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这样说,但李夏到底还是有些紧张。
在得知了二胖没从档案库里找到有用的线索后,刘枭最终还是决定,带着李夏上夕山别墅,找他平日里少有来往的爸——刘匀君问话去了。
两人特地提前打了个电话,那头接到电话的人是柳莺,这会儿开门从里面出来接他们的也是她。
柳莺是刘枭他爸后边娶的老婆,据说比他爸还大了一岁。两人是中学同学,有过一段懵懂青涩的岁月,后来柳莺跟着父母下农村,回来的时候刘匀君其实已经结婚了。奈何两人心里念着旧情,加上各自婚姻都不幸福,过了一段日子,终还是离婚重新结合在了一起。
小时候刘枭其实挺恨他这个爹的,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妈米爱华,就算是个只知道逛街、做美容的花架子小姐,但到底人长得漂亮,就算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看上去也称得上一句风韵犹存。而眼前的这个柳莺,家庭条件不说,长相充其量也就算是个温柔内秀,根本比不上米爱华半点。他实在是弄不明白,刘匀君怎么就愿意为了这么个女人抛弃妻子。而且,这柳莺还不能生育,早年因为想要个孩子留在身边,刘匀君就为了抢自己和刘畅的抚养权,卯着劲的跟米爱华打了大半年的官司,最后让老爷子落了个渔翁得利。
刘枭那时是真打心里厌恶这个女人的,因为她让自己觉得,自己在刘匀君的眼里之所以重要,并不是因为他是他的儿子,而仅仅是因为,这个女人,需要有一个孩子,组成他们所谓的完整的家庭。刘枭作为这个“家庭”中的一个组成部分,不需要是爱的结果,他甚至不需要思想、灵魂,只用完好无缺地摆那里,就像生活中所需要摆设出来的物品一样。
好在刘枭在之后的日子里遇到了李夏,这让他对于柳莺的看法,或多或沙的产生了一些变化。一来,这个女人十几年如一日,不卑不亢,知近知远地对待着他和刘畅,态度不像他妈的那些个情人,一个个都是一副讨好的嘴脸,让人看着着实生厌;二来,随着生活的继续和改变,刘枭自己也渐渐体会到,情感世界中的种种无奈与悲苦。他开始理解,一个男人,为什么会在阅尽千帆后,爱上一个其貌不扬的女人。他也开始明白,人这一辈子,如果心里一早就住下了一个人,那么,不管她是怎样的难堪,不管她与你相隔了多远的距离,你在心里的某个角落,还是会不由自主的,给她留下一个最为特别的位置,这样的不由自主,就像柳莺之于刘匀君,又像李夏之于自己。
刘匀君见刘枭过来,抬头显得有些惊讶,从楼上下来,还特地带上了眼镜,见真是自己儿子,才坐下来,说了句“你怎么过来了,这个女孩儿是?”
刘枭把李夏往手里拉了一拉,开口介绍了句“这你以后的儿媳妇儿”。
李夏一听这话立马涨红了脸,她这张老脸多厚啊,能红一次是真不容易,站在猛地看了刘枭一眼,有些拘束地坐下来,说了句“叔,叔叔您好,我们今天来,其实是想找您问些事情”。
刘匀君像是没有听见李夏的话,抬头忽的笑了一声说“莺莺你过来,这孩子怎么看着有点儿像你年轻的时候,她眼睛下边儿也有颗痣呢”。
柳莺一听这话立马笑骂了起来,说“在孩子面前说什么呢,有没有个正行”。
刘枭听了这话也不高兴了,皱着眉头开口“我媳妇儿比你媳妇儿好看多了”。
刘匀君见这臭小子还杠上了,连忙开口说“那可不一定,你柳阿姨当年不仅好看,还是我们学校里成绩最好的,她当年写的东西好多都是登了报纸的”。
李夏一听这话,偏头有些抱歉地看了刘枭一眼,像是在说:对不起啊,我成绩也经常第一,不过是个倒数第一,写的东西别说登报了,连规定的八百字都没写满过。
刘枭拍了拍他的脑袋,显得并不在意,气定神闲地回答他爹“我媳妇儿一顿能吃五个包子”。
刘匀君这会儿倒是不说话了,看着李夏,眼神有些五味杂成。
李夏脸上实在有些挂不住,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叔叔,我听刘枭说,您认识赵家以前的那个大媳妇儿袁梦丽是吗?”
刘匀君一听这话,立马愣了一愣,像是有些尴尬地回答“是了,她怎么了?”
李夏见刘匀君没有否认,很是兴奋地开口“那,那您知道,她以前被拐卖到农村的事儿吗?”
刘匀君听见这话,忽的皱起了眉头,像是有些烦恼“你这是听哪个人说的,我记得她家里的哥哥和长辈好像都已经死了,那些剩下的小辈,应该不会知道这些”。
刘枭见李夏被刘匀君问的有些为难,立马开口接了一句“你别管我们是从哪里知道的,你快告诉我,她当时被拐卖的地方是在哪里”。
“你,你们要知道那个地方做什么?”刘匀君有些警惕地开口问到。
刘枭见他的反应,心里顿生疑惑“怎么?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不能说的东西?”
