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痛痛快快地说完了心里话,皇上顿感心情舒畅了许多,郁结于胸的那股浊气也是随即烟消云散,由此而言,他对于十三阿哥的感激不仅仅在于结识了霍沫,更在于他今天的“不请自来”。
皇上心情舒畅了,十三阿哥则是被他这番话惊得仍是目瞪口呆,久久地回不过神儿来。不管是冰凝失势还是霍沫的得宠,对十三阿哥而言,哪一个都不是他的女人,哪一个与他没有什么利害关系,无论谁得宠都是无所谓的事情,若是非要分出个子丑寅卯出来,那么由于他与霍沫有着很深的渊源,从感情上来讲,自然是更倾向于霍沫。
不过十三阿哥与皇上在对待感情问题的态度上还是有着天差地别的,皇上相对“专一”一些,十三阿哥则更“博爱”一些。皇上爱冰凝的时候,霍沫是一丁点儿都进不了他的视线范围之内,也就是爱一个人,必会断了与另一个女人的干系相反十三阿哥虽然心中极爱萨苏,但是对于其它女人也甚是怜香惜玉。
正是因为这种差别,当皇上因为被冰凝伤透了心而对霍沫渐渐心有灵犀的时候,十三阿哥虽然并不反对霍沫得宠,但是由于性情使然,禁不住对冰凝甚是同情起来。
“回皇兄,那个,年皇嫂怎么办?”
十三阿哥一直都是侠肝义胆之人,当初若不是因为顾着名声,定是会对霍沫出手相助,将她纳入府中做了庶妃,对府里的所有女人也从来都是面miànjù到,否则也不至于因为紫玉入府的事情惹得萨萨与他大吵一场,由此可见,他对女人一直抱着一种关爱呵护的心态,这种关爱呵护无关风月,只是因为他最看不得一个女人伤心落泪。
现在对于冰凝他也同样是抱着这种心态,从前冰凝得宠的时候,他不会关心皇上宠哪个女人,但是曾经被宠上天的女人失了势,而他的皇兄又是那种感情专一之人,想必将来对冰凝的照顾与从前相比一落千丈,换了哪个女人都会受不了这种天差地别的待遇,特别是现在年家墙倒众人推的时候,冰凝不仅仅要承受来自皇上感情上的“背叛”,还要承受势力之人的嘲讽奚落,尽管还有贵妃娘娘的名号,但未来的日子过得定是相当的艰难,所以他实在是忍不住出口问了皇上这个问题。
皇上没有想到怡亲王关注的中心不是在霍沫身上,而是失势的冰凝身上,虽然暗暗有些惊诧,但是由于他们兄弟间实在是太过熟悉与了解了,因此短暂的惊诧之后,则是心下了然,知道这是十三阿哥一贯的怜香惜玉同情心开始泛滥了。
“你也是知道朕的,若是喜欢一个女人,必定不会与另外一个女人拖泥带水。刚刚朕也跟你说过了,实际上朕现在心里也是矛盾得很,朕也知道现在抛下她,似有落井下石之嫌,但是朕若是继续跟她拉拉扯扯,对霍沫是不公平的,对你年皇嫂而言,也是不够尊重,她最在乎的就是朕宠她的时候,心里头还存着别的女人,所以,你让朕现如今还能怎么待她?继续宠她是不可能的,反正也冷了这么些日子了,就这样吧。”
对于皇上的这个回答,十三阿哥当然是非常不满意的,然而冰凝是皇上的女人,又不是他十三阿哥的王妃,对于皇上的家务事,他一个外人不仅没有权力说三道四,更不可能插手,因此尽管对冰凝的命运抱以无限的同情,最终他仍是没有开口再说什么。
“那个,霍沫,噢,请皇兄恕臣弟无礼,那个,老姑娘才貌出众,心灵手巧,臣弟恭贺皇兄得此美眷。”
“好,好,你的这份心,朕收下了,再说了,若不是你当初承让,朕也不可能有今日,所以对你这个大功臣,朕定是要好好感谢一番才是。”
“皇兄这般客气,臣弟实在是惭愧,再说了,您已经将紫玉赐给了臣弟,臣弟还没有谢过您呢。”
“你不说朕还忘记了那件事情呢。这么说来,咱们就算是彼此相互谢过了,甚好,甚好。”
兄弟二人说开了说透了,又没有其它的重要事情相商,眼看着时辰不早了,怡亲王提出退下,皇上也没有再留,就此别过。
离开九洲清宴之后,原本打算在距离园子不远处的十三府自家园子歇息的怡亲王竟是一点儿犹豫都没有,直接奔了城里的怡亲王府。这些日子萨苏因为身体不太舒服担心舟车劳顿身子受不住,于是她就留在府里暂住几日之后再去自家园子,结果没有料到十三阿哥竟是风尘仆仆地回了府里,惊得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爷啊,这是发生什么大事了?这么晚了赶回来?”
