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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风尘拾起地上的钥匙,走过去解开了小狸锁骨上的锁以及四肢的锁链。

“这根锁链,我不敢拔,等回去找郎中来治理吧。”他对着小狸锁骨上的锁链,皱眉道。

顾葭苇擦干眼泪,弯弯嘴角,“小狸,走,姐姐带你回家。”

慕容风尘吹响笛子,风影二人立即出现,并找来轿子护送小狸回去。

因为轿子只能容下一人,顾葭苇执意徒步跟在轿子旁边,不肯离去,她不停地对着里面的小狸说话。或是那些二十一世纪的冷笑话笑话,或是她的近况。

只是因为疼痛,小狸早已昏迷过去,便一直没有回答。

慕容风尘也徒步跟在顾葭苇身后,远远地看着她,干裂的嘴唇,疲惫的笑意,倔强又不失温柔的眼神。

怎么办?难道他真的爱上了皇帝的女人?

慕容风尘没有再把他们带进红吟楼,而是直接带回了自己的宅子,那里有全京城最好的郎中——上官云。

到了慕容祖宅大门口,顾葭苇轻轻唤着小狸,轿内却没有任何回应,她瞬时有些着急,猛地掀开了帘子,只见小狸歪在木板上,双眸紧闭。

她慌了神,下意识地回头喊道:“慕容风尘,你快过来看看,小狸他,他怎么闭着眼睛的?”

慕容风尘一听,连忙上前,因轿内太小,顾葭苇不得不退出来让他进去查看。

须臾,他也像是松了一口气,抱着小狸走出轿子,“没事,只是太累了睡过去而已,你先别急。”

说完,一行人走进宅子,眼尖的管家立刻派小厮去请了上官云。然后走至慕容风尘面前,微微弯腰行礼,“主子回来啦。”

“李叔,叫人送来热水和干净的衣服,通知上官云过来我房里。”慕容风尘直接越过他,步履匆忙地带着顾葭苇左拐右拐,走进自己房间。

顾葭苇一双眼睛扑在小狸身上,见慕容风尘把他放在床上,立刻扑上去,轻轻握住他的手,“小狸,小狸你醒醒……医生马上就来了,不怕……”

不久,上官云就出现在了门口。顾葭苇顾不得他的长相有多俊逸,冲上前去扯着他的衣袖,“大夫,你一定要救救小狸……”

上官云额前滑过三滴冷汗,多久没听到别人叫他大夫了?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然后向慕容风尘比了个眼神,后者立即会意,走到顾葭苇身边,“我们先出去吧,上官医治人的时候不喜欢有他人在场。”

她回望他,眸子里装满了不确定,慕容风尘笑笑,拉着她走了出去,带好门。

上官云立即从袖中拿出针灸包,开始为小狸诊治、包扎伤口。

顾葭苇站在门外,来回不安地走动。已是午膳时间,管家过来询问慕容风尘是否可以用膳,他望着顾葭苇一脸焦急的模样,吩咐道:“再等半个时辰。”

管家领命离去,慕容风尘走到顾葭苇面前,扳着她的脑袋,强迫她望着自己,“你安宁一点,他会没事的。”

“可是……”她皱着眉,下意识地就要反驳。

“没有可是,现在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保证回来之后你弟弟已无大碍。”

“我不去,我要在这里守着。”

“真的不去?不去也得去!”他霸道地单手揽住她的细腰,飞上屋顶,往宅子后面的紫竹林飞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我弟弟他……”顾葭苇惊得抓住他胸前的衣服,不满地说道。

“我说了你弟弟交给上官一定没问题,马上就到。”

顾葭苇没再说话,她突然觉得挺不对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慕容风尘对她就不一般了,至于是哪里不一般,她也说不上来。

这,可不可以理解为,他也注意到她了?

不一会儿,他带她飞进了竹林中,在一间小竹屋面前停了下来。

“这里是?”她试着推开了竹屋的门,走了进去。

“这是我爹娘以前住的地方。”

“你爹娘住的地方?”顾葭苇伸手拂过桌椅,满室的灰尘。似乎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里面的所有家具虽然看似简陋,却都是用竹子做成的。

“自从五年前我娘消失后,爹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也不准我派人过来打扫,就变成了这幅模样。”慕容风尘似是毫不在意,就在隔着层灰尘的竹凳上坐了下来。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我爹一直在找我娘,但是直到他去世,都没有找到,只得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他望着她的眼睛,“我娘在宫中。”

顾葭苇一下想得通透起来,“所以你经常夜探皇宫,还和皇帝成为了朋友。原来都是为了找你娘。还没有找到吗?”

