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眠儿听他提及李天天,还以这种方式说来,也不打算与他兜圈子,直接就问:“她人呢,被你关哪里了?我去看看!”
周昱昭摇摇头:“不必你跑一趟!自由她来看你!”说罢,转头对着‘门’外,“把人带上来!”
李眠儿一惊,这架势瞧着怎么像带上一头恶魔似的,虽李天天对自己没怀过好意,不过一次都没有得逞过倒是真的,如此严阵以待地等着俯视她,真是有些不大自在。
还好,李天天并非五‘花’大绑得被带进书房来,只是捆了双手、堵了口,不过嘴里的布条在她进‘门’时被摘了下来。
对于她这样自小束在闺阁中的千金小姐,这般对待已是莫大耻辱,况且这般待她的,还是她倾慕多年的意中人所为。
所以,当她被押进书房时,看到周昱昭的一瞬,脸‘色’直是一会青一会白,眼中已是泪‘花’闪闪。
周昱昭见她如此光景,转眸觑了眼李眠儿,侧过身子,踱到书案后头,翘起双脚搭到案角,半晌没有再说话。
李眠儿委实无语,把人带上来,他却半天不吱声,莫非美人梨‘花’带雨,他便心软了?
李天天自进‘门’后,就一直斜瞅着周昱昭,视线从他的脸到脚,一寸一寸来回扫,越看眼泪越止不住。
这阵势!李眠儿不禁暗叹,敢情这下正好随了她的愿,终于得见檀郎!算了,由她看吧先!
于是,李眠儿亦踱开一边,找张椅子端坐,任李天天盯着周昱昭又是饮泣又是低哭的,真是历数不尽的委屈。
终于,她像是哭累了,然后意识清醒了,看到房内两人一头一尾地坐着,像看戏一样。李天天抬起上臂抹掉脸上的泪,控制好情绪,哽着嗓子问:“你们这是做什么?觉得好玩么?”
闻言,李眠儿举眸睨向她,敢情昨天上午她指使几个剽形大汉绑架自己的事,她已抛到脑后了?这会儿,亏她还能问得如此坦然,如此无辜。
这时,周昱昭也从案后起身,对着李天天抬抬下巴:“哭完了?哭完了。咱们就正归正传!”
没料到他开口竟是这话。李眠儿差些没忍住喷笑出来。
李天天听后。则是又羞又恼又怒又恨,紧绷着一张苍白的小脸。
周昱昭没管屋内另两人的反应,从桌上拈起一张纸,又从笔筒中取出一笔。摆到李眠儿身前的几案上,然后踱到李天天跟前:“一会儿,我会给你松绑,半柱香之内,亲手给程辂书写一封百字以内的信!”
听及让她给程略递信,李天天直觉不妥,抬头即问:“写什么?”
周昱昭定定地盯着她红肿的眼睛:“昨日,你打算怎么让眠儿给我写信,便怎么给程辂写!”
闻言。李天天身子一震:眠儿?应该是李青烟的小字吧,他叫得这么亲昵,这么习以为常!他这是要当着她的面,冲自己为她讨公道,一报还一报么?
“如果我选择不走呢?”李天天抬起下巴。目带憧憬地看着伸手可触的周昱昭,如果双手没有被缚,她此时一定会紧紧抓住他的衣袖。
“嗯?”周昱昭似一时没有反应过,眉头轻皱。
另一边的李眠儿自是明白李天天这是想赖着不走了,她端起几上的茶盏继续啜饮,隐着嘴角的笑,等着看周昱昭的反应。
“程辂他是不会为了我,选择背弃父辈,转投于你的!”李天天低下头,直视自己的脚尖,解释道,“与其如此,我宁愿留在你这里!再说,自跟他成亲,我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他!他也知道我不喜他,他又怎会因为我被俘,而将身家‘交’付给你?”
“他是你夫君!”耳听李天天在外人前这般贬低夫君,周昱昭眉头不由皱得更紧。
“倘当初你要是把我带走,他又如何有机会成为我的夫君?”李天天猛地抬起头来,哽咽声中饱含忿忿之情。
周昱昭忆及去年离开帝都当日,李天天奋不顾身地阻断自己的马车,打开车厢劈面就告白的情形。但也只是短暂的回忆一下,那一日发生的事情太多:“这是你与程辂之间的事!时间差不多了,你也该思想好怎么个写法了!”
李天天仍不甘心地抢道:“若是当真换作你接到这样的信,你会乖乖地……”
“没有若是!”但她话还没有说完,周昱昭即果决打断她的话,“我决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李天天闻言,扯起嘴角似笑非笑:“我可以理解为,你在意她胜过大好江山么?”
