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藏海是明代的一个风水大师,精通墓葬文化,我们之前的冒险经历全都是由于他在鲁殇王墓中留下的一枚蛇眉铜鱼而起。
可以说,这个人极其的神秘又极其的厉害。他厉害到修建了鬼斧神工的长白山云顶天宫和西沙沉船葬海底墓,并且窥得了长生的奥秘。
却也是这个人,神秘到在整个明朝浩如烟海的正史纪传中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影,若没有那些陵寝和蛇眉铜鱼的存在,恐怕他很快就会被湮没在历史之中。
而就是这样一个人,三叔竟然说,他看到了他的自传。
我能想象出我现在的表情,就连闷油瓶眼中竟然都有了掩饰不住的惊讶神色,三叔似乎很享受我们的惊讶,大摆其谱高深莫测的看着我们。
我真想把他大头朝下狠命摇晃一番,直到把他脑袋里那点东西全都倒出来,却只有一个劲儿催促他快点讲他是怎么发现的那份自传,那自传里面又说了什么。
按照三叔的说法,那次在蛇沼的最后,因为忽然涌出了大群的野鸡脖子,导致他也被咬了,这事我也知道,后来他们给他打了抗毒血清,再加上咬他的那条蛇当时已经咬死了三个人,蛇毒并不强烈,他才没有当场挂掉,只不过那野鸡脖子的蛇毒似乎有些奇异的成分,导致他浑身浮肿还发起了高烧。
那时候看管他的是“拖把”的人——也就是和黑眼镜一起被三叔夹了喇嘛的长沙一个地头老大——昏昏沉沉之间三叔听到照顾他的那些人在商量怎么分他地盘的问题,这让三叔意识到自己不能留在那里任人宰割。
这些人看三叔看的并不牢,因为那时三叔已经只剩下半条命,而他又实在不年轻了。不过怎么说我三叔也是在长沙地头上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他硬生生拼着半条命在“拖把”的眼皮底下溜了出去,跑到一个泥沼的附近他就不行了,直接栽进去昏了过去。
说起来也是他福大命大,因为他体内蛇毒的缘故,泥沼中的毒虫毒蚁不敢咬他,而因为他裹了一身的泥,野鸡脖子也看不到他,再加上他昏过去以后浑身放松,所以没有陷进泥沼,更幸运的是那泥沼中的泥似乎可以缓解蛇毒带来的不适,而且沼泽在缓缓的流动,所以等到三叔恢复知觉他已经在岸边,而且身上的浮肿和高烧也有了很大的好转。
三叔爬上岸以后,身体还很虚弱,决定找个地方藏身,那时他身上只有一柄贴身的伸缩式匕首还有火刀火石,生存能力基本上为零,幸亏他找到了一个山洞,这洞并不大,掩映在藤蔓之间,里头罕见的没有毒虫毒蛇,三叔摸进了洞里,生起了一堆火取暖,而就在这堆火烧出香灰的地方,他惊讶的看到地面上浮出了一道弯弯曲曲的印痕。
倘若是别人,多半看一眼也就过去了,可是三叔只觉得整个人一个激灵,几乎要蹦起来。
研究了大半辈子古文字,他对这些无比的敏感,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在战国帛书上见到过的符号,也就是与自己追查了二十年的真相联系的无比紧密的东西。
三叔几乎立马就精神起来,浑身的伤痛都顾不得了,草草的拿香灰在地上一通抹,果然在洞壁,岩地上看到大量的这种文字,显然是人为刻上去的,这些文字最高也不过刻到了头顶,因为年代久远又没有做过特别的保护,有些已经很淡。三叔知道,等到这次雨季过去再来就要等上五年,那时候这些东西十有八九已经灰飞烟灭了,所以他硬是凭着超人的毅力,用了十天的时间,用一种偶然找到的有色植物汁液将洞内的所有文字一个不漏的全都拓印在了自己的衣服上,十天里他几乎不吃不喝,只在交加的时候嚼嚼洞边长出的野草充饥。
或许是三叔攒了几十年的人品都在那个山洞里爆发了,也或许是二十年来不间断的寻找感动了上天,三叔吃的那草居然有拔除蛇毒的功效,而那植物的汁液——据他后来查到——是西王母国的先民用来记录文字的,所以直到十天后三叔离开蛇沼,奄奄一息的联系上他的手下到了自己的秘密据点,那些拓印的文字竟依然完好无损。
三叔的秘密据点有点类似于小花在四川那个,不过更加机密,他深知自己可能找到了一个非常非常关键的线索,所以连潘子等人都没通知,在自己的据点一呆就是小一年,专心的解码那些古代符号。期间他遇上了极其重要的关节却死活解不出,去问葛先生——也就是小花那位“御用翻译”——当然也是没有回应,他却在不食不寐苦思冥想了三天三夜之后,终于悟到了其中关键。
前前后后二十多年,这么多心血这么多巧合,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次,叫三叔得以窥破他苦寻二十年的真相——那满洞的古代符号,竟然是汪藏海的自传。
我听完这一段,只觉得不胜唏嘘,虽然是三叔这次实在太幸运了,可若是他没有古文字上的那份造诣,若没有对帛书的敏感,若不是他那份毅力,却也终归不可能有这样的成果。
之后我道:“你说那汪藏海自传里有你找了二十年的真相?是什么?”
