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溶一边听顾陌城转述,一边在心里划算,到最后差不多就有底了。
他没急着应承,也没着急推辞,只是问:“他是单找了你,还是连我一起?”
虽然他们师兄妹两个近来总是习惯一起行动,但实际上业务范围区别很大。井溶精通风水和相术,顾陌城专攻治病救人,基本上就能通过请谁来判断客户的情况和需求。
而且苏涣这事儿非常邪门,难度既高,风险也大,井溶不能冒险。
顾陌城就说:“胡老板直接找的我,说十万火急,请我赶紧去救命。又说要是师兄你方便的话,务必也走一趟。”
井溶不说话了,脑中开始飞速盘算。
这桩买卖听起来就是单纯救人的,按理说只请小师妹也就够了,他一个风水师过去做什么呢?
顾陌城又说:“胡老板说之前苏涣的家人已经病急乱投医,找了好多人,都不管用,他得到消息后就直接推荐了我,还说知道这事儿棘手,也不求一定能成,不论结果如何都领情。”
井溶嗯了声,又想起来刚才顾陌城说的,苏涣是跟人去了一座旧墓……
大凡有宝贝的旧墓主人都非富即贵,这类人下葬必然是选择依山傍水的上等风水宝地,或许跟这个有关?
“什么时候?”
这件事跟顾陌城之前遇到过的所有案例都不同,她也比较希望能跟师兄一起行动,好歹相互之间也是安慰,关键时候还能互成支援,所以听他答应了,先就松了口气。
“越快越好,如果可以的话,咱们明天一早就启程。”
“我是没什么问题,不过洪源父女那边走得开吗?”井溶问道。
“可以,”顾陌城毫不犹豫的说,“洪佳莹的伤本就不是什么大问题,洪叔叔的恢复也步入正轨,我马上去准备一些备用的药材,用完之前赶回来就行了。”
师兄妹两个很快商议好了,又约定明天早上九点在苏子市以北的高速路休息站汇合。
井溶刚挂了电话,一直在旁边安静坐着的秦峦就眼巴巴的凑过来,“有工作?”
井溶点头,略一思索,就说:“我跟小师妹可能要出去一段时间,归期未定,我会给你留一套备用钥匙和一张卡,再拨一个人过来帮你打理日常。”
“不用那么麻烦,”秦峦浑不在意道,“我陪你们一起去不就行了?省得你们挂心。”
井溶就想说我们并不担心,不过到底是咽了回去,只是劝,“这回的事情比较特殊,而且可能存在一定的危险性,你还是呆在家里休息吧,画画也好,出去逛逛也行。”
“那我还不如回山上呢!干嘛非跑这儿来当空巢老人?”秦峦难掩失落的说。
虽然一直都表现的满不在乎,其实他心里还是很难受的,如果不是两个孩子在这里,恐怕他这辈子都不会重回苏子市这块伤心地。要是井溶和顾陌城在身边陪着也就罢了,大不了不去想就是了,可现在俩人拍拍屁股就要走,转眼撇下他一个人?不行,他不干!
井溶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不赶巧,也觉得有些对不住师父,只是揪着眉头不说话。
偏最了解他的秦峦一看这个样子就知道有门儿,要是井溶真的不同意的话,早就一口回绝了,可现在还在犹豫,显然是有转圜的余地。
秦峦心头微喜,立刻使出浑身解数为自己争取起来,“这些年我一直在山上,业务能力都荒废了,而且我好歹年纪大些,哪怕无意中呢,经历的事情也多,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呢?”
井溶看了看他,幽幽道:“您的业务能力……就算不荒废也没什么差。”
不得不说,秦峦这方面的天分实在平庸,尤其对比起这两位天资出众的徒弟,更是惨不忍睹的寒酸。
他老师前后倾囊相授教导了六七年,后来自己一边带孩子也一边刻苦研究了很多年,加起来少说也能有小二十年的功力了,然而……职业生涯最巅峰最辉煌的时候也不过停留在十里八乡有名的取名、挑红白喜事等良辰吉时上,看风水都时灵时不灵的。
这么说吧,就他在卖画之余频繁外出赚外快的那几年内,当地新生儿中七成以上都是他给取的名字!
再次被徒弟揭短的秦峦不由得大怒,“还没成家呢,这就嫌弃我了?跟你讲,你小时候包尿片、被虫子吓哭、被狗追的躲到树上哭着不敢下来的一系列照片我还都留着呢!”
