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听着那边夹杂着人类痛呼惨嚎的打斗声,他总觉得于心不忍。于是他干脆不听不看不想,闭上眼,专心吸收起周围灵力。既然于打斗上帮不上他们,那就争取等会儿帮他们治疗。
不知过了多久,赵昊突然从忘我的冥想状态中出来,体内的灵力已经恢复到了将近六成。
他想看看有没有人手上严重,需要他帮助的。
正在此时,前方传来一阵乱哄哄的尖叫惨嚎,抬头一看,是猰貐不知怎的突然竟发了狂。两只有力的后腿支撑着身体,人立而起,两只前爪向着那几个张家弟子疯狂挥舞。
而张大树身上的符咒好巧不巧已经全部用完。没有了挟制猰貐的武器,所有人都慌了神,几乎无力招架。
张毓朗和张新启也注意到了这边的状况,想过来营救。只是他们的对手凿齿和梼杌步步紧逼,让他们根本无法抽身。只能焦急得看着。张新启甚至因为分神,胸膛上挨了梼杌狠狠一爪,衣服撕裂,留下三道血痕。
赵昊也在着急,正在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帮上忙。猰貐就将一人拍飞到了离他不远处的位置。
那人重重落地之后,躺在地上就没再动弹。脖子上应该被划伤了口子,正在往外飙着血,看上去触目惊心。
赵昊没有时间犹豫,一个健步就冲到了那人身前,手按上他的脖子,嘴里念着让他伤快好的话,一边感觉身体里的灵力慢慢往对方身体里流去。
将那人身上致命伤口修复好后,赵昊没有继续治疗那些暂时不会要他性命的小伤。而是偷偷摸摸小心跑向了另一个被扔出来老远,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人。
好在虽然已经奄奄一息,但命还是被救了回来。
赵昊还是将人身上致命上治好后就停了下来,望着不远处惨烈狼藉的战场,心里有些发愁。
只是救了两个人就用掉了体内仅剩的一大半灵力,远处躺在地上的还有那么多人,该怎么办呢?
焦急地看着受伤倒地的人越来越多。
张新启伤口的血已经将整个上半身染红,他的动作明显受到伤口的影响迟钝了许多,来不及躲避梼杌的攻势,右肩被梼杌一口咬穿。因为吃痛,整个右手突然使不上劲,手上的法剑掉在了地上。张新启本就已经处在了劣势,现在处境更加危险。
赵昊看见梼杌的爪子已经对准了张新启的脖颈......
“住爪!”
情急之下赵昊想起了自己的言灵术,出声喊着。
梼杌倒真的停了爪。张新启趁机用左手捡起法剑,朝着梼杌的要害之处刺去。
可惜,没有刺中。
因为站在一旁作壁上观许久的尤家人及时察觉了梼杌的异相,只诧异了一下,其中一人就拍起了手中的鼓。听见鼓声,梼杌立马从停滞状态中解除,躲开张新启一剑后,威慑性地吼叫一声,反击了回去。
情况又一次变得糟糕。
眼下不止张新启这边处于劣势情况危急,张家子弟这边情况也不容乐观。
猰貐几乎将已经将针对它的小组八人全部解决,开始向着其他两组进攻。本来应对一只异兽都勉强有些吃力,现在又一只厉害的掺和进来,他们立马自己就乱了阵脚,更遑论反击了。
赵昊着急之中突然想起昨天在阵法之中一次性对多人使用言灵术的事情。
他尝试着将自己的灵力蔓延出去,覆盖住场内六只被尤家控制的异兽,然后高喊出:“都停下!”
话音刚落,六只异兽不约而同停下了攻击。
张家人趁着这个机会反击。还不到一分钟,只伤到异兽的皮毛,那边的几个尤家人又拍起了鼓。
赵昊的言灵术失去了作用。
这次为防赵昊再次使出让异兽停顿的招数,尤家人干脆将鼓拍个不停。
鼓声激励了几只异兽,让它们的攻势更发猛烈起来,就连一直游刃有余的张毓朗这下都开始有些吃力了。
受影响最严重的是凤凰。它似乎也受到了些微鼓声的影响,对重明鸟几乎提不起反抗的**。
重明鸟却恰恰相反,对凤凰就像是对上了仇人一般,尖喙猛地朝它眼睛啄去,被凤凰险险躲开。它锲而不舍,又张开一对能捏碎动物骨骼的爪子向着凤凰身上抓去。
凤凰这回几乎没有躲闪,一边翅膀被重明鸟抓住。在空中打斗,却被对手制住了最重要的翅膀,等于凤凰整个儿几乎被对方拿捏在了手上。
重明鸟脚爪的力气再大,想要捏碎凤凰的骨骼也有些困难。它就一爪抓着凤凰翅膀,一爪抓着凤凰的身体,两只脚爪向两个反方向用力。
一声令人骨寒的撕裂声从凤凰翅膀与身体链接处发出。凤凰痛苦地哀鸣一声。翅膀与身体链接处冒出殷红血迹,半拉翅膀已经与身体脱离。
就这样,重明鸟也不放开它,抓着凤凰半掉的那边翅膀,展开双翼开始拽着凤凰在空中高速飞行盘旋。
赵昊听着凤凰近似呜咽的哀鸣,心里揪着难受。
在连续的鼓声中,言灵术已经没有了作用,该怎么办?
