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地仙怪叫一声,整个人倒飞出去。
他那原本万物都可以捆扎的绳子,在那只手出现的一瞬间,就被强硬地扯断。
“是帝君”他逃也似地滚开:“快走”
苏绣随手一招,在最短的时间里,将王川的身体拉扯过去,丢进小世界中,然后丢下无数的规则之花,在眨眼的时间里,就退出了十余里。
妖僧和牛尊者刚刚出现,就迅速远遁。
如果苏绣和黑袍地仙还在的话,他们恐怕会试着跟帝君过两招来着,但现在,无论是老牛还是猴子,都根本没有过招的打算。
那烈日里的法则,此刻还在他们的体内疯狂搅拌,如果跟帝君过招
说不定就会被留下来。
况且,那少年已经被带走了,即使没有捉到那条鲸鱼,至少也有了谈判的筹码。
不然先前,黑袍地仙早就将王川碎尸万段,丢去喂狗了。
“皇上。”钱庆之从地下爬起来,血痕满布的脸上,露出希冀的味道:“您能不能”
帝君看了他一眼,整个人忽然破碎开来。
他的本体并没有亲自到来,只不过是在空间裂隙破碎之后,来了一道分魂但即使是这样,他的赫赫威名,也足以将那些分散开来的地仙吓跑了。
“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他缥缈的声音,残留在空中:“收兵”
且不说两军皆退,没有再留下来,王川迷迷糊糊之间,却已经来到了凉山。
这不是他第一次到达凉山。
但却是第一次被丢进凉山的大牢。
“送进黑水牢,还是红水牢”他被人钉上了枷锁,拖在囚车上,缓缓沉入地底。
“黑水牢吧,红水牢的话,他恐怕活不到那个时候。”一个面容俊朗的青年,亲自押送他到地下。
“这样残破的躯体,送进黑水牢也未必能幸免吧。”狱中的长老看了看满身伤痕,甚至都有些血肉腐烂的王川:“真的没问题吗”
“我们已经在他的体内下了蛊毒,以毒攻毒之下,他至少不会死于规则之花的伤势,但更不可能恢复实力所以黑水老就够了。”韩霜烈背后插着长枪,推着王川的囚车:“当日他在极北冰原的勇猛,我也有听说。”
“可惜,现在体内的气息,似乎连七品都不如了。”他将囚车递给了黑水牢中的长老:“送到最底下。”
“嗯。”长老对这位少主的命令和嘱托,还是很上心的。
王川只感到,自己似乎被一层层地送下去,直到幽深而阴沉的水域之中。
他是修士,能够在水下保持生机,不至于会缺氧而死,但这样的消耗,甚至要超过他回气的速度要么就死,要么就让自己体内的灵力,一直保持一个见底的状态。
他的意识很模糊,但依稀记得自己在笑。
“能活命就行,不管如何,只要他们暂时没有杀死自己,就一定能想到离开的办法。”这是他在昏迷之前,最后的想法。
很有阿q精神那味了。
不知睡了多久,在这片黑暗的水域之中,王川终于醒来。
体内的神力,依旧是见底的状态,丹田连一丝一毫的气都无法储存。
“这不仅仅是水。”在他的背后,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这是一种,排斥能量的水域。”
王川猛然转头,在水中带出一串泡泡。
“别怕,我也只是一个囚徒而已,跟你一样被剥夺了修为。”一张皱巴巴的老人脸庞,出现在王川的背后,枯瘦的身躯上,暴露的皮肤随着水波荡漾:“你是从南方来的吧,看你的样子,不像是草原上的人。”
“你是南方的”王川没有正面回答这老者的问题。
“嗯,我是日落河谷的人。”老人叹了口气:“当年在战场上,失手被俘,一直囚禁至今。”
王川吞了口唾沫。
“冒犯了,我是南瞻仙宗的弟子。”他并指成剑,在水中轻轻划了划。
“看出来了。”老者点了点头:“在这片黑水牢中,大部分都是从我们那边来的人甚至有些老人,已经在这呆了五百年了。”
王川的眼皮跳了跳。
他身上的伤口,几乎已经完全愈合,但他并不清楚,仅靠那些灵力的支撑,自己能活多久。
即使是七品金丹的修行者,实际上的寿命,也不会比普通人长多少这黑水牢中的诡异力量,无时无刻不再侵蚀着自己的道树,别说是五百年,就算在这里呆两年,自己说不定就会被彻底毁掉,甚至连维持呼吸的力量都剩不下来。
“我叫安夏。”老人并没有倚老卖老的意思:“南瞻的小友怎么称呼”
“王川。”王川点了点头。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老人带着王川,在这黑水牢的水域之中,沿着底部的铁索,缓缓向前挪动,也从老者那听到了这黑水牢的各种基本信息。
黑水牢,原本是凉山地底深处的一处寒脉,但因为当年的某些事故,这里被一位地仙临死之前的所作所为污染,形成了排斥能量的区域。
也就是说,无论是用魔气的,还是用灵力的,甚至是王川的神力,在这片寒脉之中,都属于被排斥的状态。
“这里大概氛围两个区域,以方向为名,东黑水牢和西黑水牢。”安夏带着王川,来到了东黑水牢的水域:“东黑水牢是我们南方囚徒的地盘,而西黑水牢则是来自魔宗的囚徒们居住的地方。”
“嗯。”王川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除此之外,还有些不入流的人士,会在黑水牢中四处游荡他们通常会拉帮结派,形成一些小型的群落,你得小心这些人。”安夏给王川介绍的时候,还特意点出了几个禁忌。
“哦,大家都是没有能量的存在,难道还有某些强者,能够在这里使用术法吗”王川的眼神亮了起来。
能让修行者忌惮,那肯定是
“虽然确实有人能够做单,但那并不是重点。”安夏看了王川一眼,欲言又止:“忌惮他们,并不是因为他们能够使用术法。”
“而是因为,他们已经丧失了人性,自愿堕落了。”
