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的桓尔芙显得心事重重,桓夫人在旁边有心说话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过了半响桓尔芙自己先开口说话了,“阿娘,阿爷那边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了吗?”
桓夫人听女儿开口说话,心中不由松了口气,“你放心,若是没做好准备,我怎么敢上门去接你呢,你就安下心来吧。”
母女俩才说了两句话,马车就已经到了桓府。桓尔芙急急忙忙从车上下来往祖母房中疾步而去,却在进门的那一刹那愣住了。
母亲口中快要不行的祖母此时安安稳稳的坐在椅子上品茶,而父亲也坐在旁边正和祖母说着什么事情。
“阿婆,您……病好了?”桓尔芙瞠目结舌道。
桓老夫人闻言不过微微一笑,“傻孩子,阿婆没生病,不过是找了个由头把你诓回来罢了。”说罢桓老夫人把目光投向桓尚书,“你也该跟芙儿说实话了。”
“实话?其实孩儿跟尔芙说的也算是实话了,就是以祖母病重为由头回到桓家来,从此再也不回雍王府了。不过也是孩儿不孝,母亲现在明明身子康健。”桓尚书满面含笑道。
桓夫人拉着桓尔芙在椅子上坐下,低声道,“你父亲已经把告老还乡的折子递上去了,应该明日陛下就能批复下来,然后咱们就动身回老家去。到了老家就可以说祖母病情得到缓解,但是有反复之势,所以你要留下侍疾,等到过上半年再跟这边报说你染病去世。到时候你父亲自然会再给你安排个身份好好过下去的。”这半年来他们夫妇俩受够了被雍王府辖制的痛苦,他们一向是骄傲的,再也不想这么小心翼翼的生活下去了,于是几番计议,才想出了这个金蝉脱壳之计。
“那…灌音怎么办?”桓尔芙脱口而出道。
“自然就留在雍王府了。你没把灌音一起带回来就对了,灌音再怎么说也是皇室之人,留在桓府你就迟早得回去,这下好了,日后你就可以无牵无挂的过你的好日子了。咱们桓家是什么出身,雍王是什么出身,你嫁给他做侧妃已是委屈了你,他居然还敢把我女儿关起来,这样的事情我可忍不了!”
桓尔芙一听说自己从此之后要和女儿分离,当下就急了,“阿爷,灌音是我生的,怎么能留在雍王府呢!”
“芙儿,你可不能糊涂。你阿爷是想了好久才想出这么个主意来着,是想让你以后能再嫁良人,不是一直在雍王府过着被人冷落的日子。你看你嫁给雍王这几年,他对你是什么态度,对你可有一点疼惜?我看他对王妃倒是极好,对你也就面子上的事情罢了。灌音都四岁了,这名字还是你亲自起的呢!他对你压根就不重视,你又何必在意别的呢!更何况灌音在雍王府自然会有人照顾,不会出什么差错的。”桓夫人劝道。
此时,桓老夫人也开口劝说桓尔芙,“芙儿,你阿爷之所以这么努力想让你离开雍王府还有另外一层原因。因为你阿爷最近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是雍王如今得蒙陛下恩宠,私底下小动作不少,只怕日后会有不轨之心。若你一直留在雍王府,来日雍王府要是真的获罪,你还有桓家都要跟着遭殃。倒不如现在你赶紧脱身,来日雍王府有什么事情都和咱们没关系了。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么个道理?咱们桓家是靠着几代人打拼下来的,总不能为了这么个不知道能不能成事的亲王给拖累了。”
桓尔芙听了这话犹如五雷轰顶,祖母的话就在告诉自己,今日自己踏出雍王府的大门,就和灌音母女分离,此生恐怕再难相见了。自己虽然和慕容琛没有感情,可是灌音到底是自己的骨肉,她的眼睛掌不住就红了。
“日后你还会有孩子的,不在乎灌音这一个了。你看看你被雍王关了有半年了吧,这半年灌音也一直没养在你身边,你阿娘去看过几次,灌音一直都好,也没有哭闹找你什么的。你自己心里还有什么放不下呢!”桓老夫人谆谆劝道,“好歹灌音还好好的在这世上不是。我这一辈子生了三男两女,成活的也就三个,我不也熬过来了?”
“母亲,芙儿她会想明白的,只是现在恐怕有点难以接受吧。”桓夫人说道,“给芙儿一点时间缓一缓,等到咱们回了老家,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咱们现在要想的就是雍王府上门来要人的时候怎么应对就是了。”
桓老夫人一挑眉,“还能怎么应对?我孙女留下来给祖母侍疾有什么错处?他们雍王府就算现在再有本事也不敢闯进我桓府来要人吧!”
