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渊终于动了。他走到何蕊身旁想要拉她起来,何蕊却不知为何起身跑开,站到天台外面,不许任何人过去。
见何蕊因为我的话不再乖顺,刘渊登时变了脸色转身看着我,一股若有若无的黑气萦绕在他四周。
要露出马脚了吗?
不!他竟然强压住了这股怒气,缓慢挪动着步子向何蕊走去,嘴里念念有词。我弓着身子也往前移动,估计是刘渊嘴里念着的咒语迷惑住了何蕊心神,我见她迷茫地望着刘渊,突然寒光一亮!
镇幽冥往生符!
刘渊凭空掏出一把匕首冲着何蕊就要扎下去,我立即祭出此符,几乎只差毫米之距,一声呼啸龙吟,青蒙的墙面上浮出一个巨大的龙头,堪堪止住了匕首的刀尖,符纸竖立在结出的符阵上方正中央,旋转着为符墙接引力量。
伴随着何蕊的尖叫,刘渊转身面对我,手中的匕首隔着禁锢之墙仍然泛着寒光,应该是件不俗之物。
“你可知坏我事者下场如何?”这刘渊收起怨毒的眼神,玩味地看着我。
没待我回答,何蕊跌跌撞撞地跑到我身边,失声叫到:“快跑啊!他不是他了!他会杀了你!他疯了…;…;”
我诧异地问她:“你想起什么了?”
何蕊恐惧地看着被禁锢住的刘渊,流着泪不语,喃喃说着快走快走。
“既然想起来了,就告诉他罢。不过我可没空陪你们慢慢聊…;…;”,刘渊的声音透过符墙传出,“死后再叙吧!”
随着一声大吼,他浑身冒出浓重的红黑之气,眨眼间像是脱了层皮,血肉模糊,不见人样。
刘渊现了原形,手握匕首在符阵里来回冲撞,腾挪移位,时而砍在玄武甲壳上,时而给朱雀划拉一刀,他自己身上的血肉仍不停地剥落,几秒后就成了一具骷髅,只是那骨头上还挂着糜烂的筋肉。
我不敢用仅有的一个符阵来做赌注,在刘渊不断削弱四象灵力的同时,迅速抽出四张八卦符,已往我只一心钻研三种基本八卦符,此次却不得不将太极乾坤符也甩将出来。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错!”
瞬间掐诀成咒,四张八卦符霎时飞向各自定位的符墙上,忽然镇幽冥往生符停止了旋转,符纸上的咒文金光一闪,如同共鸣一般与四张八卦符一起迸发耀眼金光。
反守为攻!
我围在符阵外围脚踏罡步,集中精力控制大局。八卦符我之前已经做了各种改造试验,这回是我头一次施展出两种符篆相互配合的术法,为的是弥补镇幽冥往生符的“镇”,使其能化牢笼为刑场!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不再是埋伏于符墙内,只要阵中有敌,悉数诛灭之!
刘渊终于显出一丝狼狈,但手中一把匕首攻防间竟还是能护得自身周全。
我同时操控四种神兽,白虎出爪,朱雀长尾如烧红的铁丝扫过,整个符阵开始配合着四象的攻击运转起来,时间一长我便有些勉励了。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刘渊身上的伤口不知为何会自动聚合恢复,虽然恢复所需要的时间越来越多,但四象神威因为我的实力原因并不能支撑太久,若是一直这样耗下去,恐怕…;…;
这时,刘渊忽然发出桀桀怪笑,原本温润的嗓音变得尖锐刺耳:“我敬你是鬼门中人才不与你计较,你小子却欺人太甚!我刘渊能从热恼地狱而出,你当真以为这样我就没了法子吗?!”
说罢他念动咒诀,手中匕首也散发出黑红之气,有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传来,再用力一抛,匕首冲破符墙径直飞向镇幽冥往生符,弹指间符纸被一刀割裂…;…;
我看着飘零而落的符纸,一咬牙抽出仅剩的一张破邪符直指刘渊,却又是一刀…;…;
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结束了?败了?!
眼见着刘渊步步逼近,抬手刀尖直对我心窝处,我条件反射地掐出外狮子印,大喊:“统!”一股斗志涌上心头,身子一偏躲过了攻击。
刘渊见我避开,并没有急着继续刺来,而是恢复了先前的样子,奇怪地打量起我。
见我戒备地看着他,刘渊轻笑,说:“没想到啊,还是个雏儿!你这漏网之鱼就让我拿下去讨个好吧!”
