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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罗生门(1 / 1)

1死谏

咸阳城南,驿站。

这是秦国最好的驿站,比王宫稍微差了那么一点,原来是吕不韦的府邸,吕不韦被迁去颍川之后,这里就成了驿站。

大门口左边挂着齐国的旗帜,右边挂着赵国的旗帜。

齐王田建和赵王赵偃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竟然千里迢迢跑到秦国来访问,秦王也一反常态,竟然很隆重的接待了他们。

齐王带了一群门客,赵偃带了自己的太子,赵迁。

天还没亮,一阵风吹着,门口的旗帜微微抖动着。

一个人慢慢的从街的这头走到那头,手里的梆子凄凉的敲了五下。

驿站的门忽然开了,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走了出来,抬头看看天,长叹了一口气。

后面走出一个书童,他颤声问道:“茅先生,你一定要去吗?那可是凶多吉少啊!”

茅先生沉声道:“我必须去。你回去吧,免得连累了你,如果我没有回来,你可要回到即墨去。”

书童低声道:“是,茅先生。”

茅先生慢慢的走出去,隐隐约约听到驿站里有人狂笑:“有傻子去送死了!你们还不把他的行李分分?”茅先生听得出这人的声音,是赵太子迁。

茅先生很慢的走着,天大亮的时候,他终于走到了王宫门前。

王宫的门大开着,门口一个侍卫正在等他。

茅先生不紧不慢的跟在侍卫后面,侍卫道:“先生能否快一点?”

茅先生微微一笑:“老夫将死之人,将军就不能照顾一下老夫最后的心愿吗?”

侍卫默然,放慢了脚步。

王宫的大殿上,放着一只铜鼎,下面烧着熊熊烈火,鼎里的水,不知道开了多少滚了。

高高的宝座上坐着威严的大王,见茅先生一进门,就喝道:“你就是不知死活的齐客茅焦吗?寡人我为你准备好了!”

茅焦站住,看了一眼铜鼎,忽然放声大笑:“都说秦王赵政是胸怀天下的英雄,在老夫看来,不过是不仁不义不孝的盗名之徒,跟纣王没什么两样啊!”

秦王大怒:“你说什么?”

茅焦道:“不,比纣王还要残暴啊!纣王杀了自己的叔父比干,剖其心,炮烙尽忠言之臣,大王车裂假父,迁徙相国,幽禁生母,屠戮忠臣二十七人,比纣王有过之而不及。所谓贼仁者谓之残,贼义者谓之贼,残贼之人谓之一夫,大王真的可以称作纣王一般的一夫之君!”

秦王气得脸色发青,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茅焦又道:“要想君临天下,要有虞舜一样的胸襟。大王如此这般,不要说一统天下了,恐怕连区区秦国都要分崩离析。老夫今日之来,早就知晓大王想做的事情,老夫也宁愿做这第二十八个忠臣!”

茅焦说罢,大踏步来到铜鼎边,对侍卫说:“来吧,把老夫放进去,成就大王和老夫的一世英名!”

侍卫们走了上来,秦王忽然喝了一声:“慢!”

秦王的脸退去了青色,道:“茅先生,请到上面来,寡人想问你话。”

茅焦一甩袖子,施施然走上去,坐到秦王面前。

秦王道:“寡人,该如何做?”

茅焦道:“简单,迎太后,葬忠臣,罪己诏。”

秦王道:“太后,不到黄泉不想见,奈何?“

茅焦道:“大王是学的庄公寐生的誓言,何不效仿他的解决办法?”

秦王道:“好,就依先生的!”

茅焦道:“大王之事了了,老夫还要去行汤蠖之刑……”说着就站了起来。

秦王忽然拉住茅焦的手臂,道:“先生是上天赐予寡人的,怎能因寡人的一句玩笑就去死呢?”

