是这一刻看似平静,却给人一种整个人都在哭泣的顾意,却让他忍不住想要安慰。当然,这也是他一直在心里安慰自己的话。

“嗯。”

顾意低着头,打开饭盒,慢条斯文的开始吃起来。

这一瞬,如果纪茹茜在这里,一定会生气的打掉顾意手中的饭盒。快餐是丹尼斯李去外面买进来的,他因为担心纪茹茜,所以就随便点了一些菜带了回来,根本没心情精挑细选,只想快点回到医院里。况且,他也不知道顾意的口味,这会也是随便从塑料袋里拿出了一个饭盒递给顾意。

顾意以前不能吃辣,后来因为纪茹茜喜欢吃辣,慢慢的就适应了一些,只是依旧不喜欢吃辣。这会丹尼斯李给他准备的快餐是泡椒炒牛肉,说来也真是巧,他不但不喜欢吃泡椒,其实连牛肉也是不吃的。但是这会,他却像是失去五味的人,仿佛又像是失明了,看不到饭盒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夹起泡椒和牛肉就吃起来。

他神色淡淡,脸上没有任何的不适。直到将饭盒里面的菜和米饭全部吃完,连一粒饭都不剩,他才放下饭盒,对丹尼斯李说道:“我吃完了!”

“爸爸!”

顾思意不知是被说话声,还是被顾意吃饭的动作吵醒了,揉了揉眼睛,从顾意怀里坐了起来。

“思意,饿了没?我让舅舅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不饿!”顾思意摇了摇头,看向手术室的大门,问道:“妈妈,还没有出来吗?”

“姑婆和姑姑还在帮妈妈动手术,思意不要担心,妈妈不会有事的!”

顾意在安慰顾思意,也在安慰他自己。

顾思意却又开始掉眼泪,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你骗人!我刚才明明听到护士阿姨说妈妈病得很严重。你们都是大骗子!姑婆,姑姑,还有你,都骗我!呜呜……妈妈,我要妈妈!”

顾意微微仰起头,红了眼,搂紧顾思意,轻拍着他的背,柔声道:“思意,不哭!我们一起为妈妈祈祷,好不好?天上的神仙会听到我们的祷告,一定会保佑妈妈的。”

“真的吗?”

顾思意终究是小孩子,立马止了哭声,眼露喜色。

“当然!”

顾意点了点头。

“那我们快替妈妈祈祷。”

顾思意从顾意怀里爬下来,在他身旁的长椅上坐下,双手合十,微闭着双眸,开始念念有词的说起来。

“天上的神仙,我叫顾思意。请保佑我妈妈,不要让她有事,以后我一定会很乖很乖的。”

顾意看了顾思意一眼,也闭了上眼睛,双手合十,开始虔诚的祈祷:“请保佑茹茜平安!”

……

手术还在继续,所有人都在静静的等,虔诚的祈祷。似乎怕打扰到手术室里医生一般,走廊里静悄悄的。突然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响起,顾意的眼前出现了一双黑色的皮鞋。他抬起头,看到站在面前怒气冲冲的宁易伟。

“宁总!”

顾意站了起来,有些惊讶。

“顾意,我们谈一谈!”

声落,宁易伟率先往外走,顾意连忙跟上。

两人来到医院外面的草坪里,因为正好是中午,所以人并不多。

宁易伟脚步一顿,转过身,直接一拳就朝着顾意打了过去。顾意似乎打算防备,可却又将手放下。短暂的迟疑,顾意就生生的受了宁易伟一拳,被直接掀翻在地上。

“我弟弟呢?宁浩在哪里?”

宁易伟居高临下的看着顾意,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问道。

顾意跌坐在地上,伸手轻拭嘴角的血渍,迎上宁易伟凶狠的目光,说道:“他在手术室。”

宁易伟又是一拳朝着顾意的胸口打了过去,顾意没有躲开,闷哼了一声。

“顾意,你的女人,凭什么让宁浩牺牲性命去救?你到底凭什么?”

宁易伟大声的吼道。

顾意直视宁易伟,语气淡淡。

“他是自愿的,而我确实也有私心。”

“混蛋!”

宁易伟一脚朝着顾意踹了过去,气得七窍生烟。

顾意依旧没有躲开,因为他确实心里有愧,这是他亏欠宁浩的。

“对不起!”

宁易伟揪着顾意的衣领,一拳又要招呼上去。这一刻,他气得想要杀人,想要杀了顾意。可拳头扬起,他突然就想到了宁浩留给他的信。

原本那该是宁浩留给他的遗言,要在宁浩死后,他才能看到。只是他最近察觉到宁浩有些奇怪,所以就特别留了心。结果他无意中在书房看到了宁浩留给他的信,信的内容却让他大吃一惊,他这个傻弟弟,竟然为了一个不曾正眼看过他的女人,甘愿舍弃性命。如果不是他碰巧发现,他竟然就打算到死都瞒着他,可是他却还是迟了一步。

宁浩在信中说:“哥,对不起!我知道你会骂我傻,你还会阻止我,所以我只能瞒着你。可是我这一辈子就爱过这么一个女人,她比我的命更重要。我希望她活着,希望她肆无忌惮,幸福的活着。这一生,她都不会爱我,但是我想她会记住我,这于我就已经足够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选择,与其他人都无关,你别怪他们,也别为难他们。如果茹茜和顾意很幸福,我想我即使身在地狱,也会很开心的笑。”

宁易伟突然松开了手,站起来,目露凶光,死死的瞪着顾意。

“顾意,我弟弟如果有事,我和你们没完!”