三叔笑了笑,倒是看了看闷油瓶:“我就接着小哥的话说起吧,小哥刚才那番话虽然很多是自己的推测,但却八九不离十,不过有一点,云顶天宫,西王母城并不是骗局,而是汪藏海的‘足迹’。”
“足迹?”我一时无法理解,闷油瓶也是沉默着若有所思。
三叔道:“这是一个挺长的故事,我大概简略来讲,咱们得从汪藏海这个人说起。他这一辈子,除了给人看风水修陵墓,就是在寻找长生的真正奥秘,他比我,比小哥都多走了许多弯路,却最后终于看破了天机。”
“汪藏海的第一个尝试,是在鲁王宫,他听说了借阴兵的鲁殇王也听说了那具玉俑,所以他去了鲁王宫。可是在那里他失望了,他发现玉俑能做的不过是保持身体的不腐,甚至连行动都不能,根本就是一具会呼吸的尸体,但至少他算是有了一些线索,而且他拿走了鬼玺。”
“之后他去了长白山,假借为东夏修筑云顶天宫,他利用鬼玺和鬼爪戒指去到了青铜门后,见到了五百年不死的万奴王,可是他又一次失望了,万奴王并不能算是个人,那种所谓的‘长生’,类似于万奴王与蚰蜒的寄生,青铜门后展现的便是那‘寄生’的过程,可这不是汪藏海所要寻找的长生,但是这给了他灵感。”
“西沙的沉船葬海底墓,就是他的实验室,你见到过鲁王宫的陶罐人头和里面的尸蹩王,汪藏海这一次拿活人做了实验,他并没有细说那实验的过程,只是他失败了,海底墓里面的禁婆,就是他失败以后的产物,可汪藏海还是在西沙布下了机关消息,留下了云顶天宫的信息,甚至特意折回鲁王宫布置了蛇眉铜鱼,之后他认为自己的方向可能出了问题,然后开始了新一轮的寻觅。”
“他去了秦岭,在那里他发现了青铜神树和物质化的能力,他一度以为那就是变相的长生,可是后来他发现不是,因为那是在无限复制出新的个体,但是生命状态与本体却是相同的。可就是那一次让他明白,所谓‘长生’,是灵魂和肉体共同强化作用的结果。”
“之后就是西王母城,我们都以为汪藏海是去求药,但是他做的远比那多的多,求药只是个幌子,他并没有详细的说自己做了什么,可是他说,在那里他找到了长生的真正奥秘。他说,那个东西叫做‘玉髓’,是事关天机的秘密,凡人不该接触,他将永远封存。”
三叔停顿了一下,拿过我的水壶抿了一口:“汪藏海自传的另一部分,说的就是另一个隐秘的故事了,关于这个斗的,我估计他一直都很自得自己做的事。先问你一句,你知道十三陵总共只发掘了一个定陵吧,知道为什么么?”
“为什么?”我一愣,刚才一直在听故事,突然被问问题脑子还有点不习惯,下意识的接了一句,“尸变了?”
“对。”三叔道,“这是一个秘密,当年挖掘定陵的时候,万历皇帝和他的两位皇后都发生了尸变,而且变得很凶,死了不少人,帝陵的发掘才终止了,可是你不觉得有点奇怪么?帝陵是风水宝地,养气藏尸,保子孙满堂逝者安稳,却为什么会发生尸变呢?”
我一愣,只听三叔缓缓道:“这才是汪藏海的骗局,十三座帝陵,一朝的皇帝,只怕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的陵寝,不过是为这深山中一座古陵做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