“嗯。”他走到梳妆台前,抽出一幅画放到顾葭苇面前,“这是我娘的画像,我今天带你来,就是希望你在皇宫能帮我一二。”

画卷慢慢打开,画中的女子长得和上次静儿给她看的那个女子一模一样。

越是深看,顾葭苇就觉得她越是眼熟,“我好像在宫中见过她,但是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了……等我想到了,就让静姐姐通知你吧。不过,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你放心,我会帮你照顾你弟弟,慕容府上养一个孩子,还是绰绰有余,还有,我也会尽量帮你拿回清律的解药。”说道这个,他的头微微低了几分,像是在认错。

顾葭苇一瞬就觉得心里满满的,弯弯嘴角,“解药不着急,我吃了清律至今,都没有生什么异常。”况且,我身体里还有另外一颗毒药,说不定正是清律,才压制住了它的毒性。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我弟弟,就真的要麻烦你照顾了,他现在身体一定很虚弱,需要好好调养。”

慕容风尘没有说话,望着那张故作坚强的脸,他的心像是硬生生地被人用手揪住,呼吸都觉得困难。

他没有多说什么,再一次揽住她的腰,飞出了竹屋,回到宅内。

上官云已经优哉游哉地坐在那里喝着茶了,见他们二人回来,埋怨道:“真是风流,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工作,慕容,必须给我涨点月钱。”

慕容风尘望都没有望他一眼,直接跟着顾葭苇走至床边,上官自觉没趣,跟慕容风尘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小狸果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像是沐浴干净,头也已经洗净拭干,虽然小脸苍白地吓人,但是好在伤口都被涂好药包扎完毕,不复之前惨不忍睹的局面。

她轻轻地在小狸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不敢再触碰他的四肢,跪在床前轻声道:“小狸,不能贪睡知道吗?姐姐再过几个时辰就得回去了,你醒来啊。”

小狸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地覆盖着眼睛,投下一片阴影,似乎没有做梦,是个好觉。

慕容风尘拍拍她的肩膀,“上官说他马上会醒来的,我们先去用膳吧。”

“我不去了,没有胃口,你们先吃吧。”她没有回头,只是盯着小狸,生怕错过了一点小小的动静。

慕容风尘也没有动,他记得爹生病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天天守着,不肯吃饭不肯睡觉,生怕错过了他醒来的每一个瞬间。

恍惚间,他觉得跪在床前的就是自己,失去母亲,又即将失去父亲的自己。

床上的小狸轻轻地呻吟了一声,似是伤口开始疼痛,顾葭苇像是惊弓之鸟一般惊慌失措,忙转过头来问道:“他怎么了?怎么皱着眉头喊疼?难道还没有好吗?上官大夫呢?”

“你先别慌,”慕容风尘按住她的肩膀,“这是上药后的正常现象,待会儿他就会醒。”

“真的吗?”她更为紧张地望着小狸,果然,过了一会儿,小狸幽幽转醒,睁开眼的第一瞬间,就见到了她。

“姐姐……”

“你先别说话,是不是觉得口干舌燥?我去给你倒杯水。”转身抹了抹眼泪,她迅倒了一杯水,慕容风尘坐在床边扶起小狸,让他躺在自己怀里,顾葭苇就势给他喂了水。

小狸喝了几口,润了润嗓子,便开口道:“姐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笨蛋,不许说这样的话,咱们姐弟俩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相亲相爱的,懂了没?”她放下茶杯,刮了刮他的鼻子,流露出自然的宠溺。

慕容风尘放下小狸,说道:“我去给你们端些食物来。”然后提步走了出去。

顾葭苇坐到床沿上,微微弯着嘴角,“还好你没事,真的担心死我了。”

“姐姐,你不嫌弃我吗?我……”

“白痴,你姐姐我是那种人吗?一日为弟终身为弟的懂不懂啊?以后不准乱担心了,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那个又别扭又板着脸的臭小孩,过去的事情咱们就当他被狗咬了一口,以后咱们姐弟俩就相依为命,一起赚钱!”

