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已日渐黄昏。
子依踱步在回御水轩的路上,见小花园的花开得正艳,便驻足在此赏起花来。
清风浮动着她的衣衫,她执手放在小腹前,花海中的她显得格外端庄安静,尤其是配着这鸟语蝉鸣,一切都是刚刚好。
“一曲歌舞,为君颂,花开一年,为谁留……”她不禁想起了这首歌,夕桥最喜欢的歌,她每次唱起来,夕桥总是面带微笑地闭上双眼,细细品味。
“朱窗,朱窗,弄堂白发戏风霜。流光,流光,谁把韶华祭东床?山高水远,绝唱。亭台楼阁,惆怅。”子依不由自主地浅唱起来,像是诉尽了内心一腔的相思,“一曲歌舞,为君颂,花开一年,为谁留……歌舞罢,情一刹,谁的相思,谁待嫁?”
此时,她当然没有注意到她身后走来了一个人。她是闻声而来的,远远地,她便听到了这歌声,这歌声仿佛有魔力一般,轻轻地,柔柔地绕在了她身边,钻进了她的心里。
她带着宫人,走到了这个小花园,看到了那一抹素衣,在花海前她仿佛就是一支娇弱的茉莉。比不过百花,用花香来留住游人。
那段歌声,如泣如诉,似乎也在思念着心上之人。
待到子依唱完了歌,她走了上去:“姑娘的歌声真的是妙极了,传说中的‘余音绕梁’也怕是不过如此了!”
子依听闻身后有人在说话,便转过身去,只见那人穿着华丽,一看就不是寻常宫人,而且她还有不少丫鬟跟随着……
只见她又问道:“小女乃公子颜之妻雷凤兰,请问姑娘是司音阁中的哪一位?”
公子颜之妻?也对呀,看颜傲风的样子也该到了成亲的年龄了,只不过,之前听说他那么多的传说,就没想过他也会那么早成亲。但是奇怪的是,子依在乔国打听的时候,人们根本就没有提起过颜傲风还有个妻子!
“在下路雨晴,是新来的领舞。”子依看着雷凤兰,回答道。雷凤兰是颜傲风的妻子,地位就大概是太子妃,但是可以看的出来,她的打扮和装束都是淡雅的,从简的。
“哦?要开始司舞局的领舞呢!可真没想到姑娘的歌喉也是如此地出众啊!”雷凤兰听了子依如此回答,微微一惊,却也称赞道。
“夫人过奖了,小女子怎能与夫人相比呢?”子依回答道。
谁知雷凤兰听到了子依这样说,眼神却变得落寞:“我才没有什么可比的。”
一阵清风徐来,子依闻到了淡淡的桂花香味。想必便是雷凤兰平日里喜欢用桂花香了,也或许是桂花香味的梳头油。她朝雷凤兰福了福身:“小女听闻颜家公子为皇家贵子,是难得一见的贵人,夫人乃公子的妻,想必也是人中龙凤了!”
子依说话奉承着,却也只见雷凤兰脸颊一红,掩不住的羞涩从脸上散发了出来:“姑娘这是哪里话呢?”
可是很快她的欣喜又被一阵伤心盖过了。子依也是微微察觉,但正当她想开口打听,却被雷凤兰先问起了话:“那请问雨晴姑娘,你的歌声中无不透露着相思与哀伤,就好像是感同身受的样子,莫不是……”
雷凤兰把那个“是”字拉得长长的,像是在看子依的脸色:“莫不是姑娘,你也有了心上人?”
子依听这雷凤兰的前半句,便也已经才到了她会问这个,她只回答:“只怕是相思无用啊。”
“相思无用?”雷凤兰重复着子依的话,也想是在体会着这句话,然后似乎在猜着子依的心事,“难道是‘我住长江头,君主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子依摇摇头:“不是,是‘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雷凤兰听了,不禁大吃一惊,眼前的这位女子居然有这般的过去,她窃窃地又一问,像是在确认:“已经死了吗?”
子依没有回答,她别过头去,不看雷凤兰,也不想回忆。
“雨晴姑娘,人死不能复生啊,还请节哀呀!”雷凤兰看子依如此伤心,便安慰起子依来。
子依也不想说太多,她深呼吸了一下,只觉花香让她轻松了不少。
她回过头去,对着雷凤兰福了福身,告辞道:“夫人,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了,那雨晴就先告辞了!”
雷凤兰点了点头,看着她离去的身影,不觉黯然自己的心事。原本以为自己一个伤心人,已经够惨了,可今日听说了这位姑娘的事,却发觉自己可比她好多了,至少自己那个心尖儿上的人还活着,她还能见到……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子依一路上走会御水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得如此多愁善感,或许是在夕桥死了以后,又或许是她自己又死了一次,已经蜕变了…只知道,她自己没有了从前那般果断与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