我哪知他说的什么,只晓得就算是嘴上功夫也不能轻让了他,破口大骂:“放狗屁!想拿你爷爷,下辈子吧!”
他一挥匕首就要冲将上来,我劲气一运,左手掌向前平推,呼地一下燃起黑灰色焰火,那刘渊见了刹住脚步,眼神飘忽起来。
我知他不敢跟阴火撂狠话,嘴角一扬,故意撩拨道:“怎么,我是个雏儿吗?爷爷就算是个雏儿,也能烧得你哭爹喊娘,哦不,连喊都喊不出声。”
这刘渊着实是个奸猾之辈,我有意吓唬他,他却收了匕首,笑得如和煦春风。
“是小生眼拙,竟不知兄台手段如此繁多。”
我冷哼一声,叫道:“别给我套近乎!你说要拿我去讨个好,我且问你,是要讨谁人的好?还有,漏网之鱼又作何解?”
刘渊听见这般问,眉头微微一挑,我感觉他那对眼珠子又要开始狡猾地转起来了。因怕他耍诈,正要施起阴火来,九爷不知何时出现在肩头小声说:“杀鸡焉用牛刀,放着老子来。”
我收了阴火退后一步,做了个“请”的姿势,那刘渊不屑地看着不过巴掌大小的九爷,下一秒却屁滚尿流地转头就跑。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九爷大开鬼门的样子,然而与上一回不同,这次九爷不知连通了什么地方,从鬼门中喷涌而出的并非阴气,而是浓重的煞气!
这煞气和刘渊身上的凶煞不同,带着一股雄浑威严的刚正气息。刘渊惨叫着被由煞气形成的龙卷风裹住,往鬼门里一点点拖去,我蹲在旁边直乐,让你嘚瑟,我陈恪是个雏儿没错,可这里还有个非雏呢!
突然有叫喊声由远及近传入耳中,“高人且住!且住啊!”,我转头寻找喊声的来处,却被吓了一跳,一黑一白两顶高帽子,该不会是黑白无常吧?!
两人脚步无影,没多会儿就到了近前,求爷爷告奶奶地一直喊高人且住。九爷终究还是收了手段,不耐烦地问:“你们两个黑白双煞来此作甚!”
那黑无常体态矮胖,九爷一放开刘渊他便过去拿出手里的镣铐锁了人,又拾起匕首收进怀里,用力扯动链条。刘渊早就被九爷折腾得跟条死狗般趴在地板上动弹不得,此刻被锁链拖着过来也无力再挣扎。
白无常笑着朝九爷拱手说,这个恶鬼百年前就已到大限,他俩跟着这人一路却被其察觉,结果为了续他一个人的命竟活活取了一村子人的心,用邪法阻了吾等。幸而有位道人及时相助,我们才能锁了人去往底下。
九爷瞟了刘渊一眼,又看了看白无常,哧地一笑,说:“没看住,给跑了?”
白无常无奈地摊手说,这可不怪他们,泰山王手下还有人等着领罚呢。而且这恶鬼手滑得很,他们也是寻了不知多久,今日总算是抓个正着,下边还等交差呢…;…;
九爷挥了下翅膀,示意他们将人带走,白无常又作揖道谢,正要离开,不知从哪个角落突然跑出个人来,手中拿着张符纸狠狠拍在刘渊头上,见符纸只灼出了黑烟,就又哭又骂起来。
“你这个不是人的东西!你不是人!你这个混蛋!”
我瞪大眼睛看着何蕊对刘渊拳打脚踢,对方却呵呵呵疯笑起来,丝毫不介意。白无常上前拉开何蕊,“咦”了一声,“你可是刘氏之妻?”
何蕊抱头痛哭,根本说不出话来。白无常回身看了看我们,说了句孽缘啊孽缘,这孟婆婆的汤竟也斩断不了。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塞到何蕊手中,又走到我身边说:“小兄弟,那瓶子的茶汤请你务必帮忙劝着服下,让这可怜人忘了该忘的吧。”说完与黑无常拖着刘渊一步百米,无影无踪。
我呼了口气,上前拍了拍何蕊的后背,说:“一切都过去了,上辈子的事就别留在心里了。”
何蕊渐渐止住了哭泣,抬起头望着两位无常消失的方向,说:“给我种下印记的道人是我爷爷。”
我低头看着她,不知如何劝说,九爷冲我点了下头,想来心结一事说出来可能会更好,便干脆一屁股坐下,询问她前生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