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鹰看向姚菍的眼睛，“你好像对小金库很感兴趣。”
姚菍愣了愣，暗觉自己兴奋似乎表现的太过明显了，就连忙清了清嗓子的道，“那个，小金库给传的那么神，我听很多人提起过，当然会觉得比较好奇。据说里面有各种各样的新型武器，还有像山一样高的黄金，简直富可敌国！我这辈子还没见过什么叫‘富可敌国’呢！况且你也知道的，我对武器的感兴趣程度比男人强多了。”
说到这，姚菍突然看向黑鹰，带着一脸了然而清的表情凑近他，眸光淡敛的微微扬起下巴，“不然呢？你以为我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哦，我明白了，你以前不和我说那是在防着我吧？”
她的唇角噙着笑，只不过那笑容多少看起来有点漠然的讽刺，就像一颗细密的棉针一下子没入了黑鹰的皮肤，让他眸光动了动。英挺而深邃的西方人面孔上，浅褐色的眼球瞳孔收缩了一下。
是的，以前她就问过黑鹰，知不知道大佬有个小金库的事，黑鹰却说他不知道，虽然听人说过，但是那些应该只是谣传，大佬从来没在他面前说起过小金库，可能是有些心怀不轨的人故意编造出来的，为的就是在道上引发动乱！
但是聂世官的出货量实在太大，资金链又庞大的如果背后没有支持的话他根本做不了这么大。所以组织还是觉得‘小金库’，确有此事，反正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现在她才知道，原来黑鹰也会装傻，也会隐瞒和欺骗。不过她并不怪他，更不会生他的气。只是觉得有点点小失落，是那种感觉自己把人当朋友，别人却不把她当朋友，甚至还处处防着她的失落。
不过，他不是她的恋人，亦不是他的家人、上级，他没必要事事都跟她报备，没必要对她有问必答，在这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乱世，少说话多做事的确是明智的方式。
黑鹰叹口气，估计分明的手慢慢抬起后，最终拍了拍姚菍的肩膀，“灵猫，我不是防着你，是保护你。知道小金库的人基本上都死了。我不希望你知道后陷入危险当中。正因为我在乎你，所以才瞒着你。相信我，这对你来说绝对不是坏事。”
“小金库里并没有传说中的什么黄金，也没有什么先进性的科技武器，军火是有，不过没你想的那么多。不过你说对了，聂世官能够成为军火王，跟背后拥有庞大的资金是分不开的。而他的资金不靠公司，不靠黑道帮派，所以你可想而知，他靠的是什么。”
这次黑鹰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起小金库的一些内幕，却让姚菍着实惊讶了一把，这么说来外界人传说中的小金库不过只是徒有虚名喽？其实里面根本没多少东西，但是听黑鹰这语气，反倒是聂世官的庞大资金并不是来自军火买卖，而是其它。
哪怕是拥有几家大型上市公司，资金的供给也远远达不到聂世军火基地的军火买卖走动，所以到底这庞大的资金是从什么渠道来的呢？
当姚菍很快便想到一种可能的时候，她着实惊讶了一把，“你的意思是，聂世官他贩毒？”
贩毒……姚菍感觉自己大脑有点晕乎乎的。
怎么可能呢？她暗中查了他那么多年，却从来没听过他贩毒这回事，她可是知道，他还勒令聂世军火基地的人员一律不许碰毒品，据说他对毒品是非常深恶痛绝的！他怎么会和毒品有关呢？
不过如果真是毒品的话，那么聂世军火基地源源不断的资金供给也就不奇怪了。也的确，只有毒品的钱才能供应上军火买卖的需求。而且能够在背后源源不断供给他的，一定不是一般的毒品商！
突然间，姚菍有种案中案的感觉。她突然本来以为大佬聂世官就已经是鱼头了，想不到后面还有更大的一条鱼。而就靠他们组织的力量，既要摆平聂世官这个多年横据的心腹大患，还能钓得动这条幕后的大鱼么？
这就好比拔牙，一次性的拔出两颗并排的牙齿并不是难事，但是却不能同时拔出两颗不在一起，表面上看起来丝毫没有关系的两颗牙。
“大佬之所以厌恶毒品，是因为他老婆云儿就是被人抓住后，却死活不肯把大佬的行踪供出来而被对方强行灌输了大量的毒品死的。知道么？云绯本名根本就不叫云绯，她的名字是大佬根据她姐姐云儿的名字给她取的。”
