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你说蒋家会不会给蒋胜男出头,他们会查当初的事吗?”周翠花越想越不安生,饭也没好好做,就从咸菜缸里捞出来一个咸菜疙瘩也没切,直接放到碗里端上桌了。
刘书记喝着稀糊糊粥,碗里还放着一小块咬下来的咸菜疙瘩,含糊不清的说道:“出什么出,蒋家早没人了!”
“这不是又冒出来俩哥哥吗,那疯婆子说不准还有啥亲戚,到时候再一翻之前的事”周翠花越想越心慌,饭也不吃了,把碗一放,在(身shēn)上擦了擦手道:“不行,俺得给咱大妮说声,她不能”
“说啥说!”刘书记将碗往桌上一放,那没吃完的糊糊粥直接蹦出来掉到他的手上,他也没在意,盯着周翠花道:“刚刚就给你说了没啥事没啥事,你这是听不懂人话!”
“不是,这不是人家都找上门了,咱大妮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俺要不给她通通气,到时候吃亏都不知道咋吃的”周翠花是真害怕了,她长那么大,就从没做过那样的大事!
但事(情qíng)做了就是做了,她不想认也不得认,还有就是,现在得利的还是他们家。
“不准去!俺看你是吃饱了撑的,一天天瞎抓瞎想!”
“那能咋办!”周翠花又开始拍大腿了,不过她这次没敢瞎咋呼,就连说话都是压低了嗓子说的。
“出头就出头,找就找,俺一个大老爷们都不害怕,你怕啥,别说那俩人不是姓蒋的亲哥,就是亲哥,咱事(情qíng)也是俺规矩办的,他们蒋家闺女在俺们村偷人,俺没把她陈塘、挂破鞋游街就是咱们行好了,这事不管咋说出去都是俺们有理”刘书记伸手虚指老天,一翻话说得震耳发聩。
“可可”
“没有什么可!蒋家要是真想找人出气,该找的也是墨家的小子,跟俺们有啥关系。”
之前那么多的理由都说服不了周翠花,追其原因还是心虚,可这会提起了墨家那小子,周翠花心里的心虚顿时一扫而空了。
对啊!要找也是找墨家的小子,他们还是该靠后的,毕竟他们只是拿了蒋胜男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最赚便宜的还是墨家那小子啊,他可是白得了一个媳妇。
当时他们是稍稍那么策划了一下事(情qíng),可墨家那小子要是不配合,他们也堵不了人,他们那时候闯进去看到的可是墨家那小子清醒着呢。
看到自己媳妇不发疯了,刘书记才又端起了了碗继续吃饭,周翠花也重新坐回到饭桌旁,两人就像刚刚什么也没说一样安静的吃起了饭。
墨家是没当回事,刘家也安静了,其他的人却又重新掀起了波澜。
这(日rì)午后,在半山腰干活的杨二刚干完地里的活,正准备扛着锄头回家呢,另一块地里跟他关系比较好的马家的大儿子,扯着嗓子喊他帮忙,杨二累的很,满心眼的不想去,可人家跟他关系好,以前他也喊过他帮忙,人家帮了,这次碰上了再喊他帮忙,倒也说的过去,要是不去,总觉得不够意思,所以,杨二甩了甩酸痛的肩膀,还是去了。
这马家的大儿子跟杨二的关系很不错,平时有事没事碰上了都是二哥二哥的喊,这次喊杨二来也是很不得以,看到人过来了后,就道歉道谢一起了:“你看这、二哥,俺忒过意不去了,谢谢啊,这真是,忒过意不去了”
杨二心里再不愿意,嘴上说的也是:“嗨,啥大不了的事,俺要真有事该不帮也不帮,这没啥大事,你不喊,俺看到了也要过来看看有啥要帮忙的吗。”
“那是那是,二哥仁义,家里都忙,俺要不是在这地方忙活,俺也不喊你了,一天天光干活谁不累。”马伟说道。
两人客(套tào)来客(套tào)去,那点点的不愿意也客(套tào)没了,这在山上天黑的早,要是不快点干活,天黑之前就干不完,要这样的话,明天还要在地里干一天,就算活不多,光走路也是累的哼哼的。
两人刚开始就是闷头干活,干着干着杨二心里又不得劲了,本来他干了大半天的活,就累的够呛了,现在再一看,这马伟家的地明显比他们家的地小多了,就这样马伟这小子都没干完,这不会是专门等着找人帮忙的吧。
“大伟,你干活最麻利了,咋这次干活最磨叽呢。”杨二问。
这地在半山腰偏上,一般要是在这地方有地的,干活的时候也都是吆五喝六的喊人一起来,毕竟他们这林子密,在这么靠近密林的地方干活可不怎么安全,万一山上有狼跑下来了,那人要是少,可就对付不过来了,今年这地改了包干到户,到这干活的规矩可没改,几家在这片有地的商量好了一起来干的活,按理说马家的地活应该比其他几家干的快才对,可这会他家都干完,马家的地还没干完,也不怪杨二想马伟不安好心,净想着偷懒,毕竟这片的地就他家的地最大。
正抓紧时间干活的马伟听到杨二的问话,撑着头杆站直(身shēn)说:“嗨!别提了,一提俺就气!”