周昱昭瞥眸觑了眼依旧端坐,没有因为他与李天天的对话而生出多余变化的李眠儿,然后目光重新对上李天天的:“大好江山?没有心爱之人相随便不成其为大好江山!”
听此,李眠儿阖下眼帘,面上神‘色’未动,只是一双帘下眼‘波’来回流动。
周昱昭走到李天天身后,替她解了绳索:“开始吧!”
拿到纸笔,李天天心思何其矛盾,眼下,她被困在中意多年的心上人手中,却要写信给与自己成亲一载却毫无相亲之感的夫君程辂求救,这时,她竟有些奢望程辂能为了她抛掉所有,可这样的想法马上又让另外的想法覆盖,她又不想他来,这样的话,也许她还能有机会留在心上人的身边,就算他待自己就如同自己对待程辂一样。
然,当她看着老神在在坐于椅中的李眠儿时,她又不愿没有尊严地待在这样的地方,宁愿跟着程辂永远地离开。
只是,程辂,他看到信后,会作何反应?
稀里糊涂的写好信,李天天将信折好,递至周昱昭手中。
周昱昭打开信,扫了一眼后,道:“这封信会秘密递到程辂手中,现下就要看看,你的夫君究竟是真疼你还是假疼你了!来人——”
进来的是枭鹰,接到周昱昭的信后,他即重新消失得没影。
李眠儿看了眼写完信后便失魂落魄一般的李天天,心里也在猜想着同一个问题:程辂,会怎么做?
昨日,她决定不把李天天放走,却把她带回,并提醒周昱昭李天天是程辂千求万求才求到手的媳‘妇’,说不定李天天可以成为一个相当关键的筹码。
如果守在里城的程辂在知道李天天被扣在周昱昭府里后,当真愿意为了保全爱妻而听从周昱昭的派遣,那么,里应外合,攻破里城指日可待,并且还无需作无辜耗损。
假如程辂舍生取义,弃了李天天,周昱昭这里也没什么损失,顶多攻城一事再重长计议罢了。
见过李天天,李眠儿便往王锡兰那里去,经过一夜医治,陆湘是否微有好转。
到得王锡兰所在的昭文苑,李眠儿就径自往里走,路上发现几个下人忙碌着晾晒衣被,大热天的,苑里本就没住几个人,哪里用得着这些,便随便问了一人:“怎么收拾起这许多衣被来!”
那人忙丢下手中的事,垂手应道:“侯爷说,老祖宗还有毕夫人、世子没两日就到开封,让咱们先准备准备,再过几天,就该出伏了,早晚凉,提前把厚衣被拿出晾晒咯!”
一听这话,李眠儿微微一惊:疏影还有王溥等人早在路上了?再有两天都到开封了?这事都没听人提起。
王锡兰把家眷都带来京城了,看来对开封一战是信心满满了!想必石洵等众元老们也都跟着来了罢,大概是准备给周昱昭作最后的全力辅助!
到得里屋后,李眠儿先是看望一下陆湘,见其与昨夜并无两样,遂悄声向王锡兰询问疏影来都一事,王锡兰点点头,又简单提了几句,说是王溥和石洵在应天等得不耐烦,非要前来开封,无奈,他与周昱昭只好随他们的意,命武从吉加派些人手一路走水路将他们一行人从应天府护送至京。
想到疏影过两日就会现身,以她的心‘性’,当看到王锡兰无微不至地亲自照料陆湘,她该不会同一个残废之人闹醋劲儿,‘弄’出些什么幺蛾子吧!李眠儿内心里还真有这么点担心。
李天天给程辂的信,周昱昭派枭鹰亲自递送,按理程辂已经收到,不过一连两日,周昱昭那里都没什么动静,她借早膳之机打探一次,却也没探得什么消息。
第三日,武王府里突然热闹起来,老老少少的,一下子多了几十口人,年迈的王溥夫‘妇’还有石洵等人,佟氏几个妯娌,以及疏影等,几乎王家一大家能来的全来了。
吃过团圆饭,王溥、石洵等人则是围着周昱昭、王锡兰商讨军国之事,李眠儿则拉起疏影到了昭文苑,她是看着的,自一群人进府,王锡兰都没有空‘私’下与疏影聊上几句,至于陆湘的事,自然他也没来得及说与。
“小姐,你见过我爹娘没有?”疏影一见四下无人,先即问道她的双亲。
“进城后,两下只是军队之间的对抗,几乎没有扰到民众,你爹娘应该都跟着国公府搬到内城去了!要想见上一面的话,怕只有进到内城之后再说了!”李眠儿如实说道,她也没有机会打探一下毕烛信与翠姨的近况,毕竟身处这样的特殊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