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你这说话不经大脑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爱德华板起脸斥责道,“就算沃尔特·李人品不佳,也不等于他活该被谋杀!”
“瞧你说话的口气,还真把自己当成警察了?我私下里爱说啥就说啥,轮得到你管?你算什么东西!”
“爱德华,实话告诉你,我现在心情很糟,非常糟糕,你别找麻烦!”
托马斯脸上没了笑容,暴躁的眼神表明他不介意打一架发泄压抑的情绪。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别吵了。”
乔安不得不安抚两位情绪都很冲动的同学,试着把话题拉回正轨。
“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到校园里有巡警,想必警方已经介入调查,有没有关于凶手的消息?”
“目前案情还处于侦查阶段,不过已经有了一些线索,罗尔斯大师和李大师在同一个夜晚遇害,而且谋杀现场的墙上都留有同样的标记,看起来像一条被分割成八段的金蛇。”
“被分割成八段的金蛇……”乔安思索了一下,忽然变了脸色,“这听起来很像‘自由之子’协会的徽记!”
爱德华轻轻点头:“警方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案发第二天,警方就突击搜查莱顿邮报社,带走了报社总编米兰达·费雪女士。”
“你大概也知道,莱顿邮报社与‘自由之子’协会向来关系暧昧,人们都说走私商人会私下塞钱给报社,收买报社的记者和编辑们替他们说好话,据说米兰达·费雪本人就是该组织的高级干部。”
“当然,这些都是传言,目前还没有确实的证据表明米兰达·费雪就是谋杀两位大师的凶手或者幕后策划者。”
“既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为何还要公开逮捕米兰达女士?”
乔安对警方的作为深感费解。
“案发现场留有‘自由之子’协会的标记,并不能证明这两起凶案就该由‘自由之子’负责,否则凶案现场若是有一块面包,难道也要把全城的烤面包师傅都抓起来?”
“警方的作为的确很粗暴,乍看起来不合逻辑,其实却又合乎情理。”
托马斯讽刺的笑了笑。
“莱顿港的警察局长由海关署长兼任,而我们的海关署长安德鲁·斯诺先生在上任之初就跟‘自由之子’协会结下了梁子,据说‘自由之子’们为了阻止斯诺先生出台严打走私的法案,曾寄给他不止一封恐吓信,还威胁要绑架他的家人,你说斯诺先生能咽下这口气?”
“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收拾‘自由之子’协会,斯诺先生当然不会错过,哪怕他心里清楚米兰达女士这样一位在文化界和上流社会都颇有声望的报界领袖不太可能是杀人凶手,更没有理由去谋害两位与她本人乃至‘自由之子’协会素无怨仇的大学教授,还是要把她扯进这场丑闻,真正的目的不在于破案,而是借机敲打米兰达女士背后的‘自由之子’协会。”
“你父亲对这起案件是什么态度?”乔安问爱德华。
“警方和军方隶属于不同的系统,我老爸不便插手刑事案件,况且警方是以‘协助调查’的名义带走米兰达女士,在程序上挑不出毛病。”爱德华耸肩摊手。
乔安怔忡地点了下头,不由回想起当初陪同瑞贝卡前往斯诺庄园除灵的事。
在斯诺家的闹鬼庄园里,他意外地邂逅喵姐,经她引荐结识了“自由之子”协会的两位高层——“狐先生”约瑟夫·亚当斯和“狼女士”。
尽管“狼女士”在那天晚上始终没有摘下面具,但是从她与小喵对话时流露出的态度不难看出来,此人可能就是报社总编、小喵的顶头上司米兰达·费雪女士。
斯诺庄园的“闹鬼事件”完全是“自由之子”协会搞出来的,目的在于恐吓海关署长安德鲁·斯诺及其家人。
斯诺先生身兼莱顿港警察局长,想查出这件事的幕后真相并不难,趁着发生连环凶杀案的机会报复米兰达女士也在情理之中。
乔安不想管这些闲事,可他无法容忍安德鲁·斯诺为公报私仇而疏于追查真凶,导致谋杀罗尔斯导师的真正凶手逍遥法外。
“托马斯,导师的灵柩在哪里?我想再去看他老人家最后一面。”乔安神情落寞。
相比外公的病逝,老师之死对他造成的精神冲击更强烈。
外公的身体一直不好,病故乃是意料中的事,而罗尔斯导师正值壮年,他的死根本毫无征兆可言。
除了感叹命运的残酷与无常,乔安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悲痛到近乎麻木的心情。
“案情还在调查中,导师的灵柩现在不便下葬,暂时停放在神学院的教堂中,我陪你一起去吧。”爱德华站了起来。
“我也去。”托马斯也跟着下楼。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湿冷的空气与阴沉的天色令人心情压抑。
乔安撑开一把伞,在爱德华和托马斯的陪同下匆匆穿过泥泞的校园,来到神学院所在的校区,迎面那栋最显眼的乳白色穹顶建筑就是“因果女王”蒂茉丝的教堂。
乔安收起雨伞,走进教堂。
看到陈列在布道台正中央的那尊女神塑像,不由产生一个疑问:
在这位主掌命运的女神的教义中,世间万事万物皆由无数因果链条相连,事出必定有因。倘若从这一神学理念出发,罗尔斯导师之死的根源何在?
像罗伯特·罗尔斯这样一个性格单纯、心地善良的老好人,快乐的单身汉,一生中大部分时间生活在“象牙塔”般的校园里,几乎从来没有得罪过谁,是什么因素导致他成了凶手的眼中钉,以至于非得冒险潜入莱顿学院,残忍地将他杀害?
乔安思来想去,实在看不出这起凶案有什么必然的因果关联。
他宁愿相信罗尔斯导师是死于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之手,宁可认为导师的被害纯属一起意外,而非因为做了什么导致自己该死的事。
这样最起码能让他觉得心里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