“……”小狸望着激情澎湃的她,没有开口,他怕一开口,就会泣不成声。

“啊对了,你应该有一大笔银子或是珠宝才对,藏在哪里啊?给姐姐我交出来,亏我还把自己存的私房钱都留给你了呢。”顾葭苇像是又变回了那个聒噪她,因为笨拙如她,根本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小狸走出**的阴影,只有尽量避而不谈。

不一会儿,慕容风尘便送来了午饭,给小狸喂了一些小米粥,他便嚷着很累,倒头就睡着了。

顾葭苇给他按了按被角,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往慕容风尘书房走去,如月等六人和芸娘、乐师已经等在那里,再过三天,红吟楼就能够重新开张。

她推门走进,如月等六人便起身恭敬地请了一个安,“见过顾姑娘。”

“呃,你们叫我小苇便好了,其实按辈分,我应该要尊称各位一句姐姐的。”顾葭苇连忙应道,走至芸娘旁边坐下。

“孙乐师,今天我再唱几曲子,你把它们写成谱给辰月、揽月、望月三人。另外,你们三人也要多加练习,学无止境,曲子要多少有多少,关键要看精不精通。”

“是——”三人娇滴滴地出声应道,而孙乐师也是直接摆好二胡,准备就绪。

顾葭苇想起曲子,张口就唱了林俊杰的曹操,确认孙乐师已经熟稔之后,才对辰月道:“这曲子比较适合琵琶,你要精通,并铭记于心。”

辰月点头称是。

她又唱了几,孙乐师一一记录了下来,又让星月一并学着,然后便给明月说了几个故事做备用,就让她们下去了,专门留下了如月,给她做舞技方面的指导。

如月身子娇若无骨,特别适合跳民族舞,她几乎把自己所会的倾囊相授,完成练习,已是过去了两个时辰。

“今天就练到这里,以后我每个月会找机会来教你一次,自己平时多加练习,一定可以青出于蓝。”顾葭苇小口地喘着气,坐在地上用手扇着风。

“谢谢师父。”

“嗯,你下去休息吧。”

“如月告退。”

待她走出去之后,顾葭苇起身对着芸娘说道:“其实我也不能保证我每个月可以出宫几次,现在我就跟你说说我的经营观念,应该可以帮到你。”

她把自己在现代学到的营销管理知识都说了一遍,芸娘越听越有意思,不知不觉,就快日落西山。

“糟了,我要回去了,芸娘,我今天说的你可都要记住啊,等小狸身子好些了,我会让他去红吟楼帮忙的。”顾葭苇一边说着,一边往小狸所在的地方跑去。

芸娘望着她的背影,弯弯柳眉,没有答话。

小狸还在睡觉,她不忍心打扰,便留了一封信,到成衣坊换回宫女装,回了皇宫。

宫外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这一次回来,不知道还有什么等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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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夜探皇宫,慕容风尘没有去冷宫,而是直接进了皇帝的尚书房。

司马晔见是他,不免有些好奇,“今儿个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

“我有事情请你帮忙。”慕容风尘随意地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望着坐于龙椅上的司马晔,目光真挚。

“什么事情?说来听听。”司马晔漫不经心地拿起一本奏折,就着灯火细细地圈画着。

“我想向你借清律的解药。”

“不借。”他头都没有抬,直接拒绝道。

慕容风尘瞬间失语,不是没想过他会拒绝,只是没有想到会拒绝得这么干脆,也不多做强求,直接起身准备往外走。

见慕容风尘转身就走,司马晔倒是来了兴趣,抬头问道:“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不借吗?”

“你自然是有你的理由,我不强人所难。”

“哈哈哈……”司马晔大笑出声,“好气魄!”他起身,走到慕容风尘跟前,望着他道:“慕容,虽然你们家已经不为官了,但是在朝中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如果你替我摆平了朝中那一群老顽固,让他们不反对我废后另立,我就把清律的药送给你。”

他果真要立她为后?