姚菍不知道黑鹰居然会知道这么多的内幕！虽然青龙和白虎才是聂世官的左右手，但是不管什么事聂世官似乎更放心交给黑鹰去做。一开始她只是以为黑鹰是聂世军火基地的第一杀手所以才会被委以重任。后来她才发现黑鹰这个人不但办事能力一流，而且又很有头脑，心思细腻观察入微。最关键的是，黑鹰这个人话不多，据说有次他出事被人抓走，受到了各种严刑拷打可是却只字不提，严守口风，足以可见他对聂世官的忠心。而聂世官对他也一直都很好看。说白了，这也算是一种惺惺相惜的情义。
但是，云绯是云儿的亲生妹妹这一点，还是让姚菍吃了一惊！她原本以为云绯只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女人，外加长的像聂世官的太太，但凡是男人都有占有心，尤其像云绯这么美又柔弱的女人，聂世官看了自然会想要占为己有。而她之前也查过云绯，除了知道她从前在本市最大的娱乐天堂里做过公主，后来被人送给聂世官后一朝鸡犬升天，飞上枝头变了凤凰，其它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如果不是黑鹰透露给她这些，也许她永远也怀疑不到这个女人身上去！准确的说，她所知道的那些资料根本就查不到！
“而如果你仅仅只以为云绯只是大佬的情人，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那么你就错了。”
黑鹰淡淡的提点让姚菍皱眉，“你怎么会知道那个云绯这么多的事？”
她应该感到奇怪，不是么？以她对电脑的研究和在聂世军火基地潜伏了这么久，没理由她对云绯什么都查不到，她查不到，黑鹰就更查不到了。而她也有种感觉，就算聂世官对黑鹰再信任，他也不可能事事告诉他！尤其是毒品的事！小金库这事他可能会告诉黑鹰，但是毒品这个大秘密他却不见得会跟任何人讲，那么黑鹰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通过他的话，姚菍有点心惊的觉得，这个云绯该不会和聂世官背后的毒品有关吧？说不定越是看起来微不足道的人，越才是整个秘密至关重要的关键所在！
“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在说起这件事时，黑鹰皱起眉头，姚菍很分明的看到黑鹰眼底藏着一种说不出的复杂。任由姚菍再聪明，她也不可能事事洞察，就像别人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今天主人吃了什么东西都最清楚。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多？”
她突然有点搞不懂黑鹰，之前说不告诉她，是为了要保护她而不是防着她，那么现在呢？他好像把自己知道的几乎都告诉她，暗示她了。
“你就没想过，你把这么重要的情报透露给我，如果我是敌人，出卖了你怎么办？”
他们说了这么久的话，她手中的早餐早已凉透了，不过眼下似乎已经没有人还去关心这件事了。
姚菍的话让黑鹰深深看了她一眼，说了句一下子击中姚菍内心的话，竟让她心头泛起一阵说不出的涩意。
他说，“因为我怕这次路途风险，有去无回。到时你想要知道的这些秘密就没有人告诉你了。”
接着他用一种从未有过的表情看着她，目光浅淡而悠远，只是凝着她的视线却在逐渐加深，加沉。“我相信你。哪怕仅仅只把我当朋友，我也相信那是出于你的真心。而非……逢场作戏。”
不知道为什么，姚菍总觉得今天黑鹰的眼神让她感到很不安。好像他要和她说的话远远不止这些，他真正想和她说的话还没说完。而且自从他和她说了这些话后，她的右眼皮子突然就跳了跳，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似得。
她皱眉的出手捶了他一拳，“说什么傻话呢！你那么厉害怎么会有去无回？路途风险小心一点就好了，这里还有这么多人等着你呢！我和建宁都会等着你回来呢！”
看着她那有点气呼呼的小脸，黑鹰勾了勾唇角。
从来就没有人说过这样的话，每次他出去执行任务都是抱着有去无回的心思，这次，有个人说，她会在这里等着他，会等着他回来。让他冷硬如石头的心就像滴入了一种神奇的催化剂，瞬间就那样柔软下来。有人等的感觉，真好。
