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咕!”公鸡的叫声划过了天空,也划破了子依的梦。她动了动身子,却无意发现自己的眼角早已一片湿润。
她擦干了泪痕,自己试着直起身来。受伤的身体经过了一夜的休息,似乎已经可以勉强行走了,她在房中走了走,走到了一个类似于书桌的桌子前面,用还在颤抖的手写下了几句道别的话,便悄悄地离开了彩霞祖孙俩的屋子村落。
子依右肩上的伤口还在做痛,只好用手捂着痛处,忍痛前行。
晨曦开始照在了这初夏的大地上,微风送来了一阵阵泥土的清香。
“唉…我该到哪儿去呢??”她轻声嘀咕着。
对呀!她如今应该去哪里呢?从前,因为家仇,她可以忍着恻隐之心去替主人铲除障碍,可是自从夕桥死了…他曾经已经被她视为家人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子依走到了一个竹林间,听见前面有流水的声音,便打算到那里去小憩一下,谁知感到了一阵疾风袭来,是暗器!子依连忙向后翻身,只感觉脸颊一股气流略过,暗器被躲开了,刺在了不远处的竹子上。可惜刚刚的动作扯痛了子依原有的伤口,也让子依微微感到了其他的伤口仍在愈合中。
子依回头看那暗器飞来的方向,心想:糟了,难道是寻仇?怎么会那么快?
这边还在想,那边已经传来刀剑相击的声音。看情况,并非冲她而来,这不免让子依松了口气。
子依捂着伤口,尽量快得找到了声音的来源——两个人,一黑一白!
很明显,那个黑衣的是刺客,而且,看他们的招式和反应速度,都不会是什么二流之辈。子依认真的看着他们两人动作和招式的细节,想借此来分清楚门派。
他们出手的速度都很快,子依在远处看了很久,只是隐约地看见了那白衣男子用的剑上面有个字,像是…像是个…房字。
“房?桑国好像没有姓房的贵族才对啊…”子依想,“难道是召国都尉房孺的人?”
眼看白衣男子正处于下风,子依从怀中取出了之前在彩霞家接的那只信箭,折断了箭头,心想:“虽说是杀了你国的公子逊,但也算是有那么一点儿关系吧。我是个正常人,要让我选,我肯定不会选择去帮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也好在有本想离开彩霞家就毁掉的信箭因为赶路而被我遗忘了…”
那个黑衣人正想用匕首去刺白衣人的头,子依准备出手时,却见那白衣人长剑一定,转身拨开了匕首,上前反攻。
他一个顺势,跳开了黑衣人的蒙面布,然后挥着长剑想向他脖子处划去。
万事都是有转机的,蒙面布挑开的那一瞬间,露出的一张脸是子依所认识的,是洛燕!
眼看长剑快要划到洛燕了,子依连忙一挥手臂,把手上的那一截箭头当做暗器飞了出去,只觉右肩的伤口一阵撕痛,箭头也正中那白衣人的太阳穴。
洛燕见她面前的敌人突然倒下了,便望向了暗器飞来的方向,望向子依。子依先是在想怎么办呢?万一她被她认出来了…可是再仔细看看洛燕表情,她似乎并没有认出子依来,又或者,她根本就不认识洛子依…
洛燕,是洛家养女中辈分最高的,算是子依的大师姐吧。她的能力不错,也很受主人器重,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任务永远都只是些小官小侯…
“感谢恩公救命之恩,”洛燕朝子依走了过来,抱拳相问,“怎么恩公,在下似乎在哪里见过你?”
“噢…我只是路过的…”子依回过神来。
“哦!”洛燕笑了笑,脸上的酒窝显得她的笑容十分甜美。洛燕姿色不错,带了些妖娆,“那请问高姓大名,让小女子他日报你救命之恩!”
“我只是碰巧遇上了,举手之劳,不必言谢…”子依只想尽快脱身。
洛燕听了这话,稍稍有些失落,但又马上恢复了笑容:“但见恩公的手法,大概也是个习武之人吧?”
“只是平时练着玩的。”子依继续敷衍着道。
“那…”洛燕还想继续说什么。
子依立马打断了她的话:“好了,我还得赶路,就此告辞了!”
洛燕听了,也只好拱了拱手以作道别。心想,也算了吧,自己今天也算走运。
子依转过身,尽量让自己走得自然些。
“明明召国公子逊已经被我杀了,按道理洛家没有必要再派人去杀召国的人啊,而且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都尉的手下?真奇怪!”子依一边走,一边想。
“我知道你在这的…出来吧!好吗?”天色已近黄昏。树林里除了子依再也没有人,似乎天地只剩下了她这个孤儿。
更凄凉的是一静下来便又会想起夕桥,“让我临死前再看你一眼…好吗?”
子依深呼吸了一下,不想让那声线再刺激她的心跳,然而,只是徒劳:“子依呀!你知道吗?能死在你手上,我觉得…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洛子依,四岁被洛家收养,十岁开始为洛家杀人,理应是个杀人工具,可惜,她不是。
“子依呀!”记得那天,又如往常一样,子依与夕桥坐在房中聊天,“这么快,你来夕府已经三个月了。”
“是呀,真的很快…”子依听着夕桥把酒咕噜咕噜地倒入酒杯的声音,回答道。
“唔…”在这三个月里,子依每天都会与夕桥相处,聊天,对弈,饮酒,“子依,你…也有十五了吧?”
夕桥很少会这么支支吾吾的,子依却依然放得开,她回答道:“快十六了,怎么了?”
“唔…我十七了…是时候要成家了…但我又不喜欢娘为我选的那些女子…”夕桥说。
“然后呢?”子依红了红脸,毕竟也是一个少女,可是下一刻,心中却涌现了少许失落,因为…某些原因…
“我是想问…若我要…要娶你,你愿嫁给我吗?”夕桥低着头轻声问道。
子依立马站了起来,心里不愿意听他说起,却又羞红了脸,转过身来,背对着他:“这…这怎么可以?”
“怎么就不可以?”夕桥似乎也有点急了,也站了起来。
“我…我怎么可能嫁给你?”这其中的原因夹杂了太多的成分。
“你是想说你只是一个舞姬之类的话吧?”很明显,夕桥只猜对了一半,他怎么会知道,她不仅仅是个舞姬,她还是一个要替人卖命的理应没有感情的杀手?
“你知道我是不会在意这些的!”夕桥继续道。
子依没有回答,因为心乱如麻。
“那…这样吧,我等你回应。倘若你想好了,你可以到我书房去找我!”夕桥说完,放了个什么东西在桌子上,发出了“咯哒”的声音,然后经过了子依的身边,停了停,又离开了。
子依这才放松了些,回过头去,看着夕桥刚刚坐着的位置,有些失落。又看了看桌面,是他那块从小便挂在胸前的玉佩…
从来没有人像他一样在乎自己,没有人能给自己这种他给自己的感觉。是啊,她已经十六了,换做是平常人家的女子,早都已经成家生子了…而她呢?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人,那该多好啊…可如果她只是一个寻常女子。又怎么可能遇见夕桥呢?…
正在想,一个黑影闪过了窗前,子依本能地想追出去,却看见门缝出有一封信,便明白了那只是信使——有任务了。
子依打开信件,打开,
只觉得一片眩晕,她向后退了退,从未有过的心痛:
“杀了夕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