“你知道,我为何要清律的解药吗?”某些事情一旦想通,再畏缩,就不再是他慕容风尘的性格。

“为何?”司马晔追问道。

“因为不久前,我亲自,喂她吃了清律。”

司马晔笑容慢慢凝固定格在脸上,像是明白了什么,随后集齐了十分力气一拳打了过去,直直地把慕容打翻在地。

“朕的女人,你都妄想染指?”他背着双手,浑身散出肃杀的气息,君临天下的气势浑然生成。

“哼——”慕容风尘起身擦去嘴角的血液,攥紧拳头,“什么叫做你的女人?即使万人敬怕你,即使你是皇帝,我慕容风尘也不会让出自己心爱的女人。”

司马晔冷眸凝视着他,慕容风尘也不示弱,毫无畏惧地迎接着他的目光,“既然你不肯给,那我就先告辞了,皇上。”

说完,他推开窗户,纵身跃出。

司马晔坐回龙椅,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奇特,又懂他的女子来让他心动,怎么可能放过?

他说她中了清律的毒,自己的确是有解药,但是四个月以前已经嘉奖给了李尚书,现下如何能救她?

他蹙着眉,笔上的朱砂滴落,仍是不觉。

睡了一觉,顾葭苇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只是昨晚上的那道懿旨让她觉得有点郁闷,皇后让她过去服侍。

身为后宫之主,她是有权利调动后宫的女官的,只是不知道皇帝那边知不知道。

不管他知不知道,今儿个自己还是要到皇后那里去。

自从见识了瑨妃的真实面目之后,她便对后宫之中的女人不再抱有幻想。

长期受着阴谋和被阴谋的双层迫害,不癫狂才怪呢!虽说她是皇后,但皇帝也不见得有多宠爱她,甚至还不惜得罪林丞相也要废了她……

叹口气,只希望她的心没有瑨妃扭曲地那般厉害。

走进坤宁殿,正是各宫嫔妃给皇后定省的时间,她等在殿外,随意地找了个台阶坐下,便听见瑨妃的声音高傲地传来——臣妾因着有孕,才会请安来迟,还望姐姐恕罪。

好像自从自己从瑨妃宫里逃脱后,她的性格就来了个大转弯,或许怀孕也是个很大的因素。

皇后笑道:“妹妹既然有了身孕,以后就免了这晨昏定省吧,免得累着了我们的小皇子。”

底下的嫔妃见皇后如此让着瑨妃,不免巴结附和起来,殿内一片祥和之气。

须臾,皇后便以头痛为由,疏散了众人。

顾葭苇躲在柱子后面,见瑨妃左手扶着腰右手扶着宫女的手,大摇大摆地带着众嫔妃走出坤宁殿,这才从柱子后面出来,求见皇后。

“奴婢参见皇后。”顾葭苇心如明镜,盈盈一拜。

皇后竟然亲自起身扶起了她,“顾司侍不必多礼,从今天起你就在我坤宁殿当值,本宫这里一定不会亏待与你。”

皇后一定是知晓了她被瑨妃虐待的那件事情,所以才找来自己,想用自己作为匕,除掉那颗眼中钉。

只是,她会那么傻被人利用么?

“回皇后,奴婢乃是御前当差的司侍,调动这事还需经过皇上的肯,不知皇后娘娘……”顾葭苇微微低着头,不去看皇后面上的表情变换。

“皇上忙着后日的祭天大典,所以本宫暂时还没有为着这一点小事去打扰他。怎么,你不愿意吗?”

皇后的语气没有太大的波动,像是料到了顾葭苇会这样说。

后天?那不正好是红吟楼重新开张的日子?慕容风尘把日子选在皇帝祭天的这一天,不是白痴了吗!所有百姓都去看皇帝了,还有个什么生意啊。

她想着不禁蹙蹙眉,仍旧低着头,答道:“奴婢不敢,只是奴婢一直在皇上跟前服侍,还是先问过皇上的意思才妥当。”

“本宫听瑨妃说,曾经在宫门口看见你鬼鬼祟祟——是否是真的?”皇后语气变淡,似是漫不经心地抛出一个炸弹。

顾葭苇一愣,皇后与瑨妃不是敌对的吗?为何瑨妃会把自己偷溜出宫的事情告诉皇后?这对她似乎没有好处啊!

难道,她们两人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仇视?真的可以做到相亲相爱?

自己倒是不要紧,可是这件事情是关系到小莹的,她绝对不能拖累小莹。

“皇后娘娘,奴婢愿意服侍您,但请您答应奴婢一个要求。”她抬起头,直视皇后的眸子。

“你说。”

“祭天当日,我要出宫,而且,您要保证皇上不找我。”

红吟楼开张这么大的日子,她是不可能错过的,况且,她也想念小狸,顺便看看慕容风尘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皇后稍微思索了一会儿,便答应道:“行,本宫答应带你出宫,但是你要明白一点,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坤宁殿的人,忠诚二字,可能做到?”