说完,他气急败坏的转身就走。这一句话,有多么无奈,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句话,有多么无力,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能怎么办?他又能拿顾意和纪茹茜怎么样?就像顾意说的,确实是他的弟弟自愿的,没有任何人逼迫过他。

而顾意就那样躺在草坪上,任刺眼的阳光直射在他的脸上,目光空洞而游离。

他知道纪茹茜拜托过他身边的许多朋友帮忙照顾他,她还将家里的一此事情事无巨细的都记录了下来,交给他。比如告诉他,他平时喜欢用的那一款洗发水是在哪里买的;比如告诉他,思意最喜欢吃的那家蛋糕店在哪里……许许多多,就像交待遗言一般。生怕不够详细,生怕遗漏什么。

可是茹茜,你看!不管你拜托谁都没有用,不管你嘱咐的有多么详细都没有用。你不在,连阿猫阿狗都能欺负我,我还被揍得这么惨。所以,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

……

三个月之后,五月二十号。

由顾氏集团,许氏集团,豪丽集团三大财团联合控股的G国最大的度假村首次对外开放,因为这一天是顾意和纪茹茜的婚礼,而婚礼举行的地点就在这个度假村里面。

对于这个度假村有许多的传闻,据说这个度假村的名字叫“如意度假村”,这是取自这个度假村的共同所有者纪茹茜和顾意名字的谐音;据说这个度假村的设计图是出自顾意之手,这整座城堡是他用来送给他的妻子和孩子们的礼物;据说这个度假材还有一个名字叫“合家欢”,这是全世界首个以家庭为主题设计的度假村——这里有最豪华的儿童游乐场,成人游乐场,电影院,图书馆,画廊,高尔夫球场,滑冰场……还有专门为老年人设计的运动场所以及休养的地方。春天这里百花齐放,夏天这里有碧海蓝天,秋天这里硕果累累,冬天这里冰天雪地。这里一年四季都不会寂寞,可谓度假享受的人间天堂;据说这个度假村已经成功的获得了吉尼斯世界纪录……

五月二十号这一天,是别具意义的一天,也是许多辉煌时刻的见证。这一天是纪茹茜的生日,也是她和顾意的婚礼;这一天是如意度假村竣工之后首次,也是目前仅有的唯一一次对放开放——因为度假村竣工之时,顾意就曾对外公布:这是他专门为他的妻子和孩子设计修建的,属于私人领域,永不会对外开放;这一天,顾意将会被授予将军的军衔,成为G国史上第一位最年轻的将军;这一天,纪茹茜将会回归顾氏集团,重新执掌顾氏,许氏,豪丽三大财团,成为G国,乃至世界首富;这一天,顾意和纪茹茜的婚礼不但G国所有电视台在进行直播,而且世界各地六十多个电视频道也进行了同步直播。

这本应该是王室才能享有的殊荣,而顾意却以这样高调的方式,向全世界宣布了他与纪茹茜的婚礼,向全世界展现了一场世纪性的盛世大婚。

度假村里面的化妆间。

纪茹茜已经换上了艳红的旗袍,六个化妆师正在为她化妆。

“顾太太,您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

其中一个年轻的化妆师一边帮纪茹茜着妆,一边时不时看向镜子,赞叹道。

这些化妆师都是顾意花重金聘请的国内顶尖的化妆师,原本一下就出动了六名顶尖的化妆师,他们心里还在唏嘘,这个新娘子不会是个丑八怪吧?不然怎么需要六名顶尖的化妆师,这得要往脸上刷多少层粉啊!

见到纪茹茜之后,他们才知道竟然是那个曾经风靡影,视,歌坛的三栖影后,那个传言娱乐圈中唯一一个不用PS的天后。等到现在他们为纪茹茜上妆的时候,他们更是惊叹不已。记得曾经《娱乐周刊》有过一篇关于纪茹茜的报告,“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这是笔者用来形容纪茹茜美貌的诗句。现在看来,这一句诗再适合纪茹茜不过。从事化妆行业这么多年,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着色的脸,真正的淡妆浓抹总相宜。而且听说纪茹茜现在已经有了三个孩子,可是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哪里像生过孩子的女人?有些人是上帝的宠儿,一如纪茹茜。

“谢谢!”

因为化妆师正在给她上眼影,所以她没有睁开眼。可纵使此时她没有看到自己的模样,却也知道此时的她一定是极美的。

对于她的美貌,她向来有自信。虽然曾经体内的病毒,让她憔悴,失去了光采。但是手术很成功,经过三个月的调养,她已经完全恢复了。这一身艳红色的旗袍是顾意为她亲手设计的,顾意一直以来都是最了解她的人。所以这一身为她量身定制的衣服,自然能展现她的无限风华。

她记得当时她与沐风的婚礼上,那个化妆师也和她说过同样的话——您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然而那一次生日,那一场婚礼她惨遭抛弃,成为一个笑柄。而今天顾意执意将他们的婚礼也定在这一天,原本她不同意,她担心顾意会觉得别扭,毕竟她差一点在几年前的这一天嫁给了沐风。顾意说,那一天我去迟了对不起,几年前的今天你伤痕累累,我却来不及替你抚平。所以几年后的今天,我送你一场盛世大婚当作补偿。

所以这一刻是最美的衣服,最美的心境,以及最美的她。

“啧啧啧!我滴个妈啊!真是美死个人,幸福死个人啦!”

纪茹茜睁开眼,从镜子中看到方怀悠从外面走进来,站在她的身后,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趴在上面。

“去,去,去!今天可是我大喜的日子,什么死不死的。”

纪茹茜笑骂道。

“你看我这嘴巴!掌嘴!”

方怀悠扬手轻轻的在自己脸上拍了两下,抱歉的道。

纪茹茜连忙拉住方怀悠的手,笑道:“没关系啦!”

方怀悠一脸惊艳看着纪茹茜,赞叹道:“还真是比天仙还美!怪不得将我们的将军大人迷得团团转呢。我说茹茜,你这幸福的可真让人羡慕啊!”

