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军庇护的城镇有很多座,但彼此之间相隔的距离,还是相当遥远的。
基本在一座城池之中,是无法在地平线的一端,看到另外的城池的。
因此,除了基本的军情通报,还有强者们“去去就回”的随意以外,这十余座类似于桥头堡一般的城池之间的交流,要比想象中的更少。
当然,他们交流少的原因,除了距离较远,还有另一个原因。
那就是一旦离开了城池,没了护城阵法的保护,偶尔会遇上一些古怪的事情。
比如说从罡风层上,偶然落下的,在遁甲宗和魔宗强者斗法时的余波。
别小看了这一道余波,无论是遁甲宗的强者,还是精擅掌控自然之道的魔宗强者,能发挥的实力,那都是近乎离谱的。
南美洲的蝴蝶扇动翅膀,能够引起西伯利亚的飓风……这就是与自然共舞的力量。
秦汉现在就很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瞒着家人,从影狼军座下的城池,偷偷出城去跑到另一座城池,去找那位女孩。
明明都说好了,在没有考中秀才之前,不会去找她的,但自己抑制不住思念,现在几乎就要把自己害死了!
天边的雷光在闪烁。
久居此地的秦汉知道,有这种雷光闪烁,说明在这附近,有一位遁甲宗的强者,正与魔宗的强者拼斗着……而雷光逐渐接近自己则表明,这些足以轰平一片山谷的力量,即将要落到自己的头上。
不远处的草场,已经成了一片火海,虽说在风烟的作用下渐渐熄灭,但毕竟是已经枯萎。
自己的身体,在不久之后,也会像现在这样,化作枯萎而干燥的焦炭吗?
剧烈的嗡鸣声,在他的身周响起。
一道黑影,伴随着这道嗡鸣声,砸落在他的身边,把他从栖身的大石头下,直接吓得跳了出来。
也亏得他跳出来早,那巨大的石头在日晒雨淋的风化过程之中,早有裂痕,此刻被那巨响一激,径直碎成了两块,砸到地上,又砸出了个新坑。
“这是……什么东西?”他感觉自己的心跳越发地快,几乎要跳出喉咙:“从天上掉下了……一个人?”
好奇心和恐惧在他的心头斗争,但那雷光逐渐远去,却让他好奇心的那一面,逐渐占了上风。
他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想要看看,从天上掉下的,究竟是什么家伙。
在他先前躲藏的巨石旁,此刻已经是一片焦黑。
一个水井似的深洞,出现在此处。
秦汉走近了些,小心翼翼地伸出脑袋,往下边望去。
此时天色被浓厚的乌云所掩盖,原本就不慎光亮,这洞口又甚深,秦汉本就有些迷糊的眼睛,更看不清下方的场景了。
只是,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里边传出,实在是抓着他的内心。
“喂!”他不知哪来的勇气,竟向下方喊了一声:“你还好吗?”
“不太好。”隔了许久,一个沉闷的声音从里边发出来:“方不方便伸个手下来,拉我一把?”
“这洞这么深,我的手怎么够得着?”秦汉愣了愣。
他没想到下边那家伙,居然真的能说话。
“我的手很长,只要你深下来就可以够得着了。”洞底下的声音朦朦胧胧,但秦汉不知怎地,居然就相信了他的话。
他伸出了手,果然摸到了一样东西。
那不是泥土,不是草根,而是一种滑滑腻腻,却又不令人反感的触觉。
一道黑色的细线,忽然出现在秦汉的手上。
接着,细线逐渐变粗,开始沿着秦汉的手臂,一路上行,将他一整条手臂,都变得乌黑起来。
秦汉没有发觉,他只感受到,自己的手臂似乎变重了。
“喂!我现在能拉你起来了吗?”明明一个普通人不可能拥有那样长的手臂,但他的脑子却像是被人灌进了浆糊,已经无法思考这种诡异的场景,是不是违反了常识:“我要拉了啊!”
“不用了,谢谢你。”那个声音再度出现,却不是在下方的深坑里。
而是出现在他的口中。
诡异而繁复的花纹,在秦汉的脸上缓缓浮现,又逐渐融入了他的血肉之中。
秦汉看着自己的手掌,忽然笑了起来。
“不错的身体,虽说目前没有修为,但一块白板,显然更适合我。”他拧了拧手腕,又轻轻摇了摇头:“年纪也不大,似乎日常接触的人和事也不多,正方便我接下来的动作。”
他转过头,看着远方地平线上,隐隐漏出一丝的城池。
“真浓烈啊,那血肉的味道。”他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在封印的这些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再渴求着这种味道,现在终于要实现了吗?”
城池听不懂他的话,依旧伫立着。
但一层莫名的阴影,已经笼罩下来。
……
王川盘坐在自己的识海之中。
自从上一次的明悟以来,他已经将自己识海的背景,调整为一片美丽而有秩序的星空……十二星座,还有无数叫不出名字的星辰,都在这天幕上流动,仿佛真正的星空。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天上有标准答案摆着,他照抄下来,能叫困难吗?
“真正难的,还是这神基的铸造。”他看着阔大的识海,唯一的灵魂核心,还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有种莫名的挫败感:“为什么不能成功?”
是的,这是他今天的第十四次失败。
无论是用多么庄重,多么严肃的回忆,去铸造那神基,都面临了惨痛的失败。
这甚至比他第一次炼制丹药,成功率更低。
“痛苦的回忆,快乐的回忆,不能忘怀的记忆,甚至连我第一次亲吻女朋友脸颊这种私密的思想都用上了……为什么还是没办法铸造神基?”他不能理解:“明明楚佩姐都说了,我的精神力是完全足够的。”
“那问题出在哪?”被封了五感的他,无法求助余楚佩,只能在这片识海上干坐着。
干坐着,干坐着,他烦躁地坐了起来。
天上的星辰,色调也深了一层。
这象征着他此刻的焦虑。
“神基……如果不行的话,我就只剩下这一招了。”他喃喃着,手中忽然划出一道剑光。
他要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