“能。”

“好,你先下去吧,有事情本宫会叫你。”

“皇后娘娘,允许奴婢住在繁星苑吧。那里离坤宁殿也不远,奴婢不想同姐妹们分开……”顾葭苇假假地抹了两下眼角,其实说到底她还是不想离后宫的漩涡中心太近了,免得惹祸上身。

“看不出你如此重情义,准了吧。”皇后也有自己的打算,那天瑨妃告诉自己她的把柄,并游说自己收为己用的时候,她就知道瑨妃想要利用自己。但是她也乐得顺手推舟,把顾葭苇收到自己身边,绝对百利无一害。

先不说皇帝最近很宠爱她,就是那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故事,也能使得皇帝天天往她这坤宁殿跑了。

顾葭苇弯身谢恩,然后跟着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朝霞去敬事房领出宫的牌子。

“朝霞姐姐,皇后娘娘身边的差事辛苦吗?”她像是一个毫无心机的小丫头,开始套朝霞的话。

“皇后娘娘宫里头婢子奴才很多,不会太辛苦,你大可放心。”朝霞头也不回地走着,声线也冷清地厉害。怕是担心自己抢了在皇后面前的风头,所以才来下马威的吧。

顾葭苇弯弯嘴角,语气更为诚恳,“以后就全仰仗朝霞姐姐照顾了,文凭初来咋到,还请姐姐多多提拔。”

朝霞终于停下了步子,回头望了她一眼,“提拔说不上,我们一起为皇后尽力便是。”

说完又抬步往敬事房方向走去。

真是一块顽固的石头!顾葭苇吐吐舌头,疾步跟了上去。

到了敬事房,朝霞跟值班的太监说明了来意,那小太监便应了一句到后面取牌子了,这时候门口又进来了一个人,顾葭苇定睛一看,竟是许久不见的秦嬷嬷,于是弯腰行礼道:“见过秦嬷嬷。”

秦嬷嬷也听说了这个丫头马上就要飞上枝头,于是堆起满脸的笑容,伸手扶起她,“哟,这不是顾司侍嘛,不必多礼不必多礼,折煞了老婆子我啊!”

顾葭苇抬头望着她,正打算再寒颤几句,却望着她定格了表情。

秦嬷嬷见她愣愣地望着自己不说话,好奇地问道:“顾司侍这是什么表情呢?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

“秦嬷嬷,你……你进宫之前有没有……”

正在这时,那小太监拿着牌子走了出来递给了顾葭苇,她连忙道谢,再想询问秦嬷嬷,却现她早已经走出了好远,旁边还站着一个太监。

她终于记起来了,原来秦嬷嬷就是她一直想不起来的,跟那个画像上的女子长得很像的人!

她们眉角的同一个地方,都有一颗美人痣。

如果秦嬷嬷真的就是慕容风尘的母亲,那她为什么宁愿呆在宫中做下人,都不愿意回家同儿子团聚?

还有,她记得小颜同她说过,秦嬷嬷是宫中的老嬷嬷,而慕容风尘的母亲只消失了五年……

到底是不是呢?

不管了,总之先通知他吧。

打定主意,她便向朝霞告辞,转身往冷宫方向走去。

冷宫之中,静儿正在锄草,见是她来,连忙提起帕子抹去额前的汗水,然后把她请入屋内,“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换身衣裳。”说完,便走入了内廷。

顾葭苇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脑袋里还是在比较着秦嬷嬷与画像中女子的异同。

静儿走出,问道:“怎么想起到我这里来了,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毒性作了啊。”

“怎么,难道我想你了也不行吗?其实我今天来,是因为我看到了我上次说的那个,长得很像你画中的女子的人。”

“真的?”静儿激动地一把抓住了顾葭苇的手,眸光里溢满了惊喜。

“嗯,那便是秦嬷嬷。她左眼的眉角同个位置也有颗一模一样的美人痣。”