“好啦!”纪茹茜嗔了方怀悠一眼,笑着道:“不是有句话说,临河羡鱼,不若归家织网吗?你也赶紧找个人嫁了呗!”

“切!”方怀悠不屑的挥了挥手,道:“还是算了吧!见过你家那位将军大人,我发现这个世界上都没好男人了,我压根都找不到男朋友了。”

“哪有那么夸张?”

纪茹茜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什么夸张?”方怀悠对着纪茹茜翻了一记白眼,说道:“将军夫人,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看!这度假村是他亲手设计的吧?这么大手笔!你身上穿的这件十分美腻的衣服,也是他亲手设计的吧?我可是听说,他就是‘西子’服饰那个为爱而生,一夜成名的设计师。你以前穿的那些衣服,也都是他给你设计的吧?帅哥中的战斗机,总裁中的VIP,富可敌国的财富,强大的政治背景,堪称女人绝缘体的钻石男。还烧得一手好菜,你看你吹弹可破的肌肤,这不沾阳春水的十指,那可都是他的功劳,都是他养出来的。宜家宜室,还能建房子,缝衣裳,关键是还将你宠的无法无天。这样的绝世好男人,这地球上都已经绝种了。唉!真是让我各种羡慕,嫉妒,恨啊!”

“扑哧!”

纪茹茜被方怀悠这夸张的表情和语气给直接逗笑了。

“笑什么啊!我可是跟你说正经的,这么好的男人,你可得抓紧点!到时被别的女人挖了墙脚,可有你哭的时候。”

方怀悠没好气的瞪了纪茹茜一眼。

“好啦!好啦!我这才结婚,你就这样危言耸听,真的好吗?”

纪茹茜只觉好笑,完全不把方怀悠的话当一回事。

她和顾意之间一起经历的太多,他们的感情并没有那么脆弱。他们现在,除了死亡,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他们分开。不过方怀悠有一点却是说对了,顾意真的很好很好。因为有顾意在她身边,她真的幸福的会被全世界的女人嫉妒。

顾意对于自己才华向来低调,这次会这么高调的对外宣布他就是“西子”服饰那个为爱而生,一夜成名的设计师,只不过是因为她。他说,当初沐风那个愚蠢的男人让你成为一个笑柄;而今天,我要展露我所有的才华,我要成为你的骄傲,我要你因我而荣,我要用这盛世荣光迎娶你进门。我要让当年那些嘲笑你的人知道,他们当初有多么的愚蠢。

“什么才结婚?明明就是先上车后补票。这不会就是你一举俘虏将军大人的关键吧?看来我也得学学。”

方怀悠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纪茹茜摊了摊手,笑着道:“此举危险,请切勿模仿!”

方怀悠还要继续和纪茹茜贫下去,突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太太,刚才有位先生让我将这个交给你!”

纪茹茜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一个锦盒,看到盒子上那熟悉的字体,连忙问道:“那位先生人呢?”

说着,她立马站了起来,提起拖曳的裙摆就要追出去。

那名服务生却说道:“那位先生已经离开了!”

纪茹茜有些泄气的重新坐了下来,开始拆礼物。方怀悠原本有些好奇这是谁送的礼物,看纪茹茜的神色可不像是普通朋友。她正准备凑过去看,突然手机响了。她对着纪茹茜点了点头,拿起手机边接电话边往外走。

纪茹茜拆开锦盒,里面是一对通体莹绿的翡翠手镯,还有一封信。她将手镯放在一边,展开信纸。里面只有一句极简单的话。

“茹茜,一定要幸福!”

落款处是宁浩。

纪茹茜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双手捧着信,低下头咀嚼着那一句简单的话,眼中的笑意晕开。

宁浩没事,真好!

宁浩,谢谢你!请你也一定要幸福!

当时动手术的时候,顾意是瞒着她的,所以她并不知道和他换血的是宁浩。最后是宁易伟见不得自己的弟弟为她牺牲了这么多,而她却什么都不知道,趁着顾意疏忽的时候,告诉了她。

那时宁浩和她都在军区总院治疗,她去见过宁浩,也仔细的寻问过医生。宁浩和医生的答案是一样的,因为那场手术很成功,所以她和宁浩都没有大碍。只需休养几个月,就可以完全康复。只是第二天宁浩就转去了美国治疗,后来他们虽然有通电话,却再也没有见过面。最近宁浩告诉她,他已经出院了,想去环游世界,所以他们才断了联系。宁浩不知道去了哪里,连手机号码都换了,她根本就联系不到他。她打去问宁易伟,宁易伟却说他也不知道宁浩跑去哪里玩了,他也联系不到他。

一切似乎都变得那么理所当然,可是说不出为什么,她却总是感觉很不安,她很担心宁浩。直到今天收到他的礼物,知道他来过,她才真正的彻底放心,真的相信他是真的已经平安出院了,真的是没事,真的是在环游世界。

而此时化妆间的隔壁,宁浩带着一顶帽子,坐在轮椅上。他的脸色苍白如雪,整个人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原先妖娆的面容,此时显得有些恐怖,哪里还有当初那个“宁天王”的半分风骨。此时如果他的粉丝在这里,恐怕也认不出他来。

房间的墙壁上挂着一台大大的液晶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是刚刚从化妆间传来的录像。纪茹茜坐在镜子前,正在看着他送给她的礼物,还有他写给她的信。

他看到纪茹茜展开信时,嘴角微勾,脸上的笑容艳若桃花,不禁也轻扯着嘴角,绽放出一抹虚弱的笑容。

“为什么不肯见她?”