杨二这一听想着这里面还有事了,刨地的动作一停,也用头杆撑着直起(身shēn),问道:“你小子脾气好,这还有啥事能让你气着?”他是真好奇。
杨二正帮他干活呢,这会问他的事也不是不能说的,虽说一提起来还有些生气,但马伟也没藏着掖着,直接道:“本来俺家地最按理说应该俺先干完,再给你家帮忙才是”
“嗨!这事有啥大不了的,又不是多少活”杨二说。
马伟道:“理是这个理,但这阵子大家伙都忙,能快点干,还是快点干完的,结果俺这个地最小的还要麻烦你,俺这心里就不得劲,要不是昨天刘叔来俺家喊俺帮忙,这会咱早就下山了”
男人八卦起来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就比如刚刚还不耐烦的杨二听到马伟提起的话头,就上赶着追问:“刘叔,俺家西那刘叔?”庄上有好几户姓刘的,叫刘叔的也有俩,刘书记的家却是住在杨家的西边,这会听到刘叔,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当书记的那个刘叔。
马伟点点头,道:“就他。”
杨二问:“刘叔找你啥事?”
马伟道:“还不是刘家婶子说,在墨家看到一个不像好人的陌生人,她这么一说,刘叔就找上俺跟赵家的二小子一起去了趟墨家,昨天是四点多去的,你说那个点谁不在地里干活”
“是是是,那个点正摊上干活的点,那你们去没见着人吧。”杨二了然的说。
马伟道:“那是一定的啊,俺之前没打算去,但刘叔都找到俺家去了,俺不去也不是个事,那俺不就跟着去了趟,结果敲门敲了半天,除了墨家那个疯媳妇,压根就没人搁家里,婶子当时还口口声声的说,芋头懒,那个点一定在家,俺几个人换着敲门,除了芋头那个疯媳妇其他一点动静都没有!”
越说越生气,这会不止是生干不完活的气了,还有点生昨天刘家婶子的气,墨家院子里芋头的疯媳妇嗷嗷的叫,大门外刘家婶子还跳着脚骂人,人家都疯了,她还骂个没完,芋头那媳妇没疯的时候,可是村里好几个小伙子的梦中(情qíng)人,马伟就是曾经的(爱ài)慕者之一。
将自己昨天的见闻跟心中的想法一说,杨二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巧了,蒋胜男过去也是杨二的梦中(情qíng)人,人家还曾经从他家住过呢。
可惜斯人已去,现在的她早已不是曾经的她了,每个曾经(爱ài)慕过她的小伙子现在对她的称呼也都变成了疯媳妇或是芋头的疯媳妇。
“你见她了”杨二有些唏嘘的问。
都是一个庄上常玩在一起的,谁都清楚谁,听到杨二这么问,马伟也没多诧异,叹了口气说道:“没,没见,那门关着呢。”
“哎”杨二感叹了口气,接着话锋一转,道:“平白耽误了一下午,难怪你干的这么慢。”
“谁说不是呢,一下午啥也没干,原想着看看刘家婶子嘴里的那个陌生人也行呢,哪知道人家压根就不在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刘叔明天还要去,还点名要俺跟赵家二小子跟着,这不,已经去了一次,也就不差第二次了,省道最后在捞不着好。”
“你小子今天来得晚,就是早起来又去墨家了?”杨二又问。
马伟点头,道:“去了,还好这次堵着人了,也见了那什么陌生人,可惜哟,没啥稀奇事,人家就是来走亲戚的,刘家婶子没见过,就把人当汉(奸jiān)防了。”
“切!”杨二也感觉无趣,原想着能听个奇事呢,闹了半天就是走亲戚的,刚刚的好奇心顿时就消散了。
不过想着到墨家走亲戚,倒确实也能当成奇闻奇事,毕竟他们还没见过墨家有亲戚呢。
看到杨二不问了,马伟说话的(欲yù)!望却还没消散,伸长个脖子,对又开始刨地的杨二说:“二哥,你就不好奇墨家的亲戚是谁吗?”
