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殿外。
一时哗然大变,轰动四起。
谁能想到,如此中原盟会之际,各门高手齐聚一堂,竟也能让那暗黑门寻得可乘之机,安排了如此众多的眼线,监视着所有一举一动。
那原本屋顶之上隐匿身形、后被生生诛杀跌落下來的十來名黑衣人,此刻俨然成了死尸,横七竖八躺在儒园之中。无人敢想象,若不是这些个探子此刻被人铲除了去,那今日的中原正道大计,岂不是全都被魔道窃听了。
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不过,将之铲除的,却是谁呢。
“你看。”
突然,一声惊呼从人群中传出。众人随即顺其所指,注目而去,短短瞬息之间,更是惊骇四起,一股股倒吸冷气的声音,回荡园中。
却是见得,那方才被从夫子殿中击飞出來的杨执事,身躯之外一股黑气缓缓漫出,容颜也迅速发生着变化。然而,却哪里还是众人认识的杨执事,只见其一袭黑衣,还有那胸襟之上的暗黑门血蝠标识,触目惊心。
此刻,俨然被沙昂突杀致死,成了一具尸体。
……暗黑门人。
“。”
所有人,全都陷入了震惊之中。
儒园之中奕剑阁首席执事先生,如此地位高低之人,居然也被那暗黑门的半月所利用,暗中抽换成了魔道中人了么。
不必想,真正的杨执事,恐怕早已被暗杀。
“哗。”
顷刻间,人群之中再度哗变。
竟是纷纷面露惊疑之色,审视着各自身边之人,似是担心以往自己熟悉任何一个人,都成了暗黑门的傀儡。更有甚者,就连大殿之上的了音、陶丹青等人,都未曾放过。谁知道,那暗黑门沒有比这更可怕的实力。
一股恐慌的气氛,瞬间笼罩了整座儒园。
……真是可笑。
那半月还未动手,正邪之间的交锋还未真正开始,却由半月小施一计,便让堂堂中原正道恐慌至此。若是那些探子未被察觉,又该如何。
简直是贻笑大方。
“哼。”
见得此状,秦川不禁冷哼了一声,嘴角一抹蔑笑。
“咻。”
突然,从方才那数十名魔教探子坠落的上方,亦是十來道身影瞬间现出,随之闪至秦川的身旁。不是旁人,却正是罗狼一众巫卫。
“尊主。目标全部解决。”
不顾周围众多的各门各派之人,罗狼率身后众人屈膝跪礼,连同那之前从夫子殿中冲杀出來的沙昂,一起奉于秦川身前。言语之中,似乎那方才的暗黑门数十名探子,却正是被他们所杀,听秦川之令所杀。
一时,场中所有人的目光,又再度集中在了秦川的身上。
却是,惊得有些无话可说。
暗黑门的探子,潜入了儒园之中,而这些个圣巫教之人,又如何不是秘密潜入了进來。他们,也与那暗黑门一般,同样的深不可测。
同样的,危险。
而且,秦川助中原正道破了暗黑门阴谋,又是何目的。
“秦川……”
此刻,陶丹青怒咬着牙,叱了一声,却又无话可说。所有人,皆是闭着嘴看着场中,今日的变故,中原正道,早已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那暗黑门的阴谋,暂且不说。
秦川帮他们一举破除了暗黑门监听中原盟会的阴谋,乃是他们亲眼所见,无可辩解。如此來看,秦川的來意,却也本是好的。
可是,此时秦川的手段,又让他们更加忌惮。
那些圣巫教的巫卫,能够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儒园,潜入每一个人忽视的地方。如此,自然够突然袭杀于暗黑门,却同样,能取他们的性命如取探囊之物一般。此刻拥有着圣物教的秦川,已远比当年可怕。
如今,秦川不请自來。
那他们对秦川,是驱,却还是留。
……
“暗黑门有何手段,我秦川比在场的众位都要清楚。我不想与你们为伍,却也不想任由半月肆意妄为。今日,是敌是友,你们且自商量。”
一句高声,秦川负手而立。
紧紧地看着周围的正道众人,面容平静至极。
前几日自己给罗狼的任务,正是潜入儒园之中,暗中搜查暗黑门安排的密探。前世自己就身在暗黑门,如今对那半月也略有了解,果不其然,在今日上演了这么一出。当然,一切,还得归功于阿罗叶培养的巫卫。
影卫。
正是罗狼统领的巫卫中的一支,擅长潜入与暗杀,乃传承阿罗叶巫典幻术之妙,莫说这些中原正道之人了,就是秦川自己,也未必查得真切。
