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混沌沌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午夜了。顾葭苇揉揉朦松的双眼,单手撑起身体坐好。
蜡烛还在燃烧着,火苗隐约跳动,蜡泪滴在烛台上,形成各种各样奇怪的状。
真是奇怪,小狸竟然没有过来唤她吃晚餐,胃里面空空的,口也很渴。
正想下床给自己倒杯茶,她惊觉周围有点不对劲。
环顾四周,家具的模样和摆设都和自己的房间一样,床上的被褥和自己身上穿着的睡衣也确定是自己日夜蹂躏的那一套,床边上的衣柜,凉蕴不小心划花的痕迹还在,镜子前面自己常用来绑头的纯白色头绳,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着这的确是一个平常的午夜。
心跳得很厉害,她双手紧紧地攒住薄被,手心腻出丝丝汗水,屏住呼吸,仔细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然而,除去大自然的声音,好像真的没有其他别的什么。
好吧,是她神经质。
无奈地笑笑,最近真是越来越不济了,这不是自己的房间又会是哪里呢?竟然还会害怕,真是白痴。
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她的动作从急促变为缓慢,到最后,竟是小口小口地抿着,犹如蜻蜓点水一般。
房内出奇地安静,她甚至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房外也是一片静谧,连月亮都不曾照进窗户。
她咬住下唇,命令自己冷静,危机关头,如果失去了冷静这一样武器,那就真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缓缓地做了一个深呼吸,这才弯起嘴角,放下手中的茶杯,走到床边坐下,出声道:“出来吧——”
“……”
夜色如墨,四周一片安静,就好像他是在自言自语。
“我知道,这里并不是梦里梦外,你不用躲了。”她见那人没有动静,接着道。
幕布般的黑色中分离出了一个人影,他推开门走进房内,又转身关上,行至顾葭苇面前,站定。
顾葭苇手握成拳,这个人身披黑色的斗篷,脸上还带着一张黑色的面具,就像是幽灵一般,行走都少有声音。
按身形看来,这人应该不是个女子。
“这位先生,你把我绑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钱?你放我回去我保证你将会得到更多的!”她试着开口试探,只希望不是一个哑巴才好。
真正的大Boss是不会这么轻易就现身的,所以他应该是个跑龙套的小厮才对。她就想不明白了,究竟是谁,制造了一样一间屋子,竟然同她的房间一模一样,甚至连细小的痕迹都有,一瞬间她还真的反应不过来。
那人一声不吭,面具里面有着一张怎样的脸,她无从得知,甚至连他的眼睛,都因着这烛光昏暗他又背着光而看不仔细。
“你不会说话吗?出来地倒是挺干脆的,哎。”她小小地叹了一口气,小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惊悚,如果这一次还能平安回家,她一定要离开凉城。
“你是怎么知道这里不是你房间的?”一个嘶哑暗沉的声音响起,顾葭苇疑惑地抬头望向他,刚才是他在说话吧?还好不是个哑巴,不过这声音听起来真叫人毛骨悚然。
“我一开始也被你的细心给懵过去了,因为衣柜上被凉蕴刮花的痕迹竟然也模仿地如此惟妙惟肖——”她顿了顿,“但是,有些东西你是仿制不来的。”
“什么?”
“茶水——”顾葭苇伸手指向她刚刚喝过的那杯凉茶,“我房间里的茶水,从来不放茶叶,仅仅只是白开水,在这一点上李婶从未出过差错。而那壶茶,明显地是上好的龙井。”
黑衣人低下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须臾,面具下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笑,“你还是那么聪明呢……”
顾葭苇瞬间提起了浑身的警觉,“你很久以前就认识我?”
“好好在这里待着吧……或许……呵呵……”那人话音刚落,就如同鬼魅一般,眨眼不见了影子。
顾葭苇连忙起身跑到门口拉开门跑了出去,夜色如墨,她虽然看不清前方的路以及两旁的景色,但还是迅猛地向前奔跑着。
不知多久,终于气喘吁吁,累得直接趴在地上,整理好呼吸准备起身继续,却惊恐地现那间房子就在自己的眼前。
怎么会——她明明是直线跑了那么远,没有转一个弯……难道……这是传说中的幻术?
