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隍连夜离开了容桨小镇,回到了迎风阁,那二十万将士早已歇息下来,只有楚昀和几个将士在门外把守。
对于突然回来的温隍,楚昀表示太惊讶。
“王爷怎么连夜赶回迎风阁了?您不是要去隐山吗?”
“我回来几天,兄弟们都如何?”温隍放下了手中的长生剑,站在了阁楼上,俯瞰着整个迎风阁。
“王爷,公主和苓公子呢?”
温隍看着这个迎风阁,脸上的表情尽是淡然。
“明日我要进宫去看看红炼。”
“为何?”
“总觉得红炼有危险,我需要去看看她。”温隍回过头看楚昀,楚昀的脸上明显写着不解。
“为何这样看我?”
“为何属下提及公主,王爷要刻意避开?”
温隍却一笑而过,又俯瞰着迎风阁。
因为是血肉相连的爱人,所以很多话反而就成为禁忌。交流是羞耻,亲近也是羞耻,唯有通过相互苛求,与中伤来表达对彼此的爱,才是理所当然。
“也许一个人,要走很长的路,要经历生命中无数的突如其来的繁华与苍凉,才会变得更成熟。”
楚昀无话可说。
王爷情愿用这种方式让她变得更加成熟,可是王爷你知不知道,如果这样,她的心可能会很受伤,也许就回不到从前了。
因为温隍的离开,所以温韭酒和苓虞不得不就在容浆小镇停留。
苓虞端着一盘果子来到了温韭酒的房间,看着她趴在桌子上的垂头丧气的样子,他摇了摇头。
“你们这种情况,平静一下也好,估计他现在在迎风阁,等过两天,我们就去找他。”
“随便吧,反正我心胸宽大着呢。”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又是一副好难过的表情,“可是,心里还是好难过。”
“这有新鲜的果子,吃点吧。”
温韭酒拿了一个小青果咬了一口:“好苦。”
苓虞摇头叹道:“你这是心里苦,等会儿我带你在容浆小镇走走,放松放松心情。”
温韭酒不回答,只默默啃着小青果。
真的好苦。
温隍第二天入夜便潜入了皇宫,躲开一个个御林军,来到了红炼的寝宫。毓柳宫四下并无人把守,就连守夜的奴才也不在。温隍觉得奇怪,加快了脚步,进了红炼的寝宫。寝宫内传来一声声呜咽声,听起来似乎很困难。
是红炼的声音。
温隍心下一惊,寻着声音来到了她的寝宫内。
他看见她,全身上下都是窟窿眼,包扎着的白色绷带被血染红,她艰难地挪动着身子,血顺着她的挪动留下印迹,狼狈之极。
原来红炼被人挑断了筋脉,此生是废人一个。
温隍的心似乎被刀刺了一下,特别疼。
他都不知道她被挑断筋脉时的样子,有多疼。
“红炼。”
红炼听到了温隍的声音,像是听见了恶魔的声音一样,大声的尖叫着。
“啊——”
温隍几乎是冲过去来到她的身边,将她牢牢抱紧,眼泪呼之欲出。
“红炼,是我,是我,你别怕,别怕。”
红炼想伸手去抱他,却完全没有用。她的筋脉全被高炀宿皇命人挑了去,全身上下布满了窟窿眼,若不是用绷带缠住,这该多触目惊心。
她不希望这么狼狈的一幕被他看见,她不希望。
“温隍,你走,你快走,我不想看见你。”然而她毫无力气推开他,眼泪肆意流淌。
温隍更是把她抱得更紧:“别说傻话,别说傻话好不好?你这样还是很美,还是这么好看,我不嫌弃,一点都不嫌弃。”
“我不愿意让你看见如此狼狈的我,我不愿意……”红炼哭着,“可是我也好想离开,真的好想离开这里……”
温隍的眼泪终于流下。
“原来你受的委屈,比我还要多,我一直以为他会待你很好,没想到,他却如此狠心。”
红炼猛吐出一口血,染红了温隍的浅黄色大袍,温隍心疼的伸手去拂去了她嘴角的血液。
“走,我带你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红炼微微一笑,带着疲乏。
“有你这句话,红炼此生无憾。”
温隍没有擦去眼泪,抱起了遍体鳞伤的红炼,一步一步走出寝宫。
天空下起了大雪。
毓柳宫大门,高炀宿皇就站在那里,手中还拿着长情剑。
抱着红炼的温隍停下步伐,全身上下散发着寒气。
“别逼我。”
高炀宿皇却笑着命令了身后的李钦与一干御林军退下,走进了毓柳宫。他抬头看着天空飘下来的雪,竟笑了。
“你说你爱温韭酒,其实你更爱的是红炼,这些年来,她的心一直都不在我这里,虽然一直为我做事,可总要违背我的意思,护你周全,我要她有何用?”
“那是你从来没有好好的去爱一个人!”温隍吼道,“这些年来,红炼为你尽心尽力,一心想让你能够放下阿酒,可是,你非但没有,却要下此毒手,挑断她所有筋脉,她给的心都被狗吃了!”
