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棵草的滋味,马建国不要太清楚。
没有亲娘心疼的孩子,不管怎么努力都会被人忽视,遇到什么好事都有人希望他能让让,不让就把他往死里踩。
业务能力再强在工作上永远也摆不到重要位置,球技再高在球场上也打不到主力。
说多了都是泪。
“真真,爸会一直对你们娘几个好的,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们的!”马建国心里酸酸涨涨的:“以后我再多做点,不让你妈累着。”
马优美小声的提醒:“要是有人让我和我妈去死,你管不管啊?”
马建国握紧了拳头:“当然管,我……”
好像不对,这话听着怎么那么耳熟?
“真真,奶奶说的话,你以后过耳就忘,记得啊!”
“哦,爸,那我以后就不用听奶奶的话了啊!好哇,我记住啦!”
“奶奶的话怎么能不听呢?”
“奶奶让我去死,那我就听话的去死?跳河?卧轨?吊绳子?割刀片?还是喝浓药?”
“什……什么!跳……,你,那什么,奶奶才不会说这种话……”马建国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不是,我是说,诶,真真,这种话以后不许说,听见没有?想都不准想!”
这都什么跟什么,才多大的孩子啊就知道这个了!
忒吓人了啊!
马优美气呼呼的:“爸,你就准奶奶随便骂我难听的话,还替奶奶来约束我不许反抗,你这不是跟奶奶合伙来欺负我嘛!”
这简直是打着孝顺的名义当奶奶的帮凶啊!
马建国竟然觉得女儿的话很有道理:“不是欺负你,哎,真真,是爸说错了,行吧?”
不是马建国开明民主才会跟自己的孩子道歉,而是老好人当惯了,喜欢往自己身上揽错。
马优美闷闷不乐:“爸,让我去死这话是奶奶说的,你干嘛要认错?”
马建国答不上来了:“这个嘛……”他这不是想息事宁人嘛:“你奶奶就是刀子嘴,以前她也总这么骂我来着,可我还不是活的好好的?”
当然听的时候还是有情绪的,有时候被冤枉狠了,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对不对,他这是怎么了,居然跟自己小女儿聊起了大天,说起了前尘往事,还带着那么一点小委屈,好像他在跟女儿诉苦似的。
他瞄了眼小女儿的模样,没错啊,就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那他怎么会觉得女儿今天说起话来像个大人?
难道说经一事长一智,这真的是重病一场就开智了吗?
“真真,你奶奶说那些难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要不,以后爸就不带你来回来?”
背后唠叨反正也听不见,省心。
马优美决定这一世不会再回避问题:“谁说我不来?以后每次都跟你来!”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遇到困难不能躲,沈跃说的,只要多观察几回,总能找到解决问题的突破口。
马建国挠头,这孩子怎么还拧上了:“真真,你就不怕奶奶再骂你?”
那些难听的话,在家骂骂就算了,关键是娘老子还不顾场合总爱在院子里大门口大声叫骂,让他每次一进村都不愿意主动跟别人打招呼。
马优美眨眨眼睛:“爸,你刚刚说了不会再让别人欺负我,要是奶奶再骂我的话,我就躲在你身后假装听不见好不好?”
除非奶奶不让你进屋!
好希望奶奶能说到做到啊!
马建国笑着叹了口气,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抓过单车,张开胳膊:“真真,回去了。”
孩子总归是孩子,凡事都想得太天真,真要挨骂哪有那么容易不往心里去啊。
马优美站起来,脚心被那一小卷钞票膈得有点难受,不由得转了转脚腕,小心的看了一眼,确认鞋带系紧了不会掉。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她也不知道一会回到家里,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说实话,就这么短的时间,她不指望马建国达秀清能立即就发生改变。
……
马丘带着来福在路口玩,远远的看到熟悉的单车和人影就跑过来:“爸,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真真,奶奶做的鱼好吃吧?”
马建国放慢车速没有下车:“真真,你在这儿玩?我先回去跟你妈商量点事,你记着别说出去啊。”
马优美利落的跳下车,拍拍手:“爸,那我就跟杜杜去河边跑步了。”
马丘凑过来闻:“咦?这么香啊!是芝麻味儿,不是鱼味儿啊?”
马优美挥手赶开:“去,我是在胜利哥他家吃的。”
马丘瞪大眼睛,一副你看怎么样我就知道的得意表情:“啥?你看看,多好的机会让给你,你居然连鱼都没吃到!嘿嘿,我就说了吧,你去你也吃不着鱼!”
奶奶最重男轻女了,只要有好吃的,都是紧着他和马骏先吃,小婶也只能跟着喝口汤。
马优美问:“诶,我跟爸出门之后,咱妈在家干什么了?”
马丘摇摇头:“啥也没干。”
在家里受宠的小男孩眼里,只要没有新鲜事,家里人做任何家务事对他来讲都是视而不见的。
“咱妈没说什么?”
“没有。对了,咱家里来客人了,是个男的,我不认识,妈就让我出来等你们。”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我看咱爸不是马上就回家了吗?”
“那人是干什么的?找咱爸的?”
“不是,没听他说要找咱爸啊。”
“那他找咱妈干什么?”
“我不知道啊,他一进门,咱妈就把我给喊出来了。”
马优美越问越着急,索性往回走:“先回家看看去。”
……
来的人是工商所的张所长,来还饭盒的,顺便问了几句办没办营业执照有没有卫生检疫合格证的事,达秀清慌慌张张的什么也答不上来,一股脑的都往马建国身上推,张所长就让达秀清第二天上班时间就带着户口本身份证去工商所办手续,拿了退还的押金就走了。
达秀清手里没钱,还不知道第二天还开不开张呢,等张所长一走,就开始发起了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