2甘泉宫

上雍,甘泉宫。

就在五十年前,一个女人入住甘泉宫。

她在这里私会一个情人,生了好几个儿子。

几十年后,她人老珠黄之时,却把老情人从千里之外的北方召来,在他气还没喘匀的时候,一把沉重的铜勺打在了他的后脑上。

那个女人是芈八子,人称宣太后,那个老情人就是义渠王。

宣太后的确是个威震天下的人物,她有一个可靠的弟弟,穰侯魏冉,她也有一个听话的儿子,昭王则。

可惜赵太后什么都没有。

她出身名门却落得去做歌女,好不容易嫁给吕不韦,却被当做礼物送给子楚。在嫪毐四分五裂的那一刻,曾经的老情人却被迁去了河南颍川,被彻底赶出了国都。

她没有可靠的弟弟,养不出白起那样的盖世将军。

她的儿子也不听话,他不像昭王那样逆来顺受,他把她关在了这个曾经辉煌的地方。

“不到黄泉,绝不相见!”当年郑庄公对武姜的誓言,出现在他的口中。

听说他把劝说接她回咸阳的人统统杀了,还显示出一些特别的嗜好,统统被钉在了城墙上暴晒,足足有二十七个。

报应!天意如此!赵太后心里翻腾着这样的想法。

甘泉宫冷得出奇,大热天竟然要穿厚厚的衣服,难怪宣太后喜欢这个地方。

冷宫的日子无聊透顶,起床,饔,午休,飧,睡觉。

赵太后觉得自己老了,虽然四十不到,但是胃口越来越差,精神也越来越不济了。

一个照例阴冷的午后,一个婢女进来禀报:“启禀太后娘娘,云夫人求见。”

太后抬起头,满腹狐疑,在她的印象中,秦王并没有这个夫人,她沉吟一下:“云夫人?又是谁呢,让她进来吧。”

一片青云飘了进来,跪倒行礼,口称:“儿臣拜见太后娘娘。”

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赵太后忽然认出了就是那个伴在大王左右的那个侍卫,改了装束,但是面相一丝不差。

“混账!贱人!无耻!哀家没有儿子,当然也没有你这种儿媳!”太后骂了起来,顺手抄起一把竹简,扔了下来,没到芸熙面前就落在了地上,散了一地。

太后站了起来,继续骂着:“为什么你没有被射死?死了去陪陪哀家的嫪官人,也让哀家开开心!哀家眼看就要老死在这冷宫里,你们开心了?”

芸熙眉头略皱,听太后絮絮叨叨骂完,微微一笑,道:“太后娘娘不必动怒,儿臣这次来,就是来接太后娘娘回咸阳去,大王已经同意了。”

太后道:“会有这种好事?不知道是谁能劝得动那块石头?”

齐客茅焦,太后头一次听说这样的名字,秦王也头一次,芸熙也是。就是那样一个老头子,让秦王变了主意,以上大夫之礼葬了二十七个谏臣,而且派最新得宠的夫人来迎接太后。

太后听罢,忽然问道:“为什么派你来?那个逆子不自己来!”

芸熙一笑,道:“太后娘娘忘记了大王的誓言吗?”

太后苦笑道:“是,哀家没忘,哀家没忘,不到黄泉绝不相见,好毒的誓言!哀家倒要看看,这逆子怎么做到!”

芸熙笑道:“大王一时糊涂,用了庄公之誓,当然用庄公之法解了。”

当年庄公赶走武姜,后悔莫及的时候,掘地见泉,做了一个隧道,母子在地下相见,果然是黄泉相见,大隧之内,其乐融融,大隧之外,其乐泄泄。

赵太后在咸阳城外见到了这样一个隧道,也看到了黄泉,隧道的顶上,不停的往下滴着水,然而却没有其乐融融的和歌。

秦王站在那里,见了太后,跪倒在泥水里,生硬的说道:“儿臣恭迎母后!”然后就起来,转身走了。

芸熙小心的搀着赵太后,慢慢的走出来,走进咸阳城,走到另外一个冷宫。

太后忽然呼吸急促起来,抓着芸熙的臂膀,道:“芸熙,好孩子,你可知道吕相爷过得怎么样?”