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的生活，他从来就不知道一个‘怕’字怎么写，但是现在他却突然极度厌倦这种不知道哪次去了，就可能是最后一次的生活。
“你今天晚上走是吗？下午你来一趟我办公室，我有东西给你！”
姚菍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急急的拉着他的手臂。
“好。”黑鹰点头。顺便从姚菍的盘中把早餐也拿了走的冲她晃晃。“那我走了。”
“都凉了硬了，不要了！你要想吃我再帮你做一份。”
在姚菍说着的时候黑鹰拦住她，“不，这是你为我做的。”
说话间建宁嚷嚷着她要去上课了，问姚菍还走不走了。黑鹰对她喊话，说他刚好正要走，他送她去教室。
姚菍端着空盘子，绞了绞手指在他背后突然喊住他，“黑鹰！”
他没有转身，却停下脚步。她迟疑了一会才试探着问，“如果有天需要你做出选择，你会和我站在一起，还是站在大佬那边？那个，我只是随便做个假设。其实我的意思是，难道你就没想过离开这里吗？”
客厅建宁在催促，悉悉索索的声音又到了门边，听起来像是已经在准备穿鞋了。
黑鹰沉默半晌，“如果有天，你和聂世官站在对立的局面上……”
他的声音很轻，以至于姚菍就像一条小狗似得竖起耳朵才能听清，却见他回头冲她耸耸肩的一笑，“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对于这个话题等我这次任务回来后再答复你。”
姚菍顿时瞪眼！
这个家伙！什么时候也学会打太极了！不说就不说，说半句是什么意思？真吊人胃口！现在的男人都真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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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菍会心神不宁不是没有原因的，在她跟上级取得联络后，上级先是把她给训斥了一顿，说这么重要的事不应该她一个人就做主了，就应该早上报！当然，考虑到她的安危，其实她做的也没什么错。
对于姚菍把黑鹰今天和她说的话一个字不漏的上报，上级当即决定派人跟着黑鹰，沿途查找小金库的线索，并且劫走他手上要押送回去的这批货，他们猜测不管聂世官有多么强大的后台，他连着两批最大批量的货被人劫走和毁掉，没有一批追回来的，肯定是没有办法了才去小金库调货，如果他们毁了他这次货，端了他的老巢，就等于断了他的手脚！
而他背后就算是有毒品支撑着，但利益是相互的，有人出钱他就必须要出货，他们猜测着聂世官的军火买卖肯定也暗中支持了那个毒品大佬，但如果他手中没有了货，毒品还会继续支撑他么？
所以上头当机立断，决定顺藤摸瓜的端了聂世官的老巢！
但是，第一次姚菍对上头的命令提出了反对意见！
她觉得如此顺藤摸瓜，倒不如先调查清楚聂世官背后的毒品供应商到底是谁，先知道小金库的具体位置，按兵不动，不去打草惊到聂世官这只蛇，毕竟本来他就怀疑他们内部有内歼，她怕贸然行动会直接引起聂世官的怀疑，到时只端了一个小金库，聂世官身后冒了头的毒蛇又缩回了洞里，到时他们再找的时候就难了！
况且最重要的是，姚菍很心惊的想到，上头如果执意要端掉小金库，只怕黑鹰去小金库取军火这件事聂世官只告诉了他一个人，而他又告诉了她，万一这批军火出了事，聂世官一定会怀疑到黑鹰头上去！到时候说不定他会盛怒之下杀了黑鹰！而她就是间接害死他的人！
他那么信任她，而她不但出卖了他，还把他置于了死地！她不能这么做！聂世官也许不会直接怀疑到她头上，但是一旦出事，黑鹰就会知道是她出卖了他！
他故意告诉她这些，是因为他已经怀疑她了，再故意测试她会不会出卖他，是不是那个内歼么？他在用自己的命，考验她？
好吧，姚菍可以说虽然她名义上说了那么一堆冠冕堂皇的道理的确是为了大局着想，但是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让黑鹰出事。
是，这是她的任务，可她也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她做不出——这么不留情面、过河拆桥的事！
