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好问题。安雅嘴角挂起了一个坏坏的笑容,“我决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呢。德维特如果也是住在这里的话,我们就是邻居了!”
这话说的信息量有点大。德维特揉了揉太阳穴,他预感有很多麻烦的事情会发生,同时顺着安雅的方向看过去。
安雅所谓的住处就在他家的隔壁,同样的建筑风格和外部轮廓,估计室内的房间区划都是一样的。
“你把的这里买下来了?”
“不不不,是租借的。租期是一年,信息在网上挂了很长时间了。之前我在旅馆里查到了这条信息。”
安雅没有给擦窗的老男人更多思索的机会,她快速跑到正门敲门,在德维特开门之后闯进了他的房子。
“啊!你都还没有装修么?”
房子里空荡荡的,虽然被打扫过了,但房间里还是空的让人难受。
“我下午要去面试。”
“你···”安雅有些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情吗?”德维特收拾好求职需要用的简历和照片。他看安雅非常纠结的样子,疑惑了一下。
安雅摇头,但她却没有立刻走掉,她就像是钉在德维特面前了一样。
“报纸···”
“···报纸上说了什么?”
“也没有什么···”
安雅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才好。她搬入新居的时候习惯性的买了一张报纸,这样做本来只是想要确保自己没有见报,不会被德维特看到。
结果买来报纸打开一看,发现头版竟然是德维特!
报纸的言辞非常难听,看这种探讨的架势,德维特的处境应该是人人喊打的那种——私生活混乱、利用慈善名义欺诈粉丝钱款。
最让安雅内疚的是报纸上的照片,就是德维特在机场的那张,安雅果然在照片里藏得很好,不然报纸的头条就变成——《AS国际前任执行总裁与英国丑闻男演员不得不说二三事》了。
安雅认为与其让德维特通过别的渠道发现这件事情,不如一开始就说明白。
她尽可能的把告知事情的过程弄的轻松一些,但现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作用。
安雅看德维特没有什么反应,轻声补充说:“是报道我们乘坐的飞机迫降之类的事情,有人认出你,这种报道都是胡扯的···我才不相信报纸上的内容,别太在意。”
“我···该去面试了。”德维特僵硬的站在安雅面前。他就像是被放在冰冷的泉水里浸泡了好久,终于被人救上来了,表面上完好无损,实际上已经受到了巨大的创伤。
德维特大跨步的走出小镇。他没有立刻去面试的地点,而是找了个长椅坐了下来。他需要冷静一下。那些刻意被忽略掉的事情重新浮出水面,在长时间的浸泡中,痛楚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是被浸泡的浮肿腐烂,没有解决的办法了。
德维特的手机还安静的躺在他的口袋里。没有电话卡的手机就只是一块冰冷的砖头。德维特拿出了口袋里的电话卡和已经关机的手机。
安静了三天的屏幕重新亮了起来。德维特的电话邮箱爆满。拨打他电话次数最多的是一个备注为海伦的女人。
他回拨了过去。几声忙音的等待显得非常的漫长,但实际上三声之后,通话就接通了。
“德维特!我们都很担心你。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不应该这么一走了之的!现在你在哪里?”
德维特听到电话里熟悉的女人的声音。他听着,手指无意识的扣刻木质的长椅。
这里的长凳是松木制作的。表面上材质似乎很容易留下痕迹,可是德维特真的实践起来,却发现木质极其坚硬,除了本身的纹理,外力的作用并没有让凳子的表面发生一丝一毫的改变。
“德维特?德维特···你在听吗?”
“抱歉,海伦娜···我都没有祝福你新婚快乐。”德维特在电话这头撑起一个不是很从容的笑,然而电话那头的女人并不能看到。
海伦娜听到了这句话,呼吸稍微急促了一下,但她很快平复了这种不自然。甚至她还故作平常的用正常的语气说:“我也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我不是···”
德维特突然想到了自己以前接受过的一个剧本。德维特饰演的是女主的人生导师。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站在女主的面前,问她——如果有一天她只有杀死一个无辜的人才能拯救世界的话,那她会不会这么做?
根据台词,女主反问德维特,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拯救世界的办法。
但如果一定要这样呢?
