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二十多天的摄政王头号马仔,被人杀死在伊萨人的驻地边界附近,偏偏,他还是曾经的二五仔,加勒王的得意弟子。
这案件背后的逻辑简直比瓦龙汀本人的身份还要复杂,到底是谁杀了他?心怀不忿的赫基人?报仇雪恨的伊萨人?清理门户的加勒?还是嫌他碍事的彼尔德?
没人知道凶手是谁,伊萨人的巡逻队发现尸体之后通知了最近的赫基警署,但在对方到达前就把尸体运回了自己的驻地。当然,他们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人是死在他们的防线外围的,为了避免有人栽赃嫁祸,最好第一时间把所有证物都归拢到自己手里。
但他们的做法却引起了赫基人的不满,虽然瓦龙汀死在边界处,但毕竟是赫基辖区境内,他们这样做完全属于越权,且有欲盖弥彰、湮灭证据的嫌疑——比之于部分对和谈不满的赫基恐怖分子,伊萨人显然更加仇恨瓦龙汀。
最最重要的是,即使命案发生在伊萨人辖区内,仍旧属于赫基帝国警署管辖范围之内,毕竟,现在伊萨人也是赫基主君的属民了。
官方在第一时间打起了官司,一个标准日之后,两边的仲裁申请书同时送到了周惟案头。
这算是二王大婚后主君陛下处理的第一件国家大事,周惟看着卷宗内那些惊人的叙述,尤其是残酷的现场图片,简直惊呆了。虽然这个星球从他到达伊始就战火不断,死伤无数,但战争和凶杀造成的死亡给人的震撼是完全不同的,尤其受害者还是他熟悉的人。
他还清楚地记得,数月之前那个飘雪的午夜,瓦龙汀是怎么敲开他的门,抱着他的大腿求他回家……好吧,也许瓦龙汀目的不纯,还有做戏骗他的嫌疑,但毕竟没做过什么大死不是吗?
就这么没了,真是让人难以接受。
“到底是谁杀了他?”周惟喃喃自语,仔细翻看卷宗。瓦龙汀死得相当利落,一刀毙命,凶手甚至没有用火器或者光刃,仅凭一柄古老的冷兵器就结束了他的性命。他的尸体全身完好,只有颈部一个致命伤,深达两公分多,完全切开了气管,但凶手下刀手法却相当诡异,避开了大血管,所以他失血并不多,现场没有大量的血迹,异常干净整洁。
一切的一切都表明,凶手是个极端冷酷而缜密的人。
可是瓦龙汀不是被彼尔德王秘密关押起来了吗?怎么会出现在硫塞山?难道是厄玛的情报出了错误?或者……下面的人猜得没错,他早就被彼尔德王杀了,现在出现在硫塞山,只不过是抛尸而已?
但这与法医鉴定的死亡时间又不相符。
周惟苦苦思索着,却完全理不顺这件凶案的逻辑,唯一靠谱的推论就是,瓦龙汀对两国和谈,包括联姻在内的一系列事件非常不满,向彼尔德提出异议。然后彼尔德担心他搅乱大局,所以灭了他的口。
然而彼尔德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抛尸荒野?相信在星寰,能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让一个人彻底消失,他没理由这么干啊!
周惟百思不得其解,跑去找厄玛商量,但在门口就被格里佛拦住了。
“他病了,昨天一整天都没起床。”格里佛完全没心情关心马仔的生死,当然,也没心情执行自己的坦白计划,前天晚上厄玛回来之后就病了,高烧不退,吃什么吐什么,昨天睡了一天,结果今天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了。
周惟看到躺在床上面无人色的厄玛,吓了一跳:“病得严重吗?有没有叫御医来看?”
提起这个格里佛就焦躁得不行,他老早就提出叫御医,或者起码把护航舰队的航医叫来,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柔顺的厄玛这次特别执拗,坚持不见任何医生,也不做任何治疗。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没什么的,只是累了而已,睡几天就好了。”他执意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到后来连格里佛都不让近身了,“如果你觉得看不过去,就出去找点正事做吧,眼不见心不烦,等过两天我恢复了再回来好了。”
这种任性的话简直不像是他能说得出来的,但格里佛完全拿他没办法,又不好强行让医生进来给他检查,纠结了一天一夜,都要疯掉了。
“没什么,不严重,休息几天就好了。”格里佛不想让其他人也跟着自己着急,只能这么跟周惟说,“有什么事吗?紧急的话我替他去办好了。”
周惟有些犹豫,厄玛病着,这种时候派乔格出去有点不近人情,但瓦龙汀身份特殊,万一有人拿他的死做文章,很可能引起动荡。纠结了一下还是说:“瓦龙汀被杀案的卷宗送到我这里了,赫基人想让伊萨人把尸体移交过来,但伊萨人不肯,双方要求我调停。我想和珀西去一趟伊萨自治区,但担心有什么还不了解的细节……”
“哦,我知道了。”格里佛揉了揉眉心,道,“等下午厄玛好转一点,我出去探探,你跟他们说你们明天去就可以了。”
“那好吧。”周惟说,“厄玛真的不要紧吗?从冰谷那时候他就一直闹胃病,这段时间瘦了不少,让他去看医生,他总是推脱……”
“我会劝他的。”格里佛只能叹气,“稍后你让人把卷宗给我送上来吧,我先看一看。”
周惟答应了,回到大厅却惊讶地发现自己临走前收好的卷宗被拂到了地上,全部散开了,文件、图片、申请书……丢了一地。他蠢萌的神龙正拖着长尾巴爬来爬去,像对拼图一样将大大小小的纸张排成长长的一行,忙碌得不行。
“哎呀你这是干什么,去去,这不是给你的玩具……吐出来!”周惟一个头两个大,抱着珀西的脖子扒开他的嘴,挠他的牙床示意他把叼着的图片吐出来,“该死,你吞下去没有?张开嘴给我看看!”
