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好听,如珠玉一般,圆润细腻,一下就吸引她投入了故事里。
“相传天界有一上仙,因没人知道他年岁多少,仙力不可估计,连玉帝也要让他三分,他也不爱管事,只是闲游于天地之间,六界之内,可他身上有一仙笈,传得此仙笈便可得到你想要的一物。”
“在数千年前,凤凰一族,男为凤,女为凰,凤凰一族的首领在第三个孩子时诞生了一凰,此女命格奇特,有仙人指点与她父母,要将她极早的指婚,并且要她一千年内不得出这梧桐林内,否则会有一祸,凤凰首领虽不太信,但还是把凰许配给了族中的一个长老所生的一凤,并下令不让她出这梧桐林。”
“而这棈树与梧桐长得甚是相同,叶子是淡紫色,只是棈数千年才成一棵,三千年开一次花,整个凤凰一族总共才三棵的棈树,把它视为是因缘树,在此树上绑上两人姓名便可永生永世相守。”
“可凰在梧桐林度过了几百年,修成了人形,看着族人都可以出林,她很艳羡,便偷偷溜出了梧桐林。”
“这一次出梧桐林,下人间游玩了一番,见识人间的繁华,她很喜欢,还遇到个男子,不过她只当是一好友,因为她从小就知道她要嫁的人。她偷溜的事没有告诉任何人。”
“后来在一次仙魔的战争里,她所要嫁还未嫁的夫君牺牲了,为了救他,她知道了仙笈一事,就想去找,方才知她人间遇到的那个人就是守着仙笈的上仙,可此仙笈他不能给六界任何人,除非他飞灰烟灭。”
“凰便想偷,她跟随了上仙千年,和他也算历尽沧桑,可她心里依旧想去得到仙笈救她的夫君。”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流淌在书房里,淡漠平静,却在这里停了下来。
洛璃双目紧紧锁着他:“后来呢?她拿到了吗?”
“最后她如愿以偿了,拿得仙笈,救活了她的夫君,上仙最后飞灰湮灭,在上仙仙逝的那一天,三棵棈树都开了花,满树的绯红,美得比樱花更甚,红得连彼岸花都不及,它们的花期本来是应各差千年的,却同时的开花,开花后棈树和上仙一起消逝了。”
“那最近凰与凤又在一起了吗?”她的心里竟然有压迫感,还有隐隐刺痛的牵动。
“应当是在一起了,要不然凰如此努力的拿到仙笈不就失去意义了。”
“可是我凰最后没有和凤在一起,我不相信千年的相守,能说忘就忘。”洛璃不甘心的说。
他此刻嘴角竟挂上了笑意,可他如水的目光深处是一种讽刺:“在一起也好,不在一起也罢,不过是个传说。”他写这字是因为棈,不是正好权与情各取一边,孰轻孰重?!
落日下了天幕,晚霞抹尽了最后一丝的余辉,蛾眉月隐隐的挂了上来,天色暗了下来,窗前的正好是几棵梧桐树,秋的到来使它青葱的翠绿已经拜去,只剩满目的黄叶,晚风的拂过,有不少的叶飘落而下,伴随着秋的寄语,月华布满枫溪斋。
她望着梧桐树它的叶在她眼里镀上了他说的淡紫,她好似看到了棈树,可她无论如何的遐想棈树花开的场景,会是如何的美,如何的动人心弦,她执着的想着凰的心里无论如何都不会忘上仙的。
他望着天上的一轮蛾眉月,皎洁无暇,白玉般的光滑,她望着月华洒在他前,他说的也对在一起也好,没在一起也罢,她的执着对谁会有意义,心却始终揪得像麻花。
他好似望够了月的流华,转过身来,迈开了步子,“走,夜了,我送你回房。”
这一次他没有走在前面,而是和洛璃并肩前行,走在了雕空木花的长廊上,一条路点满了烛灯,应着昏暗映着两旁的花木,不时府里的丫鬟和下人看到他们,纷纷行礼。
通过长廊尽头,左转再行几十步便可到云隐阁。
洛璃这一次觉得长廊短了,他们虽然没有说话,但难得静谧而温和的相处,让她眷恋。
他们停驻在云隐阁的门口,新月和其他丫鬟都齐声:“拜见王爷,王妃。”
“都起吧。”他的声音无形中的威严,又对洛璃说:“你也早些歇息。”
“是,王爷,王爷也是,莫要忙时太晚。”洛璃也贴体的对他说着。
殇清羽转身,又踏上了长廊,月下的光辉投射在他的身上,月华映着白衣上用黑线勾勒的广玉兰花,像是绽放在黑夜里,她愣神了。
他居住的琉羽阁与烟雨阁、云隐阁都处东面,相隔不远。
他朝右方转去,身影消失在黑夜里。
“王妃,王爷已经走远了。”新月好意的提醒道。
洛璃噢了一声,才踏进云隐阁内,望着屋内的一张方桌烛火通明,白玉屏风在旁,金丝楠木鸟床,精致的桃花木纹铜镜,她今日的心情好极,今日瞧着顺眼多了。
