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偶遇(1 / 1)

陈留郡是兖州六郡之一,紧靠定陶的济阴郡,陈留郡的治所便是陈留城,陈留春秋时为郑地,叫留邑,时为陈国所侵,故曰陈留,陈留城地处交通要道,北依黄河,西邻浚仪(开封),历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故而刘邦谋士郦食其有“夫陈留,天下之冲,四通八达之郊也’一说。浚仪城在陈留以西仅四十余里,打马半日可到,而浚仪则是战国时期闻名天下的中原政治经济文化中心,魏国的国都大梁,秦灭魏后,改名为浚仪,因秦名将王贲灭魏时,决鸿沟水淹大梁,大梁城毁,所以秦朝之后与之不远的陈留城便应运而兴,经过两百多年的发展,陈留城逐渐成为中原之地的重镇之一。

二人途经陈留,萧一便想进城去瞧瞧,在经不住萧一软磨硬泡之后,刘秀终于同意进城吃点东西换换口味,两人经过这几日的磨砺,云步已经练就得行云流水一般,相信就算遇到状况,凭他们的身法,也自会化险为夷的,而且现在若比速度的话,自是小夜的魅影凝空无人能及,但若比耐力的话,他们却是自信无比。

两人来到城门下,只见陈留城宽墙厚,斗拱飞檐,百姓往来穿织,百业俱兴,又看看告示牌,见没有自己的画像,欣喜中忙随着商旅人群来到守城军士处,所幸刘秀还留有那日范鹏给的另一张范家生意往来的凭书,兵士没有过多盘查便让他们进了城。

来到城里,见主道两边遍植各种树木,花光柳影,老槐蔽天,各处屋宇皆是重楼阁影,画栋朱帘,其繁荣程度竟不比定陶城差多少,一片欣欣向荣之色,顿时心情大好,此时临近傍晚,快到晚膳时间,遂朝人流最多的繁华地带走去,一路上无论是经商跑买卖的,或是走街串巷的本地少女,无不对他们行注目礼,两人大感不妥,无奈现在他俩就算佝偻着身子,也比寻常百姓高出半个头,其丰神迥异的气质更是无法隐藏,所幸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在众目睽睽下神态自若的找到一家酒楼坐下,萧一知道一些跑江湖的门道,其一是身有要事或者押运贵重货物,所以万事低调,不招人耳目,再一种便是初到贵地,要摆出一副大小通吃难惹的江湖形象,让本地混江湖的知道是同道中人,暗地里会省了诸多麻烦,除非是嚣张过了头,那自然麻烦就来了,因此刚一坐下,萧一便显出萧城恶少的模样,唤来酒保,从怀里拿出范韬所赠的金子往桌子上啪的一放,恶声恶气的道:“把你们的好酒好菜统统端上来,如果不合胃口,小爷拆了你的招牌。”

酒保慌忙笑脸相迎道:“两位是金乌帮的大爷吧,瞧您面生的很,本店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爬的什么都有,您想吃什么,尽管说来,两位如不如意,我自己拆了自己的招牌。”

萧一和刘秀见酒保如此有趣,两人大笑,萧一道:“什么金乌帮银乌帮,老子就是老子,把你们店里的招牌菜都端上来,有多少上多少。”

“是是,两位稍等,马上上菜。”

酒保去后,刘秀低声道:“看来这里的金乌帮的地头,不过我怎么听着金乌帮有点耳熟呢?”

萧一思索后恍然道:“在四海商行里梁大哥提过,好像帮主叫什么迟昭平的。”

刘秀点头道:“对,就是这个金乌帮,但依梁大哥所说,金乌帮总舵应该是在冀州的平原城,怎么陈留也是它的势力范围呢?”

