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剧终(1 / 1)

从梓陵山回来后,一连数日余亦歌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她不肯吃饭,不肯见阳光,只要一睡着,梦里乍现都是亲人死去的画面。

缅北的青山绿水在脑海中浮现,佤勐邦,大佛寺,伊洛瓦底江……那时家里织布纺纱,洗衣做饭的阿妈;每天专注耕地,还没有好赌成性的阿爸,阿哥放了学,会斜挎背着书包,带着她和顽皮胡闹的阿弟,沿着伊洛瓦底河岸去河里捕鱼,上山采药;太阳落山的时候,牵着他们的手一路唱着山歌摇摇晃晃地回家吃阿妈做的饭,然后被赶去上床睡觉,在那样的日子,贫瘠却是温馨幸福的。

再后来一切都变了,阿妈患病死了;阿爸疯了,他开始不干农活,成天躺在床上抽旱烟;阿弟也辍学不念,成天在大街小巷流窜,惹是生非;阿哥毕了业后去做了/警/察,他开始成为家里的顶梁柱,赚了钱补贴家用。有一天阿哥回了家,跟在他身后还有另外一个身材伟岸的汉族男孩,他的面色冷峻,幽暗深邃的眸子微微上扬,乍现一道冰冷的寒光。余亦歌这辈子也没见过比他好看,身姿比他挺拔的阿哥,小女孩想着想着不由羞红了脸。

阿哥说这是他警校的同学阿里,从中国来的,在佤勐邦孤苦伶仃一个人,他想着逢年过节就寻他来家里吃顿团圆饭。之后那个叫阿里的阿哥经常来家里吃饭做客,他虽然沉默寡言,却很体贴温柔,他来吃饭从来不会干坐着,经常过来帮她打下手,煮饭烧菜挑水洗衣,他样样都行;他和阿哥经常把自己弄得一身伤痕,她懂草药,帮他包扎伤口时还会恶作剧地把他故意弄疼,可他从来都是一声不吭。时间长了,连她都察觉出自己心底悄然升起那份异样情愫。

有一天阿爸坐在马扎上,看着厅堂里烧柴煮饭的她的背影说,阿佑毕业开始做事了,你们俩也尽早成亲生娃,给余家传香火吧。

她愣了,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阿哥,在她心中余亦佑和她的关系莫过于兄妹,她连连后退了几步,顾不上锅里快烧焦的菜,转身跑了出去,出了巷子没几步,鼻尖儿撞到一堵结结实实的肉墙,她抬起头,是那双熟悉上扬的深邃眸子,他见她哭的像个花猫似得,伸手抹掉她的眼泪,问怎么了。

经过很长时间的相处,她早已把他当做了亲人。她哭着说,阿爸叫我和阿哥成亲。

他问,你不愿意吗?

她答,当然不愿意,哥哥和妹妹怎么成亲。

他温柔地笑出声,连皱起眉头时的模样都那么好看,你们又不是亲兄妹,有何不可?

她为不能为自己辩解而气得直跺脚,我对阿哥没有……那种感觉,那种心意……心意……就是,你懂吗?

他说我不懂,然后陪着她绕着河边走了好几圈,听着她絮絮叨叨讲了一大堆,天黑了,他推搡着她说,赶紧回家吧,天都黑了,别在外面乱走。

她几乎是被他拎着回了家,他目送着她进了家门,转身离去的时候,听她在身后朝他远走的方向呐喊着:

“我不能和阿哥成婚,因为我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他没有回头,黑色的身影与夜色融为一体,漆黑一片的之间,依稀可见火柴微弱而又温暖的光芒在黑夜里闪跃。

“小阿妹有喜欢的人了,是谁啊?”

她鼓起好大的勇气才开口:“就是你啊!”

……

那一切的美好,都再也回不去了。

中方根据证人提交的相关信息,成功搜证了宇文里在缅北所有走私jun□□支、贩卖du品、贿/赂中泰缅三方海关人员的相关证据,证据确凿,一周前由b市高级人民/检/察/院提起诉讼,公安机关批准逮捕决定书并签发逮捕令,正式执行逮捕。

宇文里进去后,便断了消息。

一个月后,余亦歌的房门被敲响,她的房门压根没有锁,李谁承轻轻一推,门就自动开了。

房间里的光线被厚重的窗帘遮盖的严严实实,窗子也没开,闷得人几乎要透不过气。凭着门缝里透进来的微弱光线,李谁承才摩挲着找到沙发坐下。

气氛很沉重,他半天才肯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是喜是怒:“判决书下来了,没得救了。”

这一天果真来临的时候,余亦歌的心是没节奏的慌乱。

“高延因为祝容欢的事和宇文里闹掰了,可我们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而无动于衷。阿里的案子主要是我和宁狐狸一起办的,宁鸿声算得上是目前国内最好的辩护律师,但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用,他犯的刑法,桩桩件件、条条款款是死罪,在国内足够被枪毙上八百回。”

说到此处,李谁承不由叹惋:“他当年不辞而别,我就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只是我没想到他会是以这样的方式提前离开。他一向是个沉默的人,以前大家有事的时候,他总是第一个站出来帮忙,可真到有事的时候,他却一个个把我们推开,自己去承受。”

“不是……还有终审判决吗?”她的声音细若蚊丝,轻的好像天边漂浮不定的云。

“终审维持原判,立即执行死刑”

一句话将余亦歌打入谷底。幽黑的角落里传出余亦歌嘶哑的声音:“我想见他一面。”

李谁承笑的很轻:“我和他说过了,但他不想见你。”

余亦歌将头死死压进膝盖之中,发觉想哭早已没了眼泪。

“我想送送他。”

“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让法院改判只是‘没收个人所得资产’,才勉强保下这些不动产。”李谁承将一份文件扔在余亦歌面前:“没想到这家伙看着穷酸,实际上还挺有钱的。签个字吧,以后千秋实业百分之十二的控股权以及盛世颜天的第二大股东就都是你的了。从今往后你什么都不用干,每年也能有几千万的股息分红。”

“为什么要给我?”