说实话,杨二还真没这点好奇心,不过马伟都这么问了,他也就给面子的问了句:“谁。”
“芋头的大舅哥,蒋胜男的哥!”马伟一口说出答案。
正刨地的杨二刚刚没在意,听到这有以为自己没听清楚,追问道:“你说谁?”蒋胜男的哥!
蒋胜男的家里人不是都死了吗,这事从他们那批知(情qíng)下乡的时候,在庄上就不是秘密了,当时有不少看上蒋胜男的小伙子,还有人拈酸吃醋的说了好一阵蒋胜男命硬,克父克母克亲族呢,怎么这会又冒出来一个哥哥,不会是假的吧。
杨二把疑问说了出来,马伟耸耸肩摊开一只手,道:“俺没看证明,不过刘叔看了,那介绍信应该假不了,再说人家也没必要冒充蒋胜男的哥,又没啥好事,说不定还会被芋头缠上,芋头家那么穷,那两个哥还是城里人呢,哦,忘了说,不是亲哥,是表哥。”
亲哥表哥虽说有那么点不一样,但人家愿意来走亲戚还是那么穷的亲戚,那亲哥表哥啥的也就没啥不一样了。
曾经的梦中(情qíng)人已经远去,现在他们都是为了温饱而奋斗的人,无聊的时候可以八卦八卦,但最多的时候,他们还是要在重复(日rì)复一(日rì)的劳动中度过,年轻时的梦他们已经好久都不做了。
刨着地的杨二抬头看了眼马伟,他这会还正仰着脸眯着眼不知在想啥呢,这可不是给他们杨家帮忙,马家自己的活,这小子难不成还打算偷懒?
杨二弯腰拾起一颗漏出根茎的野草,扬手扔到马伟的跟前,道:“你小子想什么,快该干活干活,别想着躲懒,看看天,这可快黑了啊。”
马伟回过神来,嘻嘻一笑,扬起头重新开始刨地,抛了两下又停下来,朝杨二问了句整个村庄都知道的,不算秘密的秘密。
“二哥,你说,蒋胜男真跟芋头相好了吗?”
杨二一头刨到了地里,却没使劲将土块翻开,直起(身shēn)子,朝那看着自己的马伟说道:“你要是蒋胜男,你会跟芋头相好?”说完一使劲,刚刚那一头的土块就散开了,他抬起头重新开始了那闭着眼都不会做错的动作。
马伟听到杨二那不算回答的回答,哼笑了一声,便也重新开始了劳作。
跟芋头相好?
这事只要不是脑子缺根弦,一般人都不会这么干的。
谁都知道芋头家穷,人长得不算磕碜,但要说好,他们还真想不出来那好,那浑(身shēn)剔不出二两(肉ròu)的(身shēn)板,不管干啥都慢腾腾的(性xìng)子,看起来就沉默寡言的脾气
哦,芋头还是有一样的,他个子高。
但个子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穿,人都是现实的,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所有人心里都不会有多余的想法更别说,蒋胜男是那样一种(性xìng)子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