桓夫人应了一声,这时外面有个侍女匆匆忙忙的跑进来回禀道,“雍王府遣人来看望老夫人了,还带了宫中的奉御,说是要给老夫人诊病!”
屋里众人听了这话不由呆了,桓尚书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吩咐道,“快把人拦在外面去,千万不能让他进老夫人的院子!”说罢,桓尚书站起身来,对妻子和女儿说道,“我出去看看,你们两个好好在这儿陪着母亲!”
慕容琛此举是有心拆台,桓尚书不由心里一肚子火,脸上的神色也不算太好,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总算没在无鸾面前发起火来。
无鸾带着几名雍王府的侍从还有宫中的一位奉御立在那里,见到桓尚书后无鸾微微一躬身,笑道,“我家王爷听闻桓老夫人重病,心里不免担忧,特意让在下带了些上好的药材过来给老夫人补身子。又特地从太医署把王奉御请了过来再给老夫人看一看。”几句话说的妥帖且无法拒绝,桓尚书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该怎么拒绝。
“这…就不必了,我已经遍请名医来为母亲诊治,都是一个结果,母亲她恐怕撑不了多久了。这会儿母亲已经起不来床,若是再请奉御过去,难免又惊扰了母亲。请郎君回去回禀雍王殿下一声,就说老夫多谢殿下好意了。”桓尚书没奈何,只好就这么红口白牙的胡说八道起来。
无鸾依旧是熟悉的素色直缀,他长长的应了一声,那话语里似乎有许多意味。半响,无鸾才开口笑道,“既然桓尚书这么说了,那无鸾也就不强求了。无鸾今日来还要请桓尚书帮我家王爷给芙妃捎上一句话,芙妃已是皇室之人,侍疾不宜太久,以免坏了规矩。”无鸾说完这话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截了当的就跟桓尚书告辞出来。
等到无鸾走了,桓尚书才发现他的后背都已经湿了大半。
无鸾匆匆忙忙的赶回了雍王府,秦般毓和慕容琛一直在等着无鸾的消息。无鸾一进去就对他们两个说道,“桓老夫人应该没生病。”
慕容琛一挑眉,“桓尚书没让奉御去给老夫人诊脉?”
“的确,不过这不是我确定事实的根据。因为桓尚书的理由合情合理,他说是各种名医已经给老夫人看过了,药石无效,再让人去惊扰未免不好。但是我进了桓府却很奇怪,若是老夫人真的命不久矣,这府里总该有些压抑的意思,毕竟是桓家辈分最高的人,可是整座桓府都显得非常平静。桓尚书脸上也一点没有替母亲担忧的意思,所以我觉得桓老夫人应该什么事都没有,病重只是想把芙妃弄回去的借口。”
“看起来他们是铁了心让要让芙妃离开我呀。”慕容琛脸色有些阴沉,“他们是吃准了我不会跟他们公然撕破脸皮,更不会公然说出芙妃心有旁人的事情!”
秦般毓的脸色也严肃起来,“恐怕还不止这一件事。陛下登基这二年来对你日渐看重,你手中的权柄也越来越重,难免会有人觉得你有不轨之心。桓尚书恐怕是听了些什么,然后害怕日后牵连到他们,所以才想出这么个招数来。不过这么一闹,一开始桓家答应咱们的事情就都不能作数了!至少你不能顺心遂意的往工部塞人了!”
慕容琛冷哼一声,“不作数就不作数吧。他们不是觉得我权柄过重嘛,那我就真做点权臣该做的事情!”
“阿琛,你这样想没错,只是做起来一定要小心。最重要的是保证陛下对咱们的信任,只要他还信任咱们,咱们才能做成那许多事情。”
慕容琛点点头,“我明白。不过如果我真的想往朝廷里安插人手的话,明年新岁之后我就得找机会出去一趟,这样才能寻觅到人才,恐怕你生这个孩子的时候我不能在你身边陪你了。”他有些歉然,“生莘娆的时候我就不在,这次也……”
秦般毓温热的手覆上慕容琛的手,“不碍事,只要你还记着我们娘几个就好。”
无鸾在旁边轻咳一声,“要想腻歪的话我就不在这儿碍事了。现在天也晚了,你们两个赶紧歇息吧,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商量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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