井溶满头黑线,脸上微微发热,也跟着抬高了声音,“你留那些东西干什么?!之前不都说已经删掉了吗?”
这人还有点儿正经长辈的样儿吗?动不动就拿晚辈儿时的黑历史威胁!
“删了我就不会备份吗?”秦峦说的理直气壮。
师徒两人互不相让的瞪了许久,终于还是井溶先败下阵来,同意秦峦跟着。
倒不是,好吧,倒不完全是迫于黑照的威胁,主要是秦峦说的话不无道理。
他本人虽然可能没法直接帮上什么忙,但毕竟曾经在老师的指导下见识过许多井溶和顾陌城未曾经历的事情,或许能从不一样的角度给出提示也未可知。
那边顾陌城跟井溶约好了出发的细节之后,就开始准备接下来半个月的药,洪源上来敲门请她吃饭的时候刚进行了差不多三分之二。
“刚才回来的路上看见有卖小龙虾的,听说你们小姑娘特别爱吃,我就买了几斤,快下来吃吧。”
治疗才进行了不到一个疗程,洪源的状况就有了巨大的改善:
他不失眠了,关节的疼痛也有所缓解,每天充足又安稳的睡眠让他的精神变得饱满,面色红润,连体重都有所上升。
不同于妻子和女儿的全然欢喜,洪源却还是有点担心,倒不是担心以后反弹,而是怕这么胖下去身材走形,直接就断送了自己的职业生涯,所以就多了一项慢跑的安排。
之前他腰部及以下伤病累累,工作的时候都是硬撑,平时根本不敢跑步,锻炼也只是在健身房做些原地运动。可现在,他竟然能跑步了,而且从第一天的十分钟,一直到现在的半小时,虽然依然有些疼,但已经在可以忍耐的范围之内,多么令人欣喜!
就连李芳菲都对顾陌城感激到了骨子里,恨不得直接拿个台子把她当神仙供起来,更别提洪源本人,真是又爱又敬。
顾陌城就笑,“真巧,我师父下山后吃的第一顿饭就是小龙虾匹萨,这会儿我也吃上了。”
现在的人也忒会折腾花样儿了,匹萨,还麻辣小龙虾口味的!
说话间她还在细细打量洪源的情况,见他脸上带着运动过后的红晕,身板挺直,神采奕奕,就很欣慰的点了点头,说:“看来恢复的效果不错,不过锻炼也最好悠着点儿,目前阶段最多半个小时,千万别硬撑,不然反而伤身,到时候就功亏一篑了。”
“一定一定。”洪源连忙点头,半点不含糊。
现在他们一家人对顾陌城说的任何一句话都奉若圣旨,让往东就不敢往西,真是一点儿怨言都没有。
因为是同行的女儿,洪源对顾陌城难免比一般大夫亲近些,也拿她当个侄女疼,当即微微压低了声音说:“你阿姨最喜欢对这些吃的吹毛求疵,今儿咱家里饭桌上能摆小龙虾真心难得。她已经翻来覆去洗了十多遍了,又统统摘了脑袋,处理得不能更干净,咱们赶紧去吃,省得她等会儿反悔了。”
眼见着丈夫和女儿的身体一天好似一天,李芳菲的气儿自然而然的消了,如今家里的气氛温馨得不得了。
又因为顾陌城的出现严重冲击了她前半辈子坚持的科学理念,被迫进行了重组,现在对不少事情已经不像原来那样苛求了。
不然这要是搁之前试试?像小龙虾这种每条甲壳的缝隙都可能遍布细菌和寄生虫的生物,想出现在他们家餐桌上简直是做梦!
两人说笑着去了餐厅,顾陌城就果然看到一盆红彤彤油亮亮的小龙虾,浸泡在还微微翻滚的汤汁里,香气扑鼻,一看就有食欲。
等大家都坐下了,顾陌城顺势宣布了自己即将外出的打算。
洪佳莹当即问道:“你要走啊?什么时候回来?”