芸熙笑了,道:“太后娘娘放心吧,相爷对儿臣有恩,儿臣不能不管的,大王已经答应了,让相爷在颍川养老,了此一生。”

太后低声喃喃:“这就好,这就好!”

3泾阳宫囚

泾阳,月影宫。

芸熙从马车上跳下来,自己走上前去,拍拍大门。

一个中年宫女出来开了门,芸熙道:“麻烦你去和郡主说一声,就说上官芸熙来看她了。”

宫女应了一声,回去通报,半盏茶功夫回来了,对芸熙道:“请进吧。”

芸熙跟着宫女,走到大殿上去,见思思正坐在那里,抱着个小火炉,煮着什么东西。旁边另有个座位,明显是给芸熙的了。

思思让她坐下,递给她一个细瓷的杯子,道:“你尝尝吧,刚从楚国来的香茗,你应该喜欢,这杯子,也是寿春窑里出的,叫做瓷器吧。”

芸熙接过,抿了一口,家乡的味道,瞬间沁入心脾。

芸熙道:“郡主,其实我是……”

思思道:“我知道你是谁,你的那点装束,骗不过我的,也不要叫我郡主,我也不想是,这个名号,只是我逃避一些事情的幌子,你叫我姐姐就行了。我想,你来是看小羽的吧?”

芸熙讪讪一笑,道:“是。不知道小羽在什么地方?”

思思道:“她在我这里,只是过的稍微有点不好,她现在有点失常,公孙父子的事情,对她打击太大了。”

中年宫女在一边接口道:“岂止是失常,简直是疯了,郡主把她救回来,给她吃给她喝,什么都不缺她的,她倒好,好几次想杀了郡主呢。”

思思斥道:“冬梅,你不要说了。”回头对芸熙道:“让你笑话了,我的下人这么没规矩。”

芸熙微微一笑。忽然听到一声长笑,接着就是一句响亮的话:“你们这群骗子!”

声音凄厉,让人毛骨悚然,芸熙听得真切,是鶸羽的声音。

思思站起来,对芸熙道:“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她。”

鶸羽就被关在西厢房里,被用宽宽的绸带绑在一根柱子上,虽然披头散发,但是看上去气色不错,看见芸熙来了,眼里闪过一丝委屈的神色,忽然叫道:“又一个骗子来了!”

芸熙看了,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思思道:“我最近没心思陪小孩子玩,她总想往外跑,说要去杀了大王,没办法,只好绑起来!”

鶸羽叫道:“我岂止要杀了赵政,我还要杀了你!”忽然狠狠的剜了芸熙一眼:“还有你!”

芸熙皱了一下眉头。

冬梅端着一个小桌子进来了,道:“郡主,该吃晚饭了。”

思思点点头,冬梅放下了东西。鶸羽叫道:“我不吃,我不吃,我不要吃你的东西!”

思思走上前去,捏住了鶸羽的腮,鶸羽不自觉的张了嘴。思思道:“你饿死了,谁来杀我?冬梅,拿饭来!”

冬梅端着吃了就上来了,思思夹起一块肉,强行塞到鶸羽嘴里。鶸羽嘴里呜呜做声,但是却抵抗不住思思巧妙的手法,嘴巴违心的在哪里嚼东西。

芸熙看的直摇头,走上前来,问道:“小羽都这么吃饭的吗?”

思思道:“没办法,我是没什么法子了,只好这样。至少不会饿死。”

芸熙轻轻推开思思,道:“我来跟小羽说几句话。”

思思松了手,鶸羽哼了一声,呸的一声,吐了芸熙一身。

芸熙笑笑,道:“小羽,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公孙鹄,他没死。”

鶸羽道:“你说什么?”

芸熙道:“那天杀掉的,只是个替身,公孙鹄,其实被发配到黔中去了,要在那里做五年苦役才能回来。”

鶸羽道:“真的吗?”

芸熙道:“当然是真的,你没看那天披头散发的模样吗,就是为了掩人耳目的,我求大王这么做的,我怎么舍得小羽伤心呢?”

