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宴说白了就是除赏花宴之外的又一个变相的相亲活动,只不过这次的主办方由太后变成了当今皇上而已。
受邀参加的人多是能进得了大殿面圣的官员还有其亲眷。这样的大日子,除了存心要把自家子孙带出来炫耀炫耀好让对手羡慕嫉妒恨之外,最重要的当然是趁机给自家的娃找个满意的对象——这种皇帝都在的大场面,说不定还能求个恩典让贵人们给亲自赐婚。这样以后成了婚,夫妻生活好歹多了份保障不是?
就好比何小乔,经皇帝金口玉言赐婚之后,直接就由一介平民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了当今最具神秘色彩也是最让众多女子羡慕嫉妒恨的常宁王妃——婚姻安全有保障不说,人家常宁王还宠她宠得跟眼珠子似地,别提多让人眼红了。
由于江封昊早前曾放言今生只娶王妃一人,导致很多还想把女儿塞过去的大臣各种长吁短叹,考虑到他是个说一不二的霸王个性,为怕事后被报复,最后只好乖乖歇了结亲的心思。
结果没想到常宁王才大婚没多久,就有流言传他明媒正娶的王妃病危即将大不好。这个消息一出,马上就有好些个大臣就又开始心思活络了起来,摩拳擦掌地准备等何小乔一闭眼,立马就把自家女儿或者孙女给推出去——就算当不成准王妃,能捞个侧妃的位置坐坐也够了。
谁曾想这边自家手里的如意算盘正打得噼里啪啦响的时候,那边传闻已经香消玉殒去了西方极乐的常宁王妃她居然又出现了!而且还是面色红润大摇大摆地挺着个大肚皮来参加仲秋宴——眼见她面带微笑一路悠闲地从面前走过,众大臣简直不能再心塞。
妈蛋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说常宁王妃已经嗝屁的?站出来老子保证不打死你!
欣赏够了众人五彩缤纷的表情,何小乔心满意足地跟着江封昊到江牧风下首的位置坐下,静和本来也想凑过来跟她坐一起,结果让江封昊斜眼看了一会儿,默默地自动退到太后身边去了。
以茶代酒向江牧风夫妇及太后表达了敬意,又和其他妃嫔说说笑笑几声,等歌舞一上来,一直维持着端庄大气贵妇形象的何小乔立刻转过脸,揉着已经笑僵的脸部肌肉暗地里松了口气。
身处封建王朝,在正式场合跟上位者坐在一起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江牧风跟静和也就罢了,毕竟都是熟人,可是太后那边……老实说,即使她笑得再温和亲切,在何小乔看来也是笑里藏刀不怀好意,下意识就想防备。虽然有江封昊替她挡了大半的问话,但真要应付起来也很累人。
所有人里她就认识皇帝一家,其他人都陌生得很——本来还期待遇到襄阳王妃可以说上两句话,结果没想到她身体不适正在府中休养没能来参加。
襄阳王倒是来了,不过一直都是臭着张脸仿佛人家欠了他几千万两白银的模样,让人看了就打从心里排斥。
一个熟人都没有,想看别人的八卦都不知道谁跟谁,一路看着那些小年轻隔着老长一段距离或偷偷地抛着媚眼或赠诗作曲委婉传情,除了感叹一声年轻真好,她也没别的话说了。
“除了吃就是喝,不然就是看唱歌跳舞,这宴会还能更无聊一点吗?”将头虚靠在江封昊肩上,何小乔一副伤春悲秋的模样长叹一声。
人家春晚还有小品相声呢,这里连个搞热活动气氛的主持人都没有,完全没得比啊。
一开始她倒是对那些舞姬很感兴趣,看她们舞着水袖扭着小腰做出各种不可思议的动作,当真是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可是等后来发现原来重复来重复去都是那几个步骤之后,就彻底没兴趣了。
“皇家宴会从来都是如此,若娘子觉得烦闷,我们大可现在就回去。”江封昊将手掌抵在她腰上,以内力为辅替她按摩减少酸痛感,不以为然地说道,“反正酒也喝了人也见过了,剩下没什么好看的。”
这话倒是实在——今天她会来这里,主要就是为了露个脸宣告一下对江封昊的所有权,现在既然事情都搞定了,也就没必要再留在这儿吹冷风,回去睡觉还舒服些。
想到这里,何小乔便点了点头,刚想开口,江封昊却突然把手覆了上来,将她两只耳朵牢牢捂住。
回头看他一眼,还没来得及将疑问问出口,就听见不远处连续几声闷响,拖着长尾巴的烟花在深蓝色夜幕中猛地炸开,绚丽耀眼的彩光在空中明明灭灭,如火树银花盛开绽放。
这家伙……还真是一如往常,体贴得让人恨不能把他压倒狂亲再就地正法呢。
周围赞叹声此起彼伏,趁着其他人的注意力被烟花吸引过去的时候,何小乔把江封昊盖在自己耳朵上的手拉下,迅速凑过头去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
江封昊挑了挑眉,一回头也毫不客气地朝她唇上吻了下去。
何小乔连忙伸手挡住,于是江封昊的吻便顺势落到了她掌心里,“等等!这里人多,人家害羞嘛……”
“……”刚才啃他脸的时候怎么就不害羞了?
