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邱锐之道:“你只要今后管好你的嘴就行了。
”
“我还真就不懂了。
”虞骨啧了一声道:“我不过说句实话值得你这么再三提点?再说,身怀六甲这种事怎么瞒得住,既是早晚都要知道的事,现在说了又有何妨?”
“自有妨碍。
”邱锐之说道,但却未与虞骨解释有何妨碍,只是摇了摇头,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虞骨。
叹道:“不过与你说,你也不明白。
”
虞骨:“........”
不得不说,邱锐之那一脸‘你一个孤家寡人懂什么’的表情,深深伤害了虞骨,让他沉浸在自我怀疑中竟一时间不能言语,邱锐之却毫无所觉,撂下这句话便转身进屋了。
只留虞骨一脸复杂的站在原地,一只手无意识的将药材抓起又放下,他此刻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那就是——邱锐之这种人竟然比他先解决了终身大事,不仅先娶了媳妇,现在甚至连孩子都有了。
再说两人明明一同长大,现今身份却是云泥之别,一个是名门正派的掌权人,一个是乡镇上的穷大夫,这点他到还可以忍受,毕竟每个人的追求不同,他就是喜欢这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
可一想到邱锐之这个黑心的在世人面前衣冠楚楚,背地里却恶事做尽,动不动总拿他当做不要钱的苦力,不道谢就算了,还跟他摆脸色......就是这样的人偏偏有人死心塌地的跟他,而他一个及时悬崖勒马,知恩图报且平日里救死扶伤积攒功德的年轻大夫,竟无人问津!
这世道究竟怎么了!?虞骨愤愤不平的抓起一把药材扔进药臼里,格外卖力的捣着,他现在只想尽快将解药弄出来,让碍眼的邱锐之赶紧脱离他的视线!
托虞骨如此‘奋发图强’的福,易邪两人得以在第二天就上路了,临走前邱锐之还不忘冲本就一贫如洗的虞骨要些银两,换了辆舒服些的马车,以免他的邪儿受苦。
“你回去之后一定要派人来把银子还给我.....”虞骨站在门口,哆哆嗦嗦的将手中的银两递到邱锐之手上。
“看我心情如何吧。
”邱锐之随口丢下一句,就转身上了马车。
虞骨顿时哆嗦的更厉害了。
“那....那可是我一年的口粮.....”
易邪听不下去了,他白了一眼马车内泰然自若的邱锐之,掀开帘子,冲虞骨道:“放心吧,鱼大夫,他要不还你钱的话,我就替他还你!”
邱锐之这时有反应了,他挑眉道:“邪儿哪来的钱?”
“自然是我从我嫁妆里拿了......”易邪转头对他道。
“太感谢了!”虞骨听到易邪如此说,顿时热泪盈眶道:“你这么善解人意、通情达理嫁给邱锐之真是白瞎了,以后你就不是我嫂子了,我管你叫大哥!”
易邪默默的放下了马车帘子。
“你看看你都把人逼成什么样了.....”易邪对含笑看着他的邱锐之指责道。
“你当他真缺这些银两?”邱锐之道:“当年他帮我弄倒邱世炎,我坐上阁主之位后可是把阁中库存的现银分了一半给他。
”
“一半!!”易邪惊的差点站起来磕到脑袋,好在他一抬身子就一阵眩晕,又坐了回去,揉了揉太阳穴道:“一半....那得多少银子啊,你也真舍得?!”
一个百年武林大派库存银子的一半,少说也要不下十万两了吧?那邱锐之刚跟鱼骨拿的这点岂不是就连根毛都算不上?要不是马车已经开始走了,易邪都恨不得再去鱼骨家里搜刮一番。
邱锐之揽过他,帮他揉着头上穴位,缓缓道:“我有什么舍不得?他帮我坐上阁主之位,却不想留在阁中掌权,那这些银两就当给他的报酬了。
”
“再说。
”邱锐之微微一笑:“阁中库房里真正值钱的可不是那些现银.....”
这一句才是重点吧.......易邪就知道,邱锐之自己挥霍无度,视钱财如粪土,但却绝不可能对别人那么慷慨,至少那一半库银绝对不会让他伤筋动骨,他才会如此轻易地送出去。
“不对啊!”易邪又想了想,纳闷道:“既然他有那么多钱,怎么还过得如此寒酸,你拿他几十两银子,他都心疼成这样?”
“你就是给他一座金山,他也是藏起来不动一分,然后吃糠咽菜。
”邱锐之道:“有些人,就是天生的穷人命。
”
易邪无奈,世上确实有这种人,家财万贯却连块肉都舍不得吃,也不知留着钱是能下崽还是怎么着。
可易邪觉得邱锐之说的也过于刻薄了,怎么着鱼骨也是他的朋友啊,怎么能在背后这么说他?摸了摸小腹,为了下一代考虑,易邪觉得是时候对邱锐之进行一些思想教育了。
“之之,我觉得你.......”易邪停顿了一下,本想说让他嘴上留点德,可再以仔细思索,以邱锐之的脾性定然是不会改的,所以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我觉得你以后还是少说话。
”
突然被嫌弃的邱锐之一愣,随即带着一脸受伤的表情道:“我是哪里让邪儿不满了,竟话都不让我说了.....”
易邪这才觉出自己的话是有几分伤人,赶紧道:“不是不让你说话,我的意思是你以后说话注意着些,毕竟.....毕竟....”
“毕竟什么?”邱锐之问道。
邱锐之是确实不懂,可易邪总觉得他是在明知故问,登时红着脸怒道:“毕竟我现在有孕在身,让孩子听见多不好!”