她是独生女,爸妈工作又忙,家里总是她一个人,难免孤单寂寞。现在顾陌城来了,两个人年纪又差不多,也都是直爽大方的性子,几天相处下来已经成了好朋友,现在冷不丁听顾陌城说要走,洪佳莹就觉得不舍的。
顾陌城拉着她的手说:“有个朋友的表弟出了点状况,很紧急,我跟师兄明天一早就要赶过去,应该十天之内就会回来的。”
洪源点点头,“人命关天,是得争分夺秒,耽误不得。”
李芳菲犹豫了下,就问:“那,那佳莹和老洪的病?”
好不容易看见了曙光,难道还要中断?
她瞬间就下定决心,就算顾陌城真的要走,大不了,大不了她就先请假,然后带着丈夫和女儿跟着过去。无论如何也得先把身体调理好了再说。
顾陌城冲她笑了笑,说:“我准备了半个月的量,用法和用量我都会详细标明,万一有个什么突发情况,我路上耽搁了,你们这边也不至于耽搁治疗。”
他们已经治疗了一段时间,基本流程也都清楚,就算顾陌城不在身边,一时半会也没什么。
听了这话,李芳菲才算吃了颗定心丸,又祝她一路顺风,早去早回。
临睡之前,崇义打来电话,说他接到九月中秋盛典的晚会邀请,并同意出席,问她要不要去玩。
今天他拍的是主人公被冤枉之前,也就是主人公还是一位体面医生的时候,这会儿刚从正在片场休息,身上穿着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听诊器,陪着脸上的无框眼镜,真是很文雅。
顾陌城就听见周围此起彼伏的欢呼,什么“崇义崇义看这边”“妈呀妈呀太帅了”的,有几个明显破了音。
她就有些担心,“粉丝都这么疯狂啊?会影响拍摄吗?你去那边有没有又遇到变态啊?”
“还可以吧,习惯就好,如果场面过分热烈或是失控的话会有工作人员出面,”崇义特别享受她这种关心,好像听了之后再工作都干劲十足的,“出了院就好了,酒店套房不是那么直来直往的,看不到。”
顾陌城这才放心了。
“中秋盛典来玩吧,挺有意思的,穿上漂亮的衣服走走红毯什么的,”崇义不遗余力的宣传着,宛如一个传/销骨干,“会有很多嘉宾现场表演节目,边吃边看,不喜欢了也可以提前离场。”
要不是收到邀请函,他都快把这事儿给忘了。
国际上自然不用说,三大电影节、四大时装周、五大音乐节等精彩纷呈,随便哪个都至少能热大半个月。、
而国内娱乐圈也不甘示弱,每年都会有数不清的花式庆典,只要想,足够任何一个艺人从年头刷到年尾,但在崇义看来,上档次的基本上雷打不动就那么几个:
八月份牡丹电影节,九月中秋盛典,十一月份飞马电影节,以及十二月份年度盛典,其余的要么与崇义这个电影演员无关;要么含金量不够,崇义一般也不爱搭理。
牡丹电影节一周后正式开幕,崇义倒是收到了邀请,但他今年没有作品参加,而且也正在拍戏,腾不出时间,自然是不去的。
恰好中秋节在九月二十七号,盛典就在二十六号,估计那会儿差不多也就杀青了,行程安排到是不冲突。
原本崇义对这种纯交际场合是不大感兴趣的,偶尔兴致来了去一下,平常能免则免。
但是经纪人庞冲却觉得今年崇义炸出来太多重量级新闻,又一直要么缩在家里不露面,要么待在剧组安静拍戏,曝光率低的令人发指,各大媒体想采访都插/不进来,早就急疯了,所以他真的应该正面接受一下采访,顺便回应一下,对粉丝们也是个交代。
崇义一想,就来拉闺女了。
按照他本人的意愿,能早一天昭告世界就早一天,他早就对能光明正大炫闺女的日子望眼欲穿了!
顾陌城就觉得,好像自打跟这个亲爹正面接触之后,自己的生活突然变得精彩许多,不光交际圈子骤然扩大,从未见识和经历过的新鲜事物也扑面而来,让她眼花缭乱。
她想了下,好像是挺有意思的,就问:“师兄能去吗?”
这么好玩儿的事,当然要跟师兄一起分享啊。
崇义就有点郁闷,不过还是耐心解释道:“真要去也不是不行,几张入场券不成问题,不过到时候你是我女儿,他以什么身份去呢?”