王川皱起眉头。
这是什么意思
不做人了
“可能,他们也不想那样。”安夏的眼神中,出现了一种莫名的怜悯:“可能他们也不愿意,成为那样的人。”
“或者说,成为那样的怪物。”说到这句话,他带着王川的脚步,也加快了许多。
在水底行走,原本应该是很困难的事情,但他驾轻就熟,倒是把身体素质上更胜一筹的王川,弄得有些疲惫了。
而且,他还想起来,自己身上的伤势。
那是通过“以毒攻毒”的蛊控制住的,并不是说真正的痊愈。
“只要到达我们的驻地,就算是暂时安全了。”安夏带着王川,在这水底迅速地前进着。
黑水之中,有不少泛着光芒的柱子,勉强能够将周围的视界照亮,王川也因此看到了某些东西。
“别看,如果你对那些东西产生了兴趣,你也会变成怪物。”安夏猛地转过头,提醒王川:“快走,这些东西忽然大批量的出现,只意味着一件事情。”
“那些怪物要来了”他拼命地划水,只希求能够更快一些。
王川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
虽然自己与他只是第一天相识,但他确实在为自己和他的性命努力
“峰主”他喃呢了一句,然后用尽全力跟上了老人。
不能让自己,再成为别人的拖累了。
那些在水中,弥漫出黑色浆汁的玩意,开始大批量的出现。
王川的瞳孔缩了缩那是凭空出现的,从这些黑水中。
“快走”安夏的声音从黑水中传来。
王川这才发觉,这黑水并不会像正常的水一样,被自己等人吸入口中,只是单纯地隔绝了能量的摄入而已。
不,不是黑水无法进入自己的身体应该说是,这些水在排斥自己。
排斥着体内带着些许能量的自己。
“应该还能赶在那之前回去。”安夏在前边开路,给王川带来了更小的阻力:“看到前面那巨大的口子吗”
王川定睛望去,一道巨大的裂缝,正在高耸的岩壁上耸立。
“只要到了那里。”安夏奋力地游着:“我们就安全了。”
没人敢再怠慢,王川冒着伤势和蛊毒再加重的风险,也不再留力。
恍若两道水箭,他们向那岩壁上的裂缝冲刺。
“快好了。”安夏一手抓住王川的手,将他向前一推。
随后,两个人没入裂缝之中。
那些黑色的球状物,实际上已经向他们围了过来,但在包围圈形成之前,他们就抢先进入了裂缝之中。
“呼,呼。”王川吐出泡泡,在这排斥他的黑水之中,缓缓上浮。
“总算是,活下来了。”安夏比他更加不堪,躺在裂缝的边沿上,两只眼睛都快反白了:“差一点,就被这些黑球截住了。”
“这些,到底是什么”看着那些黑球在裂缝外的水域中,缓缓吞吐着黑雾。
王川很不理解。
“这就是,那个地仙最后留下来的手段据说那不是一个普通的地仙,而是差点将整个魔宗一锅端掉的恐怖家伙。”安夏心有余悸:“寒脉本身是魔宗一条巨大的灵脉,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裨益,但就因为那地仙的所作所为,现在已经完全不能使用了。”
“正因为如此,这里才被改造成了囚牢吗”王川问道。
“大概是这样子,但是否有更深一层的含义,我就不清楚了。”安夏摇了摇头:“这寒脉本身有自我洁净的功能,但黑球的存在,让他的自净能力,成为了一个笑话。”
“看到那些喷吐出来的黑雾吗”安夏指着水中那些浆液:“那就是黑水。”
“排斥能量的黑水吗”王川盯着那些黑雾。
他们正像墨水一般,缓缓融入这条寒脉的水中,逐渐形成了莫名其妙的混合体。
“如果,这里全都是这些黑水的话,我们根本无法生存,但因为有寒脉的存在,我们至少不会彻底断绝能量的供给。”安夏看起来有些颓唐:“当然,也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王川点了点头,回头望去。
他的身后,是那修长的裂缝。
高耸的洞顶处,坠着几只小小的晶石,勉强照亮了周遭的空间。
如果说,这里是魔宗之人设计的话,他们必定是故意把这里,设定成这种压抑的氛围的。
毕竟是用来囚禁重犯的地方。
总不能布置得像个生日宴会一样美妙。
“走吧。”安夏爬起来,在水中缓缓前行:“我们该走了。”
“嗯。”王川点了点头。
就像桃花源记中记载的那样,这裂缝初时还很细小,但越往后边,就越发宽阔甚至能够看到一座座在水中建起的房子。
“这里,还有居民吗”王川愣了愣。
“这不是居民,都是囚徒,有些是像你一样,刚来没多久的家伙,也有些是像我一样的老东西了。”安夏自嘲地笑笑:“但无一例外的,这里都是从南方来的修行人。”
“至少算个伴吧。”他到了这里,反而越走越慢。
这不是什么近乡情怯,只是单纯地,放松了下来。
王川看清了他的表情,却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地方,能给这位老人带来这样的安全感。
一个裂缝,一个类似于桃花源的地方吗
“老安回来了”一个小孩从房子里走出来。
王川眼睛都睁大了。
这是这分明就是一个几岁大的小孩,更没有什么强者转世留下的气息。
更没有修为这是如何在黑水中生存下去的
“这是我日落河谷一位后辈的孩子。”安夏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怎么样,今天有没有好好学习啊”
王川:“”
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日落河谷弟子的孩子,在这里出生的孩子吗
这分明是人族,而不是出生就能拥有神通的妖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