突然福至心灵,想起昨天张毓朗给他的镇魂铃。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注入灵力,有规律地缓慢摇晃。
镇魂铃还没有巴掌大,声音也不大,却能十分清楚地传到在场所有人和异兽耳里。
铃声似乎的确对鼓声有压制作用,场上六只异兽的情绪都平静了下来。攻击的动作也缓和了许多。
天上红蓝交织飞快移动得成了一道影子的重明鸟和凤凰也在空中重现了身形,停了下来。
重明鸟眼中划过一丝清明与复杂。爪中的凤凰的翅膀还没来得及松开,当头就是一颗火球袭来。
下意识松开爪子,往另一旁躲避。身体躲过了火球的攻击,但翅膀上却沾上了火星,羽毛燃了起来。
凤凰扇着没有受伤的一条翅膀,上上下下不是太稳地立在一旁冷眼旁观。
它很清楚重明鸟和自己的弱点一样,怕火。虽然一直都知道,但是从前两人比试的时候,它却从没利用重明鸟的这个弱点。即便是刚才,重明鸟视它如仇敌一般没有丝毫保留地攻击,它也只当那不是对方本意,告诉自己对方是被人控制了。它们是朋友,所以它一刻也没有动起用火攻击的念头。因为它知道,火是对方的死穴。
直到重明鸟无情地撕开了它的翅膀,它才终于醒悟,现在的重明鸟已经和从前不已样了。它是真的想杀死自己。
重明鸟在天上翻滚,此时它身上的火已经烧至了全身,宛如一团飞在空中的巨大火球。任凭它在如何用力地扑腾,凤凰之火只是燃烧得越来越大。
终于,重明鸟从天上落了下来,摔倒地上,火焰依旧没灭。
凤凰跟着落下,站在不远处,看着它在地面上翻转打滚。
眼见着重明鸟的动作越来越微弱。
凤凰犹豫片刻,仰头向着空中清啼一声,转眼就从四面八方飞来一大群鸟,落在重明鸟周围一起蒲扇翅膀,待重明鸟身上的火焰熄灭,又朝着各自来的方向飞走了。
重明鸟身上的火焰灭了,整只鸟却已经全身漆黑,别说没有了打斗的能力,就连动弹也难。静静地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犹如一小座煤山。
张毓朗那边也趁着凿齿意识正在迷乱的时机,长串咒语脱口而出,天丝网自乌金戒尺连绵不断抽出,朝着对方飞去。在凿齿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将他绑缚起来,再无战斗之力。
解决了凿齿,张毓朗立马就去帮助那边就快要全军覆没的张家子弟。
没过一会儿,张新启一剑杀死了梼杌后,也过来了。
二人先是合力杀了猰貐,剩下的天狗和诸犍也就不足为惧了。最后两只异兽被张毓朗也用天丝网束缚起来后,所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赵昊停止了摇铃,上前检查众人状况。发现张家二十二个年轻弟子里有两个已经丧命,另有五个奄奄一息,就要断气。其他几乎所有人身上都有或轻或重,或大或小的伤口。
赵昊体内灵力所剩不多,给五个奄奄一息的治好了致命伤后,就犯起难来。
还有这么多人,张新启、凤凰的伤都非常严重,到底该给谁治?
还没下定决定,那边云淡风轻看了许久戏的几个尤家人又有了动静。
赵昊顿时身上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突然想起来之前为尤家为非作歹的獬豸还没出现,难道尤家还有后招?
