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在找那个故事里的人
你是不能缺少的部分
你在树下小小的打盹
小小的我傻傻等
…
“停！”
“又停？这都第七遍了。”杨大同看着夏树，一脸不解。
这位仁兄未免也太严格了吧，即使是最为挑剔的音乐人，也无法找出柳月演唱中的任何毛病。
夏树没有接杨大同的话茬。
柳月的演唱技巧确实已臻完美，在情感上更是远超原唱容祖尔，但听起来还是非常相像，跟他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难道这首《小小》终究改变不了难成经典的命运？
“你觉得问题出在哪？”录音室内的柳月问道。
夏树紧紧皱眉，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周董和方文长这对黄金搭档似乎有一种魔性，让演唱者不自觉地会进入他们的节奏。
没想到抄歌居然还会遇到这样的问题。
杨大同似乎明白他心中所想，若有所指地说道：“南甜北咸，各有风味；川麻湖辣，都是选择。”
夏树被他似是而非的话一提点，似乎是抓住了什么。
他对录音室内的柳月说道：“月老，先出来休息下吧。”
杨大同看他的反应，便知道他要尝试编曲了。
他兴奋地说道：“我早就想跟你这样的唱作人合作试一试。”
“编不了，我不会古筝。”
“我会啊！”
“我不会二胡。”
“我会啊！”
“我不会…好吧，我会钢琴。”
夏树没想到身边这位居然是个十项全能，连民乐都精通，他一马当先走向钢琴。
这一回，反倒是杨大同有问题了：“老兄，你跟我说实话，你想用钢琴配二胡和古筝？”
夏树点点头。
他知道，在个世界将中国元素融入现代流行乐的尝试鲜有成功，所以杨大同必然会产生担忧。
流行四大件吉他、键盘、贝斯和架子鼓与二胡和古筝似乎永远不搭边。
他安慰道：“我们就是试一试，如果失败了，就暂时入库，做个底子。”
“我先跑一遍，你提提意见。”
夏树坐到钢琴前，深吸一口气，双手落下，优美典雅的音色在房间里流淌开来。
“四三拍…四三拍…”杨大同念叨着。
他坐在古筝前，脑袋跟着夏树的音乐“嘭、嚓、嚓”，时不时地会在五线谱上记录几笔。
五分钟后，夏树的演奏结束。
“怎么样？”
“难度很大，古筝音色清脆，音域宽广，但是不够厚重，用它来做调和可以，做基调的话就会显得有点儿轻浮。”杨大同皱眉。
“我看看！”夏树一把抢过杨大同手里的五线谱。
一直以来，他接触简谱比较多，所以初一重看五线谱有一点吃力，但很快便适应了过来。
他重新找来一张纸，开始记录。
杨大同微微一愣：“喂，你不是不会古筝吗？”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好奇地把身子凑了过来。
虽然只是简单的更改，但好像…
很牛逼的样子啊。
杨大同咽了一口唾沫，把摆放着古筝的架子推到夏树身边，一边看着他写写改改，一边弹奏。
终于，改编结束。
夏树迫不及待地坐回钢琴前：“我来钢琴，你来古筝，我先把调子铺出去，你觉得有必要的话就进来。”
杨大同跃跃欲试地点点头，于是两人开始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合作。
钢琴：0/1/2/1/7（降）/6（降）/6（降）/1/5（降）
古筝：6（降降）/3（降）/6（降）/0，6（降降）/3（降）/6（降）/0…
音乐缓缓进行着，有了古筝的调和，钢琴仿佛成了华夏乐器，带着一股浓浓的东方韵味。
忽然，柳月一跺脚：“我有感觉了。”
她说完这句话就跟疯了一样直奔录音室内。
杨大同和夏树对视一眼，立即跑到调音台前坐好，戴上监听耳机。
…
回忆像个说书的人
用充满乡音的口吻
跳过水坑，绕过小村
等相遇的缘分
…
“好像没什么区别。”杨大同轻轻捏着眉心，疑惑地说道。
“再等等。”夏树对柳月非常有信心。
她说有感觉了，就一定是有感觉了。
终于，当演唱来到副歌部分的时候，柳月的嗓音有了起伏，甚至带着哭腔，远远不如刚才稳定，但是…
异常打动人心！
夏树听得心中一疼，被对方的情绪带动，差点落下泪来。
他将头偏向一边：“还好，这次改编看来是成功了。”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区别？”听着柳月对副歌部分的演绎，杨大同一脸懵逼。
“代入感。”
“代入感？”杨大同渐渐明了。
钢琴终究是西洋乐器，老外经常讲一见钟情，却很少说青梅竹马和两小无猜。
而古筝和二胡，作为华夏音乐的重要组成部分，似乎弥补了钢琴在情感上的缺失。
柳月刚才演唱的时候，受到流行音乐的限制，在她的脑海里响起的永远是吉他或者钢琴的声音。
这使得她的情感被压抑，即使是努力释放，也还是被框在一个狭小的范围内。
而刚才由杨大同演奏的古筝，帮她突破了想象的枷锁，感情便喷薄而出。
夏树长舒一口气：“古筝的部分已经结束，至于二胡的编曲，还有找民乐团伴奏和混音的事情…”
“交给我了，录音和混音，我是专业的。”杨大同拍了拍胸脯，然后便转了口风赞道，“兄弟，你真牛逼，这脑洞开得够大的。”
“柳月在技巧上已经无可挑剔，我们作为监唱要做的，就是帮她释放情感。”夏树严肃地看着录音棚内。
柳月双眼微红，《小小》的歌词似乎成为了她的故事，她正在娓娓道来。
杨大同嘴角划过一个弧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两位本来就是一对。
难怪夏树对柳月这么知根知底。
“想人之不敢想，你比我厉害！你如果要在这种编曲方式上发展下去，记得叫上我，我免费给你做劳力。”
“那你就等着吧，这种编曲方式一定会成长、壮大，中国风早晚会在世界乐坛有一席之地的。”
“中国风？”杨大同反复咀嚼着这个词。
“中国”一词，最早指西周京畿地区，后演变为黄河流域黄河中下游的中原地区，中国以外则称为四夷，所谓“天子有道，守在四夷”。
这是一个相当重的词语，它代表着中国作为一个国家最早的尊严和地位，中央之国，居中央而守四夷，这是作为中国的文化传统和道德己任。
身为音乐人的杨大同，对“中国风”这个词有一种天生的亲切感，就似乎华夏音乐人应该为它生，为它死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刚想说几句励志的话，谁知柳月的演唱已经到了尾声，这丫头满脸是泪地冲了出来。
她一下子扑进夏树怀里，用对方的汗衫擦着眼泪鼻涕：“我唱的好听吗？”
夏树轻轻摸着她的头发。
“好听，好听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