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邪推开门,就被满屋的狼藉吓了一跳,窗户大敞四开,冷风不停地灌进来,书案上的纸张被吹得满屋都是,而昨晚在搭在桌子边缘上要掉不掉的茶壶,此刻早就变成了一地碎片,整个房间就犹如秋风过境一般,凡是之前摆在明面上的东西如今都散落在了地上。
唯有邱锐之还安静地侧躺在床上,背对着易邪,他被汗水浸透地里衣下,悍然而流畅的身体轮廓细微地起伏着。
易邪此刻深深地怀疑床上睡着的不是邱锐之,而是一只狗,一只欠打的狗。
易邪深吸一口气刚要兴师问罪,可他刚刚推开门,这屋中缓缓吹拂地微风顿时化作一股穿堂风,裹挟着地上的宣纸就朝易邪噼里啪啦地砸过去,易邪猝不及防被糊了一脸纸,更是觉得火气冲上了头。
他掂着脚迈过地上的障碍来到床边,刚要摇醒邱锐之,却感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邱锐之露出的肩颈处都是汗水,但周身却散发着阴寒的气息,在他身下的床褥上甚至结了一层薄薄地冰霜。
易邪愣了愣,指尖还未触碰到他,邱锐之就自己动了,他一个翻身过来便抓住了易邪的手。
“邪儿,你去哪了?”邱锐之喘息着,眼眶发红地问道。
他浑身都大汗淋漓,深邃的五官在阴霾的表情下显得十分狠戾,汗湿的发丝贴在额头上整个人看似虚弱无比,但手指却死死攥着易邪的腕子如同鹰爪般有力。
可他这一套早就吓不住易邪了,易邪只感受到了他手心冰凉的温度,便立刻用空闲的那只手帮他捂着,担忧地问道:“我去找我父亲了.....之之,你怎么了?我离开这会儿你头又疼了吗?”
“我不头疼你便不回来了吗?”邱锐之咬着牙,眼中带着一丝凶狠地埋怨道。
紧接着他就将易邪拽倒在他胸前,突然笑了一下:“邪儿看着我如今模样,觉得我惹人厌恶么?恩?但你哪里也不能去,只能待在夫君身边,夫君会永远对你好的.....”
久违地没见过邱锐之发癫了,易邪没有搭理他,翻了个白眼,趴在他胸前伸出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道:“唉,果然是烧糊涂了.....”
易邪方才一接近床边,感到邱锐之运功发散出的寒气就觉得不对,想来是他昨夜那被茶水沾湿的衣服没换就这么睡了一宿,今早起来便发热了,他本能地运功降温,但反而使病情更重了。
只是以邱锐之的体质不该这么容易就生病才是,说不定还是和他昨晚犯得头疼有关。
邱锐之任易邪反复摸着额头,听了他这句话,几乎没有血色的嘴角挑了挑,眉宇间莫名蕴藏着一丝邪佞之气,气息不稳道:“邪儿觉得夫君病了,夫君却觉得自己清醒得很,有人在暗处藏着伺机来取我性命,我怎么可能如他的愿?”
“哪有什么人要取你性命?这里是云逍派,是我的家,也是之之的家。
”易邪用袖子擦了一把他额头的汗道:“你等着,我去打盆水来给你擦擦身子,你先放开我。
”
邱锐之竟然也就这么顺势放开了易邪,他手松开后就直接无力地垂了下去,他看着易邪眼中布满血丝,嘴边却有笑意道:“我不喜欢邪儿叫我之之,邪儿叫我声夫君好不好?”
易邪从他胸前爬起来,闻言别开眼道:“呃.....等着吧,等你病好了,我就这么叫你。
”
“夫君生平最讨厌等,等来的东西总不如亲手抢来的好。
”邱锐之别有深意道,他说着就转了转头,望着窗子的方向,目露厌恶:“窗外这么刺眼是下雪了吗?我看到那白茫茫地一片就觉得恶心,偏偏醒来邪儿还不在身边,夫君便觉得这每分每刻都难捱得很。
”
难捱得他指尖发痒,想将什么东西捏碎,想将体内暴烈的情绪尽情挥洒,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畅快过了——
“以前我醒来的时候,你不也总是不在啊,怎么这回轮到我就不行了?还有你这样的?”易邪走过去把窗户关上,边说道。
“因为夫君走了必定还会回来。
”邱锐之厚颜无耻地辩驳道,他心中郁郁便总想着易邪嘴里套出些他爱听的话来:“但邪儿.....夫君就不知道了,这世上会倾心邪儿的人那么多,邪儿大约也不缺夫君一人。
”
事到如今,邱锐之还跟他说这种话,怕不是脑子已经被烧坏了吧?易邪恨恨地捏着手底下的窗框,反问道:“我不回来我还能去哪?”
