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殿中设宴,庄一念早早而至,却未想生如一已经到了。而且正与尚不知在说着话。
“莫姑娘请。”内侍将其引入,殿中二人闻声向她看来。
“琅环你来了。”尚不知当下起身迎了过来。
庄一念对其浅笑颔,继而越过了尚不知向生如一低身一礼。
尚不知并未察觉不妥,吩咐着内侍开席。
大殿之中是三人,显得有些空旷,三张席案并排一侧,庄一念被安排在了生如一的身边,而尚不知在他的另一边。
三人落座,内侍鱼贯而入摆上吃食酒水,乐声响起,歌舞伎入殿起舞。
庄一念以为只是简单用个晚膳而已,并未想到会是这般。
侍婢将酒盏斟满,生如一对其举杯:“这一杯,谢莫姑娘。”
庄一念称了一声不敢,遂即将酒盏饮尽。
另一旁的尚不知瞧见了笑道:“原不知琅环这般好酒量。”
庄一念对其淡笑了笑,并未说什么。
尚不知将斟满的酒盏举起:“我这一杯,也要敬琅环。”
隔着生如一,庄一念微歪着头问他:“尚将军为何敬奴婢?”
“因为……因为我不该吓唬你,与你开那样的玩笑,我当真知道错了,这一杯当作赔罪可好。”
庄一念唇角微扬:“尚将军未免小气,一杯酒便当赔罪?”
闻言,尚不知饮罢,将自己的酒盏又斟满:“那我就喝到你原谅我为止。”话必,当真又饮一杯。
庄一念眸光微暗。
见她不语,尚不知再斟满,饮下了第三杯。
庄一念唇角的笑容渐收:“尚将军才是真正的好酒量。”
尚不知再斟,又饮,双颊已然泛红。
尚不知的身边已摆了几个空酒壶,却还一杯接一杯的饮着。庄一念也不理他,只装似无事的吃着小食看着面前的歌舞。
生如一虽坐在中间,却并参与二人之间的事情,但见尚不知已经喝的有些醉了,不禁看向庄一念。
庄一念能够无事尚不知那酒盏碰撞的响声,却无法忽视生如一不肯离开的目光。
三人席间,气氛有些古怪。
终于……
“这酒虽好,可尚将军是打算将所有的酒都饮尽,不给九殿下与奴婢留下半点么?”
庄一念开口,尚不知手握酒盏没有再继续,醉眼迷离身子微晃动,歪着头避过中间的生如一看向庄一念:“琅环……你……嗝……原谅……原谅我了?”
庄一念心中无奈一声轻叹:“奴婢从未怨怪将军,又何来原谅一说。”
“哈哈哈……”尚不知朗声笑道:“我就知道……就知道……琅环不是……不是个小气……小气的人,嗝……”
生如一皱眉:“不知你醉了。”
“我没有……没有醉!”尚不知又举起了酒盏笑着道:“这一杯,敬……敬九殿下与琅环……敬你们……你们是我尚不知最好的……嗝,最好的兄弟和朋友!”
“砰”的一声。
毫无预兆的,尚不知仰倒在地,高壮的身形震得似乎几案都颤了一颤。
庄一念与生如一手执酒盏顿在半空,因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而哭笑不得。
本是生如一对庄一念的答谢宴,最后变成了尚不知的赔罪宴。
庄一念与生如一二人无奈苦笑。
命人送了尚不知回住处。庄一念如生如一二人有些不放心,一同跟去瞧了瞧。
回房间的一路上,尚不知的口中还不住的嘟哝着什么,可是没人听得清楚。
二人见尚不知折腾半晌终于睡了,这才同时离开。
生如一说:“不知的酒量并不是很好。”
庄一念么新微挑,不知生如一这话是什么意思。
生如一接而道:“也从未见过他……如此在意一个人。”
“九殿下想说什么?”庄一念停下了脚步。
“莫姑娘的身体……似乎并不像是重病在身。”
眸光微寒:“九殿下学识渊博,岐黄之术亦是通晓?只是似乎还需精进。”
生如一清浅淡笑:“莫姑娘果然如不知所言一般。”
“哦?不知尚将军可是说了奴婢什么?”