珀西吐掉图片,张大嘴给他喷了一脸爱的龙息,表示自己还没开始吃呢。
周惟松了口气,甩了甩图片上的口水,爬来爬去又把卷宗收起来:“警告你以后别动这些东西,不然揍你!”
欠揍的某人立刻伸出一根指甲把他刚刚摞起来的卷宗又推到了——你揍嘛!
“……”周惟对他的抖m神龙完全没有办法了,象征性地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老实点儿!明天咱们要去伊萨自治区了,把你的蠢萌收起来,给我装高冷一点,抖威风懂吗?”
珀西立刻昂首挺胸,给他一个腹黑而*的白眼儿,表示完全懂!
周惟晾干口水,让人将卷宗送到了格里佛那里,又喊了个扈从来,让他去请彼尔德殿下过来。
他想问问案件的进展——这件案子第一“苦主”应该算是彼尔德王,毕竟死的是他最得力的亲信。
然而一刻钟后扈从仓皇来报:“出大事了,陛下,彼尔德殿下不在他的寝宫里,侍女说他昨天就赶去伊萨自治区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啊?”周惟惊讶,“他什么时候走的?怎么没有人通知我?”
“昨天上午,瓦龙汀大人的尸体被伊萨人发现,不久之后就上报了加勒殿下。据当时在宫中伺候的人说,加勒殿下非常震惊,连彼尔德殿下都没有通知,就带着随从飞往硫塞山了。后来彼尔德殿下回来,知道以后也是大惊失色,什么话都没来得及吩咐,便独自离开了星寰岛,大约是追加勒殿下去了。”扈从一口气地说完,道,“侍女说加勒殿下是中午离开的,彼尔德殿下两个小时候出发,应该在昨天深夜到达伊萨自治区的行宫……如果他是去行宫的话。”
这么说他们已经在当地调停了?那为什么今天早上我还收到双方的仲裁申请书?周惟叫扈从下去,坐在王座上沉思起来:一件凶杀案而已,难道两名藩王还不能搞定吗?莫非瓦龙汀之死真的和彼尔德有关,以至于他自己也身陷其中,无法解决?
想不出个所以然,周惟又跑去找格里佛,把扈从的话复述了一遍。格里佛已经看完了卷宗,虽然和他一样对内情不太了解,但隐约感觉有什么超越凶案以上的暗涌正在酝酿,凶手的矛头貌似并非单纯指向一个小小的马仔,而是指向两名刚刚结婚的藩王。
“明天你不要去伊萨自治区仲裁了。”格里佛对周惟说,“我总感觉哪里不对,还是我带珀西过去先把一切查清楚再说。”
“呃,也好。”周惟本来就有点社交恐惧,一想到要应付来自两国的藩王、警察、密探……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况且厄玛这个样子,也需要有人留下来照顾,如果我们全都离开,万一他有个什么,连个叫医生的人都没有。”
“就是这样。”格里佛说,“我也不必提前去打探了,下午我和珀西一起出发,直接去伊萨驻地,争取尽快把事情处理完。”早死早埋,不就是指定一方彻查案件吗?那就看情况指一个就好了,反正谁不服就让珀西喷谁!
他要早点带老婆离开这个诡异的星球,不管什么事,简单粗暴全部镇压拉倒!
商量停当,周惟留下来照顾厄玛,格里佛带着珀西飞往硫塞山。出发前珀西绕着白石宫殿打了个旋子,周惟站在露台上向他们挥手:“早去早回!”
然而流年不利,仿佛从二王大婚以后所有的事情都开始向着诡异的方向发展,格里佛和珀西非但没有早去早回,反而被反目成仇的伊萨人阻隔在了硫塞山堡垒里,迟迟未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