鶸羽愣了愣,忽然哭了起来:“芸熙姐姐!”

芸熙解开了鶸羽的束缚,柔声道:“那个地方有毒虫猛兽,还有瘴气,你太小了,不能去,所以呢,你要在这里好好的活着,等他回来。”

鶸羽抽泣着,嗯了一声,点点头。

思思把饭食推了上来,道:“吃吧。”

鶸羽一把抢过,狼吞虎咽起来。

思思笑眯眯的看着,道:“慢点,别噎着了。”

鶸羽含混不清的说道:“我还要杀了你,你害死了我的师父。”

思思冷笑道:“那种失心疯的师父,不要也罢!”

鶸羽跳起来,叫道:“你说什么?我要杀了你!”说着就扑了过去,思思轻轻一闪,脚下一勾,右手在鶸羽肩上一按,鶸羽扑地倒下去,落地之前又被接了一下,慢慢的摔在地上。

思思冷笑道:“就你这点微末功夫,想杀我太远了,你从今天起好好学功夫,等你超过我那一天,我让你杀。”

鶸羽哼了一声,爬起来,跑回桌前,继续狼吞虎咽。

芸熙看了一眼思思,忽然间眉眼含笑。

冬梅忽然又走了进来,对思思道:“郡主,外面有个自称田建的求见。”

思思忽然脸色苍白,咬牙道:“让他进来!”

田建,也就是齐王,不过是个猥琐的中年人,五短身材,眉眼如鼠,带着几个人贼一样溜了进来。

思思怒视着他:“你来做什么?”

田建哈哈一笑:“别这样嘛!孤王,来看看小妹!”

思思道:“小妹?谁是你的小妹?你配做我的哥哥吗?”

田建嘿嘿一笑:“别这么绝情吧,虽然你对冯姬夫人的死……”

思思厉声喝道:“我要杀了你!”手里忽然多了一把精光四射的匕首,朝田建直刺过来。

田建慌了,喊道:“护驾!护驾!”几个下人围了上了,顷刻间血溅当场。

芸熙见事情不妙,忽然上去抱住思思的胳膊,对思思道:“姐姐冷静点。”又对田建道:“还不快滚!”

田建屁滚尿流的爬了出去。

思思喝道:“你这小贱人,放开我!”芸熙道:“姐姐息怒!他是齐王,这次是来拜见大王的,你这么杀了他,对大王可不好!”

思思默然,忽然掉下两滴泪,手中的匕首掉在地上。芸熙慢慢松开了思思。

芸熙说道:“姐姐不要着急,等大王挥师东进,灭了齐国,你想怎么样都行。”

鶸羽偷偷走上前来,捡起匕首,退了两步。

芸熙又道:“赵王也来了,带着他的儿子赵迁。另外带没带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我的确看见了两个画戟将军。”

思思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鶸羽双手握紧匕首,瞅着思思走神的空,刺了过来。思思忽然转身,右手一扬,鶸羽倒飞出去,后背撞在墙上,口角溢出鲜血,半天才缓过气来,眼角又挂起了小灯笼。

思思道:“如果你还想见到公孙鹄,就老实点,别玩这种小聪明。”又拉住了芸熙的手,道:“妹妹你来,跟我讲讲这件事。”

两人走到大殿上坐下,芸熙道:“事情很简单的,大王去书房召见画将军,我呢,就出来到你这里来,在城外又遇见一个画将军,长的是一摸一样,但总感觉怪怪的。”

思思问道:“怎么个怪法?”

芸熙道:“有邪气!”

思思道:“哦!”

4颍川·哀歌

颍川,吕府。

吕不韦送走最后一批客人,长舒了一口气。

没想到在这里过的,比咸阳还有舒服,来这里三个月,他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虽然秦王不要他了,但是各国还是一样的重视他,各种使者络绎不绝,得到的礼品也不必咸阳差。

秦王大概已经忘了这个仲父,从来没派人来看过他,不过他不在乎,想让他去做相国的有的是人。他觉得越来越心宽体胖,渐渐发福了,很合的上思思叫他的名字:死胖子。

吕不韦不自觉的往西望了一眼,在夕阳下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在他门前停下。

从车上下来三个人,第一个穿青衣,第二个穿白衣,第三个穿的也是青衣,年纪看上去很小,都是花一样的女子。

吕不韦不禁心猿意马,“艳福吗?”然而很快他的梦想就破灭了,他认出那个穿白衣的是叫他死肥子的思思,穿青衣的也很眼熟,只是想不起名字来,看装束,又是秦王的姬妾吧,秦王想起他了?