生如一笑着摇了摇头:“不知只莫姑娘外在似有些许木讷,但却是心思灵慧伶牙俐齿之人。”
“哦?尚将军可从未对奴婢说过这些,只说奴婢蠢笨不堪而已。今夜多谢九殿下赐宴,若无其他吩咐,奴婢先行告退了。”
未待生如一言语,庄一念便草草一礼转身。
“莫姑娘。”生如一突然在身后叫住了她。
“不知殿下还有何吩咐?”庄一念不得不停下了脚步,侧着身子看他。
生如一的面上依旧挂着淡笑:“莫姑娘实不必对我有所敌意。”
庄一念眉心微蹙。
似乎确实在生如一说她身子不像是身有重病之时,庄一念便立刻对其戒备起来。
见庄一念依旧戒备不语,生如一说:“不过,对于莫姑娘,我还有一事不明。”
“什么?”
生如一近前半步:“当日猎场林中,莫姑娘肩背受伤,虽然礼制在前,但性命更重。当时权宜之计……曾为莫姑娘伤口止血。”
在生如一提起当日受伤之时,庄一念便背脊一紧。
“奴婢多谢九殿下当日相助了。”庄一念岔开话题。
生如一却并不买账:“当时在莫姑娘的伤口周围,看到莫姑娘的肩背之上有……”
“有什么?”庄一念明知故问。他看到了!
二人正说着话,稍远处传来脚步声,二人循声看去。那人随从打扮,庄一念并不认得。
生如一看了一眼那人,对庄一念道:“时候不早了,莫姑娘早些休息吧。”遂即清浅颔,与那名随从一同离去。
庄一念思忖许久。
若是生如一当真对她有恶意,这件事恐怕就不会等到现下只有二人的时候问出口,而且生如一连尚不知都没有说,恐怕是并不确定庄一念背上的图案是怎么一回事儿。
……
回到房中,庄一念再一次褪下衣衫背对衣镜而立。
衣镜中,肩背之上除了人熊留下的伤口依旧狰狞,再无其他。
回想起来,也正是因人熊受伤后,背后那玄鸟便不见了。难道与生如一有关?
他是否在自己昏迷之时做了什么导致玄鸟隐匿?
庄一念百思不得其解,毫无半点头绪。
翌日。
庄一念本以为生如一还会问她关于玄鸟一事,但却得知昨日夜里,生如一便带着人离开了别院。
反倒是前些日子似乎一直很忙的尚不知,留在了别院中。
尚不知一大早的便找到庄一念这来,追问庄一念昨日是否原谅了他,因为他完全想不起来了。
庄一念端着汤药一脸的郁闷,被身旁的尚不知追问的烦了,她瞪他一眼没说话。
见此,尚不知以为庄一念还未原谅她,不禁苦着脸:“琅环,今后真的不开这样的玩笑了,你究竟如何才肯原谅我不再生气?”
“尚将军若将这别院里的存酒都喝光,奴婢就……”
“就原谅我?!”尚不知眼睛一亮。
庄一念未言语,继续喝着汤药。
尚不知极为豪爽的一拍桌子:“我这就去喝,琅环你也好说话算话。”
话必,尚不知起身便走。
庄一念也没搭理,继续一口口直至喝光了碗中的汤药。
口中苦涩,瞧着桌上的桃子不错,这又慢条斯理的吃了一个大桃子。可桃核还未放下呢,便见到冯公公从外而来。
庄一念的房门开着,冯公公近前一礼:“莫姑娘。”
“冯公公这么早来,可是有事吗?”庄一念起身问道。
“也没什么紧要的事情,只是这一大早的见尚将军在酒窖中一坛子一坛子的灌着酒,咱们奴才们不知是何原因也不敢上前多言,可若是按照尚将军这么个喝法,可是极为上身子的,所以老奴想……是否莫姑娘前去劝劝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