说着,崇义就忍不住开始联想:
穿着优雅的主持人看着手中的卡片,充满热情的介绍道:“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著名风水大师井溶先生……”
他用力甩了甩头,觉得这画面简直太诡异。
又或者,“崇义的女婿?!”
no!!!
顾陌城正琢磨着,崇义又道:“其实我觉得这件事主动权不在我们,你不如先问问你师兄,我觉得以他的个性和行事风格,未必会喜欢出席那种场合。”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久,但崇义对井溶的个性却了解颇多,知道这是个不大爱凑热闹的年轻人,对娱乐圈更是没什么兴趣。忽然把他丢到四面八方全是娱乐圈人士的宴会上,对绝大部分人来说可能是求而不得的体验,但或许于他而言反而是折磨。
这种事情顾陌城不好自己决定,跟崇义结束通话之后就去打电话问井溶,结果井溶果然谢绝了。
谁知正坐在他对面吃水果的秦峦听见了,当即两眼冒光,十分兴奋地申请道:“我我我,我想去!城城你不要管他,带我去!”
“我都不去你去什么?”井溶白了他一眼,又跟顾陌城确认了下明天的集合地点,然后就麻利的挂了电话。
秦峦十分不忿,质问自己为什么不能去。
多有趣的事儿啊,不去白不去。
这时井溶的一个保镖进来了,身后跟着两个抱着大盒子的人,井溶示意他们把盒子放下,对秦峦说:“这么大年纪了瞎凑什么热闹?再说你以什么身份去,小师妹的另一个爹吗?别想了,我让人送了几套换洗衣服过来,你过来试试合不合适。”
前段时间听顾陌城说秦峦要下山之后,井溶就去老裁缝铺找大师傅按照秦峦的尺寸订了几套衣服,外出的、居家的、睡衣,甚至是出席正式场合的正装都有,一套衣服一个盒子,满满铺平了客厅里的一整套大沙发。
秦峦一听,也有道理,不过还是有些遗憾,一边挑选衣服一边小声嘟囔,“这种琵琶扣不好系,换个一字扣吧……”
确定了只有自己去后,顾陌城就给崇义去了消息,后者十分兴奋,立即交代方丽去跟各大品牌要礼服。
“多找几家,就要时装周上刚发布,外面还没推广的那种,不要借,回头你做成一份册子,实体和电子版都要,给我一份,给城城一份,我们自己挑一下。”
小公主什么的叫起来还是有点羞耻,而且崇义又觉得这个称谓不是自己率先提出的,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干脆就叫城城了,只是这会儿谁也不知道会跟秦峦的思维模式重叠了。
一般知名服装品牌都会定期推出高定礼服,大多数明星出席各种宴会的时候都会进行租借。当然也有买的,不过毕竟少,因为明星出席场合的情况实在太多了,而礼服又不可能是大路货色,真要每件都自掏腰包的话,可能……这些人对走红毯也就不会这么热衷了。
但也不是谁想借什么就能借得来的,这事儿也得分个三六九等。
品味不错的国际巨星们自然是各大时尚品牌的宠儿,哪怕他们不开口,也多的是主动送上门的,更有那些品牌代言人,那就是自家衣橱!
咖位小些的就有些尴尬了,空有一颗往上爬的心,却入不得大牌的眼,不问不甘心,问了十有八/九因为咖位不够被拒。所以有经验的人要么自掏腰包直接买一套正版礼服,展示一下老子就是有钱,压根不用看你们脸色租借的豪气;要么打从一开始就有自知之明的考虑略次一点的品牌。
崇义作为华国代表艺人之一,还曾经在四年前和去年的国际金花电影节担任影片评审环节的评委,身兼数个国际一线奢侈大牌的代言,能享受到的待遇自然是最高级的。
所以哪怕他从来没接触过女装,在接到这边递交的申请之后,但凡有份参与的品牌都齐刷刷大开绿灯,非常爽快的将自家最新单品的册子发了过来,还非常和气的说可以帮忙订制。
崇义是男的没错,他没结婚没有太太也没错,但谁都知道他现在是有女儿的人了,听说女儿还非常漂亮!
