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诗语的微信,周姿是有的。
那日,周姿惊喜地发现了,下面延远的评论。
她甚至不敢置信地把那个人的微信单独拿了出来,看看是不是有人同名同姓同头像。
的确不是,那个人的确就是延远,她的三公子——延远。
周姿特意悄悄地找了延远,问这是怎么回事,他什么时候给乔诗语买过羽绒服?
电视台不放假,过年期间,周姿偶尔也来电视台转转。
她怕江景程听见,特意把江延远叫来了电视台。
江延远后悔得不得了,因为这条评论,暴露了好多。
他应该单独跟乔诗语说的。
“延远,你知道的,妈私心里,是希望你和乔乔好的,你爸因为你乔叔叔的关系,对乔家的人印象不好,而且家里的其他人,对乔乔的印象并不好,但我深信,乔乔的内心并不坏,相反,她很可怜,我希望她能够找到好的归宿。”周姿的眼睛明亮。
难得,在过了那么多年以后,在这个年纪,周姿还保持着清亮的眼神,和对世界信任的态度。
这不是天真,是自信,是自信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改变很多,她相信自己可以驱魔卫道,可以凭一己之力改变周遭。
这种自信,一万个人里也寻找不到一个。
这种明亮的眼神,彭懿的眼睛里也有,并且,到八十岁也不会改变的明亮眼神。
江延远很郑重地站在那里,半晌后,说了句,“您多虑了。”
“怎么?”
“那件羽绒服是我赔她的,不过我的消费水平在那儿摆着,她的回复您也看到了。再说,我现在和孟昭华——”江延远没有继续往下说下去。
不过周姿已经明白了。
江延远出去了。
周姿挺失望。
话还没说完,周姿还有一个问题不解:江延远是怎么弄脏的乔乔的衣服的呢?
不可能一个在丰城,一个在江城,弄脏了衣服啊。
肯定是都在江城的时候,弄脏了的。
至于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周姿就不得而知了。
江延远上车以后,越想越觉得那条微信该让乔诗语删掉。
乔诗语的微信,周姿有,说不定家里别人也有,可能掌珠也有,掌珠知道了,二哥也很快就会知道——
到时候——麻烦。
江延远思考了片刻,给乔诗语发了一条微信:能不能把朋友圈删掉?
因为江延远刚才看了一下,乔诗语的朋友圈,既不是三天可见,也不是半年可见,而是她根本就没有设置,所有的朋友圈都能看。
而且,她发圈的几率那么低,这条朋友圈一直在顶上,估计以后所有的人都能看到江延远的这条评论。
乔诗语在日本,每日旅行很累。
她是晚上才看到的。
看完了以后,也回,什么也没干。
她权当这是江延远的无稽之谈,矫情。
既然都发还怕人看?
反正乔诗语是不怕。
没做亏心事,她怕什么鬼叫门?
江延远等了半日,她没动静。
没说删不删,也确实没删。
江延远的气来了,刚要让秘书买去江城的机票。
忽然想起来,她和她爸现在在外面旅游,应该暂时没回来。
而且,应该不会那么快回来,因为他们都在学校上班,都有寒暑假。
江延远胸中这股闷气一直闷到过了正月十五。
一般正月十六七,学校应该开学了。
所以,正月十七,他去了江城。
之前并没有跟乔诗语联系过,只是想碰碰。
他现在开始注意丰城小学的一些动静了,节假日,活动什么的。
他今日看到,丰城的很多小学都开学了。
丰城都开学了,估计江城也差不多了。
所以,下午两点,他飞去了江城。
下了飞机,便开上他的那辆“二手车”,去了定贤小学。
今日的乔诗语,心情好极了。
去了趟日本,日本的参天高树,还有日本人的言谈举止给乔诗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且,在马路上,如果有车辆碰上正在过马路的小学生,无论红灯绿灯,车辆都会停下,给小学生让路,小学生在过马路的时候,还会给司机鞠躬。
这些感触,让乔诗语觉得,她做一名老师,还非常不称职。
今日放学,家长们都把孩子接走了,就还剩下一名小学生。
这个小学生的家长已经和乔诗语说了,要晚十来分钟,双职工家庭。
乔诗语和小朋友没事,站在学校门外排队的地方等着家长来。
小朋友便和乔诗语聊起天来,他摸着老师的羽绒服,“乔老师,这件羽绒服是你男朋友买给你的吗?”
“不是哦,怎么这么问?”乔诗语觉得现在和小朋友们在一起,她的心灵也净化了。
“因为只有男朋友会给你买红色的。”小朋友特别天真。
乔诗语抚摸了小朋友的头一下,笑了笑,“不是男朋友。是一个叔叔。”
乔诗语现在日常就穿这一件羽绒服,这件羽绒服是纳米的,耐脏,穿几个冬天也无妨,而且,这款虽然款式低调,看起来不显眼,但是,穿上以后,特别起范儿,整个人显得高贵又利落,而且,尺寸,把她的胸腰臀,拿捏的不多不少,勾勒得特别好看,是很经典的款式。
所以这件衣服一穿,别的衣服都如同丑小鸭一样,猥琐得不行。
乔诗语是越来越喜欢这件衣服了。
江延远的车已经在街对面停了五分钟了,他坐在车里抽烟。
乔诗语一直在和学生说话,没看见他。
好不容易等那个小朋友的妈妈小跑着着去把孩子接走了,乔诗语才背着包沿着光秃秃的街道走。
江延远跟上了她。
她步子并不快,每日走路上下班,不需要赶车。
“我让你删圈,为何不删?”江延远的车子开得很慢。
乔诗语从那边弯了弯身,才看到驾驶座里的江延远。
“没有必要。我是发给我爸爸看的。”
言下之意,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凭什么为了你删圈?