她起身环顾黑漆漆的四周,也就是说无论自己怎么努力,结果都是一样——原地踏步。
她抹去额上的汗水,无奈地走进房内,好吧,她认栽,总之一切等天亮再看吧。
南宫梅向小狸传授完一些基本的一点知识后,已经是深夜了,他望了望窗外,伸手揉了揉脖子,“今日就学到这里吧,这儿有几本我自己的手札,你拿去看看。”
“是,谢谢师父。”小狸垂下眼睑,也不知道姐姐有没有吃饭,她一郁闷起来就会想减肥,不监督的话是不行的。
收起那两本手札,然后向南宫梅弯腰鞠了一躬,这才推门离开。
他加快脚步,穿过庭院来到姐姐门前,抬手敲门道:“姐,你睡了吗?”
见里面没有动静,于是尽量小声地推开了门,蹑手蹑脚地走进去,行至床边,他才现了不对劲,床上竟然没有人!被子四四方方地叠整齐放在角落,根本就不像是有人睡过。
他急了,匆匆忙忙地跑到李婶住的地方,用力敲门喊道:“李婶——李婶——”
人上了年纪本身就浅眠,李婶一听是他的声音,就着月光翻身下床点亮了蜡烛,打开门道:“少爷啊,什么事情这么焦急?”
“我姐姐不见了!晚膳的时候她有来吃饭吗?”小狸紧皱着眉,急促地问道。
“小姐黄昏的时候告诉我她今日不舒服不用晚膳的啊,我——”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小狸已经转身往回跑了。
怎么办怎么办,依姐姐的性子她是不可能一声不吭地离开让他担心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她碰到了片刻都不能耽误的事情,或者……被人掳走了……
他跑到南宫梅的门前,大声喊道:“师父,师父你睡了吗?”
“何事?”南宫梅刚要吹熄蜡烛,便听到了自己亲亲徒弟的呼唤,于是披上外衣打开了门。
“我姐姐不见了,到处找都找不着……”
“你说什么?”南宫梅脸色一变,那人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自己要照顾好他的女人,如今……
“怎么会不见了的?什么时候的事情?有没有什么线索?”
“不知道……我今天一天都没有看见她了……我一找不到她就跑过来了,她房间还没有仔细地看过……”小狸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他似乎比自己还要着急。
“走!”南宫梅瞬间便移动到了顾葭苇的房门口,他仔细地查看了房间里的每一寸角落,终于在窗户底下现看一丝丝迷迭香燃烧留下来的痕迹。
他捻起那一丝灰尘,放至鼻下闻了闻,“竟是凉城最著名的迷迭香,看来掳走她的,是凉城土生土长的人。”
“他为什么会掳走姐姐呢?我姐姐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不是一刀解决而是掳走,她暂时应该还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这要看掳走她的人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了。”越是遇着好玩的事情,他便越是冷静。
“怎么办?我要到哪里去找我姐姐?”小狸咬住下唇,简直不知所措了,这一年来一直相安无事,放佛自从这个苏咏梅住进了这里,所有的一切,就冲破了生活的轨道。
“你先别慌,说不定绑匪只是为了求财,最近你的钱庄确实有点过热了,那些鼠辈小人觊觎你们姐弟俩,也是正常的事情,等明日天亮,我们在做打算吧。”
“可是,如果到时候还是没有人来联系我要钱,怎么办?”
