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府的美人自己摘了帷帽,露出一张楚楚可怜的小脸,对着昌寿嘤嘤哭泣:“大长公主救命,妾早说不是齐王妃,我家王爷……”
“住嘴!给我拖下去!”真是个蠢货,差点就要说出自己与楚王的交易么?这种蠢货,竟然是楚王跟前受封了美人?
早听说楚王府有个十分受宠的美人,楚王为了她不惜和楚王妃闹翻,将亲生嫡子送来了京城,后来更是在先帝丧期,就叫这美人还怀了身孕,而楚王竟也不顾名声,让孩子生了下来。
若是传说中的美人,就是眼前这个的话,那楚王,恐怕不只是结巴,还眼瞎。
不对,不对!这女人一直被关着,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和楚王联手的消息?
唉,恐怕还是自己心虚情急猜错了方向。
大殿重归于安静。
昌寿半天找不回场子,只道:“也好,你们一家人都到齐了,黄泉路上正好可以作伴。”
“昌寿大长公主还真是自信。难道就不担心我们死了,玉玺的下落却公之于众?”李琋应道。
“你敢!”
“有何不敢?”沈秋檀紧接着道:“大长公主以为这太极宫还是任你肆意的地方么?我们夫妻之所以到现在还不用兵,是想让天下人都知道你的罪行。是谁出师有名,又是谁天理难容。”
“你放肆!”
“呵,究竟是谁更放肆?大长公主任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年因为我父亲不愿意投靠,大长公主就将济北济中两州的存粮全部转移到了淮南,一年后,济北济中大旱,两州饿死的百姓加载一起足足有六万余。大长公主可知道六万人是什么概念么?
可曾想过,他们可不仅仅是一个数字,他们都是活生生有血有肉,和我们一样的人啊!”
沈秋檀有些激动。自从住进济阳城之后,她的梦境终于渐渐连贯,终于知道当初为何他爹会那般自责,会说那样的话。
以爹的秉性,怎么可能会投靠杀死先太子的凶手?
即便昌寿以两州百姓的预备粮来威胁,他亦没有妥协。
沈晏沣或许无奈,也或许自私了,可他没料到一年之后,就来了大旱,两州饿殍偏野。
父亲的自责可想而知。
沈秋檀身为女儿,自是比别人更加心疼她爹的处境,对昌寿也更加的愤怒:“百姓在你眼里,究竟算得上是什么?为达到私欲,竟然拿两州百姓做威胁,他们交上来的每一粟米每一斗粮,可能都是供养你这位大长公主的!德不配位,必遭灾殃,这皇位,大长公主凭什么还想坐稳?又说别人放肆?”
“住嘴,来人,来人,将这个泼妇给我押压下去!”
“我看谁敢动她!”李琋挺身而出,又与沈秋檀交换眼色,见起居郎和史官正在埋头奋趣÷阁,吩咐道:“来人。”
“我看你们谁敢!”昌寿脸上已经失去了镇定,原来以为捉住了齐王妃,那是她制胜的砝码,只要传言属实,只要齐王还顾念夫妻情分,抑或在意天下悠悠众口,她昌寿总是还有赢了的机会,可是……
“来人!”甲卫们冲上大殿,百官跟着一抖。
这些甲卫身上还带着血,浑身煞气,一看就是杀过不知道多少人的,这齐王不会将他们一起收押了吧?万一被关进大理寺或者刑部大牢,那等着他们的……不是死,也是酷刑啊!
“退下,叫他们都退下!”昌寿喝道,趁着众人不注意,一把抓住了不远处的李耀。
甲卫这才面露迟疑,回头去看李琋。
李琋没想到,关键时刻,昌寿会拿一个孩子做人质。
“都退下,给我退下,李琋,你若是还当自己是李家人,还认李耀是你侄子,就给我退下!”
李琋犹豫。
“怎么?刚才不还是一副大义凛然,要揭发我罪行的模样,如今轮到你自己,就自私自利起来了?”昌寿的神色疯狂起来:“你们都背叛了我,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背叛了我……”
她看一眼莲儿,莲儿是见过齐王妃的,别人没认出来,她还没认出来么?她为何不告诉自己?
莲嬷嬷本没有资格进太极殿,但今天特殊,她见昌寿的目光看过来,挺起脊背与她对视,又看向李琋,道:“容奴婢逾制一回。”
李琋皱眉,可还是点点头。
莲嬷嬷便对着昌寿笑了:“公主肯定不明白,莲儿为何选择了背叛吧?”
昌寿不语,但一双眼睛瞪着答案。
“莲儿以为公主都明白呢,就像莲儿明白,公主想念莲儿,不惜杀了莲儿的夫君和孩子,又伪装成意外的模样,让莲儿走投无路之下,又回到了公主身边一样。”
“你……在说什么?你都知道了?”昌寿脸一白:“莲儿,你要明白,我对你的心思……”
莲嬷嬷还在笑,笑着笑着就笑出眼泪来:“都懂,都明白,公主能将莲儿的女儿当成自己的女儿来养,锦衣玉食、金尊玉贵,嚣张跋扈……莲儿自然是该感激的,可是……奴婢的夫君和儿子,也不该死啊!公主难道不知,只要公主的一声召唤,即便是千难万险,莲儿也会回到公主身边么?稚子何辜?天下何辜?”
说道痛苦处,莲嬷嬷情难自已。
“奴婢其实没有出卖公主,即便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出卖公主,只除了没有告诉假齐王妃的事情。”
听到这里,昌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对莲儿,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
即便她是公主,可以为所欲为,可莲儿却并不喜欢,她以为放莲儿离开,她再去找别的女人,总是能过去的,可有些感情总是挥之不去。于是她把莲儿的长女抱了过来,佯装成自己在庄子里生的女儿。
希望能以此为寄托。
也是从哪个时候起,她与丈夫的关系彻底决裂。
因为那之前他们夫妻就已经分居,她避居田庄的一年多,并没有与丈夫同房,却忽然多出来一个女儿来。是个男人都接受不了。可那又如何,谁叫自己是公主呢?丈夫不敢找她质问,甚至不敢对任何人说起,是男人都丢不起这个脸,他只是更加肆意的花天酒地,出入各种风月场所。
昌寿后来甚至还亲自给丈夫挑选鲜嫩可人的小娘子送到国公府去。
至于萧昭,萧家只除了供养她吃穿用度之外,当真是一丝一毫都没有教导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