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七点二十五分,禁宫。
“此处便是丹房了?”梅娴诗被引进华丽大殿中心一室精致的房间。梁柱雕龙画凤,窗棂九云腾祥,任何一片瓦砾拿出去都可以卖个惊人的价钱。
虽是仓促中新起的宫殿,但一砖一瓦皆是上乘的艺术品。至少在这核心区域是如此的。毕竟此处的许多材料,还都是从旧宫遗址中拆出来的。
房间的四周是整整立满三面墙的复古书架和一面墙的药柜。梅娴诗大致扫了一眼,药柜里中药品种齐全,连一些极其稀珍的灵物都有。但终究是一些局限于此方天地的灵气限制的东西,并未见到真正的天材地宝。
而书架里面则包括古今中外的各种医书。有桑海帝国最新发表的论文集,也有一些还带着灵气的古卷残本。
在房间正中,是一座比梅娴诗还高出一头的丹炉。外表看似是锈迹斑斑的青铜器,内里却散发出印合着此方世界的道韵。
丹炉品级很高,至少是通冥上品的东西,拿去砸人都能发挥出强过飞弹的效果。可以见得,表世界的修行界也曾有过兴盛的年代。
她绕炉步行了一周,手指轻敲炉壁,发出钟鸣般低沉而共鸣充沛的金属声。一缕神识探入炉中,感受着里面古朴的道韵:“炉上佳,但药材有缺。”
“是了。陛下在隔壁休息,所以还请尽量安静。差哪些药材,我去域里购来。”李宗伫立门旁,观看着梅娴诗暗合道韵的步伐明眸中透露出欣赏的神色。
“无妨,药我有,且域里也买不到,”梅娴诗闻言乖巧地停止了敲打,仿佛随便一提般淡漠地问道:“陛下也喜医术?”
“不,”李宗叹了口气,拉上丹房的门,将随行的侍卫关在门外:“这事儿其实你们应该多少也知道一些。陛下一开始是装病的,因为长公主殿下天性厌弃争斗,虽然有着卓绝的王道天赋但硬是不愿接下这江山。
然后就出了大灾变那事儿。我家殿下与陛下详谈后,觉得这事真要举国之力全力一战讨个公道,日趋临近的【清算】就会变得局势相当糟糕。
但这事儿又没法和百姓明说,所以弄个合理的借口以嘴上高调手头低调的态度暂时应付过去是最好的办法。至于【清算】之后,若是九州与大精灵庭都还在,那该算的账肯定还是要算的。
于是趁此机会,又为了让长公主那出走的不肖女能常回宫看看,陛下就‘龙体欠安’,一步也不再踏出寝宫了。
陛下有恙,自然不便举国征伐,这新燕都城才得以顺利兴建起来。只是长公主却不吃这一套,以她的智略自然看穿了我家殿下与陛下导演了怎样一出戏码,并未因此回宫。
按我家殿下的话说这事儿是弄巧成拙了。如果没有多余的政治意图,只是纯粹装个病骗长公主回来,没准她就上钩了。
结果长公主开着她的咖啡店一直不回来,陛下也一直‘久病未愈’。时间久了,谁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陛下就真的病了。
陛下这病至今持续也有两年了。起初我们还是如先前那样把公务送进寝宫,后来陛下真的再无力理事,就由臧王,我,左右相四人一并代劳。再后陛下彻底陷入昏迷,到了现在已经月余了。
宫里的太医束手无策,这也怪大灾变中本领最高的两位大师双双遇难了。这以后我们遍请大庸内外所有信得过的医者,结果到现在居然连病因都没诊出来。
只是考虑到陛下病倒的时间和病情恶化的态势,我们怀疑很可能是人为导致……”
在这超人横行,游戏系统中蕴藏着无尽手段的世界,想要害一个人绝对要比护他周全难上一万倍。龙女可以做到没有任何可疑的人能接触到陛下,但在表世界这样的环境下这种保护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即便弄来什么上古灵符开光佛宝来护佑,如果不能对症下药也未必能防得了别人诡异的手段。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当今庸皇只是个普通人类。若是能进化成如今曲芸这种四维的存在,大多数背地里的黑手就不攻自破徒劳无功了。
“臧王府吧?”梅娴诗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替李宗把不好说的部分讲完:“想必龙女姐姐并不会准臧王见陛下,但是陛下病情恶化的速度恐怕与臧王府近日来日趋嚣张的速度相当。
这也就是说,随着臧王那边台面之下的准备日趋成熟,帝王的性命也就逐步走到将被他们收割的尽头了。
李道友,若不尽早准备,九州怕是会措手不及了。就算娴诗今天药到病除直接把陛下救醒,恐怕也无法改变任何事情。”
这话要放到凡人口中讲出绝对是大逆不道的,但超人身份超然,不跪天地不跪先祖不跪帝王,纵然以李宗的立场也不觉得这话有什么过分之处。
“深藏不露!没想到云裳仙府还藏着你这般人物,”李宗面色慎重起来:“道友请放心,应对的方案我们会考虑,你只需将陛下救醒。如果可能的话,还请查明病因。
若是此事能成,九州……不,大庸帝国必有重谢。”
虽然龙女早已决心将云裳仙府绑上己方战车,但本心传统认真的李宗其实对云裳多数成员都很不感冒。也就是对性子与自己相合的梅娴诗会说出这些隐秘。
当然李宗统领一国诸多大小事务也肯定不是个大嘴巴,之所以主动全说清楚,还是因为清楚梅娴诗为了诊病肯定要问的。
只是没想到,仅仅是提了一些事情的边边角角,竟被她瞬间看破本质!
谁知梅娴诗却是摆摆手道:“非也,这些都是芸芸的推测。臧王府一直是我们的敌人,她全看在眼里的。至于娴诗,其实是和长公主一样的。”
对于曲芸而言,甚至不需要边边角角的情报。她用自己的眼睛看,用自己的耳朵听,在很早以前就已经洞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