“放心,会没事的,很晚了,你先回房睡吧。”南宫梅轻声安慰着他。
其实他自己心中也没有一丝丝的底,若是真的只为求财,那么掳走她的时候应该就会顺带把勒索的纸条留下,然而现场什么都没有,放佛没有人来过。
这样看来,那人的目的,就是顾葭苇这个人了。
“好,师父,你也早点睡吧。”小狸垂下眸子,抿抿唇,离开了顾葭苇的房间。
师父说得很对,说不定掳走姐姐的那人只为求财,一切答案,明天自会揭晓的。
只是,心中这忐忑不安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出
皇宫,正和殿。
夜已深,青公公站在皇帝身旁,时不时为他换一换冷却了的茶。他张了张嘴,像是有话要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得无声地一声叹息,低下头去。
“小青子,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司马晔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出声道,青公公先是一愣,下意识地想要反驳,最后还是小声地清了清嗓子,试探着问道:“皇上,奴才想知道……”
“启禀皇上,林丞相携太子在外求见。”外头通报的公公声音传来,打断了青公公的话。他懊恼地拍拍自己的头,随后恭敬地退到一边。
还未等皇帝开口,林晨便抱着自己的小外甥大步走了进来,“皇上,这么晚还在勤政为民啊?”
“爱卿不也同样勤劳?”司马晔头抬也没抬,继续就着那明亮的烛光看着奏折,“这么晚了还抱着年幼的太子过来,什么事?”
“青总管,本官有点事情要同皇帝陛下商议,烦请你把太子抱到坤宁殿给皇后娘娘。”林晨突然话锋一转,摆出许久未见的官架子,倒使得青公公一怔之后才反应过来,他早已习惯了那个懒散幽默的林丞相,还从未见过他如此严肃的模样。。
“是,奴才告退。”他微微向皇上弯腰,走至林晨身边抱起已经昏昏欲睡的小太子,离开了正和殿。
沉重的紫木门被关紧,殿里回荡着那沉闷的声音,一丝风过,吹起轻纱,烛光也有些摇摇欲坠的意味。
“我听说,她消失了——是真的?”林晨一改常日的嘻嘻哈哈,面上表情十分严肃,僵硬着出声问道。
“呵呵,爱卿这话问得朕都糊涂了,她可是你的眼中钉肉中刺,消失了回不来了不正好合你的意?”司马晔略微抬起眸子,弯起嘴角斜睨着他。今日,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我只是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不见了?”
“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
“……你还在为那件事耿耿于怀……”林晨垮下肩,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其实我知道自己确实是感性用事了,对不……”
司马晔大手一挥,案前堆积得像座小山的奏折便全部掉落在地,“朕说过,这一辈子都不会接受这件事情的歉意,她的事情不用你操心,跪安吧。”
“我当初放走她,也不过是希望你把你的注意力放在皇后身上,这哪里错了?换做是你,一个是自己捧在手心里的人,一个是认识不久的陌生人,请问你会怎么抉择?我有恻隐之心,但更多的心思是花的我妹妹身上!”林晨只觉得一股怒火攻向自己的心脏,有些事情真的不吐不为快。
为了那晚的一个抉择,他已经对他冷言冷语整整一年了,他们兄弟二人自从六年前开始合作,何曾置气过这么久?
对于林晨来说,这辈子最重要的三个人都在皇宫,皇宫已经是家了,他到底明不明白?!
“你有什么资格为朕做决定?如今她下落不明,生死不定,不正中你的下怀?朕再说一遍,旧事不准再提了,滚吧。”司马晔站起身来,走至窗边,今晚月光旖旎,明日倒是个好天气。
“你当真……一点都不爱我妹妹?”身后传来他闷闷的声音,司马晔心下坦然,倒也不怕再生出什么事端。
“你不会明白的,我愿为了她,倾覆天下。”他声音细小地答道,整张脸在月色的照应下泛上一层温柔的光。
“…………”
过了良久,林晨才出声问道:“什么时候走?”
“明天。”司马晔转过头来望着他,“她们母子二人我就交给你了,皇后……或许心中会有些怨恨,我希望你能开导开导她。”
林晨轻轻哼了一声,“你说得轻巧,这个事情,怎么可能开导得了?不过,我会照顾好我妹妹的,顺带小外甥,你放心。”
“以后大事小事不用飞鸽传书给我了,你直接做决定,朕,信得过你。”
林晨一怔,眼底竟然有了湿意,他大声道:“谁求你信了?小心到时候我吞了你的江山!”
原来,他还是如同从前一样把他当兄弟,江山这等大事都轻易地全权托付于他,怎能叫他失望?