江延远的气又不打一处来。
“这辆车是你的?”乔诗语看了看车身,貌似是那天晚上的那辆车,她很惦记车后座到底怎么样了。
这件事情悬而未决,一直在乔诗语的心里。
“是。”
乔诗语没再说话。
“再说一遍,把圈删了。”江延远很严肃的口气。
乔诗语站住,歪过身子,对着坐在这里的江延远很郑重地讲话,“江总,你在意我?”
“我在意你?”江延远的唇掀了掀,表示了对这句话的不耻。
“自然。”
江延远冷笑,“太自作多情了!”
“若你不在意我,我就是一个平常人,一个平常人发给自己爸爸看的朋友圈,和你有什么关系?”乔诗语又说。
“我不想让大家知道,我给你买过羽绒服。”江延远似乎气急了,他生气地熄了火。
“我下面也回复了,那是你赔我的。既然你不在意我,你何必从丰城跑到江城来?我不过是江城茫茫人海中的一个,你不需要为了我这么一个小女子,费这番周折!”乔诗语的口才相当好。
让江延远竟然没有反驳上来。
“自作多情。”说完,江延远便发动了车子,绝尘而去。
乔诗语远远地看着那辆车没有了踪影。
她的目的,就是想让江延远离她远一点,再远一点。
乔家和江家,最好再无瓜葛。
如果激将能够起到作用,她不介意他认为她自作多情。
这几天,江延远一直在江城,因为江城的事情,和乔诗语的事情,他的心情算不上很好。
心情不好的时候,只有放逐在事业中了,江延远从来认为做实业,才能找到成就感。
今天乔诗语和同事们出去吃烤串了,还喝了点儿酒。
烧烤的火星子差点儿溅到乔诗语的羽绒服上,她仿佛炸了毛一样,赶紧躲开了。
“小乔,很珍惜这件羽绒服么。”别的同事都问,说话的时候也都别有深意,都知道是一个帅哥送给她的,大家言辞暧昧,意思就是乔诗语和这个帅哥有猫腻。
“没有。冬天就这一件羽绒服,还挺贵。再说,即使是别的衣服,烧了也总是不好的么。”
确实言之有理,大家没话说。
还喝了酒,因为乔诗语每回步行就回家了,很近,她喝了不少的红酒,感觉还不错。
微醺的感觉,平常人的生活,也便是这般。
吃完了烧烤以后,已经十点多了。
大家是在室内吃的烧烤,不像夏天那样是露天烧烤。
从烧烤店出来,乔诗语裹了裹羽绒服。
虽然已经过了正月十五了,但晚上还是有点儿冷。
到了单元门楼下,才看到江延远在那里。
乔诗语皱了一下眉头,走到了单元门的门洞里。
都这个点了,又是冬天,大家都不怎么出门的,所以,门洞里很安静。
乔诗语冷眼看着江延远。
“我已经跟我爸爸说过了,以后你不能进我们家家门了。”乔诗语说到。
“得罪你了?”江延远似乎也在冷笑。
两个人好像谁也不服气谁。
“是。”乔诗语说着话,身上的酒气,在小小的单元门洞里,慢慢地飘散开来,不多时,便能闻到红酒的味儿了。
“喝酒了?”江延远皱眉问。
“是。”一进单元门,楼里的暖气便让乔诗语觉得身上暖烘烘的,脸上也通红。
“和男同事去喝的?”江延远又问。
“是。”乔诗语大概酒喝多了,不大想开口说话,一连说了三个“是。”
“荡妇。”说完,江延远便走了。
留下乔诗语一个人,站在门洞里。
江延远说完了“荡妇”这个词,乔诗语的头脑嗡嗡地,哄地一片。
以前从未有人这么说过她,就算以前她做的不好,甚至做地很差,也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她。
江延远凭什么这么说她?
他凭什么?
很想哭。
她在单元门里站了好久,按了自家的电梯,上楼了。
上楼以后,乔正业还没睡,坐在沙发上打盹儿,看到乔诗语进来了,说到,“虽然现在不是那么冷了,但天黑的还是早,早点儿回来。”
“嗯。刚才——刚才有没有人上来?”乔诗语吞吞吐吐地问。
“谁啊?没人啊。”乔正业看到乔诗语好像若有所指,“你指谁吗?”
“没谁,就是刚才看到单元门开着,我心想,咱们家别进了小偷,不放心您。”乔诗语把包放下,就去洗脸了,把羽绒服脱在了沙发上。
今天她看天气预报说,明天气温逐渐回升,她就可以不用穿这件红色羽绒服了,虽然她很喜欢,但是冬天已经过去了,这件羽绒服也该退居二线了。
洗脸的时候,她的脸还是很烫,脸怎么都洗不完了。
她也不化妆,不需要卸妆。
乔正业只听到洗手间里的水“哗啦哗啦”地响。
洗到最后,乔诗语才发现自己哭了,哭得挺惨的,肩膀也在抖。
至于江延远今天为什么在楼下,她猜测可能是江延远觉得那件羽绒服送给她,他心里不平。
虽然三万块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是给她,他就觉得不值了。
他买的时候不过是随手,但她不删圈,又不听话,他觉得送给乔诗语是浪费了。
乔诗语根本没想和江延远怎么样,就想和他离的远远的,但是他总来江城,要让乔诗语得心里做到平衡,是很难的。
洗完脸,乔诗语便把这件羽绒服整整齐齐地叠好,收进衣橱了。
还放了一颗樟脑球,另外放了薰衣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