萧一沉吟答道:“我猜测陈留平原皆毗邻黄河,一个在上游,一个在下游,金乌帮的势力范围可能就是这一段黄河沿岸,平时做的生意商品也可经大河航运,十分便利。”

刘秀微笑道:“原来萧爷动起脑筋来如此条理清晰,孺子可教也。”

萧一回过神来笑骂道:“好小子,竟中了你的招。”

刘秀大笑不止,不多时酒保将酒菜端上,竟然有八九盘之多,两人数日不知肉味,见此哪还顾得了许多,忙不迭的鲸吞狼食起来,萧一更是拿着酒壶一顿猛灌,刘秀笑道:“你这种喝法,什么好酒在你嘴里也都是一个味了。”

萧一边吃边笑道:“就算换种文雅的喝法,我们也喝不出,从小到现在,你说我们俩喝过几种酒呢?别告诉我你自己一个人偷偷地背着我尝过,”

刘秀想了想,除了小时候他们俩个偷喝过萧城青楼的花酒外,就只有在范家晚宴才尽斟这杯中之物,不觉自己也笑了起来。

没多久两人酒足饭饱,叫来酒保结了账,酒保欢天喜地找了银子后将他们送到门口,他们这才扬长而去。两人吃饱喝足,漫步在陈留城的街道上,准备散散酒气,没走过两个口子,便走到了陈留的花街小巷,自古酒色两相依,酒楼旁边必定有青楼,刘秀喝酒时被勾起儿时回忆,一时玩兴大起,拖着萧一往花街逛去,萧一万没料到刘秀竟然有如此雅兴,大喜过望,忙随着一起走了进去。

道旁青楼乐坊节比鳞次,装修得华丽雅致,两人一入巷,便被门口打扮的花红柳绿的莺莺燕燕们团团围住,撤衣拉带的将他们往自家的楼里拽,二人从小见多了这种阵仗,自是依足寻芳客的手法,微笑着摇摇头,自然写意的往下一家,当快走出花街时,刘秀仍没有找一家进去的迹象,萧一怨道:“小三,莫非你已经挑花了眼了?这么多漂亮的货色你竟然一个都没看上,别忘了我们俩还没把丢人的嫩头身份去掉呢。”

刘秀淡然道:“谁告诉你逛逛花街就非得要进去喝花酒?”

“那你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想起他俩确是吃饱了才来,萧一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刘秀也笑道:“走吧,我们还要赶路呢。”

萧一一脸无奈的被刘秀拉着往巷口走去,不料巷口突然钻出六七个彪形大汉,神色不善的看着他们,却没有动手的意思,两人眉头一皱,皆想到他俩刚来陈留,并没结什么梁子,萧一便抱拳试探道:“几位大哥拦住去路,不知有何指教?”

其中一名两眼异常有神的精壮汉子道:“两位朋友稍安勿躁,我们帮主想见见二位。”

萧一舒然笑道:“我们兄弟因生意原因初到贵地,路过而已,既不想惹事,也不想沾事,几位好意我们兄弟心领了,烦请几位告知你们帮主,我们兄弟还要赶路,不如改日再会。”

只听另一名汉子喝到:“臭小子,别给脸不要脸,逼着兄弟们动起手来,可不好看。”

萧一与刘秀隐隐猜到之前的不妥处,心里均想着你不惹事,事情却老是找你,无奈的交换了一下眼色,神态自若的望着前面这几名汉子,准备速战速决,再一走了之,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那几名大汉身后传来一个悦耳动听的女子声音道:“两位既然来到陈留,就应该听说过陈留是金乌帮的地头,但方才却听某人说有个银乌帮的来争地盘,两位是否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呢?”

说话间,六名大汉从中散开,身后走来一位身材高挑的浅蓝色劲装女子,生得美艳动人,气质落落大方,眉宇间无半点柔弱姿态,双眼给人一种极有主见的感觉,观其年龄只在二十七八左右。

两人心道果然是金乌帮的人,萧一知道金乌帮与巨野帮的过节,说起来与范家倒是一条战线上的,因此也不愿将事情闹大,结下梁子,便微笑道:“原来是金乌帮的好汉,这位大姐,你所说的某人,据我所知实是饿鬼转世,酒后胡言,一时没想到金乌帮的名号,我已经帮你教训了下那个某人,所以请金乌帮的各位好汉高抬贵手,放那某人一马,江湖有相逢,日后也好想见,大姐,我说的对么?”