“呵呵,夜深了,你回府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上朝。”司马晔按耐住心中的火气,尽量心平气和地吐出每一个字。
“嗯。那我就先走了。”林晨转身,走至门口顿住,“永远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女人。”说完,便推门走出了正和殿。
司马晔一愣,此话怎讲?是暗示,还是……
韩信再一次走到梦里梦外的门口,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怎么样了。若是他猜测地没错,恐怕是躲在房间茶饭不思吧,毕竟还没有一个女子在面对旧情的时候能够保持镇定。
他叹口气,提步走了进去,见院子里坐着两个男人,正是那日里陪同她一起询问自己的男人。他走过去问道:“请问顾小姐是否在家?”
小狸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望向他,“你是谁?找我姐姐做什么?”
“小狸,不得无礼。”南宫梅呵斥了一句,然后起身对着韩信,“仵作这次前来所谓何事?顾小姐……暂时不在家中。”
“不在家中?”韩信反问了一句,“她去了哪里?我有点事情想同她商量商量。”
南宫梅没有搭话,这件事迟早是要报官的,倒不是什么说不得的秘密,但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韩信大胆地猜测着,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按照二人眼睛的红肿状态来看,这个年少的孩子一定是哭了整整一夜,而另外这个,恐怕也是一夜未眠,这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一个结果——顾葭苇出事了。
南宫梅把事情的前后简单地告诉了韩信,小狸拍案而起,“不行,我等不下去了,师父,我们这就去报官,然后寻找姐姐的下落。你不是说绑架姐姐的很可能是凉城本地的人吗?那还等什么!咱们一家一户地去搜查!”
“你别这么冲动……”南宫梅刚想安慰,便瞥见韩信弯起嘴角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别急,我这里有一个好方法,能够引出这一连串事件的幕后黑手。”
他的表情自信从容,像是真的有了万全的解决方法。
南宫梅与小狸将信将疑地凑过去,问道:“真么好方法?”
三人脑袋凑在一起,韩信把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风吹起地上掉落的一根羽毛,轻轻地打几个旋儿,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第三十三次失败,顾葭苇一屁股塞坐在地上,面上都是沮丧之色,自己都消失两天了,小狸不知道会担心成什么样子,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仰着脖子环顾着四周,尽是一些及腰高的灌木,连大一点的树都没有,难道这是在一个山头?为什么自己走来走去还是在这一个地方?明明每一条小路她都有过记载的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到小狸,她支撑着自己的双手又紧握成拳,不管怎么样,还是不能放弃,早日出去,才能解决一切的谜团。
再一次起身站定,她沿着原地转了一个圈,明明四个方向的小路都已经走遍了,为何还是找不到任何出路?难道,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路?
不过,伟大的鲁迅先生也说过,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不管怎样,她都一定要出去!
暗暗下定决心,她瞥了面前的小屋一眼,转身向着第一条小路走去。
慕容风尘站于窗前,手中细细地蹂躏着那张小纸条,沉吟良久,邪魅地勾起嘴角,好戏,总是要到最后才会开场的。
他转身换了一夜行服,吹熄蜡烛,往梦里梦外方向飞去月凉如水,朦胧的柔光下他的身影显得特别诡异。
到达梦里梦外门口,他悄无声息地潜入内院,院中央果然摆放着他存放李德海尸身的大木箱。他镇定自若地向着它迈步,下一秒,院内骤然明亮,强烈的光线刺得眼睛生疼,他不得不抬手挡在眼前。
“我就说了,一定会有人送上门来的。”韩信自信地说着,提着灯笼走了出来,“慕容公子,你的目的若只是这个木箱,又何必绑架顾小姐呢?”
小狸一听,连忙迎上去,“你把我姐姐绑到哪里了?她有没有怎么样?你说话呀!”