身后帮他推着轮椅的宁易伟又心疼,又生气,恨铁不成钢的问道。

“我不希望她看到我现在这个鬼样子。”

宁浩苦涩的一笑。

手术确实很成功,但是那是对于纪茹茜而言,而他的情况却非常的糟糕。所以他才会那么迫切的要转移到美国去治疗,他就是怕自己会撑不住,他怕他会死在她的眼前。

为她牺牲是他自愿的,如果不是宁易伟,他甚至都不会让她知道替她换血的是他。如果她知道,必定不会接受他这样的牺牲。这本就是他未经同意强加在她身上的,所以那些内疚,那些于心难安,都不该由她来承受。手术存在风险,很有可能是以命换一命,这是很早之前就预想到的。然而能让她活下来,于他已经很好很好,所以他从来都不曾后悔。

他在美国的时候,他们几乎每天都会通一次电话。他知道她起了疑心,她很担心他的身体,她很怕他会有事。其实那个时候,他的情况确实很糟糕,好几次都被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他因为在换血手术进行的时候感染了病毒,而且那是已经被诱发的病毒,所以在他身上扩散的速度非常快。

以致于他在美国接受了那么多次化疗,用了那么多的激素药,也只能短暂的延续他的生命。哪怕治疗的过程让他痛不欲生,哪怕那些激素药以及病毒对身体的刺激,让他的双腿失去了行走的能力,让他头发脱光,面目全非,失去原本引以为傲的俊容,让他正值壮年却似已入迟暮。只在这最后的弥留之际,这些原本很重要的东西对他来说,都显得微不足道。

从他下定决心要救她开始,他的结局早定,但现在,他必须要活得更长,更久一点,打消她心中的疑虑,让她坚信他还活着,无比潇洒肆意的活在这个世界上,让她的下半辈子不至于内疚,不至于于心难安。让他能够亲眼看到她披上嫁纱,步入婚姻的殿堂。

茹茜,对不起!我骗了你!因为你值得最好的对待,因为我希望你能更幸福。

他记得有人说过,披上嫁纱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时刻,一如这一刻的纪茹茜。宛如突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他很庆幸,他见证了她人生中的最美。

身披嫁纱最美的她,曾经无数次的出现在他的梦里。那样的美梦每每美好到让他舍不得醒来,但愿可以一直沉醉在那样的梦中。醒来之后,却每每心惊。因为他无比清醒的知道,这一生这样的一刻,于他永不会到来。这一瞬,他和她一墙之隔,她不知道他的到来,而他已经偷偷的将她的美收纳入眼,刻入心底,永久收藏。

茹茜,我想这一刻最美的你,顾意一定还没来得及看到。在你披上嫁纱的这一刻,我是离你最近的人。这一瞬的最近,让我的贪心,我的自欺欺人,都喷薄而出。我痴心妄想的想着,哪怕很清醒却依旧在做着那样的美梦:你这一刻的嫁纱是为我而披,这一刻没有顾意,你嫁的是我。

在我心底里,看到你披上嫁纱那一刻,你就已经是我的妻子。这是我的贪心,我的自欺欺人,天知,地知,我知,其他人都不会知道。这样,我就再不会有任何遗憾了。

“你这副鬼样子还不是因为她?”

宁易伟愤愤不平的道。

“嗯。因为她,所以我现在很幸福。但是她看到我这样,会伤心,我舍不得。”

宁浩勾唇一笑,笑容直达眼底。

“宁浩,你是疯了吧?”

宁易伟一脸看白痴,傻子的眼神看着宁浩。

宁浩却依旧是在笑,看向电视屏幕中的纪茹茜,目光温柔。

“哥,如果你有一天,也像我现在这样爱过,你会明白。”

于他,爱过就已经是幸福。

“我不需要,我永远不会有那一天的到来。”

宁易伟冷哼一声,不屑一顾。他才不要成为爱情的疯子,最后不得善终。

突然电视屏幕中的纪茹茜椅子一转,她背靠墙壁,一手撑着椅柄微眯着双眸,开始假寐。那娆娆却又懒洋洋的模样,像极了一只波斯猫。

宁浩侧过头看向宁易伟,似乎想要知道纪茹茜这是打算干什么。

宁易伟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看我干什么?婚礼还有半个小时,她大概是想休息一会。婚礼分成两个部分,中式和西式,够她折腾的。”

宁浩指了指挨着纪茹茜的那面墙,说道:“推我过去!”

宁易伟将宁浩推了过去,宁浩伸手抚上了墙壁。手指轻轻的按着,似乎很想擢破墙壁,触及到她的肌肤。他的手指轻轻的摸索着,似乎像将墙壁后面那人的五官拓入心底。他的目光是那样的温柔,动作是那样的珍视。仿佛此时抚上的不是坚硬的墙壁,而是纪茹茜细腻的脸颊。

很想亲眼看看她;很想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亲口告诉她,一定要幸福;很想伸手能够触及到她的存在……很想很想做许多事,都是关于她。但是却不能,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而他这个样子也不能让她看到。

突然他的喉咙一甜,他一声闷哼,将口中的腥甜咽了回去。开始吐血,就说明他离死亡又进了一步。

他猛得收回手,抬起头,双手去推轮椅。

“哥,快走!”

宁易伟见宁浩突然一副这么急切的模样,有些奇怪,却还是推着他往外走。

“怎么了?”

两人很快进入了安全通道,这是宁易伟找顾意开的后门。今天这样的日子,顾意自然容不得一丝有失,所以安全措施做的极好。如果没有顾意的首肯,他们根本不可能这样悄无声息的进来。

“哥,你答应我,不会告诉她。”

宁浩突然抓住了宁易伟的手,紧紧的握住。

“我……”

宁易伟自然是不情愿的,凭什么他的弟弟付出那么多,纪茹茜却什么都不知道?不说要求她的回报,至少她应该感恩,知道曾经有一个男人为她拼尽了所有。

“哥,这是我最后的愿望!”

宁浩握着宁易伟的手没有放开,眼里透着哀求。

“好!”