青衣女子走上来行礼,口称拜见相爷。吕不韦受宠若惊,道:“这是……”

思思走上前来,拍了吕不韦一巴掌,笑道:“原来吕相爷的眼光不怎样啊!老相识都不记得了?”

青衣女子一笑,把头发拢拢,道:“下官端木镜夜求见!”

吕不韦忽然记起,他进贡给大王的贴身侍卫,竟然是眼前这美貌的女子。

思思看看呆若木鸡的吕不韦,对芸熙笑道:“你可把相爷吓到了。”又对吕不韦道:“相爷想让我们一直在外面站着吗?”

吕不韦恍然大悟,忙把三人让进门去。

吕不韦心里惴惴不安,不知道芸熙三人来了有什么消息给他。

他忽然发现有些多虑了,她们来就是散心的,说了半天,一个大王的字眼都不曾提及,那个号称太长郡主的思思和她的小跟班鶸羽都有些忧郁,似乎是被云熙拉来的,然而会忽然发起疯来,把吕府弄得底朝天,鸡飞狗跳,片刻也不得安宁。有不识相的来客说:相爷,您的女儿们真有意思!

这日吕不韦设宴款待齐国的客人,照例叫了三位贵人。

一直闹到都微微有些醉了,才散场。

天气热得紧,她们不想回房去,坐在吕府后花园的凉亭里,无聊的望着夜空。

鶸羽忽然啜泣起来。芸熙问她:“小羽,你怎么了?”

鶸羽哽咽道:“我想我哥哥……”

她的哥哥,便是魏无忌,鶸羽喃喃说着他的好,如何如何照顾她,说着说着,说到了公孙鹄那里,鶸羽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我一直不知道,他原来在我心里那么重要!”

芸熙抱着她,轻声安慰着,心里想着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思思在一边听着,面无表情的望着天。

鶸羽边哭边说,又扯到父母身上,芸熙也哭了,原来她们的母亲都是苦命的人儿,而自己只不过是身为大王的兄长的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

两人蹲在那里抱头痛哭。

思思忽然上前喝道:“你们哭什么?好歹也曾在父母身边,我,我都不知道我的父母什么样子!”说着也落下泪来,不由自主的坐了下去。

三个女子哭作一团。

忽然听得一声咳嗽,吕不韦站在了她们身后。

吕不韦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三人忙站起来,忙不迭的擦干眼泪。思思挤出一个笑容,道:“我们……”

吕不韦微微一笑,道:“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何必再提?”

说罢连声叹息,慢慢踱回自己房间去了。

芸熙等人又住了几日,芸熙忽然害起病来,吃什么吐什么,几天下来瘦了一圈,鶸羽闹嚷着水土不服吧,要回去。

她们走的时候,芸熙告诉他:“我已经求过大王了,他不会再追究了。”

吕不韦真的长舒了一口气,再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又是太阳西下的时候,又是一辆马车,然而下来的不是芸熙,而是一个穿缁衣的宦官,和一个高大的武夫。

那个武夫他认得,是那个赵彦翔,他推荐给大王的侍卫。

赵彦翔皮笑肉不笑:“相爷一向安好?”

吕不韦冷冷一笑,道:“托将军福。”说着把他们请进了府里。

赵彦翔坐下,便说道:“大王命下官来找相爷有要事相商。”吕不韦屏退了左右。

宦官交给他一封信,吕不韦慢慢打开了那封信,在昏黄的灯光下费力的读着。

秦王如是说:你对秦国有什么功劳呢?自称仲父,享用河南万户的俸禄。我看你还是去蜀地玩玩吧,那里冬暖夏凉,适合养老,你就去那里呆着,一辈子不用回来了!