高炀宿皇突然拔起长情剑,直指温隍。
“放下她,我可以饶你不死。”
温隍怀中的红炼缓慢睁开了眼睛:“你放下我,别为我做任何事。”
温隍却不理会她的话,更是抱紧了她。
“我温隍,非要带走她不可!”说罢,温隍一跃而起,高炀宿皇也一跃而起,与温隍面对面,长情剑一挥,立刻发出一道青光,青光直逼温隍怀中的红炼。为了不让红炼再受伤,温隍转过身,那道青光重重打在了他的背上,因为重心不稳,温隍抱着红炼摔在了地上,却把红炼护得极好。
红炼心头一震:“温隍!”
吐了血的温隍回以她一个微笑:“没事,这点小伤不碍事。”
高炀宿皇不给他们喘气的机会,操起长情剑俯冲温隍和红炼,温隍察觉,抱着红炼滚了几圈,又立马站起来,将毫无力气的红炼放在了地上。长生剑出鞘,温隍操起长生剑飞冲向高炀宿皇,接连发出四道流光,打得高炀宿皇一个措手不及。高炀宿皇迅速飞退到地面,又一跃而起,抛起了长情剑,用意念控制住了长情剑,双手平展,再用力一推,长情剑直逼温隍。然而红炼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站在了温隍的身后,长情剑绕过温隍,从后方穿破了红炼的身体,又回到了高炀宿皇的手中。
温隍在那一瞬间,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任凭红炼倒在地上的声音在他耳边萦绕。
原来你早就已经察觉了高炀宿皇的阴招吗?原来你早就知道长情剑会出其不意从身后袭来吗?
收回长情剑的高炀宿皇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
没想到啊,最后你还是为他而死……
温隍机械般转过身,看着雪地里那一具被鲜血染透了的身体,想哭却哭不出来。他一步一步,慢慢的,慢慢的,走了过去,他就在她身边站着,低头看着已经死去的她。
他从来都没有放下过红炼,就像是一直插在心脏上的刺,拔也拔不出来。他虽然爱温韭酒,但终究是怪他自己不能放下红炼,爱着温韭酒的同时,还是忘不了红炼。如今,红炼走了,他也该放下了。
不知何时,天空中飘下零散的桂花,伴随着大雪在空中轻舞飞扬。
温隍突然觉得心好冷,漫无边际的冷,那是一丝一丝拼命往里钻的冷,仿佛要冷到骨头里去。
温隍再转过身,高炀宿皇已经操起长情剑,慢慢地朝他走来。
“如今,你了无牵挂,我们是该好好算算帐了!”
温隍却仰天大笑:“哈哈哈,高炀宿皇!你不配活在这个世上!”语罢,他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长生剑挥出了一片绚烂的光幕,似点点繁星从星空中坠落下来,光幕斩灭了长情剑那激射而来的青光,而后长生剑挥洒,刺眼的剑芒直冲而起,宛如绚烂的银龙一般,仿佛要与天上劈落而下的闪电连接到一起。高炀宿皇乱发狂舞,眸若冷电,平举长情剑,以此挡住长生剑那来势汹汹的剑芒,脚下却在连连后退,厚厚的雪地被滑出两道深深的长坑,高炀宿皇却还是被过猛的剑芒穿透右肩,整个人踉跄了几步,从嘴角流出了一丝血液。
他能知道温隍的内力只有六成,却还是如此强大。
“想不到你的内力还是如此厉害。”
温隍平静的呼吸着,将长生剑插在了厚厚的积雪里,他看着高炀宿皇,眼神里透露着悲凉。
“我心里的仇恨,全来自你,以往的失意与得意,迷惘与清晰,都不那么重要了。”
“温隍,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也有你的过错?”
高炀宿皇觉得可笑,本是他受尽屈辱,倒成了他心里有了仇恨。
“我想过,我有过错。”温隍突然拔起插在积雪里的长生剑,攻其不备,发出一道流光,高炀宿皇想要躲开已然来不及,硬生生接了这一道流光,血液不断从嘴角流出。
风吹过,卷起了漫天桂花。
温隍憔悴的脸上,却被划出几条血痕。
原来高炀宿皇被他攻其不备时射出了几根无形针,刺过他的脸。
“你居然敢伤了我的脸!”温隍愤怒地擦拭着脸上的血液。
真是罪不可赦!
温隍转过身,以逆转剑法来攻击高炀宿皇,高炀宿皇心下大惊,连连后退躲过温隍那逆转剑法的七剑,再腾空而起,欲俯冲刺向温隍,温隍眼疾手快,事先丢出长生剑,御出一招暗夜流光。
暗夜流光,在黑夜中无形无色,能够一招致人于死地。可今夜下着大雪,流光若隐若现,温隍明显出错招,那暗夜流光根本就伤害不了高炀宿皇。高炀宿皇得逞一笑,扬起长情剑便要冲向温隍,却发现不知何时出现的温韭酒护在温隍身前。
“高炀宿皇你不许伤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