“是他要求的”李谁承挑眉时如含笑春风:“他或许是想你下半辈子过的好些吧。”

“我不想要,我只想见他最后一面。有些话再说不出口,我怕来不及了。”

“这个我做不到,他已是将死之人,既然他不想见你,我希望你还是尊重一下他的意见吧。”

余亦歌打开了壁灯,昏黄的灯光更映出她苍白如纸般憔悴的脸,她挣扎要下地,李谁承拦住她:“你还是在床上好好休息吧。无论如何,你能看到他的心意便好”

“他的心意,我就快看不到了。”

李谁承叹气:“那要我怎么说你才能懂?他把命都给你了,也心甘情愿用自己的性命补偿你失去女儿的痛。你难过,你伤心,可有没有人问过他一句心里难不难受?阿映也是他的亲生女儿。”

是啊!阿映也是他的女儿,他们的女儿。而失去女儿的痛楚和悲恸已然让她忘记了一切。除非她是冷血无情的人,否则怎么会感受不到他的情意。

“你知不知道那日我为何会出现在佤勐邦,及时把你从枪口下救下来吗?还有这套公寓,我和你讲的那番话是真的,但公寓并不是我的……”

黑暗中久久无声,所以那天他才能悄无声息地溜进来,所以他才会一直都知道她住在哪,所以李谁承才会胸有成足地笑出声,说:‘b市没有宇文里做不到的事’,原来她一直在受着他的恩惠,却一刀刀砍在他双手送上的心尖儿上。

“是他,那个你亲手把他送上断头台上的男人。”李谁承站在门口,转身对她道:“他让我给你带句话,他说他现在终于要死了,你能安生地过下半辈子了。”

余亦歌回想起往日的一幕幕,痛楚一寸寸蔓延心扉,她把自己蒙进被子中,肝胆俱碎。

宇文里执行枪决的那天,她一个人在山上的寺庙里待了整整一天,用毛笔伏案抄送经文,吟诵大悲咒超度亡灵。一直以来她都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宇文里亦是,只不过是一个沾满鲜血,自我救赎的佛教徒。

我佛说,佛法无边,回头是岸。众生万物皆为无边,皆可为其弟子,他又有何不可?

黑底金箔,馥满馨香。佛堂广袤,之上三尺,仿若有神灵在视。

千年的古刹木门被从外打开,背着双肩背包的短发年轻女孩走了进来,拿着三炷香跪在她身边朝着殿上如来装模作样地跪拜了几下,然后凑到她身边,甜甜地喊了一声:“姐”

她余光瞥见,却万万没想到来人会是祝容欢:“你怎么来了?”

“来谢你的救命之恩啊。别的不说,在豪格那晚我玩的是真开心啊!简直嗨爆了!”

“可你不是……”她想起那晚倒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祝容欢,以及宇文迹的意图不轨。

“你是说这张照片吗?”祝容欢翻开粉红色挂饰一大堆的手机,递到她面前。

余亦歌看过照片后,抬起头看着她愣了好半天。

“你仔细看清楚了那上面的女孩是我吗?”

照片上的男人分明是宇文里,可他怀中的那个女孩,与祝容欢同样的短发,同样的身材,同样的裙子,气质却和祝容欢截然不同,但凡见过祝容欢的人都能察觉出来,也恰恰是因为那晚的祝容欢画了浓妆,和以往的形象大相近庭,也许才使得宇文迹的手下没认出来,弄错了人。

余亦歌一头雾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那晚我和高延那个糟老头子吵了一架,心情不太好才跑到豪格买醉。平日里他从不准我去豪格那种地方,就是和他一起也不行。可我心想凭什么啊?你们这群大老爷们动不动就跑去豪格潇洒,我凭什么去不得啊。于是我就一个人偷偷溜了出来,结果就碰见了你。”

“然后呢?”

祝容欢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其实我一出来就知道错了,尤其是看到那群醉醺醺的男人对我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时,然后我就给里哥打了电话,心想着这毕竟是他家的地盘……”

“所以宇文里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祝容欢点点头:“里哥安排下面的事情后,本来要送我回家,结果却接到了你的电话。我们都知道宇文迹那小子心怀不轨,劝他不要回去。可是他担心你的安危,最后还是回了豪格。”祝容欢微叹,颇为仗义的拍了拍余亦歌的肩膀:“还是要谢谢你目送我上出租车回家,那晚我玩的太嗨,以至于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也没醒,可给我们家高老头子气坏了呢。”

倒是她对整件事毫不知情,一个人被傻傻地蒙在鼓里,她看着祝容欢:“你没事就好”

“里哥也会没事的”

余亦歌心下一动,连忙抓住她的胳膊:“你说什么?”

祝容欢刻意压低了声音:“他早就改了国籍,连护照上的名字也变了。爸爸那边已经给缅甸政fu施加了压力,只要能成功将他引渡出境,他就不会有性命之忧。李水他们都不让我和你说,可是我想着里哥那么喜欢你,怎么舍得你为他担惊受怕。我就偷偷跑出来给你透露点消息,怎么样?还是我善解人意温柔美丽大方聪明伶俐可爱动人吧?”

余亦歌双眼朦胧,像是溺水的人被人拖上了岸,终于才得了喘息的机会。她忽然抱住身侧的祝容欢,一字一句重若千钧:“谢谢你”

宇文里,我一定会好好的活着,只有活着,他日才有机会与你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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