他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砰地一声将窗户关上,转过身来道:“再说,孩子都有了你才想到这些,是不是有点晚了,你以为现在还有人愿意替你养儿子吗?”
邱锐之:“.........”
邱锐之被训得不吱声了,假装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易邪则踢开挡在脚前的东西,忿忿道:“你在这好好待着,难受了就叫我,不许再下地乱破坏我房里的东西,我去烧水!”
易邪说完就跑出去,他偷偷摸进两个爹的房间,先从大侠爹的衣柜里翻了一套衣服披在身上,路过窗外的时候看了一眼尹恩仇还在扫雪,就转身溜到厨房烧水去了。
易邪怕他爹爹知道他为邱锐之这么忙前忙后的,再因为心疼他而对邱锐之心生不满,所以干什么都是偷偷摸摸地,好不容易熬到水终于开了,易邪将水兑到合适的温度,便赶忙端起木盆,轻手轻脚地回到了自己屋里。
他一走进去就恰好撞见邱锐之半撑起身子神色狰狞,狠狠地在床上锤了一下,屋中的摆设随着他的动作登时全都震颤了一下,被易邪多年前藏在柜子顶上的兔子木雕,终于也不能幸免,掉在地上,耳朵断了一只。
易邪一看那兔子木雕顿时回想起来:这东西是他用银杏木刻的,那一截银杏木是大侠爹好不容易从南疆那边得来的,本来是要做棋盘用的,却被当年啥也不懂的自己就这么祸害了,当时就连爹爹都忍不住要上手揍他了,但最终还是被大侠爹给拦了下来,只让他去抄了几遍书就了事了。
但易邪夜里还是听见他两个爹在房中在为‘该不该严厉教管邪儿些’这个话题,而争论不休。
打那以后,心有余悸的易邪就把这差点破坏“家庭和谐”的木雕给藏到了衣柜顶上,省得哪天两爹见到这东西再吵起来。
但没想到......多年之后,它还是毁在了“夫妻不和睦”上,他前脚刚训完邱锐之,后脚邱锐之就把这东西弄坏了,只是看邱锐之痛苦的模样,易邪也来不及心疼这价值千金的银杏木兔子,跑过去将木盆放下,投了投毛巾为他擦了擦脖子,道:“之之,你没事吧?哪里难受?”
邱锐之一听易邪的声音便安静了许多,但他仍紧拽着被单,问道:“邪儿.....窗户关上了吗?”
“关上了,怎么了,你觉得冷吗?”易邪连忙从身上扯下来大侠爹的衣服,比量道:“来,我给你把身上的汗擦干净,你换上这个。
”
邱锐之顺从地坐起身子,让易邪帮他脱衣服,再用热毛巾擦了一遍身子,又将干净的衣服换上。
换完之后,邱锐之似乎舒服了许多,但他眉头还是不自觉地皱着,他身下躺着的这一块床褥已经被他冻上了一层霜,易邪把他赶去里面躺着,想了想道:“之之,你这样也不是办法,我去丹房给你抓些驱寒的药材回来煮着,你等着我啊!”
邱锐之只感觉易邪的声音是从一片嘈杂地喧闹声中远远传来,但他还是辨别了出来,点了点头。
易邪最后担忧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出了门,尹恩仇见他出来便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问道:“邪儿,你怎么又出来了?邱锐之他是——?”
“爹爹,邱锐之发烧了,我去给他抓些药回来。
”易邪答道。
“发烧?”尹恩仇一挑眉道:“他是习武之人,我又观他内力雄浑,身体总不该这么弱,该不会是有暗伤未愈?......对了,你之前送信来说,在如梦山庄那会儿遇上了段风流,你们那时可有受伤?”