“他能听懂什么?”邱锐之瞄了一眼易邪的小腹,很是不在意道。
“当然能听懂了!”其实易邪也觉得孩子这么小,连胎动都没有,怕是什么也不懂的,可为了反驳邱锐之还是顺口说出这句话,但看邱锐之一脸等着他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易邪憋了半天,搜肠刮肚也没编出什么靠谱的理由来,深感自己编瞎话的功力还是不够,于是干脆打岔道:
“你说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问出口易邪就有些后悔,邱锐之明显是个没文化的,侍卫名字都是照二十四节气来的,不知道还以为是地主家的护院呢,他能起出什么好名字来,万一他起个‘狗蛋’‘狗剩子’‘二狗子’这样的名字,他还自我感觉良好,而自己又因为怕伤害他的玻璃心而不敢反对该怎么办?
比起易邪的苦恼,邱锐之的想法就简单多了,反正这东西也是个不长命的,多半生下来就死了,就起个好记的名字方便邪儿每年祭奠一下就得了。
“欢欢。
”邱锐之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
呃,这....这、这不就是传说中‘在大街上一声吼,就会有一万条狗回头看你’的名字吗?
不过...也、也好,易邪勉强乐观的想着,总比二狗子要好,欢欢就欢欢吧.....不不,易邪又赶紧摇头,他突然想起,双儿生下的孩子性别只能是男孩,只是在于是不是双儿的区别,那....一个男孩叫欢欢是不是不太好?
易邪陷入了深沉的思考当中,完全忘了给予起名的邱锐之肯定,不过邱锐之也不关心这个,倒不如说一听到与这孩子有关的事他就觉得烦,易邪没有继续提下去正合他意。
于是这么一路上,易邪已经从孩子起什么名字想到了.....孩子将来该学什么武功?拜谁为师?能不能找到媳妇?是继承家业好还是让他自己外出闯荡好?万一长歪了跟邱锐之一样最后为祸一方,闹得江湖不得安宁怎么办?那时候要不要大义灭亲.....等等问题。
“唉!”易邪叹了口气,“我觉得杀死他我还是做不到,不如就废掉他的武功,让他远走塞外吧.....”等马车快行至寒江阁时,易邪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么一句。
邱锐之:“???”
等下了马车,易邪还在为这事纠结,邱锐之看他走路不看着脚下,怕他摔倒,只能牵着他走,一路上都非常平静,寒江阁似乎还跟他们走时一样,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连丫鬟也是如从前一般,低眉顺眼,见到两人皆停下恭敬行礼。
“荣怀雪现在何处?”
易邪听到邱锐之说话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醒过来,就见大雪不知何时已在两人身旁了。
“回阁主,荣小姐现在内宅西院。
”大雪道。
“我记得那不是她的住处吧?”邱锐之道,内宅是女眷住的地方,邱世炎虽只有他一个儿子,但邱世炎自己还有一些兄弟,也就是他的叔伯之类。
他们却不止一个儿子,这些人都住在邱府,住在内宅的大多是他们家中女眷或者外来做客的女子。
荣怀雪身为阁中弟子,她的住处不在内宅甚至不在邱府中,而是在寒江阁主楼下面的弟子房。
“荣小姐是在照顾叶....叶小姐,已经一连多日都休息在那了。
”大雪答道。
易邪一听,连忙问道:“叶小姐?可是叶涵枫?!”
“回夫人,正是。
”
“她不是被段风流控制了么,怎么会在寒江阁?”易邪惊喜道,涵枫没事就好,不然他也不敢回云逍派,没脸去见叶师叔了。
大雪看了看邱锐之,邱锐之自也疑惑,他根本不知道叶涵枫被段风流所控之事,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大雪继续说。
“事情是这样,属下将消息传回寒江阁,将阁主提醒的话与荣小姐说后,荣小姐便开始替阁主打理阁中事务,她似无意间向属下打听阁主在如梦山庄时的详细状况,属下只挑些无关紧要的事说了,其中就提到了云逍派的叶小姐。
”
大雪顿了顿,面色有些怪异道:“荣小姐听到我口中描述的叶小姐似乎很激动,向我询问叶小姐容貌特征,属下觉得无妨便说了,之后荣小姐便问她现在何处,属下自然不知,可恰逢云逍派送了书信过来,信中询问夫人....还、还有阁主的状况。
”
大雪说到这不自然了一下,继续道:“.....又提起段风流正在如梦山庄一带流窜,荣小姐听了不知联想到什么,便要追寻这段风流。
”
“哦?”邱锐之脸上显露出些趣味来,道:“你继续说。
”
“是。
”大雪应了声,接着道:“属下担心阁主安危,自是同意配合她寻找段风流下落的,这一寻便是半月,属下无能,一众玄衣卫都未能找到段风流踪迹,最后竟是荣小姐不知用何方法找到了他,并将其击败,救下了叶小姐.....”
邱锐之听到荣怀雪抓住了段风流,脸色一变,眯眼道:“那段风流现在何处?”
“阁主恕罪。
”大雪低头道:“荣小姐救下叶小姐后,便突然出现一人劫走了段风流,那人武功奇高,善使一弯月状武器,脸戴玄铁面具,身法奇特,属下未能阻止,便被他将人带走了.....”
邱锐之听的皱眉,正在寻思江湖上哪有这么一号人,一旁的易邪突然倒抽一口气。
“邪儿,怎么了?”邱锐之以为他哪里不舒服,赶忙问道。
“没....没什么。
”易邪讪笑道,抚了抚喉咙。
“我...我就是打了个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