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家嫂子,你不必再考虑一下?”里正大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这事在大坑村,还是头一遭,都说家丑不外扬,即使谁家闹不和要分家,却也没有理由要将人赶出族谱的地步。
这冷家做的也太绝情了些吧。
李氏的心里不禁冷笑起来,只要冷昌修出了冷家,没了考取功名的能力,看他往后还拿什么去给儿子治病,又拿什么去养活一家人?
到时候,再找几个地痞无赖毁了肖梅姑的名声,他们这夫妻的情份,便也到尽头了。
老大夫妇原本也只是在观望,如今见事情已经有了结果,便互望了一眼,心里已经倒戈到李氏一方了,毕竟李氏还有个开药房的爹,将来儿子若是考不上功名,也可以去李家的药房里做学徒。
“三叔,你真是的,你二嫂子平日里待你不薄,你怎的就如此不知好歹,唉……这事别怪大嫂不帮你,大家都有眼睛看着,确实是你的不对!”聂氏上前一步,指着冷昌修便酸溜溜的指责了起来。
回过头来,又笑嘻嘻的挽上了李氏的手臂,劝道:“二弟妹,你也消消气,这事即使娘不帮你,大嫂也会站在你这一边的,大嫂平日里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忘恩负义的人,枉咱们几个儿子还跟着他读书,好在没跟坏!”
这话从聂氏的嘴里说出来,真真是寒了三房的心。
家里的话计,三兄弟是平分的,平日里只要有时间,冷昌修便给冷家的四个男丁讲课,从不吝啬自己的技巧和方法,简直是毫无保留的交给他们。
也因此,冷家的三个男孩,早早便考上了童生,这事在村子里一直是别家的榜样。
冷香兰啐了一口唾沫:“呸,活该!”
沈氏一直阴沉着脸看着冷昌修,毕竟是她的儿子,她却也没想做的这么绝,里正问话的时候,她迟迟未吱声,便是等着冷昌修给她认错,给她长脸,保证往后什么都听她的。
冷怀瑾依次扫过这些人的嘴脸,将之深深的刻在了心里。
上一世,她不曾长这么多心眼,却也不知道,冷家的祖祖孙孙,竟都是这般的丑陋不堪,枉爹爹还将他们当亲人一般供着,帮着二伯谋差事,帮着大伯做生意,连带着三个堂兄也渐渐出人头地。
尤其是三堂兄冷逸真,他可是受益最多的人。
可这一世,冷怀瑾迷糊了,她最后是为冷逸真而死,如今想来,这死……究竟是值还是不值?却又庆幸着,如若没有上一世的死,或许就没有这一世的重新开始。
很好!
老天待她不薄,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让她得以撇清这些面目可狰的人。
肖梅姑和冷逸琛都惊慌的盯着冷怀瑾,真相为何会这样?不是每包药里,都会有她说过的砒霜吗?为何这次送来的又没有呢?
难道一切真的只是冷怀瑾花了眼么?
冷昌修看了看那已经清点清楚的药材,心里却平静无波,原本冷怀瑾的话他便没有放在心上,却是通过这个误会,让他重新认识了冷家的人。
大哥和二哥的冷漠,亲娘的无情,无一不让他心寒。
这样的家,即使留着他,只怕他也已经呆不下去了。
回头,望着肖梅姑,心里想着,只是苦了妻儿,却收到肖梅姑赞同的眼神,两人默契的冲对方点头,纷纷将儿女护在身边。
“既然冷家不留我们,我们也不会死皮赖脸的纠缠,便请里正大人拟文书吧!”冷昌修再次向里正抱拳,言语正值,听不出分毫的卑贱和心虚。
让外头一众议论这事的村民们,也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这赶出族谱,可是一个男人一生中最大的耻辱啊,别说出人头地了,即使他已经考取的童生头衔,也会被削除,走出了这个村子,外头的人会瞧不起他,从而潦困一生……
里正抿了抿唇,见沈氏没有反对,叹了一口气,便执起冷家长孙冷逸林刚刚准备好的笔墨纸砚,点上墨汁,在纸上重重的落下一笔。
一个冷字还未写全,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洪亮的男声自院子外头传了进来:“错了,错了,送给冷三叔的药在我这里,小童拿错了……”
是李家大哥李奎,或许是一路赶了过来,他跑得满头大汗,背上的衣裳全被汗水给浸透了,此时只恨不得赶紧入了冷家的门,来上一口凉水痛快一下,却是忽略了冷家门前的热闹,一股脑的便闯了进去。
李氏的脸色大变,脚步急促上前,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李奎,这药她一早便知道是送错了,却不想自家哥哥居然是猪脑子,药送错了,哪里有重新换回来的道理。
再说了,他如此急切的闯了进来,岂不是不打自招,告诉众人这药里有问题么?
里正手中的笔顿了顿,下意识的搁下,转头望向那满头是汗的男子。
此刻,冷昌修无需多想,已经能肯定女儿的话并不是小孩子心性胡说八道,李家是确确实实在害着冷逸琛,如若不然,冷家铺子里的学徒有好几个,他又怎会如此情急的亲自追过来?
李氏的目光凶狠的瞪着李奎,伸手便要夺他手中的药包,却不想,脚下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扑通’一声,狼狈的摔了个狗吃屎,冷昌达急忙上前将其扶起,两人起身之际,耳边却响起冷怀瑾那甜柔软糯,却又十分诡异的声音:“李家大舅有心了,几十里的路程却是亲自追来了,想来是对我们三房的重视!”
李奎一个激灵打在身上,背后的汗水一凉,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这才发觉了眼前的形势似乎不太对劲,看到妹妹一个劲的向他使眼色,他恍然大悟……那药被揭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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