考虑到之前他说的要在十月份的生日会上正式公开,早就有好多女装品牌在暗中摩拳擦掌,准备随时跳出去左勾拳右勾拳的干掉一切竞争对手,拿下这份单子。
这很好理解,明星向来都是流行时尚的风向标,而他们的家人,尤其是儿女自然也拥有得天独厚的关注度,请他们当代言人早就是时尚界不成文的规矩。
合作伙伴们给力,方丽的动作也迅速,差不多第二天上午十点多的时候,顾陌城就接到了她发过来的十几份电子宣传册页,而这个时候他们师徒三人还在赶往内关市的路上,应该说没正式出发。
内关市地处四季分明的北地,比首都望燕台还要靠北,从苏子市坐飞机过去将近三个小时。顾陌城他们八点多就出门了,到了机场办完登记机手续就将近十点,这会儿刚坐下来,安全带还没系上。
因为尚未见到苏涣本人,具体情况并不清楚,他们就算干着急也没用,而前后加起来将近六个小时的行程又太过漫长,师徒三人正想该怎么打发时间呢,礼服册子就到了。
秦峦差不多从记事的时候起就开始跟家人出入各种场合,长期潜移默化之下对礼服很有研究,再加上他本人也很有艺术细胞,品味还是很出众的。顾陌城当即对他委以重任,“师父,快帮我挑挑!”
秦峦就听不得这样的话,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当即让她往自己的平板上转了一份,然后兴致勃勃的翻看起来。
在师门特长上面找不到成就感就算了,难道挑衣服还不行了?
一共是十一个品牌,其中九家都是老资格,创立时间最短的也有二十五年,秦峦与世隔绝之前就听过它们的威名,点评起来也是熟门熟路的。
“这个不行,太招摇,城城的气质跟它冲突,排除掉。这都多少年了,这个设计师的风格还真是雷打不动,太素太素,走红毯不好当出头鸟,可也不能太掉价了……”
“这年头的新人设计师也挺有看头,哎我觉得这一套不错,中西合璧,既活泼又沉稳,有种矛盾而诡异的和谐……”
顾陌城听得连连点头,觉得自家师父真是非常了不起,于是真诚的夸赞起来。
秦峦越发得意,下巴扬得高高的,又忍不住跟她说了好多时尚圈趣事,顾陌城听得津津有味,也不觉得旅途枯燥了。
井溶失笑摇头,抬手跟空姐要了杯温水,听他们说笑,偶尔也插几句。
一直到下了飞机,秦峦才把选项排除的只剩三家,然后就跟顾陌城两个犹豫不定起来。
井溶听他们说了一路女装,这会儿才好歹插上一嘴关键的,“排除不了就别排除了,跟崇先生说都要了,他肯定比什么都高兴。”
“不好吧?”听秦峦科普了一路时尚帝国的恩怨情仇和兴衰史,顾陌城多少也从门外汉变成了菜鸟,知道这些礼服怕是哪一件也不会下六位数,准备三件?就为了走个红毯?混娱乐圈也忒烧钱了。
秦峦很赞许的看了井溶一眼,觉得这小子真的很有自己当年的风范,又教育顾陌城道:“放心好了,你爸有的是钱,就愁没地儿花,他巴不得你开口跟他要点什么呢。不行你开视频观察看看,你一说要,他指定要上天。”
可顾陌城还是有些犹豫,觉得刚认识这么短时间就让人家花这么多钱,怎么想怎么觉得奢靡。
崇义有钱是不假,可他的钱也不是好挣的,前几天还脑震荡呢。
见她都快把自己的脸皱成风干的猕猴桃了,井溶笑着说:“怕什么,反正你现在也有钱么,大不了回头买件等值的礼物回过去就是了。”
顾陌城一想也对,当即打了个视频电话,别别扭扭的说有三件自己特别喜欢,不知道该怎么选,想参考一下他的意见。
果不其然,话音未落,崇义就不由分说的大手一挥,特别干脆的说:“还选什么?爸爸有钱,喜欢就都订了!”
这话他说的爽快极了,愉悦极了,简直都不像是往外撒钱的,反而好似得了天大的便宜一样。
挂了电话之后,顾陌城还在心中感慨万千。
几个人走到大厅,就见外面胡云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几个月不见,胡云风采依旧,虽然没穿长袍,可也是一身充满华国传统元素的衣裳,照样带着金边眼镜,挂着怀表,显得文质彬彬的。
一看他们出来,胡云就神情激动的迎上前,“可把你们盼来了,走走走,先上车,咱们车上慢慢说。”
行李自然有老黑他们拖着,顾陌城也不跟他瞎客气,边走边问情况。
“大家一路辛苦了,先去酒店休息一下,下午就劳烦你们了。”胡云这话说的很有技巧,既表达了希望他们当天下午就开始的意愿,却又不会让人因为觉得被催促而不悦。
说完,他又看了眼凭空多出来的秦峦,有些迟疑地问道:“恕我眼拙,这位是?”