南宫梅背着手默默地在一旁看着,并不说话。
慕容风尘扯下脸上的布,正视面前的三人,“这个木箱,我是一定要取回的,至于你们说的顾小姐,抱歉。我是真的不清楚。”
“不清楚?难道这一连串的事件不是你搅、弄出来的?你还想狡辩?”小狸紧接着逼问,“我不知道你和姐姐到底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姐姐离开京城之前是找过你的,她原本是要和你一起远走高飞,结果,我却在破庙门口现伤心欲绝的她昏倒在那里,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理由非要把她逼到那种地步!总之,你今天不把姐姐交出来,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我也以为,她那么拼命地想要逃出宫,是为了与你双宿双栖。”门口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众人的视线跟过去,竟然是苏咏梅。
小狸惊奇地瞪大双眼,眸子在两梅之间不停地转动着,他们竟然不是一个人,难道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长得如此像的两个人?
“你来了,不是说要迟几天到?”南宫梅问道。
“嗯,事情交代地比较顺利,所以才能够早日脱身,”苏咏梅走至慕容风尘旁边,直直地望着他,“她消失的这一年来,你也神龙见不见尾,我总是以为你们俩已经走在一起,所以从未寻找她,却没有料到,你根本就没有陪在她的身边。”
“呵,我当是谁,原来是伟大的皇帝陛下,”慕容风尘淡淡地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这种蛇蝎心肠的女子,我弃之如破履,怎么可能为了她……”
话音还没有落地,小狸已经一个拳头揍了过去,他的身高已经同他们平齐,加上这一年来姐姐逼迫他勤练武功,这一拳又用足了十分的力气,慕容风尘被揍倒在地,嘴角迅红肿,唇齿之间传来浓郁的血腥味。
慕容风尘跌坐在地,怒极反笑,“怎么,我说错了吗?为了向这个帝皇邀功,亲手杀死了我的母亲,这种女人难道不蛇蝎?”
苏咏梅皱皱眉,“你说什么,你母亲颜如玉是自己吞的毒药,与葭儿无关。”
慕容风尘一愣,随即大笑出声,“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苏咏梅定定地望着他,并不出声,慕容风尘的笑声渐渐淡了下来,消失在夜色中。
“我还以为,你真的是值得葭儿付出的男子,却原来连最基本的了解都没有。一群蚂蚁过路都会挺着胆子拦下我的龙辇的女子,怎么可能狠心去杀一个人,况且那个人还是自己心上人的母亲。”
“……”
“我想,你应该不是这一连串事情的幕后黑手,千刀万剐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你还做不出来。其他的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了,能不能告诉我她的下落?”苏咏梅开口道。
小狸静静地听着他们一问一答,原来慕容风尘是怀疑姐姐杀了他的母亲,才冷漠至此。而这个苏咏梅,竟然是皇帝!他一个趔趄,努力稳定好自己的情绪,不管是皇帝还是富,在梦里梦外,一律平等,这可是姐姐的原话。姐姐……
“她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原来那么早之前……我就把她弄丢了……”
“你也不知道?”一直冷眼旁观的韩信皱眉出声道:“怎么可能?那到底是谁绑走了她?”
五个男人齐齐站在院中,不说话,周围静谧地厉害,只有草中蛐蛐儿鸣叫的歌声。
良久,慕容风尘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声叹息之后轻声道:“交给我吧,明日午时,我会过来告诉你她的下落。既然我弄丢了她,估计,也找不回来了。”语毕,他双手抱起那个木箱,深呼一口气,跃出了梦里梦外。
“就这样放走他?”小狸看向苏咏梅,问道。
“嗯,我相信他有办法找到葭儿的下落,况且,我们已经束手无策了。”
“苏先生,你真的是……皇上?”
苏咏梅一愣,也是,自己的身份被揭穿,又何必带着这个僵硬的面具?