静儿立马起身来到案前,提起笔,行云流水般写了一行字,然后把手放置唇边,吹起口哨。

不一会儿,便有只通身雪白的鹰飞了进来,落在案前。静儿抓住它,把手中的信塞进竹筒里放飞,顾葭苇估计她是写信告诉慕容风尘。

“静姐姐,慕容风尘同我说了她母亲的事情,其实我也不很确定那个秦嬷嬷一定就是她母亲,万一不是……”

听到她说主子把这件事情告诉她的时候,静儿心中闪过一刹那的失落,但随即又收拾好情绪,弯弯眉角,笑道:“没事,我进来的第一天他就告诉我,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相像,也要立刻告诉他,只是你说的那个秦嬷嬷,我还当真没有注意到,总之他今晚就会过来,到时候一切自然明了。”

“嗯,那我先回去了,晚上我再过来。”顾葭苇起身说道。

“好,你路上小心。”

顾葭苇向她点点头,便抬步离开了冷宫。

静儿望着她的背影,暗自出神

出了冷宫宫门,顾葭苇便想着,要不要去皇帝那儿走一趟?毕竟自己被调开了这件事,总不能让他最后一个知道的。

但是——

她硬生生地收回步子,若是让皇后知道了自己去皇帝那儿通知他的,然后以为自己欺骗了她……后果不堪设想。

正是犹豫不决,李浩从背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小苇!”

顾葭苇吓了一大跳,猛地跳开,见是他,朝天犯了个白眼,不停地拍抚着胸口,“李浩啊,光天化日之下,不要吓人好不好?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浩走到她跟前,两人一同往前走着,“其实在敬事房我就想喊住你的,奈何有事情给拖住了,等回头来找你的时候,你就不见了,我追了好久才追到这里来的。”

顾葭苇额前滑过三条黑线,“你这么辛苦追着我,是有事情要告诉我吗?说吧。”

“不……呃……”李浩挠挠后脑勺,“我就是好几天没有见着你了,有点想你……”

好几天?拜托,前天还见过的。这小子该不会是对自己……

“呃,那个,小紫还在家等着我呢,我就先回去了哈,李侍卫你也加紧巡逻吧,我就不打扰了。”说完,她蹭地一声跑开了。

李浩也没有去追,难道,她心中没有自己?也是,皇上那么疼爱她,她又怎么可能看得上自己呢?

他摇摇头,叹口气,转身离开。

顾葭苇一口气跑进了房内,然后防贼似的关上了门,生怕他追了上来。

屋内空无一人,其余三人还在值班,她在木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下,定定惊。

实在是太惊悚了,李浩竟然会对自己有意思!这事情若是让小紫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不行,改天一定得想个办法撮合他们俩……

用过午膳,顾葭苇换了身衣服,便往坤宁殿赶去。

皇后正在午睡,她也闲着没事,便坐在外门的门槛上,打起了瞌睡。

司马晔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她坐在坤宁殿门前,左手杵起下巴,脑袋一点一点,像小鸡啄米般可爱。

他制止了太监通传的声音,身后的林晨却忍不住大笑出声,这笑声,不尽吵醒了顾葭苇,也吵醒了殿内的皇后。

顾葭苇见是林晨陪着皇帝一起过来,不敢马虎,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参见皇上,参见丞相大人。”毕竟自己的把柄还在人家手中握着不是。

司马晔略为不满地瞪了林晨一眼,道:“起身吧。顾司侍怎么会在皇后门前睡着了?”

她正要回答,皇后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臣妾参见皇上,大哥,你也来了。”

皇帝提步走了进去,“下了朝,你大哥提议过来看看你,朕就陪同过来了。皇后,朕的御前司侍,怎么就到你这里来了?”

林晨打了一个哈欠,“人家女人之间的事情,皇上未免还要插一脚?后日就是大日子了,你们夫妻还是商量一下祭天的事情吧。”

“大哥说的是,不知皇上这一回是要带哪些妃子前去祭天?臣妾也好提前安排。”

顾葭苇一直站在原地不动,眼看着皇帝一只脚就要踏进内殿,她稍稍松了一口气,却见皇帝突然收回了步子,转头指着她道:“朕,就带她去吧。”

皇后一愣,连忙弯腰,“皇上,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御前司侍,这……于理不合啊。”

林晨眯起凤眼,邪邪地望着一脸尴尬,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顾葭苇,并不说话。

顾葭苇就知道皇帝不会那么容易就放过她,祭天,那代表什么?代表着皇家的权利与荣誉,这个司马晔这一次,是铁了心要废后了吗?