这劲装女子及这几名金乌帮的汉子听萧一说完,差点没乐出声来,尤其是那名精壮汉子,忍得不知多么辛苦,连刘秀也被萧一的无赖手法弄得忍俊不止。

那劲装女子之前隐在帮众身后,见到他俩临危不惧,遇事不慌,快动手时意态从容,因此生出笼络之心,不曾想被萧一大耍无赖,被那个某人弄得差点笑出声来,又见他们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摆明了是想息事宁人,遂隐过嘴角的笑意故作镇定道:“我当二位必然是身手不凡,见多识广,才不把我们小帮派放在眼里,却原来是两个无赖,你们走吧。”说完让出去路。

萧刘二人唱了一诺,转身欲去,刚走到巷口,又听那劲装女子道:“两个无赖站住。”

萧刘心中苦笑,刘秀道:“大姐有话请说。”

劲装女子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连唤他们两声无赖,如此不给人面子,这是她做帮主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这两个年轻男子生得气宇轩昂,外表不俗,在他们快要离去之时,心中又生出不舍之心,遂出言挽留道:“两位可有想过来我金乌帮效力,我帮虽小,荣华富贵,举手可得,岂不好过两位东奔西走为生计而忙么?现天下改朝换代,新皇登极,江湖上也是风起云涌,各地帮派都是求才若渴,两位仪表堂堂,来我帮必会得到重用,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萧一笑道:“大姐好意,我们兄弟在这里先谢过,贵帮的迟昭平迟帮主我们兄弟更是敬仰已久,与近年来声势夺人的大帮巨野帮相争也是不落下风,叫人好生钦佩,只是我们俩兄弟都是散淡之人,最怕受人约束,做的生意挣得虽少,却也是不愁吃穿,所谓知足不辱,知止不殆,还请大姐见谅。”

一席话说得有理有据,掷地有声,却不料那精壮汉子也许是受刚才的影响,现在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连带影响了身边几位,萧一心中纳罕,自己这话没什么不妥,为何如此取笑?正想发作,那汉子道:“臭小子有眼无珠,站在你们面前的就是我帮的迟帮主。”

萧刘二人顿时傻了眼,金乌帮帮主竟然是个女的,还是个如此漂亮的明艳女子,萧一暗恨梁永当时没说迟昭平是个女的,让他们在这里掉了脸面,所幸萧一脸皮颇有点厚度,哈哈一笑掩饰自己的尴尬道:“原来大姐就是迟帮主,小弟有眼不识巾帼,失敬失敬。”

迟昭平含笑道:“两位既然酒后逛花街,想必看上此处青楼姐妹,莫如由我做个东道,挑几名陈留的红牌阿姑,给两位唱曲解闷,如何?”

刘秀怕真的被拉入青楼,难以脱身,忙出声救场道:“迟帮主勿怪我们兄弟失礼,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不能耽搁太久,请迟帮主行个方便,日后若有缘再遇,那时再让我们兄弟谢这失礼之罪吧。”

迟昭平眼神失望之色一闪即过,代之而起的是难以揣测的复杂眼神,迟昭平柔声道:“既然你们另有打算,那就不打扰两位赚钱大计了,我们就此别过。”

萧一与刘秀抱拳告了声罪后,转身消隐在陈留熙攘的人流里,迟昭平见二人走远,对那精壮汉子吩咐道:“天成,给我盯紧点,找机会试试他们身手,探探他们的底,我们和巨野帮的争斗,都是在暗中进行的,只有极少数势力知道,也许又是巨野帮派来的暗作也未可知。”

那精壮汉子轰然领命道:“若让这两个小子跑了,我马天成提头来见。”说完点了两名手下朝萧刘二人离开的方向衔尾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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