宁易伟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拗不过宁浩,终究还是不忍他难过。

“那快走吧!”

因为度假村很大,所以这一段安全通道很长。宁易伟推着他,往外走。一路上宁浩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频频回头,似留恋,又似在诀别。安全通道是建在最底层的,此时灯光微暗,宁易伟似乎感觉到宁浩在压抑着什么,可是光线太弱,让他看不真切宁浩脸上的表情。

茹茜,今生我们无缘。我是第一个看到你穿上婚纱的男人,却没能娶到你。但愿来生,我能最先来到你的身边,但愿来生我来到你的身边时拥有最美好的年华和最美好的我自己。我用这一生的付出,求来生一个先遇到你的机会。可好?

当他们走完安全通道,站在阳光下之时,宁浩突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阿浩,你怎么样?”

这一瞬,宁浩脸色白的近乎透明。他扶着椅柄拉住了宁易伟的手,虚弱的道:“哥,我……可能不行了!快带我走!”

宁易伟全身一震,终于明白刚才在安全通道里宁浩在压抑什么。他从美国出院时,就已经是时日无多了。当时宁浩说,他不想客死异乡,所以他才带着他回了国。只是回来之后,他才知道宁浩会忍着病毒的折磨,不远千里迢迢也要从美国赶回来,只不过是因为纪茹茜在这里。

因为他们这相当于是已经放弃了治疗,所以当时医生告诉他们,如果他开始吐血,那么就说明要准备后事了。现在看来,他刚才在里面怕是已经要吐血了,所以他才会那么急着要离开。

见宁易伟站着没有动,宁浩又推了推他,催促道:“哥,我们快走!今天是她的婚礼,不能染血,兆头不好。而且,我更不能在今天这样的日子,死在她婚礼的殿堂里。我努力了这么久,不能在这一刻功亏一篑。”

宁浩的声音很微弱,一句话说完,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好!”

宁易伟推着轮椅继续往前走,握着椅背的手背上青筋乍现。

难怪刚才一路上都在压抑着,原来只不过不想将血吐在她婚礼的殿堂里。出来之后,怕是已经忍不住了。但是那一口鲜血喷出来的地方却连角度都选的极好,是离举行婚礼的地方最远的方向。

纪茹茜,这个女人,他真的很讨厌!

纪茹茜,你可知,有人为你情根深种,一往而深?你可知,有人为你舍弃生命,倾尽所有?你可知,有人为你千辛万苦,肝脑涂地?你可知,有人独自咽下痛苦,只为你能幸福?你可知,有人为你倾一世繁华,而你欠他一世情深?

……

化妆间。

顾思意穿着量身定制的古装喜袍,走了进来,说道:“妈妈,你准备好了吗?吉时要到了哦!”

纪茹茜脸上带着微笑,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穿着小小喜袍的顾思意,目光对着他上下打量,然后竖起了大姆指,道:“思意今天真帅气!”

顾思意因为第一次穿古装,所以感觉挺新鲜的,表示很喜欢。他点了点头,自豪的道:“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

“小臭不要脸!”

纪茹茜轻捏着顾意的小脸蛋,笑嘻嘻的道。

“遗传的,像爸爸!”

纪茹茜囧,觉得这话没错,还真是挺像的。

“好啦!妈妈,不说啦!所有人都在等人你哦!今天我和梦菲姐姐是花童,我去外面等你。你赶紧准备一下,爸爸马上就会过来接你的哦!”

顾思意这个花童,似乎比纪茹茜这个准新娘还急。

“好!”

顾思意出去之后,那六个化妆师才进来,给纪茹茜补妆。

虽说是中式婚礼,但也不完全是按照中式婚礼来办的。虽然准备了两场婚礼,顾意却因为担心纪茹茜太过劳累,不想弄得太烦杂,所以该省的一些程序都省略了。纪茹茜因为考虑到这是补办婚礼,而且闻人家又在A市。虽说现在她是闻人家和许家两大财团之后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可是也没必要大张旗鼓的这么高调。而且办个婚礼,折腾来折腾去的,实在是太麻烦。所以她就决定直接从这里出嫁。

化妆师替纪茹茜补完妆出去之后,进来的是闻人琰。闻人琰一身黑色西装,已经五十多岁的他,看起来依旧是气宇轩昂。白色的衬衫领口配着一个与西装同色系的领结,为他增添了几分年轻人的活力,衬得他更显得年轻。

“爸爸!”

“宝贝女儿终于要出嫁了!”

闻人琰看向纪茹茜,眼里满满都是自豪,笑着道。

“什么终于要出嫁了,搞得我好像嫁不出去一样。我明明孩子都三个了呢。”

纪茹茜不服气的嘟啷道。

“不害臊!”

闻人琰瞪了她一眼,只眼里却满满都是宠溺。

“爸爸,我和顾意可是按照正常程序走的。合法同居之后,才生下的孩子。可不像你和妈妈,咳咳……当年也不知道是谁先上的车,最近才补票呢。”

纪茹茜打趣道。

“宝贝女儿,要是没有你爹当初的先上车,怎么会有这么出色的你呢?”

很显然闻人琰也不是省油的灯。

纪茹茜又囧,敢情她是因为先上车,后补票,所以才会这么出色的吗?

“好啦!好啦!赶紧出去吧!婚礼要开始了!”

“好!”闻人琰说着,就蹲了下来,又道:“来!上来吧!爸爸背你出去。”

“爸爸,我最近长胖了不少,有点重。”

纪茹茜觉得自己那么大一个人,还让老爸背,怪难为情的。而且闻人琰年纪也不小了,身体可没有年轻人硬朗。

“怎么?觉得爸爸背你不动吗?”闻人琰回过头看向纪茹茜,拍了拍胸膛,又道:“放心吧!爸爸力气大着。从小到大,爸爸都没有机会抱抱你。这回你要出嫁了,终于有机会了,这新娘子在拜堂之前可是不能下地的。”

“好!”