“没发生什么大事,爷就是不放心你,回来看看。”
“您就跟妾身直接说了实话吧,除了赶回来看妾身,还有什么事情?”
“嗯,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只是,爷从来都不屑于那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可是今天爷遇到的事情,真是快要把爷的胆都吓破了……”
“啊?爷啊,您可千万不要吓唬妾身呀,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十三阿哥从来可都是天不怕地不怕之人,不要说从前因一废太子之事被先皇误会,也不要说协助皇上顺利登基,无论哪一件拿出来都是响当当的壮举,都是惊心动魄,现在天下太平、国泰民安之际十三阿哥亲口说出来快要被吓破了胆,可想而知该是一件多么大的大事情了!
“爷没有吓你,爷只是自己吓唬自己呢。你猜爷今天在皇兄那里见到谁了?”
“爷啊,您这不是难为妾身嘛!您每日要跟多少大公大臣见面,妾身哪里知道您见到谁了?”
“那爷再告诉你,是一个女人。”
“女人?在皇兄身边能够见到的女人除了那拉皇嫂还能有谁?”
“错!就是因为见到的那个女人不是那拉皇嫂,爷才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呢。”
“不是那拉四嫂?那一定就是年皇嫂!啊,皇兄重新恩宠年皇嫂果然不是空穴来见呢,看来年二那个奴才这是真的要彻底翻身了,年皇嫂果真是好手段呢,居然能让皇兄回心转意,为了她二哥,也算是拼尽全力……”
“你呀你呀!年皇嫂有什么稀奇的!”
“啊?不是年皇嫂?那,那是谁?”
“你认识的,也是你根本就想不到的。”
“妾身认识的?李皇嫂?”
“你怎么总是在皇嫂里面想啊,实话告诉你吧,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皇嫂。”
“天啊!不是皇嫂!妾身还认识?那,那,天啊,妾身真是没有看出来,皇兄什么时候转了性子了?看上哪家的大姑娘还是小媳妇了?啊,难不成是张大人家新娶的儿媳妇?天啊,您,您是在哪儿见到的?不会是床……”
“你整天脑子里都想什么呢!嘴上怎么连个把门的都没有!你可真是要把爷给气坏了!”
“这也不能怨妾身啊,您一回来就神神秘秘的,不由得妾身……”
“算了,算了,再让你猜下去,指不定又猜出什么乱七八糟的来呢,什么张大人家新娶的儿媳妇,什么床上地上的,这若是被皇兄听到了,就是爷都保不了你的这条小命了!真真是要……得了,实话跟你说了吧,是霍沫。”
“啊?霍沫?”
“你能想到张大人家新娶的儿媳妇都想不到是霍沫?”
“张夫人最近三天两头地带着新娶的儿媳妇去那拉皇嫂那里请安,被妾身逮到过好几回。那婆媳俩跟那拉皇嫂能有什么正经事情?所以妾身看着她一准儿就是没有憋着好屁,您刚刚又说那个女人是妾身认识的,还是根本想不到的,妾身当然是一下子就想到她那个儿媳妇身上了,否则她们婆媳俩找那拉皇嫂能有什么事情?”
萨苏被十三阿哥一通数落甚觉委屈,而十三阿哥则是对她的这番解释一点儿也不认同。
“那婆媳俩再没憋着好事儿,也不可能跟皇兄有什么干系,你这脑子一天到晚都瞎想什么呢!是不是最近太闲在得发慌了?”
十三阿哥不管怎么责备萨苏,她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因为现在她所有的心思全都集中在了霍沫的身上,从前就知道那丫头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以为只是自家爷怜香惜玉同情那丫头罢了,现如今发现霍沫实在是不能小瞧,不但自家爷被弄得五迷三道的,就连皇上都为之神魂颠倒,这个发现令她极度费解。要知道皇上可是个冷清人,很少有哪个女人能入得了他的法眼,而且不是明媒正娶的女人他从来都是不会去碰,既是天生性格使然,也是多年的夺嫡生涯养成的自我保护,生性多疑的他总是担心来路不明的女人会成为他夺谪路上的陷井。然而此刻竟是为了霍沫而破了戒,难道说因为现在天下太平,江山在握,令他的性情也随之大变了吗?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在冰凝传出重获恩宠的节骨眼儿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