来不及多想,将体内最后一点灵力全部用来治疗离他较近的张新启。灵力将尽脸色苍白,看见了伴随着鼓声从尤家大宅里走出的异兽。
见到那几只异兽的那刻,几乎所有认出它们的人都露出绝望的神色。
在最前面的是曾和赵昊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的獬豸。
獬豸虽然厉害,但还没厉害到连张新启和张毓朗见到都动容的程度。
真正威慑到他们的是跟在獬豸身后的那两只。
一个长得就像一条黑犬,毛色驳杂,没有尖牙利齿,没有巨掌钩爪,甚至连一条能当做武器的尾巴都没有。
另一个长得像羊,全身上下唯一有点儿威慑力的就是那个如斗般大的脑袋和占据了大半个脑袋的嘴了。只是它的脑袋上并没有长眼睛,走起来时不时撞到前面黑犬似的异兽身上。
两只异兽光凭外表,看上去并不觉有什么厉害之处。
赵昊开始还没想明白,但见张毓朗父子两难看的脸色,猜到这两只异兽肯定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将两只异兽的外貌带入到《异兽谱》中一想,也就明白了。同时脸色不禁也难看起来。
“是混沌和饕餮?”
他感觉自己的声音有点儿发颤。多么希望有人否决他的猜测,张毓朗却点头证实了他的猜想。
“是混沌和饕餮。等会儿你离远点,给你的符纸带好。”
混沌和饕餮是除穷奇和梼杌之外,四大凶兽中另外两个。
当初仅穷奇和梼杌两只异兽就将整个秦家搅得天翻地覆,死伤无数,到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求到了张家头上。两家都付出了沉重代价,包括张家二叔一条命,最后也才让堪堪让穷奇梼杌两只异兽一死一逃。
而同属四大凶兽的混沌与饕餮,据记载,与穷奇和梼杌对上,几乎没有输的可能。它们比后者要厉害上数倍。
也不知尤家处心积虑废了多大心血,竟将四大凶兽全部聚齐了。
先前好不容易将梼杌在内的六只异兽解决,张毓朗这边的战力已经消耗了大半。现在若想打败饕餮与混沌,无异于天方夜谭。
只是,即便是天方夜谭,他们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张家来的弟子,除了四五个还能站着,其他要么已经力竭,要么就是伤重得躺在地上无法动弹。
于是凤凰这边帮着这四五个幸存弟子对付獬豸。
张新启和张毓朗人二人则分别对付混沌和饕餮。
凤凰虽然已经断了一只翅膀,但獬豸与混沌饕餮比起来并算不得厉害,加上那四五个弟子已经有些对付异兽的经验,他们这边倒并不怎么艰难。
艰难的是张毓朗和张新启那边。
混沌与饕餮远比他们想象中更难对付。
它们的攻击方式简直到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张新启在混沌行动的第一时间就对他使出了一个火球术,想将对方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只是那颗不大的火球一碰到它的身上就有如泥丸如水,片刻就消失无踪,连一缕青烟也没留下。混沌一身黑色的长毛却没有丝毫要燃起的迹象。
那混沌也像是没有注意到有人偷袭了他,继续朝着前方跌跌撞撞。
虽然跌跌撞撞这个词用在令人闻风丧胆的混沌身上,有些可笑。但这个形容词丝毫不夸张。
那混沌虽然长着双眼,但眼睛却似乎不能视物,走路全然不顾头尾。先前有獬豸与鼓声引路倒看不出来,现在离了他们,它只直愣愣往大石,往躺在地上的“尸体”上撞。
但是那些障碍物却丝毫不会影响混沌跌跌撞撞的前行。
因为那些“障碍物”在碰上混沌之前就已消失。
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幕。只见一颗脑袋大小的石头正在混沌正前方,眼见着就要撞上,混沌身上的黑色长毛突然暴涨,扩散开来就成了笼罩在周身的雾气。
那黑雾先混沌一步飘向挡着去路的石块,将之笼罩,不过数秒,黑雾飘散,石头已经碎成齑粉。
混沌从那摊齑粉上踏过,直直往前。再往前的“障碍物”是一具在与猰貐打斗中死去的张家弟子。
那黑雾并没停下也没绕开,一如既往地向前,笼罩着那具尸体,腐蚀,只几秒,一整具尸体就和那块石头一样,坍塌,消失,瞬间只剩下一滩血水与肉沫。
张新启顿时目眦欲裂。
再往前,又是一个弟子。活着,但因为手上严重躺在地上无法动弹。他惊恐的尖叫着,眼睁睁看着那团黑雾离自己越来越近。
张新启不再试图将混沌带离人群,而是操着剑,对着它刺去。
那法剑并不惧混沌周围的黑雾,准确地刺中了混沌两眼之间。只是那混沌的本体仿佛也只是一团黑雾组成,剑十分容易地就陷入对方身体,没有一丝阻力。也不见对方有一丝痛苦。
还想继续深入,一鼓作气将之贯穿到底,但张新启触碰到黑雾的右手已经开始腐蚀。
张新启猛地将手收回,即便他的反应迅速,手上也已经剥落了一层皮,血肉模糊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