那既然有要杀害一个无辜的人才能拯救世界的方法,一定也会存在不需要牺牲任何人就能得到圆满结局的方法啊!
女主在镜头前深情流露,这段对白听上去就像是那种胜利最后会打败邪恶的宣言。德维特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晰,是因为那是他出演的第一部电影,当时和他合作的那个女孩子已经摘下了影后的桂冠,而他几次和奥斯卡擦肩而过,停留在那个不相信梦想的刻板导师形象上。
至于现在···德维特的心头有些微凉。
他叹了口气,呼出的气体都变成了一片白雾。海伦娜没有继续催促,但她也没有等待多久,就听到德维特说:“我找到了另一个好女孩,祝我幸福吧。”
“你···”海伦娜那里明显是不相信的,她甚至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这种不信任:“德维特,我们都知道你很难过,但这只是一个难关而已。只要你足够坦诚,公众总有一天会原谅你的。”她的未尽之意已经很明了了——她不相信德维特会在这种时候找到别的女人。
这些都是谎话。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交谈的声音。海伦娜的未婚夫似乎和她小声的说了几句话,模糊不清的对话之后,手机被转交给了那个男人。
“布莱克。”
“···”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我警告过你的,不要纠缠海伦娜。她和你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了。”
海伦娜的未婚夫是一个比她小了五岁年轻实业家,继承了家里的产业,商业眼光卓著。
“捐款的事情并不是我的错,这你很清楚。···海伦娜已经结婚了,我只会祝她幸福的。”
被人陷害到身败名裂的地步,愤怒吗?
这是当然的。
但在最初不可置信到极端愤怒之后,德维特心中爆发的火山渐渐沉寂了下去。他并不能做什么,只能接受幼时的青梅竹马笑语盈盈的告诉他订婚结婚的消息,看到经纪人签约了新的演员,看到自己十几年的事业转瞬而逝。
人生来就是不公平的。也只是这样而已。
“你不该打这通电话的。”海伦娜的未婚夫走到阳台上,窗外是地中海景色宜人的海滩。海鸥飞翔,碧海蓝天。他在确定走到海伦娜听不到电话内容之后,语气阴沉的说:“我说过的,不准打电话给她!你是说你在缅因州那种地方找到了一个叫安雅的人?我想你们会幸福的在一起的。”
德维特的心一沉。他还想说什么,但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海伦娜给乔治倒了杯香槟,坐到了阳台的椅子上。
“你们在说什么?”
“没来得及说呢,他就挂断了电话。”乔治走到海伦娜的身后,他用身体轻轻把海伦娜拢在怀里,带着醋意,低沉含糊的对她说:“别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了···”接着,一个吻落在了她的肩头。
被留在德维特空荡荡的房间里的安雅站了一会儿。她和德维特不一样,来缅因州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她什么都没有准备,只有一张够用一辈子的信用卡。
但这是不够的。
安雅对着德维特刚刚擦干净的窗子。之前她是站在镜子的外面,现在她则是站在德维特的房子里。
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德维特的问题似乎比她预想中的要复杂的多。
一个人站在屋子里其实没有什么好干的。安雅很快退出了房间。她关门的时候,边上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从另一边的房子里走出来。
她显然观察已久,一上来就和安雅搭话:“嘿!我叫爱丽丝,在欧本上大学。你和刚才走出去的那个男士是一起搬进来的吗?”
安雅看了一眼这个叫爱丽丝的大学生,她对于无关的人都没有太多的耐心。但还是简短的回答了一下:“安雅。”
“你们从哪里来的?‘安雅’这个名字听上去不像是美国人···你是混血的?刚才走掉的那个男的,他是你的男朋友?”
“他是英国人。”安雅往自己的房间门口走去,她不是很想搭理小镇里的居民,他们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在参观博物馆!
“酷!那你的家人呢?他们知道你来了吗?”
安雅走到了这家的门口,她开始翻找口袋里的钥匙。
“没有人知道我到这里来了。”
“那···”
安雅打开门,爱丽丝还想要再问什么,但门已经‘砰’的一声被关掉了——差点撞到了鼻子。