纪茹茜爬到闻人琰的背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脸紧紧的贴着他的背。

“那走了!”

闻人琰拿过化妆台上的红盖头,替纪茹茜戴上。

“好!”

这一刻,纪茹茜仿佛回到了孩童时期,那些被爸爸宠着,哄着,赖在爸爸背上不肯下来的日子。这样的温暖,有多久不曾拥有过了?她记得,小时候她最喜欢让纪安邦背着她到处去玩,可在那场婚礼上的背离与驱逐,击碎了她心中对于父亲所有的温暖和幻想。从此之后,再也不敢回忆那段快乐的童年时光,怕自己会贪恋,怕自己因为一时心软,就会再次万劫不复。

而这一瞬,趴在闻人琰宽厚的背上,只觉人间最暖。忆起童年的自己,忆起那个曾经给过她无数宠爱和温暖,最后却给了她最重一击的“爸爸”。不管她是不是纪安邦的亲生女儿,但是在她心里他却曾是她的亲生父亲。她怨过,恨过,直至今日,终于释怀。

不是因为知道纪安邦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也不是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所以才会释怀。而是终于可以放下那段过往,不再后悔曾经与纪安邦亲如父女。毕竟不管是那时的纪安邦,还是那时的自己,那都是最真的亲情,最真的温暖。

“茹茜,对不起!这些年,我和你妈妈都没有尽到为人父母的责任。”

闻人琰背着纪茹茜往外走,他的脚步很稳,却走得极慢,似乎希望这段路能更长一点。

“爸爸,没关系!我不怪你们。我知道你们也不容易,知道你们有苦衷。”

纪茹茜摇了摇头,说道。

“其实我真的挺羡慕顾意那小子的。”

闻人琰一边走,一边说道。

“为什么?”

“他可以给女儿洗澡,可以给女儿换尿布,可以抱着女儿到处得瑟……可以有很多和满满的共同回忆,可是我却从来没有,想想我这爸爸当得可真是……”

闻人琰有些懊恼的说道。

纪茹茜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就要夺眶而出。骨肉分离,生生不见,她的父母所承受的远要比她多得多。所谓不知者,才是最幸运的。而知情的那两人,不但要背负愧疚,还有思念。

“爸爸,要不你和妈妈再给我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吧?”

她不想再继续那么沉重的话题,故意找了一个轻松的话题来聊。

“宝贝女儿啊!我真的很高兴你这么看得起爸爸,可现在爸爸还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不过就算我们还能生,我们也只会有你一个女儿。这是我和你妈妈共同的决定,我们对你亏欠太多,所以我们的爱只想给你一个人,不想让其他的孩子来分享。”

闻人琰语中带笑的道。

“爸爸,谢谢你和妈妈!”

“傻丫头,说什么客气话?真好!现在你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幸福,我和你妈妈也就放心了!”

“你们别担心,我一直都很好!”

“咦?这么快就到了吗?我还想再背一会呢?”

闻人琰看向近在咫尺的喜堂,有些意犹未尽的道。

这一刻,他就像所有送女儿出嫁的父亲一样,只希望时间能走慢一点,这段路能再长一点。

闻人琰将纪茹茜放下来之后,顾意就走了过来。纪茹茜因为戴着红盖头,所以此时根本无法完全看清楚喜堂的布置,只看到脚下鲜红的地毯,彩灯高挂,喜气洋洋。

闻人琰握住她的手,放到顾意的手上,她感觉到闻人琰的手似乎轻轻的颤了一下。

“顾意,这是我最心爱的女儿,最珍贵的稀世珍宝,现在交给你,将务必好好待她!”

接着,她就听到了闻人琰的话。

“好!请放心,我必定珍之爱之。”

声落,她的手被顾意紧紧的握住。

片刻之后,她头上的红盖头被顾意扯下,她看到了喜堂的全景。入目便是一股熟悉感袭来,她先是一怔,接着便是惊讶,最后变成了然——顾意复制了她在中描写过的喜堂景致,而且是分毫不差。

都说作品是最能表现一个作者内心世界的东西,而顾意从来都是最懂她的人,知道她的渴望。所以在这一刻,让它完美的呈现在她的眼前。

这一刻,是感动,也是欢喜。你爱的那个人,与你心意相通,那是人间最美妙。

“拜堂吧!”

顾意握紧她的手,看向她,笑得极致温柔。

“好!”

这时纪茹茜才注意到,顾意这会穿的是一套中山装。这样的服装其实有些略显老态,可是穿在顾意身上却一样的好看,果然衣服是需要人来衬的。

顾意执意要举行中式婚礼,是因为十分看重了拜堂这一个环节。因为在他看来,婚礼是一件神圣的事情,拜过天地之后,那会更妥稳。连老天爷都同意了,谁还敢来拆散他们?这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另外一个原因是:茹茜也一定想给她的父母磕个头,这么多年未曾在父母跟着尽孝道,一直是她的遗憾。而他也想给茹茜的父母磕个头,谢谢他们生下茹茜,谢谢他们愿意将这么好的茹茜嫁给他。至于其他的一些礼节和忌讳,则是能省则省,也并不在意。况且稍后的西式婚礼,才是重头戏。

“一拜天地!”

随着君毅一声高喊,顾意和纪茹茜双双跪下,对着一对红烛一磕头。

“二拜高堂!”

顾意和纪茹茜被扶起来之后,又朝着闻人琰和许诺跪下,又磕了一个头。

“夫妻对拜!”

“喝交杯酒!”