他朝小狸笑了笑,伸手揭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一张妖艳的脸呈现在小狸面前,“嗯,没错。”
韩信连忙跪了下去,沉重地磕了一个头,“草民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朕是微服出来的,你们就不用多礼了。”司马晔挑起眉毛,看来葭儿没少在小狸面前说过自己的坏话,呵呵,见着他也不行礼。
“哎哟,现在不是扯这些的时候好吧?”南宫梅扶起跪在地上的韩信,“我们应该商议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才是。”
“梅先生,你的这张脸,也是面具吧?而且你好像对于皇上的身份一点都不奇怪,你们……认识?”小狸的注意这才转向他。
南宫梅耸耸肩,“我们的确认识,不过这张脸,就是我本身的脸,他的那张面具,不过是我仿照我的脸造出来的而已。”
“夜深了,小狸你先回房睡觉吧。”司马晔淡淡地出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要是葭儿知道你这个时候还不睡觉,一定又会瞪眼睛了。”
小狸垂下眸子,小声地应了一句,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韩信也向其他二人告辞,说是明天中午再来看看。
司马晔望了南宫梅一眼,率先走向他们共同住过的房间。后者浑身打了一个寒颤,冷飕飕地跟上。
“你别用那种眼神盯着我……我错了……那晚我一心只顾着新收的徒弟了……师弟……你就原谅我吧,我保证,”他举起左手,“再也没有下次了。”
司马晔冷冷地看着他,“你也知道错了?擅自在外收弟子,小心师父知道了扒了你的皮。”他顿了顿,“你收了谁?”
“……小狸……”
“什么?”司马晔一惊,“这个事情葭儿知道吗?要是她不同意的话,你准备怎么办?”
“这个我没考虑那么多,小狸确实是棵好苗子,一点就通,一学就会,反正我是早就想卸下这个担子了,谁叫你当年学习的时候不认真,师父把一切希望放在我身上,很烦的耶。”他随意地找了个地方找了个地方坐下,捏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嗯,入口鲜滑,不错不错。“话说回来,你真的相信那个叫慕容风尘的能带回顾丫头?我怎么有种玄玄的感觉。”
“闭上你的嘴巴!今日我睡床你睡地板,一切等明日,自然会有分晓。”司马晔说完,便褪去外袍,命莫问打来水,洗漱完毕之后,躺下休息了。
南宫梅不自然地抽抽嘴角,这厮越来越不懂得尊师敬长了!不过自己的把柄掌握在他手里,又有错在先,只能忍了。
静儿望着那静静地坐在上的人,总觉得他今日有些不同,却又道不出来这不同,是体现在哪里。
她走向放于中央的木箱,揭开一看,果然是义父。不由得喜上眉梢,伸手拂过义父脸上的一点小灰尘。
“静儿,认识你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认真去了解你内心里到底需要什么。这,或许就是引得你走向绝路的源头。”慕容风尘淡淡地开口,他弯着腰低着头,像是没有东西支撑的提线木偶,唇部以上被阴影遮盖,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静儿手一颤,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搭话。
“这些年来,我一直执着地要寻找娘,甚至将你送进了皇宫这个大笼子里,让你涉险为我查询娘亲的下落……”
“好了,别说了,直接讲讲你的目的吧。呵,我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只知道傻傻在你背后凝视的人了。”静儿直起腰,淡淡地展开眉眼,心脏跳动地有点快。女人便是如此,嘴上说的是冷冰冰的话,心里却还是有一点期待,风尘他……这是想要说什么……
慕容风尘等她说完,又接着自己的思路缓缓道来:“没有想过你一个女子在冷宫是有多寂寥,在后宫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一定是受过很多的委屈,半夜时分委屈落泪,又无人诉说。”
静儿没有再打断他,她一步一步,及其缓慢地走向那个坐于高位的男人,那个她至今还深爱着的男人,那个让她不惜付出一切的男人。
“是我的错,今生,我最对不起的女人,就是你。”慕容风尘顿了顿,叹了口气。
静儿仍是极缓慢地向他,眼前却逐渐开始模糊,放佛一直小心翼翼藏着掖着的,心里最为柔软的地方被人轻轻地现了,轻轻地吻了一下。
慕容风尘没有再说话,静静地坐着,像是等她靠近。
终于,静儿走到了他的面前,“你说的,都是你心里面的想法吗?”她甚至就要喜极而泣,而他,浑身散出来的却还是冷漠疏离的气息。
“嗯……”话音还没有落,静儿已经扑到他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裳,把眼泪全部擦在他的胸膛。
这个怀抱……这个怀抱……她已经等得太久太久。等得新生的鸟儿换了一群又一群,等得眉角的皱纹多了条又一条。果然,这个怀抱的感觉,就想象中的那样温馨,虽然,还是会有点冷。
突然,她瞳孔放大,双手死命地拽住慕容风尘的衣裳,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望着他坚毅的下巴,“有……毒……?”