易邪那时从崖底出来便给家里送了一封平安信,大概意思便是他和邱锐之遇到段风流,受了点小磨难,但好在平安无事,反倒是着重提了涵枫被控的事,让云逍派尽快派出些人来搜寻段风流踪迹,可是他送出信的时候,叶涵枫已被荣怀雪救下,她同样先跟家里报了平安,两封信几乎同时到,自然就没有掀起什么水花。
尹恩仇也不知易邪他们曾被段风流差点害得丢了性命,若是之前易邪可能还会抱怨两句,但他刚从闻怀策那里知晓段风流眼下竟然就在云逍派中,他恐怕再闹出什么事端来,只能对尹恩仇道:“没有,爹爹你安心吧,段风流哪里能伤得到我们,只不过是被他缠住了手脚,一时不能脱身罢了。
”
“就连涵枫都受了他那邪术所控,你们跟他纠缠许久竟然没有中招吗?”尹恩仇皱眉问道。
易邪想了想,邱锐之当时确实状态不对,只不过他及时打伤了段风流,让他停止了那笛声,应该不算中招吧?
“你雷师兄中了他的邪术,直到今日都不太好....”尹恩仇叹口气道。
易邪一愣道:“雷师兄?他怎么不好了?”
“你改日去看看他便知道了。
”尹恩仇向来不喜欢在背后议论旁人,尤其还是那种情况.....
“好吧,那我先去给邱锐之抓药。
”
因为尹恩仇的话,易邪心里边记挂着雷师兄的事情边走去了丹房,他进去了也不说话,在那当值的师兄以为他是要安胎的药,二话不说就给他拿了一堆出来,易邪才反应过来,摆手道:“不不,师兄,我要抓驱寒的药。
”
“驱寒?”那师兄道:“小师弟,你这时候可不能乱吃药,告诉师兄你有哪里不舒服,师兄帮你配药。
”
“多谢师兄了。
”易邪笑道:“不过不是我不舒服,是我夫君,他昨夜受了些凉,今早起来便发热了。
”
那师兄叹了一口气道:“这样啊,唉!小师弟,你这夫君身子不太好啊,下了场雪就病了,麻烦小师弟来大老远跑这一趟.....”
他言语中竟然是心疼易邪更多些,好像在遗憾他找了个身体不好的,居然还要在自己怀着孕的时候给夫君抓药。
“呃.....”易邪突然觉得他这么一出门抓药,似乎无形之间降低了邱锐之的形象。
易邪从师兄手中接过那一摞捆好的药包,顺便就问道:“师兄,我听我爹爹说,雷师兄从上回段风流的事情后,至今身子都不太好,究竟是怎么了?”
那师兄的表情立时严肃起来,他摇摇头道:“雷师兄他身子早就好了,不好的是......”
“是什么?”易邪一脸奇怪地问道。
“他自打那以后,神志就不太清醒.....”师兄模棱两可道:“本来段风流作乱那日,他是在场弟子中唯一扛过邪术制止段风流的人,当时明明没什么事,可他事后就开始渐渐不好了,那些原本被段风流控制过的弟子都好了起来,反而是他.......”
那师兄没有说完,就又被人叫去抓药了,而易邪拎着药包回去的路上,则一直都在想着这件事,他是不是应该再去找闻怀策详细问问,段风流那邪术究竟是怎么回事?
“邪儿!”
一声清朗而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易邪惊讶的一回头,就见大侠爹怀中抱着一个雪白的大毛球朝他走过来。
“父亲!”易邪兴奋地叫道。
“这么正式?不是大侠爹吗?”易留行哈哈大笑两声,走过去将怀里的东西冲易邪举起来道:“看爹给你带回来了什么?”
那东西在易留行手里打了个哈欠,身体滚圆滚圆的,雪白的绒毛在风中微微颤抖着,睁开黑色圆溜溜地小眼睛后,看到易邪尾巴便摇了摇。
“这是啥?”易邪没有像易留行想象中露出惊喜的表情,反而神色复杂道:“爹你怎么能把熊带回家呢,这谁能养得起啊?”