顾意和纪茹茜各执酒杯,挽过彼此的手,以一个交颈的姿势,喝下各自杯中的酒。

顾意觉得,这一瞬,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纪茹茜觉得,这杯酒,和她以往喝的不同,似乎特别的香,特别的甜。

喝一杯交杯酒,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濡以沫,恩爱绵长。

“祝父亲和母亲,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穿着小小喜服的顾思意,不知道同哪里冒了出来,学着古人行了一个礼,还用古人的口吻来了一句祝福词。

全场一阵哄笑,纪茹茜更是笑倒在顾意怀里。

谢谢你!顾意。因为有你在,所以幸福于我,如影随行。

……

中式婚礼结束之后,纪茹茜又被带进了化妆间。重新盘发,重新化妆,重新换婚纱。

白色的抹胸拖尾婚纱,依旧是顾意亲手设计的,全世界只有独一无二的一套。对于一个爱美的女人来说,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她的每一件衣服都能合她的心意,都能展现出她的美丽,甚至是无与伦比,独一无二,无法复制,而顾意给纪茹茜的就是如此。

如果说刚才身穿艳红色旗袍的纪茹茜是一朵娆艳的牡丹,国色天香,雍容华贵;那么现在身穿白色婚纱的她就像是误入人间的妖精,媚意横生,妖娆天成,蛊惑众生。

“茹茜,闭上眼睛,我带你去个地方。”安乐推门而入,拉着纪茹茜就往外走,边走边说道:“不准偷看!是惊喜!”

“好!但是你要走慢一点。”

纪茹茜提着长长的裙摆,闭着眼睛,跟在安乐的身后。

走了差不多七八分钟之后,便听到安乐让她睁开眼。

她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站在度假村那个可以容纳几千人的广场上。她站在中间,她的四周围满了许多人。

“快看天上!”

人群中不知准喊了一句,广场上所有人的都抬头往上看。

“哇!”

一声声惊叹声,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

纪茹茜抬起头,只见广场上空飞着许许多多的五颜六色的大气球,每一个气球上面都有一张卡片,卡片上面都写着字,只字体却不一,显然并非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茹茜,我爱你,嫁给我,好吗?”

卡片上的署名是顾意。

“妈妈,我也爱你,请嫁给爸爸,好吗?”

卡片上的署名是顾思意。

“宝贝女儿,快嫁给女婿!”

卡片上的署名是闻人琰。

“茹茜,嫁给将军大人吧!”

卡片上的署名是方怀悠。

“大嫂,我哥宜家宜室,钱多人傻,财大器粗,黄金满屋,你如果不嫁,娶也行!”

卡片上的署名是容锐。

……

还有许许多多,她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写的卡文。不止中文,还有英语,德语,法语,意大利语,俄语……十几种语言翻译而成的“茹茜,我爱你,嫁给我,好吗?”。她的目光扫过四周,广场四周的液间屏幕上也全是顾意示爱,求婚的标语。

突然头顶传来“隆隆”的声音,只见一架直升飞机盘旋在上空。随即,门被打开,一个黑影纵身一跃,背后降落伞撑开,一身黑色西装,帅气迷人的顾意仿佛从天而降一般,稳稳的落在纪茹茜的面前。

阳光细碎的落在他的背后,仿佛给他渡上了一层金边,着上了一件五彩霞衣。

这一刻,纪茹茜脑海中突然就想到了《大话西游》里面的经典台词——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踏着七彩祥云回来娶我。

顾意就是她的盖世英雄,正踏着七彩祥云来娶她。

他单膝跪地,一手捧着一束玫瑰花,一手举着戒指盒。即使经过高空的降落,他手中的玫瑰花依旧是鲜艳欲滴,没有丝毫调落的迹象。他的声音低沉如小提琴般优雅,那双蓝眸目光灼灼的看着纪茹茜。

“茹茜,嫁给我,好吗?”

“好!”

纪茹茜直接拿起盒中的戒指套在手指上,那样的急切,那样的迫不急待。

在一阵欢呼声中,她被顾意打横抱起,俯在她的耳边,柔声的道:“我的新娘,举行婚礼吧!”

“好!”

……

婚礼殿堂。

纪茹茜挽着顾意的手臂,缓缓的步入礼堂。她的身后,顾思意穿着黑色小西装,顾梦菲穿着白色的公主裙帮她微微提着拖地的裙尾。

地上铺满了一朵朵鲜艳的蓝色玫瑰,若你仔细看,会发现一朵朵玫瑰花上的刺已经被细心的拔除,花朵上是晶莹的露珠。淡淡的玫瑰芳香飘散在室内,宛如此时开出的幸福之花。

身后是她的亲人和朋友,他们微笑着目送她走入婚姻的殿堂,满满的祝福。而她走在步入婚姻的道路上,没有忐忑,没有徘徊,只想永往直前。因为身边的人是顾意,是她的最温暖,她的最心安,她的最幸福。

音乐悠扬的响起,神父的誓词,宾客们的祝福声和掌声此起彼伏。墙壁挂着的电视上在循环播放着顾意和纪茹茜婚纱照所制出来的MTV,台上那对新人深情的凝视,甜蜜而缱绻,灯光照射下那一张张洋溢着笑容的面孔……有声有色,汇成一张最美的画卷,奏一曲最美的乐章。

……

宣誓完毕,相互交换戒指之后,顾意就双手捧着纪茹茜的脸,吻上了她的唇,那是一个绵长的深吻。仿佛倾注了所有的深情,燃烧着彼此所有的热情。他们忘情的拥吻,仿佛这天地之间只有彼此。周遭似乎变得万籁无声,只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顾意,你在,故幸福在!

茹茜,你在,故幸福在!

同样的话,相同的心意,最美的感情。

……

顾意离开纪茹茜的唇时,纪茹茜才恍恍惚惚的想起来,他们刚才竟然在那么多人面前接吻,而且冒似时间还不短。

好害羞!

她的两颊瞬间就烧起来,红着脸直往顾意怀里躲。

“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害羞?”

