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使劲蹬了几下脚踏板骑到那人身边,问他去那里做什么,这哥们不自觉又唱起歌来且正在兴头上,压根不想理我。随他一路直行,骑了有两个多小时,突然前路成了坎坷的泥地,我被带着骑进一条小路,里面岔路颇多,四通八达。
因为这段小路不大好骑,我俩都放慢了速度,所以也能有心观察两侧建筑。这附近一片似乎都是矮矮的平房,看建筑外观估计建成时间很早了,被废弃也有很长一段时间。窗户破落,木制房门腐朽歪斜,灰尘和蛛网到处都是,静悄悄仿若鬼城,唯有偶尔几只猫在前头跃过才把我又拉回现实。
这时前面那位终于唱够了,回头问我:“我叫任清羽,你叫什么?”
“陈恪。”我心不在焉地回答他,随即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样一个地方的?这里地图上我没看到有,估计连官面上都没人知晓,更没有人管。”
任清羽哈哈大笑,说这里常人若是进来就跟遇上鬼打墙似的,风水也不好,对外面的人来说根本没价值。
我也笑了,说你的意思我俩都不是常人咯。他不置可否,左手控制着车把,右手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黑亮亮的石头来,说想要找到那个地方,少了这玩意儿可不行啊。
我骑上前去看那石头,心里一惊,这东西我似乎也有一个!
“黑曜石?”
“哟呵,你也知道啊。”任清羽瞟了我一眼,将石头收了起来,问我:“你既然也有,刚才干嘛扯谎说找不到地儿。”
我苦笑了一声,说我手上那个被家里贪便宜的老鸟私吞了。任清羽奇怪的看我,倒也没继续问下去,我却是再次想起了几年前遇到的苏雯,和她口中的老道士。
脑中回想着早年的旧事,不知不觉前路开阔了,周围不再是破旧的楼房。任清羽大腿一甩下了车,直接将自行车停在一旁,说剩下的路得走着去。
我不明所以,却还是跟着停下了车。我和任清羽肩并肩走着,这个言行略疯的家伙此时竟一脸严肃,审慎地观察着四周。
我见他如此,也不由得收起了其他心思环顾周边。这里一面靠山,相应的另一面是峭壁悬崖,好在中间大路空旷不会有什么地理地形上的危险。往前继续走了有几百米路,不远处一个军绿色的圆柱子挺立在崖边,走近看原来是个邮筒。任清羽绕着邮筒一圈,说这东西挺新的。我点头,俩人又往山那边望去,那里有个陡峭狭窄的小路径直通往山上的茅草房,房门口还种有小面积的蔬菜之类,上去也没几步路。我和任清羽早就瞥见了有个老头在那儿躲躲闪闪的,所以没有直接上前。
“爷爷。”突然茅草屋里传来脆生生的呼喊,我和任清羽相视一眼迅速走了过去。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女孩正揉着眼睛从茅屋里推门而出,一边喊着爷爷一边左右看,结果跟我和任清羽正好打了个照面。
我正要说话,一个老头子从屋后头快步走过来抱起小女孩,眼睛一直刻意避开我们,嘴里说着安慰的话把小女孩又送进了屋子。
我转头看任清羽,这家伙自打上回唱完了歌就像换了个人似的,那门都关上了还眯着眼瞧。我“诶诶”两声捅了捅他,他微笑了一下说:“这小女孩挺特别啊。”说完便开始叫门,还把门拍得啪啪响。
里面人估计受不了这样的吵闹,没多会儿就开了门,但没让我们进去,那老头儿只探了半个身子出来,问我们有何事。任清羽拱了下手,从胸前的包里掏出一张照片,说:“请问老人家,这照片中的地方可是此处?”我站在后头瞪大了眼睛,拿出了自己的那张照片,两张竟是一模一样的!
那老头子抬眼看了看任清羽,又看向我,摇了下头说不知。正想关门时,任清羽伸脚抵住了门边,露出灿烂的笑容。
“老人家,里边那位是您的孙女吗?我看她根骨奇佳,不如认我作她师父,本人承诺必将助其一臂之力,日后定会一展宏图哇!”这家伙在鬼扯,那老人家却反倒直起腰杆正视我们。
“年轻人,你们若是来游玩误入此地,我老头子也不会多作声。可你们要是有意来此做些什么,我劝你们还是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老人家说这话时神色肃穆,双眼看着我们目不斜视,想来都是些心里话,而那个地方肯定是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危险。
我沉默着不知该不该继续下去,这时任清羽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又说道:“老人家,我奉命来此自知其中凶险,绝不敢轻看了这里的一切,若是事态紧急也能有自保之力。至于这位嘛…;…;”他转头看我,眨巴了下眼睛,我心中忐忑,却还是顺着他的话说,认为自己也是非去不可。
老人家摇头又叹气,叨叨着都说自己是不怕死的,然后伸手指了指大路尽头说,不送。我俩相视一眼,那尽头处是悬崖。
我还想再问个清楚,任清羽却拱手道谢,并从自个儿包里取出一张叠成三角形的符篆递给老人家,说:“一点敬意,给小姑娘遮掩气息用。”
老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伸手接过,我在旁边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发现他的眼中竟泛起了白雾。
下了此山,我忍不住问任清羽,那小姑娘是什么情况。任清羽偏头打量了我一下,只说那张送给小姑娘的符篆跟我胸前内袋里的是一个样。
我登时按住自己胸口,那里确实放着我常年携带的一张符纸,上书符文却是临摹自用来收纳黑曜石的符袋。我是用此符作遮掩鬼门气息之用,而那小姑娘也需遮掩气息…;…;难道她也是个鬼门?!
之前是任清羽话唠,此时却是换成了我。我追着他各种问话,想知道他如何得知我这符纸是放在胸口处的,以及他为什么会知道我的身份。然而任清羽不知是有意无意,快步奔向悬崖边,手指放在嘴边对我“嘘”了一声。
我见他探头往下望,也不问了,蹲下了身子微倾着向下看,发现这悬崖前半段凸起,就是个比较陡的斜坡而已,还能明显看到分布不同的几个速降锚点,再往下就看不到了,而且这里地势较高,如果下边起了大雾更是看不清楚。
“不会是在悬崖下面吧?”我出声问道,任清羽倏地站起来也不答话,“哎哟”一声伸了个懒腰,然后步态夸张地一步跃了过去,消失在眼前,一点声息也没留下。我张大嘴巴看着空空荡荡的前路,伸出手摸了摸,左右前后望了又望,最后咬紧牙关闭上眼,也跟着奋力一跃!
一睁眼面前就是两百多米高空,虽然脚下有坚实的地面但因为惯性原因,我差点就翻倒下去,好在任清羽及时抓住了我的手臂,我晃了几下身子才站定。
深吸几口气静下神来,环顾一周,发现自己和任清羽正站在某幢高大建筑的天台角落,前方有俊俏的峰峦,迷雾重重,山下一条不算宽的小河清澈碧绿。湍急的水流声从左面传来,可那里却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只是地势相对较高。
而在我们的右手边有许多粗壮的树木,其树冠部分甚至超出了脚下的这栋高楼,但正如那张风景照里一样,这些椰子树状的植物树干部分虽然耸立着,且估摸着能有三四人合抱那样粗,但枝叶仅生长在顶部,其他地方光秃秃的。
顺着这些树向下看,有许多游人在下面乘凉,还有不少人围着救生圈在贯通山峦、楼房、沙漠、椰树的河水里嬉戏。河水最终流向了我们后方的大片荷花花海,我们站在高楼上都能看清楚那是什么花,想来这花开得也是不合常理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