“什么熊!小子一点也不识货。
”易留行单手夹住那东西,揉了揉易邪的脑袋道:“这是雪獒犬,爹有个朋友在吐蕃那边养这东西,这回有只母的下了一窝崽,他特意给我跑来了一只。
”
“刚下的?那它长得挺急切啊!”易邪摸了摸它的脑袋,“小狗”毛茸茸的尾巴又摇了摇。
“是啊,才刚满月就这么壮实,等长大了,它就能替我和你爹爹保护你了。
”易留行笑道。
“爹,你这么说把邱锐之放到什么位置上了?”易邪不满道,不过他还是满心欢喜地抱过那只小雪獒,笑着撸着它的毛。
“我就是怕他欺负你。
”易留行道,他拿过易邪手中的药包,让他安心抱着狗。
“那你给我只狗也不管用啊!”易邪掂量了一下手中相当沉重的雪獒,道:“这东西,邱锐之一脚就能踢死了。
”
而且万一它临死再咬邱锐之一口,传染了狂犬病给邱锐之可咋整,他好不容易调/教的差不多的忠犬就要变成疯犬了。
“好了,就是给你养着玩的,你看你,这嫁出去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易留行说着提起那一摞药道:“你抓这些药做什么,身子不舒服了?怎么不叫你爹爹帮你来抓?”
“我是给邱锐之抓的。
”易邪边说边抱着那巨大的雪团子往前走道:“他发烧了。
”
“哦,这样啊。
”易留行倒是没有多问,他跟在易邪后面,一只手虚扶着他,以免他不小心跌倒。
易邪摸着狗头,终于有些忍不住疑惑地问道:“你和爹爹怎么都不问我现在江湖上流传的关于我和邱锐之的事?我以为你们会很生气呢......”
“一开始确实气的很。
”易留行苦笑一声道:“你爹爹差点要杀去寒江阁将你带回来,我也差点坐不住了,但是后来这传言传的越来越蹊跷,我觉得不对便顺藤摸瓜c查过去,才发现背后竟是那如梦山庄自己做的手脚。
”
“他们之前传你仗势欺人先嫁了邱锐之,而且还迟迟不肯将林玉轩下葬,我看是大有逼邱锐之娶这小孩牌位的意思。
”易留行皱眉道:“但到了现在,眼见你们那边没有动静,这传言便将你们两人都骂上了,只是传了这么久,江湖上的人都有些听乏了,这声音就比之前小了许多.......”
易留行说完便疑问道:“邪儿,你之前有没有问过邱锐之是怎么得罪了这位新上任的林庄主?为何偏偏她抓着你们不放?”
“我不清楚....但是邱锐之他走到哪不得罪人啊!”易邪叹道,又想了想:“不过,邱锐之跟我说过,在如梦山庄那会儿,那个老庄主曾经逼他娶林玉轩,被他敷衍过去了,难道就因为这样?”
易邪不知道这位新庄主跟邱锐之有什么恩怨,他只记得邱锐之后来跟他解释过关于流言这一茬,说起来也是段风流弄出的事端。
“算了,你们小心就是,我看这林家的小姑娘不像是个省油的灯。
”易留行提醒道。
“恩......”一提起江湖上关于自己的那些传言,易邪不禁就想起了江云赋,虽然临河帮那伙人之前被邱锐之给打发了,但总归不是长久之计,还是需要有人出面才行。
“爹,你知不知道临河帮那件事?......我想求你帮个忙。
”易邪胳膊有些酸,他往上抱了抱小雪獒,道。
易留行一下就猜出他在想什么,道:“我知道,江家儿子惹出的人命案,你可是希望我去说两句公道话?”