慕容风尘伸手捧起她的脸,“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挑拨我与葭儿之间的关系,甚至,还让她对我绝望……离开我……”
静儿硬撑着一口气,“你……知道了……吗……”眼中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一颗一颗地往下砸,打湿了她胸前的衣裳,她努力睁着眼睛,却还是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怪这灯火太昏黄了。
“为……了……她……杀……了……我……”黑色的血液从她嘴角不断地流出,她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眼前一片朦胧,几乎不能视物,心脏带来的巨大疼痛掩盖了毒药带来的痛苦。
“静儿,葭儿在哪里?”慕容风尘的声音还是那么淡,放佛自己怀中抱的,不是一个将死之人,而是温柔的美娇、娘。
“呵……呵。”静儿闭上眼睛,掉完最后一滴泪,“她在哪里……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永远……”她终于吐完最后一个字,放开了他的衣裳,往后倒去。
慕容风尘保持着捧她脸姿势,良久都没有动作。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僵硬地抬起头,这才能看见一张脸,一张已经泪流满面的脸。
“静儿……我衣服上面,是有剧毒的。你……”
夜色寂寥,他没再言语,静静地坐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慕容风尘便收拾了一下自己,拉开了房门命人来处理尸体,便朝着梦里梦外走去。
无论什么,都不能阻挡他的,一切,将在今日解决。
梦里梦外门口,小狸,南宫梅,司马晔,韩信,莫问已经等在院子里了,小狸一见他的身影出现,就立刻上前问道:“怎么样?知道我姐姐在哪里了吗?……你倒是说话啊!”
韩信一瞧,便知道他昨夜整宿都没有睡觉,不觉放柔了声音,“小狸,你别急,等他慢慢把话说清楚。”
“我怎么可能不急啊!你倒是说话呀!难道……”
“我知道她在哪里。”一开口,便是嘶哑疲惫的声线,众人一愣,小狸也安静了下来,静静等他的下文。
然而慕容风尘没有再开口的意识,而是直接走到了司马晔的身旁,说道:“我有事要跟你谈谈。”
司马晔挑挑眉,直接起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见慕容风尘深一脚浅一脚,魂不附体地跟了进去,众人面面相觑,到底是怎么了?
“说吧。你有何事要对我说?”
司马晔背对着他,淡然地问道。
慕容风尘却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扫之前的疲累,“你的那个手下住在哪里?从这里不经过院子可否过去?”
司马晔回头怪异地望着他,“你进莫问房间做什么?”
“别问那么多,先带我去吧。”
“等等!先把话说清楚了。”
“……”慕容风尘看着他,“你放心,我已经不具备任何爱她的资格了,我只是想帮你找到她的下落而已。”他的声音嘶哑而落寞,放佛真的无欲无求。
“这跟莫问的房间有什么关系?”司马晔跳出他的情绪,捡重点问道。
“信我一次,好吗?”他眼睁睁地望着他,眼睛里面的柔光,似乎是恳求。
“…………”司马晔微微点头,转身移开墙壁的话,扭动机关,便看到了莫问的房间。
慕容风尘也不问为何会有这么一条秘密通道,直接走了进去,仔细观察着每一个可以的地方。
设计大方,家具简洁,确实没有什么好怀疑的地方。
“你到底在做什么?”司马晔语气中包含着的一丝丝怒气,一丝不落地进入慕容风尘的耳中他头也不抬地回答道:“救人。”
“救人?难道葭儿的消失同莫问有关?”司马晔皱起眉头,李浩这人忠心耿耿,怎么可能背着他做这些事情?
没错,温文儒雅的莫问,就是当年的大内侍卫李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