顾意搂着她,笑道。

她哼了一声,躲在他怀里,就是不抬头。

而顾意已经拿起了台上的话筒,开口说道:“感谢各位亲朋好友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我和茹茜的婚礼,接下来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茹茜,也请大一起共享。”他微微一顿,开了香槟,举起酒杯,又道:“一杯薄酒敬在座的各位,请大家务必吃好喝好玩好。”

突然灯光一暗,原本正在播放顾意和纪茹茜婚纱MTV的液晶电视猝然换了内容。只见屏幕如放映电影一般,出现了几个大号字体制作的片名。

《半生如意,半生甜》——致纪茹茜和顾意。

首先播放的是片头曲,那是由纪茹茜演唱的那一首《天暗下来你就是光》,接着屏幕中出现了纪茹茜和顾意的身影,那个雨天,一身狼狈的她和如立云顶的他。

这是以纪茹茜和顾意的爱情故事展开的一部电影,而纪茹茜和顾意在里面本色出演了女主角和男主角。这部电影由四个部分组成:初见之于纪茹茜——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相识之于顾意——春风十里,不如你;相爱——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深爱——择一城孤老,偕一人白首。电影结束时的片尾曲是由顾意翻唱的一首《愿得一人心》。

电影中那些美丽的遇见,那些爱的追逐,那些无悔的付出,那些甜蜜与幸福……那是纪茹茜与顾意的故事,那是最美好的感情,最美丽的传奇。

顾意,你是我的无与伦比。

茹茜,你是我的独一无二。

……

自从纪茹茜手术之后,顾意就变得有些草木皆兵。生怕她累着,但凡她有个小病小痛的,立马就不得了,弄得鸡飞狗跳的。这会婚礼还没有结束,他就将满堂的宾客丢给了几个死党,自己则带着纪茹茜,还有三个孩子回到房间里休息。

圆圆满满两个小家伙睡得正香,顾意将两人放到床上,盖好被子,让顾思意帮忙看着,然后立马起身来伺候纪茹茜。纪茹茜现在可是国宝级别的,比圆圆满满两个小家伙还要金贵。

“宝贝,很累吗?要不我给你揉揉肩膀?”

顾意见纪茹茜半仰在沙发上,从进来开始一句话都没说,就知道她一定是累了。

“好!”

这一天折腾下来,纪茹茜确实是挺累的。这会一粘沙发,还真是一动都不想动了。

顾意这按摩的技术还真是突飞猛进,毕竟伺候这“纪太后”很是需要他这一手绝活。纪茹茜舒服的躺在沙发上,顾意熟练的开始给她按摩。

“饿不饿?我看你刚才都怎么吃东西,要不我去给你拿点吃的来?”

“我不饿!先休息一会。”

纪茹茜摇了摇头,说道。

“不然你先睡一会儿,反正也没什么事,一切有我。”

顾意见纪茹茜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就说不出的心疼。

纪茹茜刚想说,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猛得坐直身体,拉住顾意的手,有些激动的道:“顾意,今天宁浩来了,他还给我送了份结婚礼物。虽然我没有见到他,但是知道他很好,知道他真的没事,我就放心了!”

“说了他不会事,你偏不信。看!瞎操心了吧!”

顾意在纪茹茜的头上轻轻的敲了两下,以示“惩罚”。

“我就怕你和他像上次一样,联合起来瞒着我。毕竟那病毒还真是挺凶险的,如果他因为救我而出事,我会难过一辈子的。”

纪茹茜皱着眉说道。

“顾太太,老公在你面前,你却说要为别的男人难过一辈子,这样真的好吗?我可是会吃醋的,我最近肝火很旺,吃起醋来可是很可怕的。”

顾意双手握住纪茹茜的肩膀,佯怒道。

“好啦!别闹!宁浩他救过我的命,你不也很感激他吗?不要这么小气啦!”

“感激他是一回事,事关老婆,这可是原则性问题。”

“别给我贫!”

纪茹茜在顾意怀里,笑着去捏他的脸。

顾意按住她的手,免得她像只小猫一样在怀里动来动去,惹得他一身火。最近这段时间因为顾虑她的身体,他可是饥渴了好久,自制力已经直接下降为零了。

“茹茜,我和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啊?”

“那个我想来想去,总觉得天赐这个名字像一个古人的名字,咱们的儿子怎么可以叫一个这么老土的名字呢?不如我们给圆圆换成顾浩然,怎么样?”

“顾浩然?”纪茹茜重复了一遍,又道:“你是因为宁浩?”

“嗯。因为她救过你,所以我很感谢他。我打算让圆圆认他做干爹,如果他要是一直单恋你,一直不结婚生子,还可以让我们圆圆以后给他养老送终。”

顾意很大方的说道。

“什么养老送终?哪有你这么说话的?”

纪茹茜白了顾意一眼。

“我是说百年之后。”

“你还说?”

纪茹茜扬起手,一副顾意再敢说,她就要揍他的模样。

“好吧!老婆,我错了!”

“嗯。”纪茹茜倒也没有和顾意较真,又道:“不过你刚才的提议还挺不错的,我总觉得亏欠宁浩。那圆圆就改名叫顾浩然吧!等下次我们见到宁浩,就和他说,让圆圆认他当干爹。他应该会很高兴的。”

“好!”

宁浩,谢谢你!

顾浩然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你。对不起,我不能,也不会告诉纪茹茜。

------题外话------

艾玛!从早上五点半到现在,俺除了吃饭就一直在不停的码字,中午都没休息,好困啊!那个大家就别嫌弃我了,其实俺这龟速我自己也挺嫌弃的。但我精神还是可嘉,对吧?所以,你们懂的!要不要来张票票安慰一下我呢?

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开始更番外,番外不会太多,俺一直都不太擅长写这个玩意,一般都是在正文就已经交待的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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