见她故作矜持,江封昊简直哭笑不得,转念一想,却是狡猾地伸出舌尖,暧昧地往前勾了勾。
掌心里突地传来温热麻痒的触感,何小乔老脸一红,感觉全身就跟过电了似地,从脚底板一路麻到头顶上去,连忙收回手,娇嗔地瞪了他一眼,“老不修!”
江封昊低笑一声,单手支额慵懒地半眯着眼看她,决心将流氓进行到底,“为夫正值年轻力壮的时候,这点相信娘子应该深有体会才对。”不然她以为她的大肚子是从哪里来的?
老不修这个词过个三十四年再用还差不多。
何小乔愣了下,等明白过来却是扑哧一笑,如他所愿地骂了一句,“流氓!”
“谁?谁是流氓?”静和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挽起了袖子一副要跟人干架的模样,“十七婶儿你快说,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收拾他去!”
何小乔很顺手地将指尖往江封昊肩上一戳,“他!”
静和立刻萎了,掩面走向旁边假装自己从没出现过,“……哎呀我眼睛疼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继续。”
何小乔憋着笑,起身拉住她,“好了,别装了。我有事找你帮忙,快回来。”
“什么事?”静和果然乖乖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见周围的人都已经涌到湖边看焰火去了,何小乔也没了顾忌,大喇喇地就跟她说道,“我想去上一下厕……茅房,你带我过去呗。”肚子太大老是压到膀胱,尿急尿频真不是她的错。
静和嘴角抽搐了下,“大庭广众之下,十七婶儿,你这也太粗鲁了……”
“怎么就粗鲁了?我觉得很正常啊。”何小乔挥挥手,一脸的不以为然。
见静和还是一脸不赞同,只好无奈地改口,“那好吧,我换个说法——那个,我想去方便一下?是这么说吧?”顿了顿,又皱着眉猜道,“还是说,‘我要去更衣’这样会比较文雅一点?”
“这种事跟文雅又有何关系?”江封昊搂着她的腰,闷笑着力挺自家媳妇儿,“为夫倒是觉得,还是用‘上茅房’三个字最佳,直白、省事。”
“……”重点根本不是这个好么亲!谁说要文雅了?重点是大庭广众,大庭广众啊!求不要给她乱解读好么!
静和以手加额,最后还是很有自知之明地没再跟他们夫妻俩争论下去,直接把人带过去了事。
鉴于没有任何人敢上来找茬,何小乔还以为今晚就要这么过去了,没想到等她解决完生理问题回来,居然隔得老远就看到有个白衣姑娘正两眼泪汪汪地挡在她家男人面前,而且还非常不要脸地用手扯住了他的袖子。
奇怪的是以往从来不喜让人近身的江封昊居然也没推开她,就那么木木地站在树下,半垂着头似乎是在听她说话。
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家伙居然难得地耐心大发了!
“静和。”何小乔朝后头勾勾手指头,磨着牙阴森森地说道,“这里的人我认识的不多,你来帮我瞧瞧,那边那朵胆敢对我男人下手的柔弱女子是谁?”
不过去上个厕所的功夫,回来就发现自己差点被绿了,这事搁任何一女人身上都会觉得不爽。
何小乔决定今天晚上干一票大的,不过前提得知道那位‘三姑娘’到底养在谁家。
“王千紫,礼部尚书王琮嫡次女,小时候见过十七叔几次,一直痴心妄想要嫁给十七叔。”静和跟何小乔是同仇敌忾,口气自然也相当不好,“美得她呢,她以为她是什么身份!”
礼部尚书嫡次女都算没身份,那她一介村姑算什么?
何小乔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可惜静和并没有发现,倒是很狗腿地补充了一句,“不过十七婶儿你放心,十七叔并没有理会过她。”
这话稍微让她好过一点,不过——
“你觉得他现在那样子不算理会吗?”这要是换了别人,早让他一巴掌拍飞了好么!
呃,这倒也是。
静和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那要不,咱们先偷偷过去,听听看他们都在说些什么?”
“……好主意!”
于是两人便放慢了脚步,趁着夜色遮掩,偷偷摸到江封昊站的那颗大树后头。
没想到何小乔刚站过去,还没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就见前方那个一直木木站着的男人突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身,随即满脸委屈地扑了过来,“爱妃救命,有人找本王搭讪!赶快揍她!”
“……”何小乔差点没一跟头栽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