那个林晨怎么也不出声阻止?一个那么聪明的人会看不出皇帝的想法?

“嗯,带着御前司侍去祭天,的确于理不合……”

见皇帝改口,皇后像是松了一口气,却抬头望了顾葭苇一眼,看似平淡的眼神,顾葭苇却在里面看出了杀机。

“那么,就立为皇贵妃吧。”皇帝丢下一颗炸弹,提步走进了内殿。

顾葭苇猛地抬头,见那兄妹二人都直勾勾地望着自己,下意识地傻笑,“嘿嘿,我这就去辞了这个皇贵妃,嘿嘿。”

开玩笑,她早就说过的,誓不为妃。皇贵妃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妃?

况且有这种动不动就把一个御前司侍提升至皇贵妃的先例吗?恐怕她一定会被所有的嫔妃群起而攻之,到时候,要防着的就不止瑨妃了,想要她命的人多得她自己都数不清。

她冲进内殿,皇帝已经坐于上,优哉游哉地喝着茶了。看得她不免有些气结,直接呼着他的名字,“司马晔,你什么意思?把我放至风尖口,好让你的那些九宫六嫔十二妃对我群起而攻之吗?我哪里又得罪你了?你是皇帝,大人有打量绕过我行不行?”

跟着进来的皇后见她如此放肆,皱着眉头唤道:“来人,把这个大逆不道的女人给我押下去!”

立刻就有大内侍卫进得殿内,抓住了顾葭苇的左右手。

她也不挣扎,只是狠狠地瞪着前方的皇帝。

“放开她。”终于,他放下茶杯,开口说了一句。

“皇上,你要是饶过了她,将来还怎么服众啊。”皇后娇声道。

“她是朕的女人,朕给了她质疑朕的权利,你们都下去。”

那些侍卫连忙躬身称是,然后退了下去。

气氛一下变得有些尴尬,顾葭苇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盯着天花板翻白眼。冷静想想,皇帝故意在这个时候提这件事,不就是在试探林家兄妹的反应吗?刚才自己真的被愤怒冲昏了头了,现在的她没必要再强出头,这个烂摊子自然会有人收的。

果然,林晨笑着对皇帝道:“皇上,这个玩笑可开得有点大了,你看看,把我妹妹的脸气成什么模样了。”

司马晔见目的达到,便顺着林晨给的台阶走下,他弯起凤眼,对着皇后道:“皇后,朕当然不会犯这种错误,祖训,还是要遵从的,刚刚只是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你不必放在心上。”

皇后扯出一个媚笑,走至司马晔身边依偎进他怀里,“吓死臣妾了。皇上你很过分,还有哥哥,竟然一同合伙欺负我,臣妾不依——”

那声音媚得顾葭苇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她不自禁地打了个颤,“皇上,奴婢就先告退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坤宁殿,任由他们三个演戏去吧。

今晚,慕容风尘会来的。

感觉有时候就是很奇妙,虽然明明知道他不是赵顼,但自己仍是想要靠近。

他会救出小狸,就说明他对自己也并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不是吗?

是夜,慕容风尘仍是一身耀眼的白衣,飞进了皇宫。

他没做停留,直接飞进冷宫,抓住静儿的肩膀问道:“你找到她了?真的吗?她现在在哪里?”

静儿拂开他的手,“你先别激动,不是我,是小苇看到了宫中有个人长得极其相似,我这才把你找来。”

司马晔这才现他们身旁还站着顾葭苇,他又走至她身边,问道:“你是真的看到了吗?”

“嗯,不过我不敢太肯定,毕竟我就看到了一个相似之处而已。”

“没关系,就算只有一个,我也一定要查清楚,静儿,你现在就带我去她那里。至于你——”他转过身望着顾葭苇,“你先回去吧,现在已快到亥时了。”

顾葭苇咬住下唇,她知道不会武功的自己会是个累赘,于是强颜笑道:“好,那我就先回去了,静姐姐,明日我再来找你。”

说完,便跑出了冷宫。

慕容风尘望着如墨的月色微微叹了口气,希望她会明白自己,如今自己已经和皇帝撕破脸皮,再夜探皇宫,说不定就会有危险,他实在是不想让她冒险。

目光坚定了些,他转身吹熄蜡烛,对着静儿道:“走吧,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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