刘匀君立马否认“也不是,只是这毕竟关乎到别人的隐私”。
李夏听见这话,立马开口声明“我们绝对不会做伤害那个孩子的事情,我们只是希望找到他,跟岳晨做一个骨髓测试,哦对了,岳晨就是赵家的那个小外孙,他得了白血病,急着找配型呢”。
刘匀君听了这话,轻轻地皱起了眉头,点头回道“哦,原来这样啊”。说完也没有回答有还是没有,只是起身,往楼上去了。
李夏不知他去做什么,偏头扯了扯刘枭的衣角,刘枭拍着她的后背,安慰了句“别担心”。
柳莺见到两人说话,也笑着走了过来,将茶放在两人面前,说了句“是啊,你叔叔肯定是上去拿东西,一会儿就下来”。说完在李夏身边坐下来,摸着她的脑袋,轻笑着说了句“转眼,咱们小枭儿也要娶媳妇儿了,阿姨知道,你不喜欢阿姨,但是,作为你爸的老婆,我还是一直把你当自己的孩子看。阿姨家里啊,比较穷,也没留下什么好东西,就这个手镯,还能当个东西看看”,说完将右手上的玉镯子取下来,轻轻巧巧地戴在李夏手上,笑着打趣“你也别嫌弃,就当是阿姨的一个意思,啊”。
李夏见柳莺这样说,立马不好意思,开口特别委屈地说“阿姨,您别破费了,这是你们家传下来的东西,我怎么好意思拿啊。我,我脖子上,还带了个他姥姥的项链,你们这样一弄,我就感觉,被你们家买定了似的,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柳莺听了这话,立马笑了出来,偏头看着刘枭说“怪不得你喜欢,要我呀,我也一准喜欢,这么乐呵一姑娘,以后这日子得多好过呀”。
李夏一听这话又乐了,说“那是,谁娶我谁幸福”。
刘枭见两人聊得开心,也没插嘴,好一会儿等柳莺起身转身要走,他才坐在原地,轻轻地开口说了句“我们结婚的时候,您也一起过来吧”。
柳莺听见这句话,忽的站在了原地,吸了吸鼻子,没有转过身去看他们,只是微笑着,有些哽咽地说了句“诶好,呵,到底是要娶媳妇儿的人了,长大了”。
刘匀君再从楼上下来,柳莺已经去了厨房里。李夏见他下来,立马站了起来,喊了句“叔叔,您手上拿的是什么呀?”
刘匀君走过来坐下,把眼镜脱放在茶几上,抬头把手上的信封放在李夏的手上,轻声开口“这个地址啊,就是当年的那个村子”。
李夏接过那封信,看见上面的地址,忽的像是看见了偌大的希望,站起来连鞠了两个躬说“谢谢叔叔,谢谢叔叔!”
刘匀君见面前李夏一副,有些好笑又有些疑惑地问“你这么急着找那个孩子,那你是赵家的?”
李夏坐下来,有些尴尬地开口“我和赵家没什么关系!额,其实,其实我是赵易的私生女,不过我妈从小没告诉过我,我妈早就结婚了,这回就是岳晨出事儿了,我才知道的”。
刘匀君听了她的话立马明了了,叹口气,开口安慰到“事在人为,这病也不是一定要在亲人身上找机会,我听说,有的陌生人,也是能够配型成功的”。
李夏听了这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刘匀君见她沉默,也没多问,就偏头看着刘枭,开口说了句“那你们婚礼的日子定下来了吗,你爷爷对黄道吉日这种事儿虽然不在乎,不过你妈,肯定挺在意的,对了,你带着这姑娘去见过你妈了吗?”
刘枭摇头回答,显得并不在意“还没有,妈之前给我介绍了一个她朋友的女儿,被我回绝了,现在,她估计还没有心情给我选结婚的日子”。
刘匀君听了这话就笑,佯装生气地说“别听你妈的,我看这姑娘就挺好,你妈那些个朋友家里的闺女啊,个个都跟她似的,过日子,根本就不适合”。
李夏坐在原地,听两人说的话,感觉有些尴尬,她打小就被老太太念叨“不会过日子”,如今被人这么猛的一夸,还真有点儿不敢应。好在柳莺这会儿从厨房里出来,看着他们喊了一声“就快开饭了,你们先去洗个手”。
李夏听见这话,立马起身嚷嚷着要帮她摆菜,两个猫步一走,借此离开了两父子尴尬的谈话氛围。
两人从别墅吃了饭出来,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多,李夏偏头看着刘枭说了句“去火车站把,我买两张票”。
刘枭开着车没有看她,只是问“不如坐飞机去,那边儿不一定通高铁”。
李夏沉吟了一声,回答“丽子有点儿晕飞机,不太好吧”。
“丽子也去?”
“是啊,一开始我们就说好,一起去的”。
“感情你说的两张票是你和丽子?”
“不然呢,你这么忙,我总不能喊你去啊”。
刘枭偏头看她一眼,平静地回答“我们家老爷子说了,媳妇儿没进门之前,就得多不要脸多不怕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