“王妃,今日看来可是顺利了。”新月和她越发的熟络了。
“是还不错。”他说从未有过的好吃,他答应以后时常可做给他吃,他今天还和她说了个故事,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明显。
今天是她来王府里露出笑脸最多的一天,两颊的梨涡总是漩涡一般,可以把人深深的吸进去。
“恭喜王妃了。”以后看来王妃的日子会好过些了,那她的日子也将会好过。
“这有什么好恭喜的,好了,都下去歇息吧。”洛璃只是觉得终于可以好好的相处了。
丫鬟送来她洗漱的物品,都退了下去。
今夜的她梦中抚琴之人,竟在棈树之下,枝叶繁茂,满树的紫叶,与他孤清的背影,形成了一道绝雅的风景,她一夜安眠。
在这个秋日里,洛璃经常亲自的去火房做桂花糕,而日子久了,王妃得宠的消息府里所有人都知道了,有厨人想要帮忙,洛璃总是会拒绝,因为她喜欢自己做。
在轩王府里总能看到在一棵梧桐树下,落叶纷飞,如蝶如舞,树下二人,乌发只是简单的用一根白丝带束在脑后,雪白的丝绸合身而穿,眼中带着温柔的暖意,嘴角有几许若有似无的笑意。
女子一袭水蓝色的锦绣长袍,柳叶眉狭长,眼里似有一江春水,嘴角两旁的梨涡深陷,肌肤娇嫩,一身空灵之气。
梧桐树下,微小的炉火在一张青石的木桌之上,上面有一小铁壶,巴掌大小,二三十厘米高,上面熔铸了一朵绣球花,连花的花芯都清晰可见,可见此壶制作之精细。
两人面前各有一瓷杯,杯小指一宽,杯身色泽如玉,薄如蝉翼,雕有的是一支蔷薇,红花绿叶,还有一行小字如梦亦如幻。
旁还有一碟茶点,方块形状,在秋日的阳光灿烂下有着些许的金光,有悠悠桂花香流转其间。
青石台炉火之上的铁炉有雾气弥漫开来,“咕噜咕噜”声,茶香也飘散出来。
他骨节修长的玉手提起铁壶,动作清雅,先斟一杯对面的小瓷杯中,茶水潺潺的从壶里流出来。
“尝尝这茶煮得如何?”他的手又为自己斟上一杯。
她望了一眼杯中之茶,茶汤清亮艳丽,鼻尖闻到的茶香清幽高雅,即便是不饮都知是泡难得的好茶:“此茶便是不饮,闻上一闻都神清气爽,定是好茶。”
他听闻后,只是笑笑,眼里的神色却令人望不明白,他小可细啜了一口,唇齿留香,久久不散。
她也饮了一口,可刚饮第一口时,她黛眉微蹙:“为何此茶甚苦?”
可是片刻嘴里的苦味就散去,回味甘甜而持久,令人如饮之甘露,唇齿留甘。
“想不到王爷也有这样的闲情雅兴。”她对于他竟然有闲情煮茶,而且十分讲究,水要用甘泉,还要是今日新取的。
“呵。”喉间的一声轻笑,低沉绵长,如茶香不散:“难道我像个只会打战的莽夫?”
此言一出,洛璃脸不禁一红,她哪是这个意思,从他平日里的举止,和莽夫那可是差之千里:“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你平日里的时间没那么空暇。”
“我喜欢煮茶,只有这样,我在那样的日子里感觉到了片刻的宁静,思想也会清明许多。说说你饮此茶之感吧。”他娓娓道来,平静淡泊,让人舒心安逸。
她再饮一口,依旧入口微苦,等苦味散去之时齿颊生津,舌底鸣泉:“这茶初入口时,有苦涩之感,稍后散去,甘甜之感油然而生,如人生之道,苦尽甘来!而后回味无穷,似人间百味。”
他微微点头,她和他的想法挺相似,不过也不尽然还有一点不同:“没错,不过还差了一点,那你知我为何一定要用今日的水吗?”
她低头沉思片刻,后抬眼看他:“想不明白。”
“水,乃上善君子,厚德载物,如果一泡好茶,没有一泓好水,茶也只能达七分之味。”
难怪他非得要今日的山泉水,饮了几杯之后,感觉人都百骸贲张,配上一口桂花糕,两香皆幽,却又不互得其味,相得益彰。
他也拾一块桂花糕,糕中的酥甜之中又带一味酸,很是特别:“为什么你做的桂花糕会有种不一样的味道。”
“秘密。”她俏皮的朝他眨了眨眼,眸里的神秘感和得意感好似是了不起的事。
这是这段时间午后经常出现的画面,而府里的人从不敢去打扰,因为那样的画面真的是美如画中,男似谪仙,女若天仙,伴随的飘落的梧桐叶,自成一画,养了府里好多人的眼,气了许多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