井溶就介绍说:“这是我师父,正好下山了,顺便过来看看。”
胡云一听,整个人的脸上都发光了。
两位大师的师父?!那绝对是巨师!有希望了,绝对有希望了!
一看他这幅喜形于色的样子,顾陌城和井溶就不禁对视一眼,决定还是保留一点美好的想象最好。
井溶就面不改色的说:“不过我师父很多年不出手了,这次也是缘分,到时候真有能帮上的,也不会坐视不理。”
就怕没什么能帮上的……
听了这话,胡云越发感激了,连连道谢,可秦峦却有点不大痛快。
什么老人家,我还年轻得很!
车子往市里走了大概四十分钟,在一座酒店门口停下,众人依次下车。
内关市是典型的北方城市,空气干燥,阳光炙烈,太阳底下走没几步就给烤出一层油汗,除了树上的知了同样活力四射之外,跟南方湿润多雨的闷热截然不同。
胡云品味不错,选的酒店也好,低调大气不张扬,细节处却处处用心。
这酒店不是那种传统的大楼,而是类似度假村的样子,充满设计感,里面七成以上的建筑材料和观赏植被都是直接从外地空运来的,原汁原味。
他订的是一个叫有匪的小三进院子,典型中式风格,中间假山流水、游廊抄手应有尽有,后头还有天然温泉,一水儿的上等檀木,雕漆螺钿珐琅俱全,随便一个小木头盒子摆件在外面都能卖大几万。
扎实的木石建筑,高大宽敞,外面又有好几处水源,遍布草木花卉,不用特意开空调都能感到丝丝凉意。饭菜是他们进门那会儿刚掐着点摆好的,不冷不热,往原木的厚重桌椅那儿一坐就让人打从心眼儿里觉得舒坦。
这事儿操办的,真是周道。
胡云以茶代酒敬了一回,就很是歉意的说:“知道二位忙,本来不想打扰的,可也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不过一夜的功夫,苏涣的情况又恶化了。
原来的他只是反应迟钝,可现在竟然没法休息了:他睡不着!
整整二十四个小时,他压根儿没合眼,任谁怎么劝都不管用,甚至用手强行帮他把眼皮合上也没不成,过会儿就又自己睁开了。
一个人已经快要瘦成一把骨头,就这么睁着两只满是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天花板看,谁说什么都没反应,真是叫人看了就揪心。
为了尽早了解情况,胡云来之前还拍了一张照片,顾陌城接过去跟井溶一看,瞬间皱眉。
就见病床上那个年轻人好像只剩下骨头架子外面那层皮,两只眼睛高高用力鼓起,如同岸边被晒干的死鱼,好像马上就要跳出眼眶了。
顾陌城拿了一张纸,把苏涣的症状一一记下,又来回看了好几遍。
迟钝,不眠?消瘦?
好像有点儿意思了。
她侧着身子跟井溶飞快的交流几句,就听井溶出声道:“恕我直言,这事儿单靠我们师兄们两个可能不成。”
倒不是灭自己威风,而是他跟顾陌城两个其实都主平和,偏向治愈。诚然,也可以通过某种手段攻击对手,可都是该正经坐镇后方的,但这次的事情显然不是这么简单。
套用一句年轻人比较懂的游戏术语就是,你让一个远程操纵系和治愈系直接上战场近身肉搏?没戏!
胡云知道他们都不是会卖关子开玩笑的人,本能的看向在场地三个人。
秦峦眼皮都没抬一下,特别起范儿的抄起袖子说了句:“无规矩不成方圆,得各司其职。”
这就是赞同两个徒弟说的话了。
当然,他不赞同也没用……
胡云沉吟片刻,犹豫了下,才又吐出一个重要信息:“之前我也跟顾大师提过,我阿姨他们前几天找了好多乱七八糟的人,来了又去,都没什么用。我信不过,这才请了几位。不过其实今儿稍晚些时候,还会有个人到,我倒觉得那个人挺靠谱,或许能跟您几位合作一下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