但是她提出的意见上级却完全不采纳，上头称这次任务不需要她参与，既然她知道黑鹰提供的秘密，为了以防她的身份泄漏，他们会安排突击手、狙击手等等精兵直接就地解决黑鹰，不会给她留后患！聂世官是不会怀疑到她头上的。而对于那个幕后提供毒资的人，聂世官的货和老巢被人毁了他必然会着急的联络对方，那时对方根本不用他们费心去找也会浮出水面。
而且她别忘了，这次他们任务的关键不是那个幕后毒佬，而是拔掉聂世官这颗毒牙！这个让他再也没有翻身余地的机会，他们怎么可能错过？
事已成定局，姚菍劝不动上级，他们已经决定今天黑鹰出任务的时候就秘密跟着他，到时把他和货物都堵在小金库外，打尽！
姚菍在联络了上级后，她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联系了楚聿衡。当时她的手都在微微轻颤，她是真的没了主意，但现在她却觉得大叔是个可以帮她拿主意的人，是的，现在她需要他帮忙！
在楚聿衡听了姚菍跟他说的事后，他说了一句让姚菍今天听到的话中最心惊的一句！
大叔说，“丫头，你暴露了。黑鹰已经猜到你的身份了，他跟你说那些话都是故意的。为的就是看你会不会出卖他。”
楚聿衡沉默半晌，语气透着一种淡淡的坚定，却让姚菍顿时紧张，“那你的意思是，黑鹰说的话都是骗我的了？他是为了要拆穿我的身份？”
她的大脑一时有点乱，但想到黑鹰当时跟她说话时那有点复杂的表情，姚菍的心突然有点拔凉拔凉的感觉！但是如果黑鹰真的是想帮大佬除掉内鬼，为什么他还要告诉她那么多？
靠，难道是让她死也做个‘饱死鬼’？满足她所有的好奇心，让她死而无憾？
“不见得，说不定是真的。也说不定他故意这样说就是为了引蛇出洞。但是说不好的是，他可能存了两个心思。一个是就没打算这次全身而退，活着回来。他明明知道你的身份，但却因为爱你所以干脆成全了你。二是他可能已经做好了万全的策略准备，你们上级说是瓮中捉鳖，但真正在瓮里的还不见得是谁。”
虽然从楚聿衡嘴里听到他淡然姿态的陈述着黑鹰爱她，让姚菍有点尴尬。但是一听楚聿衡这么分析下来，姚菍越想越觉得骨头缝儿都森出冷意，“大叔，我要去！如果上级他们真的被人瓮中捉鳖了，说不定我可以救他们！”
她不敢说一定能，但是至少有那么一线可能，而她赌的就是黑鹰如果把她当朋友，可不可以看在她面上放她的同志一面！虽然，这样做她就一定会暴露，不管那么多了，如果他已经怀疑她了，那么她暴露身份只是迟早的事！救她同志才是关键！
本来姚菍以为楚聿衡会反对她去，却不想他说，“我和你一起。”
黑鹰已经出发了，上级接到了她的消息肯定也预备着出发，那么事不宜迟！
末了，楚聿衡告诉姚菍，“走的时候小心一点，别把建宁一个人留在家里，让猫头鹰看着她。还有，你身边那个花栗鼠，我感觉她行动有些奇怪，你提防一下。”
听楚聿衡提到花栗鼠，姚菍还意外了一下。他的意思是，花栗鼠可能会害她？想到当年她可能的确被身边最亲近的人摆了一道，对于楚聿衡的提醒姚菍没有再不当回事的反驳花栗鼠不会的，她是她的好朋友。残酷的事实让她越来越明白，这个世界上不要轻信任何人，也不要被假象所迷惑。
她只是低声说，“好的，我会注意！”
虽然是这样想的，但姚菍却还是忍不住自嘲，就算她不信任何人，但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人总是大叔，哪怕这次任务凶险，但她还是告诉了他，并且信任了他，不是么？
姚菍发消息是在一个杂草丛生的郊外树林里，她在地下设有联络电台等器材。这是她新转移的地方，她来时有注意过没有人跟来。
在姚菍从洞里上去后却突然耳朵灵敏的听到周围有草动的声音！但是，今天虽然天空一片乌云却并没有风！
她警惕的向四周查看了一下没发现任何人！不过姚菍心头却有种毛毛的感觉。为了以防万一，她干脆一把火毁了所有的器材后才离开，总觉得心头那种惶惶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厉害！
姚菍缩了缩肩膀，突然觉得有点冷意袭来，她缩了缩肩膀的快步往车子走去，惦念着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回去！头上的天空，真的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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