眼下,便看对方如何打算了。
“……”
秦川眉目一扬,朝着夫子殿上直视而去,只不过忽而,稍稍滞了下來。
却正与静虚子四目相对,昔日的师徒,竟在这般场面下再度重逢。只见静虚子气定神闲,只紧紧看着秦川,看不出丝毫表情。
最终,却是秦川避开了目光。
对于静虚子,自己却是有些歉疚的。
当年自己叛出师门后,伏羲门数次打算对自己下了诛杀令,都是被静虚子劝阻了下來,一心只盼自己重回正道。结果,还是令他失望了。忘情峡之故,金虚子自爆而亡;落雁峰上,玉虚子,也在与自己的对决中,仙逝陨落。
五脉中的二子,都是直接因为自己而死。
原來,似乎,是自己欠伏羲门的么。
……是了,从悔不该当初的前世,便已经欠下了。
“秦川。”
突然,迎着秦川的目光,陶丹青终是怒声一喝,叱责道,“你擅闯儒园已是大罪,沒想到更是遣了杀手潜入进來……”
此言一出,场面再变。
话还未说完,上官瑶、柳沉烟、以及那原本就希望秦川來的慕容千阳,面色已经是瞬间一沉。看陶丹青这般模样,却还是拉不下儒园的脸來,打算继续问罪于秦川么。到底是颜面重要。还是这天下存亡重要。
这回,完了……
“……该当何罪。。”
“轰。”
刹那间,骤变,再生。
陶丹青一声怒叱刚刚脱口而出,一声真元爆涌造成的轰鸣之声,只见静虚子一手扬起,堪堪挡在了陶丹青的身前,将其生生逼退了数步。
静虚子,居然,出手了。。
今日夫子殿外一次又一次的哗变,早已不是什么稀奇事了,各门各派的所有弟子们,无不是凝神注视着大殿之下,尊为伏羲门掌教真人的静虚子,居然在这般时节,对儒园地位尊卑仅次于山阴居士的的陶丹青,出了手。
……在这夫子殿外。
尽管只是一个轻微的举动,只是因为劝阻杀意隐现的陶丹青,而稍稍显露了真元,但如此极其不敬的行为,却毫无疑问是在蔑视儒园。
更甚者,是在挑战儒园。
在如此紧要时节,更是雪上加霜。
“。”
霎时,那被逼退了数步的陶丹青面色一紫,真真动了怒气,一对厉眉直直凝视着静虚子。儒园之中,更有数股隐晦的气息,莫名异动起來。
儒园中的气氛,瞬间显得无比诡异。
“铛……”
一声剑鸣,率先打破死寂。
竟是上官瑶第一个祭出了剑兵,面色冰冷地侍立在静虚子的身旁。与赵明诚一众别的长老不同,她可不顾什么正道之盟,谁欲对静虚子乃至每一个伏羲门人出手,她便与谁为敌。这些,她认为远比什么道义更加重要。
……更何况,此时更与秦川有关。
“瑶儿不可。”
随即,面色依旧泰然的紫虚仙姑稍稍按住了上官瑶的肩膀,她虽也不明静虚子为何突然如此,但,眼下场面,绝不可贸然动手。
放在平时,儒园与伏羲门,都无论如何也不能掀起纷争,更莫说当下正值暗黑门崛起之时、长空令发下之际。若是中原正道内斗,从中得益的,毫无疑问便是暗黑门。那般,天下浩劫,就真的是接踵而來了。
只是,长风这般举动,却是为何呢。
紫虚仙姑眉目一蹙,不由侧目瞥了殿下众人目光中的秦川一眼。
“轰隆隆……”
晴朗天际,莫名一阵霹雳。
风云剧变。
瞬息之间,只见得秦川面容不知何时变得阴沉起來,扬起的一支手臂上,早已为中原各门深深忌惮的神兵龙脊,缓缓在一股股诡异邪煞的魔道黑气中,凝聚成形。仿佛正呼应了方才的那一声闷雷,响彻每个人的心底。
彻骨之寒。
“这,便是你儒园的选择。”
秦川冷声叱问道。仅仅一句,便令得在场各门弟子,纷纷忌惮着四周,每一个隐蔽的角落,担心那神秘莫测的圣巫教卫再度袭杀出來。
若真如此……
不待暗黑门大敌袭來,中原正道,怕已是生灵涂炭。
“小川,把剑放下。”
忽而,一句淡淡的轻叱,从静虚子的口中传了出來。
沒有理会因他的不礼举动造成的儒园各高手异动,甚至沒有瞥向身后的陶丹青一眼,静虚子只平静地看着殿下的秦川,看着他昔日的弟子。他似乎理解了当年秦川的苦衷了……不,或许,很早以前,他便理解。
所以,他的目光,是那般柔和。
如曾经落雁峰上言传身教时的那般,平静中,带着嘉许。
“呼……”
一旁,了音禅师双掌合一,亦是看着下方杀意涌现的秦川,一贯慈悲的目光中,又带着几分不忍,带着几分别样的怜悯之色: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