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了。
所有的机关村的村民都知晓了他们这五个人的存在。
知道这五个人是在进行一场特殊的比试。
他们知道有一个相貌堂堂的青年,一个美丽可爱的少女,在上午和下午的时候,会给他们村子带来活力。
他们也知道,当太阳落下,燃起炊烟的时候,会有一个端庄秀丽的少女,给这村庄的景色带来安详。
他们还知道,每天晚上,他们入睡的时候,会有一个小胖子,在默默地为他们驱散心中的烦乱。
至于这第五个人……
虽然也有一小部分人知道,但是三天了,他还没有弹过他的琴。
连一些旁观者都表示着急了。
“我说小穆啊,你是不是也该行动了,现在村里的大家啊,都在谈论自己要支持哪一个,可是,就是很少有人,提到你的名。”
说话的,正是那一天,穆川帮着烧水的老妇人。
“林婆婆,多谢关心了,我会赶紧行动的。就是不知道,现在村子里谁获得的支持最多?”穆川勉强笑了一下。
“是个姓柳的闺女,大家都说,她最有姬宗主的风范。”老妇人说道。
穆川闻言沉默下来。
确实,对村民们来说,在不了解他们的情况下,的确更可能会支持柳曼青。
她那外表很有欺骗性。
时间只有半个月,当然,现在是变成了十二天。
这么短的时间,怎么才能改变大家现有的观点,改而支持他呢?
这三天,可不光只有他在做好事啊!
其他四个人都没闲下来,毕竟除了一个时辰的弹琴,其余时间也无事可做,当然是要想尽了办法拉拢人心。
姬幽若这三天像消失了。
村子里找不到她。
穆川隐隐察觉到,这机关村里还有一个密地,应该是藏在山腹里,那里才是机关宗的核心。
当然就算知道了密地在哪儿也没用,像那天那个逮着他的老头应该就是守卫之一,他没那本事潜伏过去。
今天杜稷并不在,好像是去忙别的事情去了。
要不要再去村里找别的忙帮呢?
可就算帮到了几个人,那又有什么用,改变不了大局。
这么一想,穆川更觉得心烦意乱了。
他叹了口气,信步沿着山道,往高处走去。
这愈往高走,山风愈发凛冽了。
吹得人呼吸都好像喘不过气来。
他站在一个石台上,望着远处的空谷,不由再次怔怔地出神。
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
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一天,纪岑问他们这个问题,到底是怀着怎样的目的,总不能就是那么随口一问吧?
如果能想明白这个问题,或许就能破开眼前的迷局。
可是,一百个人,就有一百种“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
焉知他所想的,就能正好切中纪岑和姬幽若所想?
淡泊,是不是意味着,我不争,你们弹你们的,我就偏偏不弹,这是不是就是淡泊?
宁静,是不是说,是要随遇而安,纪岑和姬幽若给他们半个月的时间在村子里生活,是不是就是要让他们体会到,村子里这种宁静与安闲?
如果这就是淡泊和宁静,那他这几天的作为岂不是歪打正着,正好就能获胜了?
不过穆川又觉得,应该没这种好事……
可惜那天到底是没能偷听到,否则现在也不用这么烦恼了。
穆川是越想越乱。
可他却必须在今天下好决定。
因为时间原因。
再拖几天,就算他开始弹琴也来不及了。
就在穆川无比烦躁的时候,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阵嘹亮的歌声。
“苍天如圆盖,陆地似棋局。
世人黑白分,往来争荣辱。
荣者自安安,辱者定碌碌。
南阳有隐居,高眠卧不足!”
穆川循声望去,是一个在山田里耕作的农人,他正一边挥舞锄头,一边纵声放歌。
穆川连忙几个起落,落到了那农人面前,客气地问道:“大叔,不知此歌为何人所作?”
“哦,你问这歌啊,是当年武侯在南阳隐居时所作,后来一直流传下来,在我们村,时有传唱。”这农人答道。
“原来如此,竟然是武侯所作,怪不得意境如此高远。
只是这歌……”
穆川低头沉思。
“这歌怎么了?”农人道。
“没事,挺好听的,大叔你能不能教我唱啊?”穆川抬头道。
“简单,你跟着我哼几遍应该就会了。”
说着这农人就开始教穆川。
穆川学会了之后,称了声谢,就告别了。
“苍天如圆盖,陆地似棋局……”
他继续往山上走,还一边唱着这首他新学会的歌。
体会着这歌中的意境,穆川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卧不足?
为什么卧不足?
这首歌,若当它是一首简单的隐士之歌,绝对大错特错。
这个卧不足,含义甚深啊!
想武侯隐居的时候,正值天下乱世,在那等乱世之中,但凡是有一些忧国忧民之心,又怎么可能做到泰然高卧!
那个时代,也确实存在隐士,但说句不好听的,那等隐士,有点太没有追求了。
所以史书中,并没有留下他们的记载。
历史是为人民所书,远离人民之人,也必然会远离历史。
所以什么都不管,可以算做淡泊和宁静么?
“世人黑白分,往来争荣辱。
荣者自安安,辱者定碌碌……”
这时候,还在高歌的穆川登上了附近最高的一处山巅。
这里强风呼啸,浮云就在眼前。
飞鸟啼声划破天空,群山之影似如梦幻。
好一个登高之地。
穆川顿觉自己的心情也舒畅了,仿佛这些烦闷都随着歌声和风声,飘散到了天地之中。
在这样宁静的心绪之中,他忽然有些唏嘘了。
想那世人,劳碌一生,为名利奔走,倏乎数十年,可曾有一刻,放开过所有烦忧,享受过片刻真正的宁静?
若是被浮云遮住望眼,可还能想起,自己年少时,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他的一生,恐怕都无法跳脱这尘俗之中了。
人若有追求,就不会甘心做一个庸碌的辱者。
就如当年之武侯,正因心系天下,所以卧而不足。
但他并没有轻率地出山。
只是“聊寄傲于琴书兮,以待天时”。
所谓的淡泊与宁静,正是这样的一种心境啊。
以空明通慧的心境,驾驭有所求的人心,即可无为而无不为。
这,便是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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