“恩,其实我是想你直接出面帮江云赋洗脱了这罪名的......”易邪不好意思道:“江云赋这人......我和邱锐之这趟出门的时候遇见了他,我和邱锐之不小心失散的时候他帮了我许多,跟他相处之中我觉得他不是坏人,也更不会做出这种害人的事来,想来是和那临河帮有什么误会。
”
“那也只是仅凭你一人的印象而已,真相究竟如何爹都不清楚,怎么能替他申这个冤?”易留行道:“况且,江云赋我不知道,但是江城这人,我可不太喜欢。
”
“爹你见过他吗?”这可是一个给邱锐之老爹帽子染过色的“大侠”,易邪实在好奇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居然能去抢别人的妻子,而且还让自己儿子百般不喜,连家都不想回。
“见过一面。
”易留行道:“他对我而言还算个前辈了,年纪算起来倒和邱锐之的爹是同一辈人......他这个人也勉强算是侠肝义胆吧!只是行事有时太过迂腐不化了些,说句不好听的,便是冷血。
”
易留行目光沉下来道:“当年有一阵邪教作祟,他妹妹江柔之前嫁给了个名声不太好的江湖人,就也被安了个与邪教中人“交从过密”的罪名,他不护着他妹妹也就罢了,竟还跟她断了联系。
”
“可惜当时江湖上借机闹事的人很多,我忙着遣散这些人抽不出身来,所以当那些情绪激昂地“正道人士”聚在江柔家门口放火时,我没能及时赶过去,最后也只救出了江柔一人,那江城竟然还怪我多管闲事。
”
“我当时都心寒得很,更不要提江柔了....”易留行现在说起这事还面色不好,可见当时有多生气,他嗤笑一声道:“这江城八成是希望他妹妹也死在大火里,除了这个“污点”,成全了他江家侠者辈出的美名......所以不论现在武林中人如何赞誉他,我是不敢恭维,说到底我们就不是一路人,他江城教养出来的儿子.....我也很难看好。
”
江云赋实在是无辜,躺着膝盖上也被来了一箭,易邪感叹道。
他明明是最想脱离他爹的那一个,但是却也不得不被外人将他和他爹绑在一起,无论是好的名声还是坏的名声,他都得一并担着。
“唉!那爹你是不想管这事了?”易邪有些丧气道。
“我不管也无妨,他若真是无辜的,这事到最后总能还他一个清白。
”易留行道:“你没看这件事总是雷声大雨点小吗?临河帮叫嚷得欢,可曾真的拿那江云赋怎么样过?”
易留行见易邪不解,便为他解释道:“那临河帮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早年受官府指使屠了染瘟疫的村子,后又放一把火全烧了。
没有传开只不过是因为被官府压了下来,江湖上知晓这事的不多,但也不少,所以他们也请不来什么人帮他们镇场,只能自己闹腾着。
”
易邪目瞪口呆,他惊讶道:“他们杀了那多人,竟然没有人站出来讨伐他们吗?这可要比邪教作乱严重多了吧?”
易留行拍了拍他的头道:“邪儿,这世上的事并非都是非黑即白的,有时候你讨不出个公道来,便只能用比他们更恶的手段加倍还回来,爹以前见过许多被江湖上传言丧心病狂之辈,他们大多也只是这样的可怜人。
”
易邪不禁动容,大侠爹从小没少跟他讲这样的道理,但这一回听,他却没来由地想到了邱锐之,邱锐之或许并不是想讨什么公道,依他的性子,大概只是想以牙还牙,将自己曾经受的苦楚全都数十倍奉还吧......
“临河帮作恶多端,背后却有黑道第一盟山雨盟看照着,没人想去触他的霉头,不过我看它的气数也快尽了。
”易留行望了望远方的山峰道:“江云赋这事,山雨盟没有出面便是差不多已经弃了这个废子,他们蹦跶不了多久了,想来你这个朋友也不多日就能沉冤昭雪。
”
“那就好,爹,其实江云赋本性单纯而且为人光明磊落,他与江城不一样。
”易邪道:“他在邱锐之不在的那段日子助我良多,而且他也是为了他那病重的姑姑才想着潜进曹翼家,偷一本记载‘能变化人容貌的羽衣’去处的古籍,好让他小姑姑能见到他小姑父最后一面......”
易留行面色缓和下来,叹道:“这样.....也难为他有这份心了,确实比他那爹强到不知到哪里去了。
”
两人说着说着便走到了紫竹林,易邪将小雪獒放下来,让它跟着自己跑。
小雪獒先开始蹒跚地跟着易邪走了两步,便撒欢地跑了起来,它跟在易邪身后摇头摆尾,尹恩仇老远瞧见两人回来,看见着东西在他脚边晃悠,便问易邪道:“你爹给你带回个什么玩意,跟个熊似的?”
“什么熊?你们爷俩真是一样一样的。
”易留行走过来,抱起那雪獒跟尹恩仇说起话来。
“爹爹,你们帮我把药煮上,我先去看邱锐之了!”易邪则是招呼了一声后,就迫不及待地跑进屋,看邱锐之的情况去了。
“之之!”易邪一推开门,还没来的及将下面的话说出口,冷风就再一次贯到他的脸上,窗户再一次被大敞四开,而窗边的书案却已断成了两截,纸张飞舞着落下。
但不同的是,这一回,邱锐之再没有安静地躺在床上,整个屋中都寻不到了他的踪影,撒欢的小雪獒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屋,在易邪脚底下转着圈,易邪却没空去搭理他,他的心在此时如坠冰窖。
他的之之若是还清醒着,不可能不等他回来,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