吕不韦低声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奇货可居,如此下场!”

赵彦翔冷笑一声,道:“相爷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办。大王说相爷身体欠安,特赐丸药一枚,吩咐下官一定要看着相爷服用。”

赵彦翔拿出一枚红色的丹药。

吕不韦眉毛一竖,怒指赵彦翔:“你!”

赵彦翔哼了一声,道:“相爷明白人,大王会好好处理你老人家的后事的。否则……”

吕不韦仰天大笑,道:“好啊,好啊!”他对赵彦翔道:“老夫有个请求,以前长郡主要老夫帮她一个忙,老夫最近终于办完了,苦于没时间去告诉一声,赵将军既然来了,就帮老夫完成最后一个心愿吧!”

赵彦翔脸抽动了几下,道:“好!”

吕不韦走入内室,打开了一个箱子,里面装着一瓶酒,前些日子,他用这瓶酒赐死了一个不听话的姬妾,里面还有一封信。

吕不韦走出来,把信交给赵彦翔,从他手里接过丹药,一口吞下,又满满斟了一杯酒,一口气喝下。

赵彦翔和那宦官走出大门,命令随从的军士:“所有门窗,全部封死,监管一个月。”

泾阳。

思思回来几天了,就觉得心神不宁,不自觉的都来走去。

鶸羽翻了个白眼,道:“走来走去的烦不烦啊!”

思思恶狠狠的回道:“怎么,不高兴啊,想打架吗?”

鶸羽站起来,叫道:“来啊,谁怕谁啊!”

两人扭打在一起,互相扯着发髻,抓着衣服,嘴里发出呀呀的声音。

冬梅忽然走进来,道:“郡主,门口有人求见,非要见你不可。”

思思哼了一声,把鶸羽一推,道:“回来再收拾你!”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整整衣服,走了出去。

她看到门口的人,他长着一副令人生厌的脸,赵彦翔。

他是来送信的,他本可以聪明点,把信扔掉。

但是他不敢,因为他偷看了信,信上说:送信之人已中奇毒,唯有长郡主白思思有解药。

信上还有一堆他不认识的文字,说是古老的齐国字,他没有时间去找人破解,因为毒药只给他三天时间。

思思接过信,扫了一眼,问他:“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赵彦翔浑身发抖,颤声道:“下官不知。”

思思轻笑道:“就是这个意思。”然后回头道:“冬梅,找两个人把这个死人抬出去埋了。”说着就走回去了。

赵彦翔愣了愣,发现自己胸口多了一把匕首,他慢慢倒下去。

他不知道吕不韦一生叹息之后,思思将其视为知己。

他不知道,思思回来之前曾与吕不韦彻夜长谈。

他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也不用知道了。

5奇客

秦王做了一个很长的恶梦,然而就是醒不过来。

出了一身冷汗后,终于醒了,睁开了眼睛。

眼前有一张异常秀美的脸庞,如果他不是大王,她不是那个人,那么……

然而这张脸却挂着冰冷的寒霜,一把尖利的匕首,正抵在他的喉咙上。

他从来没想到会这样。

她冷冷的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秦王呆了一下,明白了是什么事情,他迅速找着词语搪塞,然而说出的是:“他该死,嫪毐……”

她收起了匕首,忽然给了他一个大大的耳光。

她说:“这是你的王国,我可以不管,我也管不着。但是你身边的人,不要再去伤害。如果你再那么做,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秦王发现自己的手指放进了自己嘴里,他尝到了一股血腥气。

她说:“你必须立誓,你的血,更有说服力。”

她站了起来,飞快的走出去,留下一句话:“放心,我不会说破这个秘密,你自己也当心。”

她走出王宫,长舒了一口气,走了两步,忽然与人撞个满怀。一瞬间便被人抱住,滚烫的唇吻了上来。

那一刻,她觉得所有的忧伤委屈,化作了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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