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凝对咸安宫的情况并不是非常关注,毕竟那是一个特别的地方,避之还唯恐不及呢,怎么可能去趟这个皇家禁忌的雷区?然而从上面这番话中也不难看出,她或多或少还是有一些了解,这就奇怪了,冰凝可是对自家府院的事情都懒得打听,怎么会对咸安宫的事情这么清楚?原来她的这些消息全都是从萨苏或是雅思琦的口中道听途说得来的,不过虽然是道听途说,但那两个人因为不是无事生非之人,因此消息来源都是可靠,冰凝也是实诚人,因此上面那番话中没有半点添油加醋或是歪曲事实的成分。
要说冰凝对皇上确实是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不过要说最了解情况的当然是非皇上莫属,刚刚冰凝所说的这些不过就是些皮毛罢了,其中有很多的细节,譬如李氏已经有了世子弘晳,为什么二阿哥还要选择李氏抚育六格格?太子妃自己养着一个格格,为什么还要出面亲自抚育六格格?这其中当然是牵扯了错综复杂的利害翔升,不是冰凝能够清楚了解的。
皇上对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可谓是知无不祥,怎么会在进宫后谁做尼楚贺养母的问题上如此摇摆不定,还不如冰凝抉择果断呢?当然还是那句老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由于他总是一直纠结于嫡出还是庶出,固伦还是和硕这个问题,让他忽然间走进了死胡同,从而疏忽了六格格实际上一直是由二阿哥的嫡福晋石氏直接抚育成人的事实,现在经冰凝提醒,顿有醍醐灌顶之感,曾经以为天大的难题竟然在瞬间就迎刃而解,当即是心情极度大好。
“瞧你平日里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以为你真就那么清高孤傲呢……”
“啊?万岁爷,您,您这简直就是过河拆桥啊?”
随着这句“过河拆桥”说完,冰凝的眼眶中骤然间蓄满了泪水。
也难怪冰凝会在瞬间情绪失控眼含泪水,实在是因为皇上那句“以为你真就那么清高孤傲”太过伤人了,特别是冰凝这种脸皮子又极薄之人,平日里连半句重话都受不住,哪里还能承受得住这般冷嘲热讽?
不过这一次却是她误会了皇上,因为他那句“清高孤傲”才只是起了个开头,而且是在跟冰凝开玩笑,后面本来还有句没有说完的话是“不过你现在能够愿意多听听这些事情,朕实在是太喜欢了”,结果冰凝只听到前半句话没听到后半句,而只这前半句话哪一个字能够听得出来他只是在跟她开玩笑的口气?分明是对她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冰凝当然是立即气结于胸。
刚刚问她意见的时候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令她误以为他有多么重视她的想法似的,结果不明真相的她稀里糊涂地就发表了一番滔滔不绝的想法,原来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跟她说不过就是走走过场罢了,结果她还这么自不量力,以为自己在他心目中有多么重要似的,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地跟他说了那么多,遭到这一通冷嘲热讽。
既然她的意见没有说进他的心坎里,刚才干嘛要这么郑重其事地问她?就因为没有得到他心中满意的答案就要用这么狠毒的方式打击报复她吗?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他已经打定的主意是什么?再说了,她年冰凝是有主见的人,从来不会人云亦云,既然问她的意见,她当然只会说自己的想法,才不会为了迎合他就说那些违心的话,而且她年冰凝也是有脾气的人,他想捏鼓她就捏鼓她,他想踩鼓她就踩鼓她,那她成什么了?岂不是真成了男人掌中的玩物吗?
冰凝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气愤,当即就给他摞了脸子。
冰凝委屈,皇上更觉得委屈,刚刚两人不是说得好好的吗?怎么眨眼之间这个女人就又哭得像黄河泛滥似的?好不容易使出浑身数解才把她给哄好,却是瞬间又功亏一溃,他只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从前的冰凝不是一直都是善解人意、知书达礼的吗?这十天功夫不到怎么就突然间变成了心胸狭隘,善妒之人了?
搞不明白状况的他只得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本来朕还很是高兴,以为你不再像从前那样自恃清高不愿意与姐姐和妯娌们往来,而是换了性子,愿意融入到她们中间打成一片、亲如姐妹呢,原来还是朕想错了。与其这样三天两头地哭哭闹闹,还不如像从前那样,清高孤傲一些罢了,至少朕的耳根也还能清静一些。”
皇上这一番话说下来,自然又是将冰凝弄得更加的莫名其妙。
“您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呀?臣妾怎么听不明白呢?”
“你会听不明白?”
“回万岁爷,臣妾真的没有听明白,难不成您还要屈打成招吗?”
冰凝一句“屈打成招”令原本还在气头上的他实在是把持不住,哈一下笑出了声。
“瞧你刚刚那个张牙舞爪的样子,朕还能冤枉了你?”
“当然是您冤枉臣妾了!”
“噢?怎么,你这是要击鼓鸣冤告御状不成?”
“近水楼台先得月,既然您就在臣妾的眼跟前,那臣妾就不妨跟您鸣个冤,至于能不能昭雪,就实在不是臣妾力所能及之事了。”
“你还是很诉说你的冤情吧!能不能昭雪,朕自有公断。”
“那就先恕臣妾直言不讳了。刚刚是不是您问臣妾六格格交哪个宫抚育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